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汉语文教学156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论专门用途汉语的词汇教学内容*王梓秋【提 要】专门用途汉语是汉语的一种语言变体，在语域上与通用汉语平级，同时作为专业知识的语言载体。教育性专门用途汉语指服务于专业学习的、在学校教育体制下的专用汉语及其教学。它的词汇教学内容主要包括语义理解和语篇运用。【关键词】专门用途汉语 通用汉语 词汇教学一、引言我国针对专业学习用途的汉语教学实践发端于上世纪 50 年代末（张黎，2016：27），自科技领域起，文科、理工科、医学（中西医）、商务等领域的专门用途汉语教学（下文简称“专用汉语教学”）在发展过程中从对通用汉语局部教学内容向专用汉语方向调整，到成体系地
2、设置课程、编写教材，专用汉语教学发展已具有一定规模。二、研究现状当前对专用汉语教学的研究，在不少方面达成了理论上的共识。专门用途汉语中的“专门用途”主要指专业学习和职业工作两个方面（李泉，2011；张黎，2016：45），可分出教育导向的专业汉语和职业导向的职场汉语。职场汉语（曾毅平，2018）是通用汉语的职业领域变体。专门用途汉语与通用汉语具有同质异构关系，两者在语言成分分布上存在差异（杜厚文，1993；李建军，2009；李泉，2011；张黎，2016：59-61）。专业词汇的研究与教学具有重要基础性作用，如词汇特征分析和词频研究（杜厚文，1981、1982；董杰、韩志刚，2014）。需求分
3、析是开展专门用途汉语教学的前提，主要包括目标情境分析和学习需求分析（张黎，2006；李建军，2009；李泉，2011；吴中伟等，2017）。专用汉语教材应具备针对性、实用性、交际性、真实性，并融入文化因素（杜厚文，1993；单韵鸣，2008；周延松、陈杨国生，2017；邓淑兰、莫秀英，2018）。专用汉语教师需要立足汉语教学能力，同时对专业知识要有所掌握（李建军，2008；张黎，2014；彭湃、胡晓研，2017）。然而来华留学生所学专业多样化，各校学制学时、专用汉语教学构成、学习要求不尽相同，从不同角度看待专用汉语教学时，必然会产生分歧。比较典型的问题有，基本认可专用汉语教学的本质属性为语言教
4、学，但对专业知识的参与度存在分歧。分为三种观点，1.以专业知识作为讲授内容；2.专业知识附丽于汉语交际之上；3.立足汉语教学，兼顾专业知识的系统性。其中以第三种观点居多。一些研究认为听说读写译技能应全面发展（万谊娜，2004；何玲，2015）；更多的研究倾向于对基本技能训练有所侧重（杜厚文，1993；单韵鸣，2008；方绪军，2009；董杰、韩志刚，2014；邓淑兰、莫秀英，2018）。通常认为需具备一定通用汉语基础后再开设专用汉语课程（赵金铭，2016），但也有相关研究和实践认为可从零起点开设（张黎，2014）。关于是否存在专用汉语教学法，不少研究认为既是汉语教学，在教学法上应与通用汉语相同
5、，即不存在专业汉 本文系教育部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 2020 年度国际中文教育研究课题“美术专业专门用途汉语词汇特征研究”（项目批准号：20YH48D）、2021年度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艺术类国际学生专门用途汉语教学研究”（项目批准号：2021SJA0421）成果之一。DOI:10.14014/11-2597/g2.2023.01.003汉语文教学157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语教学法（李建军，2009）。但也有强调内容教学法、案例式教学等。三、专用汉语和通用汉语的关系专门用途英语可分为职业性专用英语和教育性专用英语，前者与职业有关，后者与学科有关（桂诗春，1988:2
6、52）。参照该分类，将本文所讨论的专门用途汉语限定为教育性专门用途汉语，即服务于专业学习的、在学校教育体制下的专用汉语及其教学。语言变体可分为方言和语域，语域是根据用途决定的语言变体（张德禄，2004）。封闭性语域有固定模式，变化小；开放性语域意义范围广（刘润清，2016:350）。专用汉语和通用汉语应当同属汉语的语域变体，而专用汉语相对封闭，通用汉语比较开放。二者不是原型和实例或共性与个性的关系。它们在地位上平等，只是通用汉语使用范围广、频率高，而专用汉语使用范围小、频率低。但不能简单地将两者的关系理解为非此即彼，它们在使用中互相依存、频繁交替，由情景类型决定语域类型。从教学实际来看，现行的
7、通用汉语教学对学生而言也是一种类似生存汉语的专用语言教学，目的是解决学生实际生活问题。首先，之所以称之为“通用汉语”，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人类共享的生活经验和常识，所以对于习焉不察的生活用语，不认为是“专门用途”。但对来华留学生而言，一次学习移动支付的过程，也是一次专门用途的汉语教学，因为他们以前并没有相关经验，所以不仅学习了移动支付这个技能，还学习了“扫二维码”等专门词汇。因此，专用汉语和通用汉语在语域上平级。其次，本着“急用先学”原则的通用汉语教学在解决生活问题的同时，还承担了构建学生目的语（汉语）体系的重要任务。相比于概念理解困难、语言复杂度高的专用汉语，通用汉语教学具备语境设置容易、语言复
8、杂度低的优势。从目的语系统构建的意义上说，专用汉语教学是建立在通用汉语教学基础之上的。专用汉语的语言知识学习过程，实质上是对既有目的语系统进行参数调整的过程，使之能够适应所处目标情景，在实际交际中避免误用语域特征导致交际失败。专用汉语对专业知识的涉及是必然的。语言是知识的一种载体，在学习专用汉语时，不可能仅学习句法而不讲语义。兼顾专业知识一是为了保持专用汉语的专门性，二是为专用汉语的语篇分析提供基础。四、专门用途汉语的词汇教学内容需求分析是开设一门专用汉语课程的现实动因，而深入分析该专用汉语的语言学特征是使之顺利实施的基础。由于承认专用汉语和通用汉语不存在语言学上的本质区别，因此专业词汇成为专
9、用汉语和通用汉语最显著的差异，并且是教学中需首要解决的问题。学生不仅需要理解专业词汇，还应当学会如何应用，否则无法达到专门领域中的交际性。专业词汇同样有其特定的词法规则，这些规则是学生发展专业语篇能力的重要基石。汉语母语者在进行专业学习时同样需要词汇习得。语境学习是成人母语词汇意义学习的主要方式，一般分为习得词汇的对应概念阶段和将新词的意义整合到已有的语义网络中的阶段（刘文娟等，2019）。汉语母语者习得专业词汇的主要难点不在词法规则上，而是更高层次的概念义的获取。相对而言，二语学习者则是在相对不够完善的汉语体系基础上习得新词汇，一方面需要补足词法规则，另一方面也要进行语义获取和整合。在假定学
10、生已具备专业基础知识的前提下，二语学习者专业词汇的学习是目的语（汉语）和母语、专业知识的互动与迁移，通过目的语表层结构激活深层语义（专业知识），最终完成语义网络的整合。汉语专用词汇与学生母语专用词汇存在语义共享，但词法规则各异。词法规则的教授就是补足学生专用汉语词汇的句法、语义网络，形成完整的专用汉语体系。以中国画专业为例，国画技法“皴”作为动词，概念义为“国画画山石时，勾出轮廓后，为了显示出山石的纹理和阴阳面，再用淡干墨侧笔而画”。演示法能够让学生快速理解“皴”的词义，却无法让其知晓如何在专业语篇中运用。作为语言教学，仅教授语义是不够的。检索北京语言大学语料库中心（BCC）汉汉语文教学158
11、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语语料库，得到以下用例：（1）他将范宽、李唐的斧劈皴进一步发展，创立了“拖泥带水皴”。（2）唐寅取李唐之长，皴法变斧劈为细劲，寓雄健于隽秀之中。（3）以平凡见其幽深处其善用雄健之秃笔和渴墨，层层皴擦勾染，厚重而不板滞。（4）宛然新生的境界，仿佛将完工的画又加上几笔皴染似的。（5）红的斑斑点点，绿得如皴如染。“皴”一般作为一种技法名称而使用，如例（1）（2）；用作动词时，不带宾语且常与其他相关动词连用，共同构成一种特殊的笔法，如例（3）（4）；有时也用于描摹事物，如例（5）。除词义讲解外，这些词法规则也需一并教授，否则学生所得到的不过是孤立的词汇列表。专业词汇教学
12、须为之以专业之视角与态度。对待专业词汇应从专业语篇的角度进行规则总结，作为教师切忌以个人生活经验代替专业调查。例如，现代生活中也常会使用的“酒精”，它在化工、医学等专业语篇中有相对固定的搭配。通过检索国家语委现代汉语语料库（语料库在线）发现，它的用法既有构成具体专业名词，也可作为特定动词的主宾语。构成具体的专业名词如“酒精灯”“酒精温度计”“无水酒精”，例如：（6）用酒精灯的小火在烧瓶下面对准晶粒加热。（7）测定-30以下的一般低温时用酒精温度计。（8）上海华东医院对原发性晚期肝癌采用瘤内无水酒精注射治疗法。“酒精”常使用于描述实验的语篇中，通常与表示特定化学、物理现象的动词搭配使用，如“含（
13、有）酒精”“酒精+蒸发”“酒精+燃烧”“酒精+分解”“溶于/溶解在酒精”。它之所以能与这些动词搭配使用，是其自身化学和物理性质使然。从语言学角度来说，“酒精”的动词搭配具有一定的封闭性。每个用法各举 1 例：（9）把无水硫酸铜粉末放入酒精中，如果出现蓝色，则证明酒精中含有水。（10）棉花上的酒精在蒸发，带着湿棉花的温度计表示的温度比另一支温度计的低。（11）酒精燃烧时释放出的热能传递给水和水蒸气。（12）丙酮酸在不同酶的催化作用下，分解成酒精和二氧化碳。（13）隔水加热，使叶绿素溶解在酒精里。“皴”和“酒精”二例均说明，专业汉语中的词汇教学有别于通用汉语词汇教学。通俗地说，专用汉语要帮助学生解
14、决“具备专业知识却不知如何用汉语表达”的困境。另一方面，鉴于专业词汇的特性，在教学过程中必然要与相关专业知识有所联系。这也可作为提高教学效率，促进学生专用汉语和专业知识相关联的一种手段。五、结语我国专门用途汉语教学研究已初具规模，今后研究还应继续细化、深化。业已达成的共识为理论研究指明了方向，但更多细节问题研究不多，缺少实证，经验性判断较多。专用汉语和通用汉语在语域上平级，适用范围上通用汉语大于专用汉语。实际教学中，通用汉语承担构建学生目的语（汉语）系统的重要作用。专用汉语和专业知识有必然联系，在教学中专业知识应当有体系地体现在专用汉语中。从通用汉语教学到专用汉语教学，要特别关注分化学习，注意
15、通用汉语和专用汉语的分布性差异。注释 见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 2016 现代汉语词典（第 7 版），商务印书馆。参考文献邓淑兰、莫秀英 2018 专业医学汉语教材编写如何体现针对性原则以专业基础医学汉语解剖与组胚篇为例，海外华文教育第 1 期。董 杰、韩志刚 2014 试论面向来华留学生预科教育的专用汉语研究，语言教学与研究第 4 期。杜厚文 1981 汉语科技文体的语言特点，语言教学与研究第 2 期。杜厚文 1982 科学术语的构成方法，语言教学与研究第 2 期。杜厚文 1993 普通汉语教程 和 科技汉语教程汉语文教学159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的编写原则与设计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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