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理论研究A R TE D U C A T I O NR E S E A R C H摄影艺术是一种图像艺术，通常以照相机和感光材料为工具，利用光线、色彩、构图等元素进行艺术创作，从而展示某种艺术形象，表达一定的思想主题。拍摄者利用照相机记录自己的所见所感，反映真实生活，再通过暗房处理或后期制作，获得想要的照片效果 1。从1 9 世纪摄影术被发明，到2 1 世纪摄影术不断发展，摄影图像逐渐渗透生活的各个角落，改变着人们的观看方式。特别是互联网越来越发达的今天，人们接触到各种图像的方式越来越多元，视觉成为人们认识世界的主要方式之一，人们进入了“读图时代”，摄影图像的地位随之改变。这也呼吁相关人员更新
2、图像理论的研究，使之适应当代摄影图像的需要。图像学是一门从艺术史研究领域发展起来的研究理论与方法，它经历了几个阶段的发展。从瓦尔堡、潘诺夫斯基对艺术史图像学理论的确立，到贡布里希对图像学的批判发展，再到W.J.T.米歇尔将图像学扩展为更普遍的图像理论，这几个阶段的图像学理论分别适应了不同时代的图像研究需要。而在当下基于数字技术和网络技术而发展的摄影图像时代，图像学理论依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其中，W.J.T.米歇尔是新时代图像理论的重要代表人物。与前人相比，米歇尔对于摄影时代的图像解读及其研究方法更具有大众化色彩，他的学术理论可以与具体的摄影艺术实践、艺术媒介相结合，更具有新时代的活力，与当今摄
3、影图像时代的背景更加契合 2。一、W.J.T.米歇尔的图像学理论W.J.T.米歇尔的图像学研究贯通了现代、后现代、当代三个时期，可以分为三个版本，用了三个不同的图像学术语分类：在2 0 世纪 8 0 年代，他沿用潘诺夫斯基的术语“I c o n o l o g y”（图像学）；到了2 0 世纪9 0 年代，他不再做唯艺术史的图像学研究，而是转向了视觉文化，采用了新的术语“P i c t u r eT h e o r y”（图像理论）；到了2 0 世纪末，米歇尔关注到新时代的数码技术图像，而采用了新的当代学术语“I m a g eT h e o r y”（镜像理论）。米歇尔将他这三段个人研究历程
4、分别称为图像学1.0、2.0、3.0 版 3。米歇尔图像研究的第一阶段“图像学1.0 版”，研究的是摄影的出现和跨文化图集的合成。他以阿比?瓦尔堡的 记忆女神图集 为例，称之为对图像世界进行统合的杰出代表作。在这一阶段，他更多的是在复兴像潘诺夫斯基那样的古代图像学，努力通过跨媒介的追溯阐释图像的意义。此时，他的研究重点是图像和符码的关系，数码图像的出现进一步加强了摄影在复制与存档方面新的潜能。而在“图像学2.0 版”阶段，米歇尔讨论了信息科学和数码拟像与生命科学发生辩证融合而出现的一批“活图像”，即生物控制复制的图像，他称之为“生物图像”。“图像学3.0版”则汇集了过往所有时代的图像遗存，将其
5、同人们的生活连接起来，继而赋予其新的活力。在 图像学：形象，文本，意识形态 一书中，米歇尔将形象、文本和意识形态有机联系，主要围绕形象的问题展开探讨，从图像学的角度深入研究了形象、文本、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他的图像学研究理论所能应用的范围远远超出了艺术史的范畴，对于各类视觉文化的发展和研究具有较大的价值。文章从米歇尔的图像学理论出发，探讨摄影图像中形象、文本、意识形态的关系，并试图得出一些摄影图像的视觉语法逻辑。二、摄影图像构建的逻辑不同时代的图像的故事都是一个集合的故事，无论是刻画在石头上、印刷在纸张上，还是投射在屏幕上，都是图像集合的一部分。在米歇尔“图像学1.0 版”的描述中，摄影术的发
6、明使“全球跨文化图像集合成为可能”。摄影技术的可复制、易传播特性使人们可以将更多的图像聚集在一起，研究它们的特性。摄影图像是一种完全静止的表达方式，静止的图片要表达一种思想或情感，需要更为缜密地构图和抓取细节。就算是随手一拍的图片，其中也应该有打动摄影师的某一个点。随着时代的发展，摄影师越来越关注更高层次的内心与美学表达。摄影师对于摄影图像构建的逻辑是什么？摄影图像想要表达什么？人们可以从米歇尔研究的形象、文本、意识形态三个方面分析摄影图片的真正内涵。1.形象摄影图像的形象从光线描绘在感光材料上起就形成了。图片艺术是一种完全静止的表达方式，需要摄影师精心策划拍摄的所有细节，即使是随手一拍的街边
7、景象，也应有着独特的、吸引摄影师的地方。这样记录下来的摄影图像形象体现着摄影师的独特立意与观点。摄影图像形象是当今图像形象合集的一个重要部分。“形象”是米歇尔图像理论中的一个关键词，他的图像理论从这个关键词切入，讨论关于形象与其指代的原始物之间的相似关系。米歇尔认为：“形象不应解作图画，而应解作相似性，是灵魂的相似性问题。”4 他将形象与原始物之间的相似关系分为五个不同的方面：图像、视觉、感知、精神、词语。米歇尔的这种划分和符号学家皮尔斯的一些观点不谋而合。皮尔斯认为，在图像中，符号和对象的关系，或能指和所指的关系，表现出“某种性质的共同性”：由符号显示的关于图像的一种一致性或者适合性被接受者
8、承认 5。如，英国战地摄影师罗杰?芬顿的战争摄影没有采用直接呈现战争场面的拍摄手法，而是通过拍摄战争结束以后散落一地的炮弹（图1）表现战争的惨W.J.T.米歇尔图像学视角下的摄影图像研究周一枝摘要：进入2 1 世纪，在摄影技术不断更新和互联网飞速发展的背景下，摄影图像在人们生活中的地位不断凸显，海德格尔所说的“世界图像时代”已经到来。面对摄影图像的爆炸式增长，相关人员需要运用一定的方法论分析摄影图像的丰富内涵和代表的时代意义，并通过分析了解优秀摄影图像的构建逻辑，用以指导摄影实践。该文通过研究米歇尔的图像学理论，运用图像学的方法，从米歇尔图像学中的形象、文本、意识形态三个方面探讨摄影图像的真正
9、内涵、构成逻辑及其带来的社会效应。关键词：摄影图像 图像学 W.J.T.米歇尔5 9图1图2图3烈和残酷 6。而观者从来不会因为没有从照片中直观地看到战争场面而无法感受到拍摄者的思想和意图。在这张摄影图像中，炮弹这一被摄主体无疑会使观者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战争与鲜血，这是因为在人类共同历史经验的推动下，人们会对某一形象产生同一情感共识。如，拍摄贫困者的摄影师想要表现其生活的艰辛，拍摄河水干涸和烟囱排放污染气体的摄影师想要呼吁人们关注环境问题，这是摄影图像主体形象的一种指向性，它承载着人们过去的经验记忆，代表着摄影师当下的思想情感，摄影师在某一拍摄主题下选择的拍摄主体就要承担起这一指向功能。摄影图像
10、主体形象的能指与所指的相似性，使观者更容易理解，甚至不需要另外的解释与转化，有时比语言符号在传达信息上更加高效，这就是在某些情况下人们观看插图会比阅读文字更容易理解的原因 7。然而，在日常生活中，图像与文字通常同时出现，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米歇尔在图像学研究中还有另一个关键词，即文本。2.文本米歇尔图像学的第二个重要关键词是文本。米歇尔的图像学研究以形象为主，文本则是为了突出形象的重要性。在米歇尔的理论中，形象与文本是一对相对的概念。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的主要表达方式是语言，而通常忽视图像作为另一种表达工具的事实，所以米歇尔为了突出图片在表达方式中的重要作用，将形象与文本联系起来进行研究
11、阐释。事实上，在现当代摄影艺术中，形象与文本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特别是在观念摄影艺术中，艺术家常常需要通过将图像和文本结合使用表达自己的观念。如约瑟夫?科苏斯的 一把和三把椅子（图2），在这件作品中，一张椅子的照片、一把真正的椅子以及一段关于椅子的词条三者被摆放在一起，再次被拍摄而成为一幅摄影作品。这样的表达方式使摄影艺术、装置艺术以及文本结合，形成了一件观念艺术作品。在这件作品中，形象的指向性和文本的指向性存在某种同一与对立，它们通过不同的方式对“椅子”的定义加以阐释，引起人们对艺术及其内涵更深入的思考。第一把椅子存在于一段关于椅子的文本解释中，6 0理论研究A R TE D U C A T
12、 I O NR E S E A R C H这是文本的自我指向，文本的表意功能让人们在概念上理解椅子的含义。第二把椅子是一把有实物形态的椅子，实物无法言说，沉默地以现实性解释椅子的概念。第三把椅子来自拍摄实物椅子而形成的图片，这是一种对椅子形象的复制形式，以视觉形式展示椅子的概念。这三种表现形式既有自我阐释的指向性，又存在相互的循环指向，表现了不同表意工具的独立性与相互关联性。这表明，摄影图像作品中的形象和阐释摄影图像的文本之间既存在相互转向的关系，又具有各自独立的指向功能。因此，在一件摄影作品中，摄影的图像形象和摄影师对摄影作品的文本阐释同样重要，二者共同完成摄影师的意识指向。有时，故意制造形
13、象与文本矛盾的指向也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福柯曾在他的书中写道，“我们总是忽视了文字上面和图像下面的小块空间那就是双方的前线那纤细、无色的中间地带隔开了词与图”。这一小块空间将形象、文本以及他人的思想连接起来，形成有意义的回环指向，使形象与文本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3.意识形态摄影相机暗箱的发明，标志着一种人类理解的新模式出现，因为暗箱中呈现的影像是倒置的，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一种虚假理解的方式 8。米歇尔认为，相机的倒置机制恰恰是浪漫主义文学中的一种艺术手段，也是视觉艺术中至关重要的一种技术。它作为一种隐喻，反映了物质生活与精神影像的倒错，揭示了意识形态的幻象。米歇尔以柏拉图的“洞穴理论”进行阐释
14、，他认为，可以将洞穴中投射出影子的行为看作暗箱，将投射出影子的石头与雕塑看作“物恋”。图像虽然是对物的相似性反映，但其背后隐藏了意识形态的内涵。这种摄影方式不仅为第一批摄影师提供了新的创作方式，而且使笼罩在其他传统艺术迷雾之下的物变得清晰起来。“艺术摄影之父”奥斯卡?古斯塔夫?雷兰德在1 8 5 7 年的英国曼彻斯特艺术珍品展览会上，展出了他最具代表性的摄影作品 两种人生（图3）。这幅作品借用了拉斐尔 雅典学院 的构图，在取材和立意上离不开经典的文学作品、神话故事中的原型和母题。画面中央白发苍苍的老者仿佛是仲裁者的化身，他的两个年轻的儿子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一人浪荡不羁，懒惰好色，滑向罪恶深渊
15、，另一人勤奋好学，积极向上，走上美好生活之路。这幅摄影作品利用不同的人物形象，展示了图像背后想要表达的思想主题，引起了观者对于人生正确选择的思考，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意识形态属于精神层面的存在，而物隶属于物质生活，意识形态将自身的存在映射在物之上，而物也将自身投射于意识形态之中，成为意识形态的一部分。米歇尔的图像学理论并不局限于图像本身，而是将图像放入更加宽广的领域中研究。无论是在形象之于图像，还是文本与图像的辩证实践中，米歇尔都十分关注其背后的意识形态。结语图像自人类文明的发展伊始即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诚如米歇尔所言：“这是精神生活的基础，是梦境、幻想、记忆和愿望的物质化，拥抱了我们这个星球
16、上人类生存的全部历程。”图像时代在不断发展，相关人员也应不断深化、拓展图像学的研究，推动图像学的跨界融合发展。其中，摄影图像便是一个重要领域。随着便携式相机和智能手机的普及，摄影逐渐从专业技术转化为大众都能掌握的技术。在拍摄的图片的过程中，人们的审美、观念、情感都一一体现在所拍摄图片中，形成一个时代的摄影图像合集。此外，图像类的社交网络平台更是直接推动了摄影图像的普及和发展 9。伴随着摄影图像的爆炸式增长，观者如何从中提取时代的信息、如何解读摄影图像表达内涵，摄影师如何构建自己的视觉语法，成为相关人员在当下摄影图像时代需要研究的重要问题。自摄影术发明之日起，对于摄影图像的研究就一直在进行中，这些研究对于未来摄影的理论和实践发展都起着重要的指导作用 1 0。摄影图像发展到现在，其图像的优劣已经不能单单从技法或者画面的精美程度方面加以评判了，成熟的摄影图像应该是一种综合的艺术，由多种艺术共同参与，具有更高的思想层次。相关人员需要利用图像学分析的不只是图像本身，还有关于图像与形象、图像与文本、图像背后的意识形态问题以及社会状况等 1 1。图像学发展至今，米歇尔的图像学研究理论对于解读摄影图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