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第 期国产爱情喜剧的精神叙事与文本地图牛永娟（河南大学国际教育学院，河南 郑州）摘要 国产爱情喜剧作为一种亚电影类型，以轻松愉悦的剧情与大团圆的结局为观众提供愉悦的精神体验。在本土化的过程中，该类型电影试图以爱情故事剖析当下大众的文化心理，尝试在多样化两性关系的呈现过程中进行对社会现实与消费文化的映射，以丰富的台词涵盖量揭示当下青年男女心中隐秘的情感诉求。同时，该类型电影也保持着对青年群体与城市关系的关注，通过构建城市景观绘制类型化的文本地图，呈现了具有地域性的青年群体精神图鉴。关 键 词 爱情；喜剧；消费文化；都市爱情喜剧电影是一种经过类型杂糅而产生的电影类型，以喜剧片作为叙事基调，融合
2、了爱情元素，这种由“喜剧的主导类型与其他类型糅合而形成的各种喜剧亚类型”在近年来的国产电影市场上占据了半壁江山，也为拉动国内票房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如宁浩自 年起投向国内市场的“重磅炸弹”以疯狂的石头为代表的“疯狂”系列作品，让国内市场有了自己的黑色幽默作品；再如徐峥导演于 年上映的人再囧途之泰囧及其之后的“囧”系列作品，把公路、爱情、喜剧等元素相融合；又如陈思诚自 年起开启的“唐探宇宙”，锚定了春节档电影市场，收获了票房奇迹。纵观这些亚类型电影的出现，一方面是国内电影市场对于大众文化消费心理的映射，另一方面是在类型的互渗与融合过程中创作者们的审美表达与受众情感诉求的一次尝试契合的联结。类型电影
3、“体现或迎合的是一种大众的感官趣味和文化心理”，那么观众所希冀从爱情喜剧电影中获得的无非便是在爱情和喜剧这两个元素下所包裹的情感体验，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下得到情感的慰藉。冯小刚早期的贺岁喜剧作品不见不散（）、没完没了（）中已经体现出了某种爱情喜剧的融合倾向。在插科打诨的台词中利用语言上的幽默性为观众营造了一种喜剧化的叙事氛围，再以男女主二人关系与情感的不断变化去书写爱情的叙事脉络。观众既在一来一往的台词节奏中获得了一种两性关系上的对峙与博弈之感，同时又在不断发展的环境与情节变化中获知了一个完整故事的印象。可以说，从此时开始，国产爱情喜剧的类型创作就已经初现端倪，也让人看到了在此类电影的创作中喜剧
4、情境的重要性，如不见不散中飞机遇险、路遇打劫等情境，都为主人公提供了一个语言输出与情感互动的空间场所。在此后近 年的发展过程中，喜剧爱情电影始终“在一个假定性很高的喜剧情境中完成了对爱情故事的诉求”，从而使得观众能够获得对爱情的想象性满足。随着非诚勿扰（）、志明与春娇（）、失恋 天（）、春娇与志明（）、北京遇上西雅图（）、半个喜剧（）、爱情神话（）等喜剧爱情电影陆续上映，国产爱情喜剧的社会面向与文本地图逐渐清晰。一、亚电影类型下的审美基调与精神诉求喜剧电影通常以滑稽、搞笑的情节为观众提供愉悦的精神体验，爱情电影则是在爱情故事当中让受众与男女主角共同感受爱情的苦辣酸甜，而当喜剧与爱情相融合时，“
5、爱情”的结局似乎已被注定 阖家欢乐的大结局显然是符合大众文化的心理期待的，所以国产爱情喜剧电影的创作“明显保留了向好莱坞经典爱情喜剧类型取经的痕迹”；同时在对爱情故事的讲述过程中试图剖析当下大众的文化心理，尝试在多样化两性关系的呈现过程中进行对社会现实与消费文化的映射。年，冯小刚导演的爱情喜剧电影非诚勿扰成为年度现象级喜剧作品，葛优饰演的大龄海归秦奋和舒淇饰演的为爱痴狂的空姐笑笑因为网上相亲而相识，并在北海道展开了一场与爱情有关的旅途。影片刻画了一个工具与理性摧毁人文理想的时代，秦奋每一次相亲都为影片贡献了精彩的“金句”，用股票比喻个体在婚恋市场的实际价值，直接指向了现代都市情感的异化。从推销
6、墓地的女销售到未婚先孕的单身女青年，再到“性冷淡”的中年女人，影片以一种戏谑的方式讽刺了欠缺人文精神的现代爱情。而笑笑与之正相反，她执着地爱着已婚男人，以致无法解脱投身大海，笑笑与秦奋之间的感情充满了工具与理性所没有的宽容姿态。影片的后半段融入了公路片的元素，也展现出了爱情喜剧电影丰富的类型适配度。“网络相亲”这个行为本身是符合以快适伦理为核心的市民情感心理结构的，在一次见面中迅速互相了解并评估彼此适配度，提供了极为现实的艺术表达视角。从某种程度上说，笑笑这个角色为国产都市爱情喜剧中的女性人物形象提供了一个奠基性的类型刻画：理想化的、单纯的、勇敢的、勇于追爱的女性。年上映的失恋 天则将这种女性
7、意识推向了大众消费的顶端。在这次情感书写中，“失恋”被写成了一个动态的、可以完整向大众展现的过程。影片以“发现男友与闺密在一起”的狗血剧情开场，赚足眼球的同时逐渐推向在一段长久的恋爱关系中男女双方体验与感知逐渐错位的不同，影片一度随着男主的倾诉揭示了女主黄小仙刻薄、同理心弱的性格缺陷，但最终依旧滑向了传统价值观念的道德高地。“手撕渣男”等剧情在制造了情节上的笑点与闹点的同时，让“爱情的逝去”成为电影中的大众消费品。王小贱这样一个男性形象的出现以及影片最终的浪漫结局，依旧符合喜剧电影大众审美的基调。国内“小妞电影”的时代是由 年上映的非常完美开启的，这部讲述了失恋女孩勇敢追爱的电影以漫画式的夸张
8、和幻想来呈现男女关系的变化，满足了在充满诱惑的都市情感生活中女生对“无痛失恋”的幻想。从某种程度上说，影片架空了男性角色的性别特征，外科医生李杰夫成为苏菲和王菁菁进行双姝斗艳的中介，王杰夫有何独特性并不是重点，而是女性角色在此过程中展现了充分的自我特征，如苏菲的爱幻想、王菁菁的精明。“小妞电影”已经被划归为爱情片与喜剧片之间的一种亚类型，“特指以年轻女性为主角、诙谐时尚的浪漫爱情轻喜剧”。影片中往往包含着时尚、爱情、都市、两性等元素，主要面向人群是 至 岁的年轻女性群体。无论是非常完美中的苏菲，还是失恋 天中的黄小仙，包括滚蛋吧！肿瘤君中的熊顿，七月与安生中的七月和安生。这些女性形象的共同点是
9、都经历了爱情的坎坷，并在此过程之中逐渐找到了自我的个体认同与社会价值。从视听语言上说，该类型电影往往以远超视听提供的台词涵盖量揭示当下青年男女心中隐秘的情感诉求，并紧扣消费主体的社会群像，表现当代都市女性对亲情、友情、爱情的勇敢、真诚与奉献，以完成电影人物与受众群体的同构性精神认同。可以将“小妞电影”看作消费视域下女性欲望表达的途径之一。影片通过赋予女性人物协商式主体地位来使得女性观众在观影过程中获得愉悦感与满足感。在失恋 天中，失恋后的黄小仙醉酒后在前男友面前失态，追着出租车跑，但丢失的个体尊严又在一场婚礼上被王小贱以“英雄救美”式的情景演绎挽救了回来。在婚礼这场戏中，影片一方面展现出了爱情
10、喜剧电影中喜剧情境的重要性。先是让黄小仙误把鞋油当牙膏以至于无法张嘴说话，为王小贱的自由发挥提供了必要性；再以一场朋友的婚礼把本该不相往来的前任聚集在一起，为黄小仙视角下的“尊严挽回战”提供了时空条件。而将这些场景联系起来，黄小仙在失去的爱情中对尊严的挽回既让我们看到了爱情的不堪，也以一种美好愿景式的艺术创作为失恋这件事本身赋予了一丝女性成长意义上的“爽感”。该片中还有另外两对重要的情侣关系。一对是钻石王老五魏依然和河南籍女子李可，另一对是即将金婚的夫妻。前者为影片提供了足够的喜剧效果与狗血情节，后者又为影片带来现实层面上的情感映射。所以失恋 天获得了口碑与票房上的多维成功，既让观众获得了“人
11、生如戏”的观影体验，又实现了群体意义上的情感共鸣。但同时，“小妞电影”也在发展过程中逐渐显现出了弊端，此类影片确实展现了动态的、成长的爱情，但女性的主体性仍旧处于飘移位置。当女性只能从“失恋”这种两性关系的变迁中获得觉醒，将美好爱情视为人生目标时，在广泛的、被认可的市场接受度下，影片所最终表现的仍旧是男性话语体系之下的社会心理，而非真正的女性 年第 期自我意识的觉醒。年至 年上映的小时代四部曲更呈现出明显的拜金主义倾向，影片中极为戏剧化的拉扯、争吵，反目成仇又转瞬和好的桥段，在为短视频平台提供了丰富的恶搞元素之外，以其累计 亿的票房表达了受众群体的某种“认可”：在高压单调的都市生活中，小时代所
12、提供的爱恨情仇是都市欲望的凝结，以一种奇观化的铺张奢靡、俊男靓女的堆砌呈现了一场矫情的“刻奇”，这种自我感动式的情感呈现不企图深挖任何行为与事件背后的深层逻辑，而仅在歇斯底里式的关系变动之中力求一种直观化、符号化的作品气质流露。而观众在影片所着力构建的爱情与喜剧情境中，可以获得猎奇式的片刻情感愉悦。这也从侧面揭露了当代都市青年群体所承受的精神压力，以至于在“娱乐至死”的社会浪潮下，能够在此类影片中得到片刻的放松。二、城市文本地图下的精神图鉴在爱情喜剧影片中，与喜剧情境的重要性处于同样地位的是影片现实空间的选择，即故事的发生地。大部分此类影片都会将时空背景设定在大都市。在国内经济腾飞的过程中，年
13、轻人口向都市大量流动，大城市意味着更多可能性，也以强大的包容力承载着人生的更多姿态。如在伍仕贤 年导演的电影独自等待中，讲述了一群各自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在北京挥霍自己的青春年华的故事。这其中有拜金、理性、自由的刘荣，有一心追求“梦中情人”的陈文，有搞摇滚乐的、卖盗版碟的、开古董店的、做片场场工的通过这些青年的职业，我们能够看到世纪之交的北京各行各业欣欣向荣的场面之下群体性的迷茫。爱情似是孤独的解药，被他们视作通往美好世界的幽径，在那里他们会结束迷惘徘徊的生活，以婚姻作为新生活的分界点，找到真正的自我。影片中随处可见北京的地标性建筑：天安门广场、王府井大街追逐爱情的少年在此处欢笑，也在此处心碎。主
14、人公混不吝的气质与城市气质相结合，呈现了具有地域性的一代人的青春精神图鉴。自 世纪 年代以来，在国内城市化的发展进程中，电影行业一直保持着对群体与城市关系的关注。以贾樟柯、娄烨为代表的中国“第六代”导演将镜头对准了加速发展的城市之下那些凝滞的角落，这其中发生的爱情大多是无根的、缥缈的，如苏州河中的牡丹和马达。而步入新世纪后迅速崛起的“新都市电影”则将都市在影像中的特质由“灰色封闭的伤城”改写为“粉色时尚的镜城”，镜头从那些落后的、被遗忘抛弃的城市景观转移向高楼大厦、摩肩接踵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书写的个体也从城市边缘群体转移向真实地生活在城市之中，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的白领与文艺青年。与小武、牡
15、丹、马达等人物不同，他们的目标是明确的、生活是沸腾的，欲望是炙热的。影片不遗余力地展现城市生活和都市景观，以表达代表着新生活、新潮流、新姿态的年轻群体对都市生活的文化想象。高档的咖啡厅、写字楼、展览馆这些视觉符号屡屡出现在镜头之中，成为主要叙事空间，强烈的视觉符号下是对群体欲望表征的书写，在腾飞的城市中，年轻人们往往误认为自己的人生也是加速腾飞的，而爱情正是这梦幻泡影下最为甜蜜的一个。郭敬明在小时代系列中书写了一句“金句”：“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沙，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这句台词在之后很长的时间里都作为经典网络流行语而存在，在短视频平台上大热。一句影视台词之所以能够被大众娱乐审美所接受、
16、认可并广泛传播，从某种程度上说，源自其价值内涵或严 肃、或 戏 谑 地 触 及 了 当 下 社 会 的 价 值 观念 在婚恋市场上，“经济适用男”“钻石王老五”“大龄剩女”等对两性群体的标签化已经成为固有思维，这些标签的背后代表着个体的年龄、经济实力、性格特征等，而与此标签相匹配依旧是另一个标签。如剩者为王中的“大龄剩女”“女强人”盛如曦匹配“年下男”“小白脸”马赛。同时，电影中的情感关系亦是对都市生活社会现实中情感矛盾的总结与概括。如咱们结婚吧中风流倜傥的副机长面对同居多年的女友不敢迈入婚姻的恐惧，赢来事业转机的高管田海心意外怀孕的苦恼在繁华都市的诸多诱惑之下，面对事业、婚姻、自我、自由等诸多命题，爱情在其中的位置经历着新的时代考验与排序。这是都市带给生活在其中的年轻男女的命题，当传统的婚恋理念在都市生活中发生变化，爱情喜剧电影所做的是呈现都市生活的一个横切面，在爱情的母题之下对各类当下青年热议的话题与情感症候进行探讨与审视。年上映的由陈思诚自编自导的电影北京爱情故事可以看作是喜剧爱情电影发展的一部标志性作品，这部影片以非线性叙事的拼接方式展示了都市爱情的四个阶段以及面临的不同困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