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档案记忆2023.1欧阳修、苏轼、黄庭坚的峡江“墨缘”文/罗海东湖北宜昌、西陵峡口、下牢溪旁，有个宝地，名叫“三游洞”。这里风光旖旎，人文荟萃，声名远播。公 元 819 年，唐 代 诗 人 白居易、白行简兄弟和元稹同游此洞，史称“前三游”。公元 1059年，宋代大文豪苏轼和他的父亲苏洵、弟弟苏辙也一同来游过此洞，史称“后三游”。其实，除了苏轼本人，他的老师欧阳修、学生黄庭坚也先后游览此洞，师、祖、徒孙均为大名鼎鼎的书法家，且都在洞内石壁上留下过墨宝，何不称他们为“书三游”呢？公元 1036 年，29 岁的欧阳修因声援范仲淹，被逐出京师，贬为峡州夷陵县令（今湖北宜昌）。次年，他与好友峡州军
2、事判官丁元珍同游“三游洞”，在洞室左壁下角留下壁刻：“景祐四年七月十日，夷陵欧阳永叔和判官丁同行刻石。”后赋诗 三游洞，列其夷陵九咏之首，诗云：“漾楫沂清川，舍舟缘翠岭。探奇冒层险，因以穷人境。弄舟终日爱云山，徒风青苍杏霭间。谁知一室烟霞里，乳窦云膄凝石髓。苍崖一径横查渡，翠壁千寻当户起。昔人心赏为谁留，人去山阿迹更幽。青萝绿挂何岑寂，山鸟嘐嘐不惊客。松鸣涧底自生风，月出林间来照席。仙境难寻复易迷，山回路转几人知。惟应洞口春花落，流出岩前百丈溪。”寥寥数语，“三游洞”之清、奇、险、幽跃然纸上，开宋人诗咏“三游洞”之先河。公元 1059 年，22 岁的苏轼应诏出川赴京，途中到此一游，他与父亲、弟
3、弟应亭吏之请，各在“三游洞”的石壁上挥毫题诗一首。苏洵题：“洞门卷石流成乳，山下寒溪冷欲冰。天寒二子苦求去，我欲居之亦不能。”苏轼题：“冻雨霏霏半成雪，游人屦冻苍苔滑。不辞携被岩底眠，洞口云三游洞风 物 掌 故21 档案记忆2023.1风 物 掌 故深夜无月。”苏辙题：“昔年有迁客，携手醉嵌岩。去我岁已百，游人忽复三。”可惜，因年代久远风化剥蚀，“三苏”题壁如今已了无痕迹，但诗中透露出来的消息或有助于还原当时的情景和心绪：其一，当夜冻雨滑苔，云深无月，苏轼、苏辙携被留宿洞中，而苏洵因天气寒冷在孩子们的劝慰下先行离开；其二，苏氏父子游“三游洞”时主观上已作“前三游”与“后三游”之想，只是没有明确
4、提出这两个概念而已。第二天，苏轼、苏辙到达峡州夷陵，亭吏仍不满足又来乞诗，兄弟俩再次欣然命笔，各自写下一首三游洞。轼云：“一径绕山翠，萦纡去似蛇。忽惊溪水急，争看洞门呀。滑磴攀秋蔓，飞桥踏古槎。三扉迎北吹，一穴向西斜。叹赏烟云立，追思岁月遐。唐人昔未到，古俗此为家。洞暖无风雪，山深富鹿豭。相逢衣尽草，环坐髻应髽。灶突依岩黑，樽罍就石洼。洪荒无传记，想象在羲娲。此事今安有，遗踪我独嗟。山翁劝留句，强与写槎枒。”辙曰：“洞前危径不容足，洞中明旷坐百人。苍崖硉兀起成柱，乱石散列如惊麇。清溪百丈下无路，水满沙上如鱼鳞。夜深明月出山顶，下照洞口才及唇。沈沈深黑若大屋，野老篝火清如磷。平明欲出迷上下，洞气
5、飘乱为横云。深山大泽亦有是，野鸟鸣噪孤熊蹲。三人一去无复见，至今冠盖长满门。”由于时间的沉淀和字数的宽余，较之洞中题壁，这两首诗所见者愈深、所感者益切，更加充分地表达了兄弟二人对“三游洞”的观感以及对前贤的追思。公元 1095 年，50 岁的黄庭坚迁谪涪州别驾（今重庆涪陵）路过夷陵，“傍崖寻三游洞”，在后洞洞口提笔写下“黄大临、弟庭坚同辛纮、子大方绍圣二年三月辛亥来游”的壁刻。游完古洞，因慕尚前贤，黄庭坚在峡州夷陵书写了欧阳修美文夷陵至喜堂记和峡州至喜亭记，后来还在黔南道中记中记述了当时游“三游洞”的情景。6年后，黄庭坚奉旨召还，顺长江而下，到“三游洞”故地重游，于洞外崩石上题记：“黄庭坚、弟
6、叔向、子相、侄儆，同道人唐履来游，观辛亥旧题，如梦中之事也。建中靖国元年三月庚寅。”同年七月，离开夷陵到江陵等候朝廷诏令的黄庭坚，应唐履之邀，第三次游览“三游洞”，满怀激情书写了白居易所作的三游洞序，并附长跋表达对白氏的崇敬之情：“元和初，盗杀武丞相于通衢。乐天以赞善大夫，是日上疏论天下根本，所言忤君相按剑之意，谪江州司马数年。平淮西之明年，乃迁忠州刺史。观其言行，蔼然君子也。余往来三游洞下，未尝不想见其人。门人唐履因请书乐天序刻之。夷陵向宾闻之，欣然买石，具其费，遂与之。建中靖国元年七月，涪翁题。”彼时与白居易游“三游洞”相距 240 年，睹洞思贤，书、序合璧，可谓骚人雅事、君子风度，这不正是中国传统人文精神的精彩写照吗？欧阳修、苏轼、黄庭坚，三辈人，师传有绪。于文学之外，宋代“尚意”书风，欧公发其端、苏子举大旗、庭坚为干将，领袖书坛。三人畅游“三游洞”，虽时间不同，但空间相同，尊贤揽胜之旨趣、诗书题壁之雅兴也别无二致。故欧苏黄“书三游”，或谓实至而名归。（作者单位：三峡大学）责任编辑：刘文欧阳修壁刻黄庭坚壁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