1、汪曾祺小说中的民间文学色彩马莲 夏雨摘 要:汪曾祺十分看重民间文学,他大量接触民间文学并深受民间文化的影响,他的小说中民间文学的影子随处可见,本文将从汪曾祺与民间文学的渊源、小说中的民俗风情以及民间生活语言三方面来解读汪曾祺小说中的民间文学色彩。关键词:汪曾祺;小说创作;民间文学;民情风俗;民间语言作者简介:马莲(1994-),女,回族,新疆伊宁人,伊犁师范大学在读研究生,专业:中国现当代文学;夏雨(1978-),女,汉族,新疆伊宁人,伊犁师范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22)-26-0-02一、汪
2、曾祺与民间文学的渊源汪曾祺初中毕业以前一直生活在故土高邮,他这样描述自己的童年生活:“除了家、学校我熟习沿街的店铺、作坊、摊子的样子。我每天要去玩一会的地方是我祖父所开的保全堂药店我熟习中药的气味,熟习腰门上的一副藍漆字对联这些不仅影响了我的为人,也影响了我的文风。从小的耳濡目染,使汪曾祺的小说自然而然有着故土的风土人情。汪曾祺在我的祖父祖母一文中写到:“祖母很喜欢我。夏天晚上,我们在天井里乘凉,她有时会摸着黑走过来,躺在竹床上给我说古话(讲故事)。这些儿时听到的民间故事对汪曾祺走上民间写作道路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但真正对其小说创作产生深远影响的应该是他编辑说说唱唱和民间文学的八年时光。在此期
3、间,汪曾祺结识了当时声名大噪的赵树理,应当说赵树理的创作方向直接影响了汪曾祺的写作。在这段时间里,汪曾祺阅读了大量的民间文学资料,参与了民间文学的搜集整理工作,他深入民间,用心感受着各地的民风民俗,发现了不少民间故事和民歌。汪曾祺开始意识到:“小说需要向民间文学学习的地方很多。他说:“我认为,一个作家要想使自己的作品具有鲜明的民族风格、民族特点,离开学习民间文学是绝对不行的。因此,汪曾祺积极向民间文学学习,从民间文化中汲取营养,这些朴素平实的东西自觉或不自觉地融入了他的小说创作中。在民间文学方面,汪曾祺还受到鲁迅和沈从文的影响,汪曾祺不仅借鉴了鲁迅作品中对乡土风情地描写,而且在风俗描写中开掘充
4、满诗意的生活。他还继承了沈从文追求和谐、人性美的创作理念,同时注意到沈从文将目光聚焦在故土湘西,开掘、弘扬乡民的昂扬生命精神。这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汪曾祺的民间写作态度。二、浓郁的民情风俗描写汪曾祺的小说,常常被人比作一幅多姿多彩的风俗画,在他精心建构的高邮艺术世界中,倾入了民间生活中蓬勃的生命力。民情风俗是汪曾祺创作的重要内容。汪曾祺说“我对风俗有兴趣,是因为我觉得它很美。他可以淡化故事,淡化场景,淡化事件开展过程,淡化结局,但一定会不惜笔墨描述民情风俗。受戒就是这样一篇代表作,它展现给我们的是丰富而复杂的民间生活风貌: 庵内的和尚们并不恪守清规戒律,一样过着俗世的日子。和尚可以娶妻生子、喝酒赌
5、钱,甚至在佛殿上杀猪。明海在第一次来庵上的的路上认识了小英子,小英子家住在荸荠庵附近,明海老往她家跑,久而久之,两人也产生了懵懂的情愫。这些描述都是生活在那个时代每一个人身边的人和事,它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民间生活,即使在今天,我们读来仍倍感亲切,真实无比。在大淖记事中,汪曾祺花了很大的篇幅描绘苏北水乡的风土人情,写了很多关于锡匠的情景,包括他们的吃穿用行,更细致地描绘了挑夫们的生活方式,比方挑夫们过年赌钱的细节,锡匠打锡器的过程,尤其写了这里媳妇、姑娘的穿戴、婚嫁以及性情:“这里人家的婚嫁极少明媒正娶,花轿吹鼓手是挣不着他们的钱的。媳妇,多是自己跑来的,姑娘一般是自己找人。他们在男女关系上比较
6、随便的,姑娘在家私生孩子;一个媳妇,在丈夫之外,再靠一个,不是稀奇事,这里的女人和男人好,还是恼,只有一个标准:情愿。媳妇相与了一个男人,自然也要跟他要钱买花戴,但是有的不但不要他们的钱,反而把钱给他花,叫作倒贴。汪曾祺小说中还涉及众多的风俗仪式,有节日仪式,如故里三陈陈四中乡民们迎神赛会的仪式;有祭神仪式,小说三篇求雨中天真孩童的求雨仪式;更有各种人生仪式 ,如成年礼、婚礼、葬礼受戒中更是涉及念经仪式、放焰口仪式、受戒仪式以及俗世生活中的婚嫁仪式。可谓是一本把戏繁多的“礼俗大全。汪曾祺热爱民间的各种节庆,在其小说中可以看到独具地方特色的节庆活动。如故里三陈陈四中描写了“迎神赛会的热闹场面:沿
7、街的店铺燃香烛、挂灯宫,沿街还有摆摊的、卖水果的和各种小吃的,非常热闹。迎神赛会开始的时候,放鞭炮,后边是拜香还愿的,紧接着是舞龙、舞狮、跑旱船、跑小车、站高肩、踩高跷等各种表演活动,场面更是热闹非凡。还有王四海的黄昏中王四海带着由亲人团组成的一班杂耍人的卖艺表演;珠子灯里的元宵节为求子的进行的“送灯活动,岁寒三友里的放焰火等,这些场景的描写充满了浓厚的传统文化气息,同时也洋溢着自由的生命活力,表达出汪曾祺对民间审美情趣的执着追求。三、富有特色的民间语言汪曾祺将地域色彩浓厚的民间语言运用到自己的小说创作中,从而使小说语言更加幽默幽默 、简洁生动、富有韵律。(一)小说语言的口语化汪曾祺的小说简单
8、易懂、老少皆宜,这归因于其小说语言的口语化特征。汪曾祺喜欢民间语言的干净利落,他的小说语言简洁朴素却又韵味无穷。他在我和民间文学中写到:“民歌和民间故事的语言没有模糊费解的。我的语言当然是书面语言,但包含一定的口头性。如果说我的语言还有一点口语的神情,跟我读过上万篇民间文作品是有关系的。这里以鸡毛为例,“西南联大有一个文嫂。她不是西南联大的人。她不是教职员工,更不是学生。西南联大的各种名册上都没有文嫂这个名字。她只是在西南联大住着,是一个在联大里的校外的人。然而他又确实实确是西南联大的一个组成局部。他住在西南联大的新校舍。这段话和民间文学一样以短句为主,没有华美的词藻,朴素直白。但汪曾祺的语言
9、显然不是原生态的民间口头语言,而是一种经过反复锤炼的富有韵味的语言。在这段看似浅显直白的语言中透露出淡淡的忧伤和沉着,对文嫂的同情渗透在小说的字里行间。另外口语化的小说语言还表现在简短而精彩的人物对白中。如受戒中明海和小英子的对话:小英子:“你不要當方丈!“好,不当。“你也不要当沙弥尾!“好,不当。“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你说话呀!明子说:“嗯。“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明子大声地说:“要!“你喊什么!明子小小声 说:“要!这些对白,往往都是很简短的只言片语,但却铿锵有力,同时也是最真实的民间语言。汪曾祺用这样的语言最大限度地复原了民间生活的真实场景,使小说充满了
10、生活气息,表现出鲜活的生命力。(二)民间方言的运用汪曾祺为了保持风土人情的原生态呈现,十分注意民间方言的运用。如故里三陈中,“陈五奶奶就守着孙子过,日子很折皱。在高邮,“折皱是很困难,很不顺利的意思。落魄中,“过了好多时候,炮仗响了。云南老百姓把战争结束,胜利了叫炮仗响。讲用中郝有才说:“我爸死得早,我妈是换取灯的“换取灯指的是收破烂的。八月骄阳中,“他爱瞧报,站在阅报栏前一句一句地瞧。早晚听匣子。因此他知道的事多,成了豁口内外的伏地圣人。这里的“伏地是北京土话,本地生产的叫“伏地,如“伏地小米、“伏地蒜苗。在汪曾祺的小说中,诸如此类的方言还有很多,这加深了小说的地域文化色彩,同时也让汪曾祺的
11、地方风俗描写更加贴近生活,让人感觉很接地气,有一种不由言说的亲切感。在特定的语境中运用方言能把意思表达得更淋漓尽致,更准确,倘假设换成普通话,读起来就平淡无味了。(三)简明流畅的民间歌谣在汪曾祺的小说中还有不少的民间歌谣,如小说侯银匠就以民歌开篇:白果子树,开白花,南面来了小亲家。亲家亲家你请坐,你家女儿不成个货。叫你家女儿开开门,指着大门骂门神。叫你家女儿扫扫地,拿着笤帚舞把戏。这是一首江淮民歌,描绘的场景是公婆当着亲家的面,抱怨嫁过来的儿媳叼蛮泼辣又不会干活。反映了当时有些父母过于疼爱子女致使女儿不懂礼数,蛮横成性。此外,汪曾祺的小说语言读起来还让人觉得朗朗上口,具有鲜明的节奏感与音乐感。
12、如受戒中:“教念经也跟教书一样,师父面前一本经,徒弟面前一本经,师父唱一句,徒弟跟着唱一句,是唱哎。舅舅一边唱,一边还用手在桌上拍板。一板一眼,拍得很响,就跟教唱戏一样。是跟教唱戏一样,完全一样哎。连用的名词都一样。舅舅说,念经: 一要板眼准,二要合公尺。舅舅一番大法要说的明海和尚实在是五体投地,于是就一板一眼地跟着舅舅唱起来:“炉香乍爇“炉香乍爇“法界蒙薰“法界蒙薰“诸佛现金身“诸佛现金身这一小段读起来上下起伏,和谐而又有节奏感。如果唱起来就更有一番韵味了。汪曾祺还喜欢选用一些叠词,把它们排列在一起:“赵大伯是一棵摇钱树,赵大娘就是个聚宝盆。大娘精神的出奇。五十岁了,两个眼睛还是清亮亮的。不
13、管什么时候,头都是梳的滑滴滴的,身上的衣服都是格挣挣的。这样的叠词增强了我们对语言的感受力,让人读着朗朗上口,有一种回环往复的语音美感。汪曾祺的小说虽然朴实无华,却能写出生活真正的滋味,让我们从平凡的人生中,品出独有的美感来,产生共鸣及顿悟。他的小说语言简明流畅、幽默自然,有些话语读着能人发笑,轻松愉悦的阅读体验也是其小说的魅力所在。在这富有民间特色的语言背后,我们应该看到,汪曾祺始终坚持民间立场,坚持民间书写,他努力摆脱主流意识的束缚,写出了一个个小人物简单平淡的民间日常生活,表现出富有民间色彩的原始生活面貌。从汪曾祺的身上,我们应该肯定民间文学给予文学创作者的丰富经验和无限灵感。参考文献:1汪曾棋 .汪曾祺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2陆建华.汪曾祺传M.江苏:江苏文艺出版社,1999.3王爱华.汪曾祺小说与民间文学D.山东大学,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