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代初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反应与对策邓 峰摘 要 年代初，随着东亚国际局势的缓和，朝鲜政府开始释放对美国缓和关系的信号。其采取的措施主要有：改善与韩国方面的关系；改变反美激烈言论；邀请美国记者和学者访朝等等。虽然尼克松政府为配合缓和大战略的需要而表现出对朝鲜的某些友好姿态，但是，其领导人并没有与朝鲜政府真正改善关系的意愿。这一方面由于韩国盟友的频繁施压，另一方面在于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评判。尼克松政府迫于朝鲜半岛缓和形势的发展，采取一些举措回应朝鲜政府的和平倡议，为推动这种缓和形势的发展创造良好的国际氛围。但是，这皆为美国对朝关系的表面现象，并不表明其调整对朝政策。此时美国对朝政策的根本基调
2、为突出强调大国关系的重要性并忽视与朝鲜改善关系，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朝鲜半岛未来的局势走向。关键词 尼克松政府；朝鲜半岛；缓和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作者简介 邓峰，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教授 年代初，朝鲜半岛局势由 年代末的极度紧张开始趋于平静。南北方之间军事摩擦的数量不断减少，据美国方面统计，朝鲜通过海上或陆地向韩国渗透的数量由 年的 次下降到 年的 次，以至于在 年，尼克松政府认为韩国是很安全的，美国有充足的理由撤走第 步兵师。年，美国不仅开始撤出部分军队，而且还削减了对韩国的军事援助。当然，这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朝鲜政府对美国、韩国政策的调整。年代初，随着整个国际形势的变
3、化（美苏缓和、中美和解、中苏冲突、美国逐渐从越南脱身从而可以集中军事力量应对朝鲜半岛危机），朝鲜政府相应地调整了对美国和韩国的立场，开始改变在 年代中后期推行的激进政策，重新大力倡议通过和平方式统一全朝鲜。甚至金日成在一些公开场合流露出与美国改善关系的意愿。那么，美国对此做出何种反应？美国对朝长期敌视和遏制的政策是否有所松动？美朝关系能否取本文所提“朝鲜”除直接引文外，一律指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劳动新闻在这一时期发表的文章亦反映了这种状况，因为指责美国向朝鲜进行直接挑衅的文章数量迅速减少，而集中于美国发起间接挑衅的文章数量有着相应的增长。这种间接挑衅主要指美国对
4、韩国军队提供的援助、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支持日本发展军备而导致日本军国主义的威胁日益增加等。参见 ，“，”，得重大突破和进展？为什么到 年代中期朝鲜半岛局势复归紧张？本文主要利用美国国家档案馆解密外交文献，深入考察这些重要问题。毕竟，对它们的讨论在很大程度上能够为我们把握当今朝鲜半岛局势的走向提供有益的历史借鉴和参考。一 朝鲜缓和与美国关系的举措 年代初，随着国际局势的缓和，特别是中美两国拉开和解的序幕，朝鲜和美国的关系也在一定程度上出现松动的迹象。从 年开始，平壤开始向华盛顿和汉城发出某些缓和信号，表明它正在积极调整对美国和韩国的政策。例如，朝鲜外务相许锬在 年 月 日提出朝鲜和平统一的八点
5、方案，主张排除外来势力的干预，取消“联合国韩国统一复兴委员会”，实现自主和平统一国家。此外，在 年 月 日，金日成呼吁韩国执政者“停止镇压南朝鲜那些主张和平统一的政党、社会团体和民主人士，让他们参加争取国家统一的南北协商，应该从朝鲜问题必须由朝鲜人自己来解决的立场出发。我们愿意在任何时候同包括南朝鲜的民主共和党在内的所有政党、社会团体和个别人士进行接触”。这里，朝鲜领导人已明确提出由朝鲜半岛南北方进行协商以实现国家统一的目标，同时更值得注意的是，金日成首次提出朝鲜可以同韩国执政党民主共和党进行接触，实际上就是提议和韩国政府举行相关的南北方谈判。这之后有不少朝鲜人和外国对话者皆非曾正式地宣称，不
6、排除今后金日成和朴正熙会面的可能性。罗马尼亚外交部的文件针对金日成的讲话则指出，朝鲜不再以废除韩国与美国、韩国与日本之间的现有条约为国家统一的条件，也不再要求朴正熙下台。此种情形无疑在客观上非常有利于朝鲜半岛局势的缓和。史林目前国内外学术界尚无利用一手档案资料集中研究这些问题的成果。美国和韩国学者的相关论著主要探讨在美国缓和大战略背景下美韩关系的演变，以及东北亚诸大国（尤其强调美国和中国）与 年代初朝鲜半岛缓和的关系。就前者而言，国内外学者们主要强调缓和时期美韩同盟由以往的信任关系滋生出较严重的矛盾关系，但对于美韩矛盾出现的原因则存在不同的观点：第一，有学者认为，此时期世界、东北亚区域以及朝鲜
7、半岛形势等多元因素、美韩对外部威胁认知的严重分歧以及韩国内外政策的调整，加深了两国矛盾，参见 ，：，：，；梁志：中美缓和与美韩同盟转型（），历史研究 年第 期；第二，有学者提出美韩对冷战理念存在认知差异，尼克松政府确立世界战略原则，把苏联视作合理的对话对象，并使韩 国 完 全 服 从 美 国 的 战 略 安 排，而 朴 正 熙 则 希 望 美 国 的 政 策 以 韩 国 为 主，于 是 两 国 矛 盾 滋 生，参 见；（）；第三，还有学者指出美韩同盟是一种不对称的国家关系，韩国只能服从美国，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韩国的自主性，虽然韩国应尼克松政府的要求对朝鲜采取缓和政策，但它拒绝在象征性会谈之外进一
8、步发展与朝鲜的关系，参见 ，“：，”，；，“：，”，。至于大国与 年代初朝鲜半岛缓和的关系，学界现有成果主要集中考察中美关系缓和对朝鲜半岛局势的影响，学者们达成的共识是，中美关系缓和有利于维护朝鲜半岛局势的稳定，代表性成果分别见美国学者裴斗虎和韩国学者洪锡律的论文：，“：，”，：，；，“，”，上述科研成果和本文的研究论题皆有一定的关联，对本文的研究具有较大的参考价值。王绳祖主编国际关系史（第十卷），世界知识出版社 年版，第 页。朝鲜外务相许锬在 年 月 日朝鲜第四届最高人民会议第五次会议上作关于当前国际形势和促进祖国的自主统一问题的报告时，提出了和平统一八点方案，其主要内容为：美军撤出南朝鲜，
9、南北方军队均裁减至 万人以下；废除韩美、韩日条约，确立民族自主权；举行南北大选，建立统一的中央政府；保障政治活动自由；作为过渡性措施，实施南北联邦制；广泛进行南北经济、文化、人员交流；召开南北政治协商会议等。见王明星：高丽联邦共和国统一方案的提出及历史意义，韩国研究论丛第十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年版，第 页。另，朝鲜八点和平统一方案的全部内容，详见人民日报 年 月 日，第 版。金日成著作集第 卷，朝鲜外国文出版社 年版，第 页。，（，），：，访问日期：年 月 日。于是，在 年的 月，朝鲜半岛南北方的红十字会开始在板门店举行新的会谈，以解决大约 万生活在朝鲜南北方的家庭成员团聚的问题。随后召开
10、的几次会议是 年中双方第一次面对面的会谈。值得注意的是，金日成还在 年 月 日和 月 日同日本朝日新闻编辑局长及共同通讯社记者谈话时再一次公开重申了 月 日讲话精神，同时强调“我们不仅积极促进南北朝鲜红十字团体的会谈，而且将为再前进一步逐渐实现南北朝鲜各政党、社会团体的接触而努力”。在朝鲜方面的大力推动下，年 月，平壤和汉城都派出高级代表举行一系列的秘密政治会谈，即所谓的“朝鲜内部的对话”。双方约定，准备签署一项协议，在没有外来干涉的情况下实现全朝鲜的和平统一。最终，朝鲜半岛南北方在 年 月 日发表了一个联合公报。之所以选择在美国独立宣言发表日公布该公报，这本身就表明平壤方面向其对手美国示好的
11、一种姿态。与此同时，平壤方面已经通过改善与韩国的关系来展示其缓和半岛局势的政策，并且逐渐改变激烈的反美论调，例如，年 月，当美国从南越撤出 万军队后，朝鲜的公开宣传中甚至一度停止使用“美帝国主义侵略者”的词语。但华盛顿当局并未主动接近朝鲜。为了进一步向美国表明平壤方面的缓和态度，朝鲜政府开辟非官方的渠道，与美国学者、学术组织、新闻记者建立友好联系，向美国的个人或民间组织开放大门，允许或者邀请美国的记者和学者来访问朝鲜，同时打算派遣一些学者去参加在美国举办的学术会议。年 月，金日成邀请纽约时报记者哈里逊索尔茨伯里（）和约翰李（）前来平壤进行为期 周的旅行，最后他们在采访金日成后返回美国。这两位记
12、者是自朝鲜战争结束以来首次访问朝鲜的美国公民。在他们采访期间，金日成否认持有进攻半岛南部的任何想法，或者打算采用其他方式越过三八线扩张社会主义事业，同时暗示愿意使美朝关系正常化。月，另一位美国记者，华盛顿邮报的塞利格哈里逊（）受到邀请访问平壤。月，应朝鲜与外国文化关系协会的邀请，日本京都同志社大学访问学者、哈佛大学教授杰罗姆科恩（）和他的家人前往朝鲜。毋庸置疑，邀请这些记者和学者的目的，就是要在美国普通民众中间树立对朝鲜的良好印象，同时向尼克松政府释放友善的信号，进而为从官方层面改善美朝关系铺平道路。在接见索尔茨伯里时，金日成说，不是朝鲜而是美国，阻止两国关系的改善，因为美国一直在半岛南部驻扎
13、军队。他还说：“我国同美国的关系完全取决于美国政府的态度。如果美国政府改变对我国的政策的话，我们也可以改变对美国的政策。”金日成也向科恩教授表达了相同的看法。另外，平壤方面还邀请美朝友谊与信息中心的人员访问朝鲜。该组织的总部在纽约，出版有朝鲜焦点杂志。在接见其来访代表时，金日成指出，朝鲜“准备改善它与美国的关系”，并且要求美国放弃“对我们国家敌对的和侵略性的政策，停止阻碍朝鲜的统一”。他强调，“几乎 年了，美国一直占据我们国家的南半 年代初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反应与对策金日成著作选集第 卷，朝鲜外国文出版社 年版，第、页。，：，：，朝鲜半岛南北双方联合公报的全文，见国际互联网：，访问日期：年
14、月 日。，“，”，：，：，金日成著作集第 卷，外国文出版社 年版，第 页；，；，：，部。一个人如何才能与一个手持匕首侵入其房子的家伙建立良好的关系呢？”不管怎样，从金日成的这些讲话当中，我们还是能够看出，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他希望朝鲜与美国官方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为了达到此目的，年 月，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发出一封致美国国会的公开信，呼吁美国国会帮助推动美国从半岛南部撤军。年 月，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再次发出致美国国会的公开信，提议朝美之间缔结和平条约以代替现存的朝鲜停战协定。总之，平壤方面的持续努力大大改善了美朝关系的总体基调，以至于当尼克松访问中国时，苏联领导人甚至猜测朝鲜和美国的官员们可能就双方
15、关系举行了秘密会谈。于是，在美国学者谢佛看来，“依赖中美和解取得的成功，北朝鲜与美国的和解甚至似乎都成为了可能”。他还进一步指出：“正如 年 月苏联驻平壤的一位外交人员准确地观察到的那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反美主义仅仅停留在美国在南朝鲜的存在。假使这方面的情况有所改变，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有关美国的立场也会随之改变。”实际情况亦的确如此。当纽约时报记者索尔茨伯里在 年 月访问平壤时，金日成对他讲，如果美国从半岛南部撤走军队并且停止对朝鲜的不友好行为，“不阻挠我国的统一”，那么美国和朝鲜的关系就能够得到改善。对于此种情况，年 月 日美国国务院情报和研究局的分析预测：“金日成希望有更大的收
16、获。显而易见，北朝鲜是在效仿当前中国对非共产党世界强调和平目标和灵活应变的政策。事实上，两国在这方面很有可能相互协调。”不可否认的是，中美关系解冻对朝鲜的对美政策产生了较大影响。朝鲜领导人期望凭借改善美朝关系以达到和平统一全朝鲜的目的，所以认为只要美国从朝鲜半岛撤军，平壤就会放弃反美主义。而朝鲜人所持有的这种期望和基辛格早先和周恩来的谈话有关。基辛格在 年 月访问北京时告诉中国总理：“如果（美朝）两国关系的发展如料想的那样，那么在印度支那战争结束及韩国军队返回南朝鲜之后，我认为完全可能想象到的是，在尼克松总统下一任期结束之前，美国军队，即便不是全部，其中的绝大多数将从朝鲜半岛撤走。”这番话无疑通过中国渠道转达给了朝鲜领导人。毕竟，为了说服平壤方面支持中国大幅度调整对美政策，中国需要让平壤知道它能从中美和解中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可以推断，基辛格的设想必然极大地鼓舞了朝鲜领导人的雄心壮志，进而设计在美国军队撤离后统一全朝鲜的蓝图。对朝鲜人而言，中美和解也许会为朝鲜和平统一创造全新的机会。中国方面当然也向平壤指史林 ，：，朝鲜在致美国国会的信中提出：“美国应该在变化了的当前形势下，改变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