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54 2023年第2期 基金项目 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与实践研究”（20JZD005）、陕西省哲学社会科学项目“习近平新时代绿色发展理念的科学逻辑研究”（2019D004）作者简介 安梦天，西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陕西西安，710127）。FDI、人力资本与绿色发展效率 安梦天摘 要 绿色发展效率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衡量指标，中国人力资本积累与外商直接投资（FDI）的内外联动是影响中国绿色发展效率的重要因素。文章在识别FDI、人力资本对于绿色发展效率的作用机制的基础上，基于20032018年中国285个地级市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研
2、究。研究发现，现阶段，FDI 与绿色发展效率之间存在显著的负向关系，人力资本与绿色发展效率之间呈现显著的正向关系，FDI与人力资本的共同作用与绿色发展效率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要提高中国的绿色发展效率，需要完善外循环，构建绿色、创新导向的高质量对外开放体系；提高人力资本水平，培育经济长期持续发展的新动能；因地制宜地制定差异化、有针对性的利用FDI 政策，寻找FDI与绿色发展效率的最佳契合点。关键词 绿色发展效率；FDI；人力资本中图分类号 F062.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8616（2023）02-0054-14外商直接投资（FDI）的大量引进被看作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重要原因
3、1，新发展阶段要构建新发展格局，需要不断创新开放型经济体制，坚持吸引外资和对外投资以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人力资本积累也被视为中国经济实现持续增长的基本因素2。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人才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支撑，人才是第一资源334，同时，强调要“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329。绿色发展效率是衡量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一个重要指标，构建新发展格局决定了中国一方面需要通过加快内部人力资本积累实现经济内生的持续增长，另一方面需要通过扩大“外循环”，在更高水平上利用外商直接 55 投资，实现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保证中国经济行稳致远。一般认为，人力资本积累可以提高生产过程
4、中的劳动效率和创造性劳动比重，并且为承接FDI 的技术外溢效应做好准备，进而提高生产中的资源利用效率，减少污染排放，促进绿色发展效率提升。而FDI对于环境可能具有双重效应。一方面，根据“污染天堂”假说，发达国家通过FDI 将污染密集型企业转移至发展中国家，抑制绿色发展效率。另一方面，根据“污染光环”假说，发达国家通过FDI将清洁生产技术、污染治理技术引入发展中国家，改善发展中国家的生态环境，提升绿色发展效率。那么，FDI 对中国绿色发展效率产生什么影响？二者之间存在什么关系？人力资本对中国绿色发展效率产生什么影响？人力资本与FDI 的共同作用能否促进中国绿色发展效率的提升？FDI与绿色发展效率
5、之间存在何种关系？本文尝试回答这些问题，为新时代提升中国绿色发展效率提供一个新的视角。本文的创新之处在于：第一，在研究视角方面，本文将FDI、人力资本与绿色发展效率同时纳入同一个分析框架，从理论上分析FDI、人力资本与二者共同作用对于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第二，在研究数据和方法方面，首先，本文利用超效率-SBM 模型，进一步拓展原有绿色发展效率的评价框架，在经济因素、环境因素、能源因素的基础上将自然资源因素同时纳入投入和产出两个方面，测算的绿色发展效率值更加真实；其次，与已有研究多使用静态门槛模型不同，本文使用动态面板门槛模型对FDI与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非线性关系进行验证，提供更为可靠的经验证据
6、；最后，与研究多使用单一指标衡量区域人力资本不同，本文结合反余弦函数计算地区人力资本的高级化指数，对地区人力资本水平的衡量更加准确。第三，在研究意义方面，通过对FDI、人力资本与绿色发展效率之间作用关系的研究，为构建绿色、创新导向的高质量对外开放体系，培育经济长期持续发展的新动能，寻找FDI 与绿色发展效率的最佳契合点提供重要的经验证明。一、文献综述（一）FDI 与人力资本FDI与人力资本是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学术界对于二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展开了深入的探讨。一方面，有研究认为FDI对人力资本积累发挥了促进作用4，其中部分学者认为FDI对人力资本虽然有促进作用，但提升幅度有限5；另一方面，有研
7、究认为FDI对人力资本的积累具有抑制作用，原因在于FDI 集中于劳动密集型、低技术行业而产生了“锁定效应”6。（二）人力资本与绿色发展效率学术界对人力资本与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存在两类不同看法。一部分学者认为人力资本显著提升了地区的绿色发展水平7，提高绿色全要素生产率必须重视加大人力资本的投入8；另一部分学者认为人力资本的提升反而抑制了地区绿色发展水平的提高，研究发现由于地区间创新型人力资本存在“虹吸效应”、技术创新诱导的“回弹效应”，创新型人力资本投入对长三角地区的绿色发展全要素生产率具有阻碍作用9。（三）FDI 与环境保护关于FDI与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学术界的研究主要分为两类。一类研究
8、是验证了“污FDI、人力资本与绿色发展效率丨安梦天 56 2023年第2期（第17卷 总第104期）染天堂”假说，认为FDI导致了污染密集型产业、资源密集型产业、劳动密集型产业的转移，破坏了承接地区的生态环境10，并且将导致各地区之间环境规制的“逐底竞争”11，进而抑制了绿色全要素生产率12。另一类研究指出，FDI产生的“污染光环”13，向承接地区转移了先进的清洁生产技术、污染治理技术，促进了承接地区的环境改善14,15。总的来看，已有研究围绕FDI与人力资本的关系、人力资本对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FDI与生态环境的关系展开了深入研究，为后续研究奠定了基础，但已有文献欠缺从FDI 与人力资本交互
9、作用的视角去探究其对中国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因此，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使用突破效率前沿面的超效率-SBM模型，基于20032018年中国285个地级市的面板数据，研究包含经济发展、资源投入、环境产出的绿色发展效率与FDI、人力资本及二者交互项之间的关系，并进一步探究FDI与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门槛效应，进一步拓展现有研究。二、作用机理（一）FDI 与绿色发展效率当前中国的FDI的主要来源为发达国家，2019年发达国家对中国的投资额占中国FDI 的比重超过74%。中国凭借丰富的劳动力、较低的土地价格、丰富的自然资源、优厚的政策支持等优势成为发达国家转移生产环节的重要目的地。FDI虽然促进了中国
10、经济的快速发展，但是也可能造成环境污染与生态破坏。FDI 对绿色发展效率产生的影响包括以下两个方面。首先，根据“污染天堂”假说，在国际间贸易日趋频繁与自由时，发达国家为了降低生产成本，会首先将污染密集型和资源密集型的企业转移到环境标准较低、环境规制较弱的国家，转移产业以高污染、高耗能的第二产业为主，虽然为承接地区带来了生产总值的快速增加，但是以牺牲承接地区的生态环境为代价。其次，外商在投资过程中还存在“技术的自我选择效应”。由于FDI 的目的地多为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地区，虽然当地劳动力资源丰富，但是人力资本结构层次较低，劳动力工资较低，因此发达国家的企业会采用劳动生产率低与资本有机构成较低的技
11、术16，这种技术在生产过程中会导致资源的利用效率不高，同时因为技术水平较为落后，也并未考虑生态保护，造成严重污染。基于以上两个方面原因，本文提出假说1：FDI会抑制中国绿色发展效率的提高。（二）人力资本与绿色发展效率人力资本对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提高生产过程中的劳动效率和创造性劳动比重。首先，人力资本对绿色发展效率的提升表现在劳动效率的提高，劳动者平均熟练度、判断力、技巧度的提高提升了生产过程中的劳动效率，同时劳动者掌握高技术劳动为生产方式由粗放型转向集约型做好了人力资源准备。劳动效率的提高可以减少生产过程中的资源浪费，相同产出的情况下使用更少的自然资源，减少对自然资源的开采，提高绿色
12、发展效率。其次，人力资本对绿色发展效率的提升表现在劳动中创造性劳动比重的提高，创造性劳动反映了人力资本投资和知识与技术创新在提高劳动力素质、增加人力资本上的作用。2020年，我国毕业大学生有874万人17，良好的教育给这部分劳动力赋予了更多进行创造性劳动的能力，也改善了我国的人力资本 57 FDI、人力资本与绿色发展效率丨安梦天结构，因此随着我国国民受教育水平的不断 提高，创造性劳动在劳动中的比重将不断上涨。创造性劳动多存在于高附加值、低资源消耗与低环境污染的第三产业和第二产业中的新兴绿色产业，可以在保证我国经济持续增长的同时，减少资源消耗与污染排放，提升绿色发展效率。基于以上两个方面原因，本
13、文提出假说2：人力资本会促进中国绿色发展效率的提高。（三）FDI、人力资本与绿色发展效率人力资本与FDI之间存在着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重要关系，人力资本会影响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直接投资过程中转移产业的种类，FDI 也会影响发展中国家人力资本的积累。首先，FDI 可以促进承接地区人力资本水平的不断提高。随着FDI 不断渗透进承接地的经济发展中，承接地对人力资本的需要，尤其是对高质量人力资本的需要不断增加，承接地通过FDI企业的员工培训和技术溢出，利用FDI所具有的培育和示范效应，培育了高素质人才4，优化了当地的人力资本结构。其次，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也会影响FDI的投资导向。根据内生增长理论，随
14、着承接地区教育投资的不断扩大与“干中学”带来的生产技能熟练程度的提高，人力资本存量在不断积累，结构在不断优化。因此，在人力资本与FDI 的交互作用中，人力资本的提高一方面为承接使用发达国家FDI转移来的先进绿色技术做好了准备，另一方面为发展中国家研发自身的绿色技术做好了人才与技术储备。二者的共同作用使得“污染光环”假说开始发挥作用，发达国家在FDI过程中向发展中国家转移一定的先进技术，包括清洁生产技术、污染治理技术、生产效率提高技术，并通过示范效应、竞争效应、学习效应等影响发展中国家当地企业的生产13，共同减少生产过程中的资源浪费与污染排放，保护生态环境。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说3：人力资本
15、、FDI 的共同作用会促进中国绿色发展效率的提高。（四）FDI 对绿色发展效率的门槛效应长期来看，FDI 与绿色发展效率之间存在“U”形关系与门槛效应，当利用外资水平达到一定程度，FDI 的“污染天堂”效应开始转向“污染光环”效应，可以促进绿色发展效率的提升，其中经济发展水平、环境规制强度、人力资本水平、科技发展水平、金融发展水平、产业集聚程度的变化会影响FDI与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第一，从经济发展来看，只有承接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达到一定程度，当地居民才会注意到环境保护。环境库兹涅茨曲线（EKC）指出只有环境污染到达拐点后，经济水平进一步发展，环境污染才能得到改善。FDI 的环境效应可以分
16、为规模效应与收入效应，只有承接地经济发展水平较高且正向收入效应大于负向规模效应时，FDI 才可以促进环境改善18。第二，从环境规制强度来看，承接地区的环境规制强度是先放松再加强的。在FDI 的初期，地方政府竞争所导致的“逐底竞争”使得承接地区放松环境规制以吸引FDI19，此时跨国公司为规避本国的强环境规制，将高污染高耗能企业转移到承接地区。随着政府对生态文明建设的加强，各地开始加强环境规制，而当环境规制达到一定强度后，根据“波特假说”，为了弥补环境规制所带来的成本增加，外企会通过技术创新来提高生产效率，改善承接地区的环境质量20。第三，从人力资本水平来看，一定的人力资本水平对应决定了FDI的产业导向与 58 2023年第2期（第17卷 总第104期）技术水平。在FDI 初期，承接地区人力资本水平较低，只能使用一些较为传统的生产技术，并未兼顾资源节约与环境保护。随着承接地区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为FDI 企业使用集约化的生产方式及清洁生产技术做好了准备，此时FDI 的技术溢出才能被有效吸收，产生正环境效应21。第四，从科技发展水平来看，在FDI初期，由于承接地区的科技水平较低，跨国企业只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