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3 年 3 月技术经济第 42 卷第 3 期肖利平等：董监高任职网络如何助推企业技术创新基于同群效应视角肖利平1，2，罗艺2（1.武汉大学 经济发展研究中心，武汉 430072；2.武汉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武汉 430072）摘要：基于同群效应理论视角构建董监高任职网络，利用 20102021年沪深 A 股上市公司样本，研究焦点企业的技术创新行为是否受到同群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即董监高任职网络中是否存在企业技术创新同群效应，并进一步分析传导机制。研究结果表明：第一，同群企业的技术创新对焦点企业技术创新有显著促进作用。第二，同群企业技术创新通过激发焦点企业创新动机、优化焦点企业创新过程来
2、促进焦点企业创新。第三，由于基于网络关联的内部信息渠道与外部信息渠道存在替代关系，董监高任职网络中的同群效应在外部信息环境较差时发挥更大作用。本文基于新的网络视角深化和丰富了企业创新同群效应及其机制研究，为创新重要性日益突出、企业联结日益密切背景下的企业技术创新提供了政策新思路。关键词：技术创新；同群效应；董监高；任职网络中图分类号：F272.3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980X（2023）3011412一、引言技术创新既是企业存续与发展的根基，也是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核心驱动力。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强化企业科技创新主体地位”，如何通过加强创新链、产业链来促进企
3、业技术创新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现有研究从不同视角探讨了创新影响因素，如政府支持（杨国超和芮萌，2020）、融资约束和知识共享（蔡卫星等，2019）和并购融资决策（蒋弘等，2022）等，但大多仍将企业视为孤立个体，未考虑企业之间存在的联结与交互。在现代经济发展中，企业越来越难被视为孤立个体，企业行为存在的外部性也会影响其他企业的行为决策。从事实层面看，为推动企业有效集聚、分工合作、协调创新，大量产业集群形成，2019年国家发改委发布了全国 66个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名单，科技部试点国内 108个顶尖产业集群，企业集团的发展壮大也在促进企业间合作与交流。另外，企业间也会通过企业成员建立关联，两个企业
4、会雇佣一名共同董事来协调和传递企业间的信息，从而建立关联关系（卢昌崇和陈仕华，2009）。在中国上市公司中，兼任网络非常普遍，中国拥有连锁董事的上市公司占比超过 84%（陈仕华和卢昌崇，2013），约有 93.13%的企业与其他企业存在高管联结（冯戈坚和王建琼，2021）。由此，技术创新相关研究也需要进一步拓展到企业关联视角。同群效应充分考虑了企业行为之间的关联。因此逐渐成为技术创新研究的重要视角。近年来部分文献开始研究焦点企业的技术创新是否会受其所在群体的同群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这些文献大多以行业或地区为同群切入视角，验证了同行业或同地区企业间存在同群效应。此类研究的贡献是证明了技术创新存在
5、外部性，企业技术创新除了可以促进自身发展，也可以带动同群企业技术创新。但不足的是，以行业或地区进行网络构建相对比较宽泛，同行业和同地区企业间未必存在实质性关联。因此需要更细致的视角通过经济实质构建关联。基于上市公司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在多个上市公司兼任的普遍性，本文利用董监高成员的任职网络建立企业同群，将焦点企业董监高成员兼任董监高的企业上市公司界定为该焦点企业的同群企业。研究发现，董监高任职网络中存在显著为正的同群效应。进一步，本文从创新动机、创新过程两个阶段探讨技术创新在董监高任职网络中的传导机制，发现同群企业通过激励焦点企业创新动机，并在信息获取、信息优化与创新决策三个环节优化焦点企
6、业创新过程，从而促进焦点企业创新。进一步，在异质性讨论部分，本文从收稿日期：2022-09-10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空间-经济-社会关联下的技术创新同群效应研究”（19BJL083）作者简介：肖利平，博士，武汉大学经济发展研究中心、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技术变迁、经济增长与后发展经济学；罗艺，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技术创新、同群效应。114肖利平等：董监高任职网络如何助推企业技术创新同群企业自愿披露和二级市场信息整合两个视角探讨了焦点企业外部信息环境对同群效应的影响。本文可能带来三方面的边际贡献：第一，更精准地界定同群关联关系。同群关联的
7、准确界定关系到同群效应识别的可靠性。不同于现有文献多以同行业、同地区或同一企业集团等粗略关联界定企业同群关系，本文以企业的核心决策者董监高个体为纽带，从任职网络角度构建企业同群，能更准确有效地识别企业之间的“亲缘”联系。第二，深入挖掘董监高任职网络的内部传导机制，丰富和深化了同群效应机制研究。同群效应作用机制剖析是同群效应研究的一个难点，区别于现有研究大多停留于讨论同群效应的存在性或分析其调节机制，本文区分创新动机和创新过程两个阶段探讨同群企业技术创新如何通过任职网络影响焦点企业，揭示了董监高网络在研发意愿激励和知识信息传递中的重要作用。第三，拓展和深化了关于信息环境对企业创新作用的认识。在传
8、统研究关于信息环境对技术创新有重要作用的基础上，进一步发现了外部信息渠道对基于网络关联的内部信息渠道的替代作用，这种替代作用会趋向于弱化董监高任职网络带来的创新同群效应。此外，本文也从企业关联的视角，突出了董监高关联强度、研发和学术背景等董监高个人特质对激发企业创新同群效应的作用，对企业通过调整董监高任职安排、充分利用同群效应推进技术创新具有较强的政策启示意义。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同群效应即焦点个体与同伴个体之间行为与决策的相互影响（Manski，2000），早期研究集中在社会学和教育学领域，近年来拓展至公司行为，如 Leary和 Robert（2014）发现企业资本结构和融资决策会受到同行
9、业企业影响。此外，也有研究发现企业在现金股利决策（王建琼和党瑶，2022）和自愿性企业信息披露（易志高和张烨，2022）等决策中也存在同群效应。企业同群效应反映企业主体并非孤立地做决策，而是会参考其他企业的决策（李佳宁和钟田丽，2020）。企业技术创新同群效应相关研究基于不同方法界定同群企业，验证了同群效应存在。以同行业为标准构建同群，同群企业的平均研发强度对焦点企业研发投入有正向促进作用（孙晓华和李明珊，2014；刘静和王克敏，2018）。以企业核心管理层人员的多重任职关系为标准构建同群，同群效应存在于在创新投入与产出两个层面（冯戈坚和王建琼，2019）。以同属一个集团为标准构建同群，同群子
10、公司的创新成功能够显著促进焦点子公司的创新投入，创新失败则会显著抑制焦点子公司创新投入（郑丽和陈志军，2020）。上述研究的同群企业界定捕捉到了企业之间的部分关联关系，但总体上还有待细化、深入，而企业董监高任职网络能较好地体现企业之间的实质关联。本文基于董监高任职网络构建企业同群，并从创新动机、创新过程两方面论证同群企业技术创新会通过董监高任职网络影响焦点企业创新结果。从创新动机看，同群企业的创新可以借助董监高任职网络充分激发焦点企业的创新动机，促进焦点企业的技术创新投入。企业是否会进行创新取决于决策者对创新成功收益与失败成本两者预期的权衡。兼任产生的直接或间接网络关系建立了信息传递桥梁，董监
11、高在做决策时会将其观察到的所有公司信息作为参照系、转化为自身经验（陈运森和郑登津，2017），从而影响其在焦点公司决策。一方面，同群企业创新成功可以激励焦点企业的创新意愿。企业对同群行为存在理性的学习效应，个体对同群行为背后特征信息的学习决定个体最终选择（汪宝等，2022），当同群企业创新收益较大时，企业更愿意进行学习和模仿（孙锦萍等，2022），该机制在企业违规同群效应中也得到验证，当企业观察到同群企业违规后股价显著下跌时，会减少违规操作（陆蓉和常维，2018）。借由董监高任职网络，焦点企业能够切实地体会到技术创新对同群企业带来的裨益与竞争优势，自身创新动力也因此得到激励。另一方面，同群企业
12、的创新可以降低焦点企业失败的风险，减少焦点企业对创新失败的忧虑。创新活动具有收益不确定性高、失败概率大等特点（王营和张光利，2018），这也是许多企业在进行创新决策时的主要忧虑。通过董监高任职网络，焦点企业可以深入了解同群企业创新的原因、过程与结果，积累同群企业的试错经验以选择合适的创新路径，获取更多创新知识降低创新的未知程度与风险（孙锦萍等，2022），提升创新意愿。从创新过程看，同群企业创新知识信息借由董监高任职网络传导至焦点企业，带动焦点企业创新水平提升。企业可以通过借鉴联结企业创新战略实现动态创新（郑方等，2021），而社会网络中存在较为活跃的资源共享、信息互动（冯戈坚和王建琼，202
13、1），网络联结可以模糊企业间边界，传递外部投资者难以获取的个性化信息（王建琼等，2022）。在中国的“关系”文化情境下，企业可以利用私人关系这一非正式途径解决部分问题（周建等，2021），焦点企业通过借鉴董监高在同群企业任职而获得的相关经验积累和知识储备，既可以保证115技术经济第 42 卷第 3 期信息的真实性，又可以提升萃取繁杂信息的效率，捕捉到创新过程中最关键的核心信息，企业通过信息学习降低创新成本，提高创新能力（Knott and Turner，2019）。此外，管理者对企业创新具有重要作用，高管通过对企业创新决策提供高效指导意见、挖掘更多创新机会（Francis et al，2019
14、）及影响集团内部融资约束（蔡卫星等，2019）等来影响技术创新。且管理者能力与企业的决策之间也具有显著相关性（Demerjian et al，2013），高能力管理者具有较强的资源信息整合与优化、风险控制、机会发现和学习能力（何威风等，2016），具有研发背景（蔡卫星等，2019）、技术背景（余恕莲和王藤燕等，2014）和海外背景（淦未宇和刘曼，2022）的高管能够显著促进企业创新，具有研发背景的董事长能够优化企业投融资行为，在降低创新风险的情形下激发企业创新活力（刘冀徽等，2022）。在董监高任职网络中，董监高作为纽带，通过更好地获取、解读同群企业创新信息，优化自身决策，进而助推同群企业的知
15、识溢出被焦点企业吸收，促进焦点企业技术创新。在创新动机激励和创新过程优化作用下，同群企业创新通过董监高任职网络提升焦点企业创新数量的同时，也提升了其创新效率与质量。焦点企业可以通过化用同群企业经验，降低信息获取成本，缓解信息不对称的负面影响，提高决策效率（曾雪婷等，2022），董事网络则通过信息的传播和资源的共享推动企业进行创新活动、提高企业的创新质量（王营和张光利，2018）。综上，本文提出研究假设：在董监高任职网络的同群效应助推下，同群企业技术创新会促进焦点企业技术创新（H1）；同群企业通过激励焦点企业的创新动机、优化创新过程，来助推焦点企业技术创新（H2）。三、研究设计（一）样本选择与数
16、据来源本文初始样本选择为沪深 A股 20102021年董监高成员在其他上市公司兼任董监高的上市公司，为确保样本选择的合理性：剔除金融行业及企业性质不明的样本；剔除 special treatment（ST）样本；剔除公司层面关键变量存在严重缺失样本。利用董监高任职信息，匹配焦点企业与同群企业后得到 61403个“企业i-年份 t-董监高 j-同群企业 k”观测样本。基准回归关注企业技术创新同群效应，在对同群企业创新取均值（Leary and Robert，2014）后，设定面板数据时只需保留“公司 i-年度 t”层次样本，而上述 61403个基础观测样本中，每个企业（i）每年（t）的董监高（j）和同群企业（k）数据不同，故样本在“企业 i-年份 t”层次存在重复，剔除后保留 20745个“公司 i-年份 t”层面的观测值。在后续检验中，观测值因检验层次的不同而有所差异：若以同群企业特征为检验层次，则需使用全部 61403个“企业 i-年份 t-董监高 j-同群企业 k”层次样本；若以董监高特征为检验层次，由于同一个董监高（j）可能关联多个同群公司（k），导致观测样本重复，故剔除后保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