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OI:10.3969/j.issn.16713079.2023.03.014收稿日期:20221122作者简介:易永谊(1978)，男，浙江苍南人，温州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副教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创意写作。网络首发时间:20230311 10:57:19网络首发网址:https:/knscnkinet/kcms/detail/331273z202303090924002html空间叙事与家国想象 以史东山改编本 重庆屋檐下为中心易永谊(温州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温州 325035)摘要:史东山改编本 重庆屋檐下模仿与借鉴夏衍的 上海屋檐下，并在空间叙事上有进一步的探索。以
2、互文性与空间叙事理论探讨 重庆屋檐下发现:该剧不但展现以重庆屋檐下为地理标志的重庆叙事，而且利用人物的回忆与语言穿插上海、北平两地的空间叙事，最后以首尾相接的方式构建出戏中戏的文本空间，表达对抗战时期罪恶现实的批判和对未来新社会的期待，从而在空间叙事中由批判主题转向对民族国家的想象。关键词:互文性;空间叙事;批判主题;家国想象;史东山;重庆屋檐下中图分类号:I20735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13079(2023)03009605Spatial Narrative and National Imagination A Study Centered on Shi Dongshans Ada
3、ptation Under the oofs of ChongqingYi Yongyi(School of Humanities，Wenzhou University，Wenzhou，Zhejiang 325035)Abstract:Shi Dongshans adaptation Under the oofs of Chongqing imitates and borrows from Xia Yans Under theoofs of Shanghai，and further explores the spatial narrative This paper mainly discuss
4、es Under the oofs of Chongqing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intertextuality and spatial narrative theory，and finds that the play not only presents theChongqing narrative with the space under the roofs of Chongqing as a geographical indication，but also intersperses itwith the spatial narratives of Shangha
5、i and Beiping through charactersmemories and dialects，and finally constructs atext space of a play within a play in an endtoend manner，expressing the criticism of the criminal reality during theWar of esistance and the expectation of the new society in the future so as to shift from critical theme t
6、o nationalimagination in the spatial narrativeKey words:intertextuality;spatial narrative;critical theme;national imagination;Shi Dongshan;Under theoofs of Chongqing史东山(19021955)，原名史匡韶，浙江海宁硖石人，作为 20 世纪前半叶中国著名的电影导演、编剧而被载入史册。阳翰笙在回忆性文章中将史东山及当时的剧作家称之为“国统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一个战斗堡垒”，还特称他为“严肃认真、富有正义感的史东山”。1 史东山的文学作品
7、已编入汇集 史东山影存，主要有 女人(电影小说，1934)、祖国之恋(电影小说，1943)、八千里路云和月(电影文学剧本，1946)、新闺怨(电影小说，1948)、新儿女英雄传(电影分镜头本，1950)、天官赐福(电影分镜头本，1993)六部。2 史东山影存未收录史东山改编的舞台剧本 重庆屋檐下。实际上 重庆屋檐下为徐昌霖原著、史东山改编的舞台剧本，于1945 年在上海的大陆图书杂志出版公司出版。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学界对于史东山的研究并没有聚69嘉兴学院学报Journal of Jiaxing University第 35 卷第 3 期 2023 年 5 月Vol35 No320235焦在这些
8、剧本的创作上，而是对史东山的怀念上，专门论述其电影美学成就的仅有 电光影里惊尘世:被遗忘的大师史东山3 一文，对于其电影小说及剧本的文学性解读研究也不多见。本文利用新发现的剧本文献，着重从互文性角度解读 重庆屋檐下与 上海屋檐下的关系，进而考察史东山在改编剧本中如何进行空间叙事的文本操作，剖析其中所蕴含的叙事艺术效果。一、互文的浮世绘正如法国学者萨莫瓦约在 互文性研究中所强调的那样，文学作品的写作不仅与作家所在的世界有关，更是与文学自身及其历史密切相关。4 在中国现代文学语境中，史东山的剧本 重庆屋檐下自然让人联系到夏衍的 上海屋檐下，该作最早在 1937 年由上海杂志公司出版，可见两者存在着
9、一种互文性的联系。可是，众所周知，当夏衍在 1957 年回忆当时的创作时提到:“有个外国戏，名字叫 巴黎屋檐下，是出喜剧。我对喜剧有兴趣(都会的一角就是写的喜剧)，上海屋檐下最初也想写成喜剧，但后来却写成悲喜剧了。”5 82作家在此交代了其创作直接受到他所读的外国戏剧的影响，最为突出的是受到剧作题目所代表的空间叙事手法的影响。然而，重庆屋檐下与上海屋檐下是在同一种语言文化中的两部作品，时代背景也紧紧相接，其中整体剧本框架的模仿与戏拟则更为明显。夏衍的 上海屋檐下选择上海典型的居住空间 亭子间，“上海东区习见的 弄堂房子，横断面”。5 45从右到左，由下到上，以一个观察者的视角叙述这个房子的所有
10、空间格局。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小说精心设计了五户人家的居住空间:二房东林志成同时也是一名工厂下级职员住在客厅间，小学教员赵振宇住在披灶间，失了业的洋行职员黄家楣住亭子楼上，舞女施小宝住前楼，常常酗酒的老报贩住阁楼。不同家庭，不同阶级身份，分别占据不同的空间。空间的设置隐喻着剧本中人物叙事的重要性差异。首先，作者构建了一个反映上海底层社会的浓缩空间，虽然故事的第一条线索是同居的林志成与杨彩玉面对匡复(杨彩玉的丈夫)的出狱归来所引发的种种纠葛、痛苦和矛盾，从而将故事情节推向了第一次高潮，但是作者仍然试图勾勒出每一个人物的命运历程。其次，在第二条线索中，黄家楣父亲的离去揭穿了黄家楣所谓上海“浮华生活”
11、的谎言，掀起了故事的第二次高潮。黄父在剧中其他人的叙述中是一个象征与社会真相隔绝的老年耳聋者，但恰恰是他，作为一个外来观察者发觉了亭子间生活的真相。再次，建筑物里的物件也是空间叙事的重要媒介。例如剧本中“楼梯”是串联故事人物情节的重要物件。小天津(施小宝情夫)威胁施小宝时，“随手将一根楼梯上的扶手档子攀过来，轻轻地一折两断，悠然地丢掉，拂去手上的木屑，然后冷冷地对施小宝说”5 27。楼梯扶手档子隐喻着这个空间里的人物，象征着他们的命运容易被践踏，同时也暗示这个空间结构是不稳定的，因为所有的人物都是一种寄居状态，包括二房东也是随时可以离开的。所以，这个“亭子间”最终指向的就是当时现实历史背景下风
12、声鹤唳的上海。重庆屋檐下开头有“这是在重庆习见的，中间用薄板隔开的两间房间。左边的一间大概要小于右边那间的一半”6 3这样的描写，同样也是在塑造一种供人物活动展开的典型环境。这里提供的是一种参照对比的模式，左边小房间是沙宗文的家，右边较大的是蔡洪萍的家。史东山构建了一个知识分子与投机商人的杂居空间，二者在这个空间的关系是擦肩而过的，并无交集 “黄推着沈一面谈着一面走出房门，与正从通道上过来的沙宗文擦肩而过”。6 21作者试图将操弄着生意“神经战”的商人蔡洪萍与一个严谨正直的知识分子沙宗文进行对比，好像在暗示热火朝天的生意实际上是在挖抗战大业的墙脚，而安心工作的知识分子反而是民族灵魂的所在，以此
13、在人物价值上形成二元对立的悖反。“沙宗文脸上带着思索的皱纹，藏在近视眼镜下的是一双充满了热情和智慧的眼睛，腋下夹着一大包原稿纸和校样，轻轻地推进自己的房门。”6 21忙碌于骗局的生意人过着奢侈的生活，深夜归来的文人却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纠结于柴米油盐。显然，主人公沙宗文的形象印有作者的身影，是史东山倾注个人思想感情与社会观察的缩影。与 上海屋檐下各种人物命运的多条线索叙事不同，79易永谊:空间叙事与家国想象 以史东山改编本 重庆屋檐下为中心史东山在这部剧本中只设置了两条线索，以艾以耕作为中间角色将二者交织在一起，但无论是多线叙事还是双线叙事，这两部作品都是以空间的无限逼近将所有人物的命运压缩在
14、同一个空间之中。在主题表现方面，史东山改编的舞台剧本 重庆屋檐下对夏衍的 上海屋檐下有模仿借鉴，也有自己的创新之处。后者主要表现的是上海弄堂中即“上海屋檐下”一群小人物的苦闷、悲伤和希望。对于上海特有的亭子间，史东山在 1946 年的电影文学剧本 八千里路云和月中写道:“这是上海弄堂房子里的一间不太小的亭子间。”2 123重庆屋檐下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一类是文学家沙宗文与文艺理论家欧阳青，另一类是以蔡洪萍和黄士林为代表的政治掮客和暴发商人。整个剧本故事是以煤炭生意为中心，描写了一班掮客的互相欺骗、连环设局，蔡洪萍和黄士林就是其中典型的大发抗战国难财的投机倒把的掮客。史东山模仿夏衍作品的空间叙事结
15、构，描绘了一幅重庆陪都的浮世绘，刻画底层人民在抗战期间的困苦挣扎。至于剧本的结尾设计，夏衍在 上海屋檐下里巧妙地设置了一个容易被忽视的角色葆珍(匡复的女儿)，正如其名字所暗示的那样蕴藏着一种宝贵的希望，所以匡复受她的影响从绝望中获得新的觉悟;同样，史东山也在 重庆屋檐下的结尾处给出了一种对新生活的渴望，展望抗战胜利后能够拥有新社会。二、大时代的屋檐舞台剧本来就是集中表现空间叙事的文学作品。叙事中空间再现往往被分为三个层次:地志的空间、时空体空间，文本的空间。7 12史东山不厌其烦地描绘 重庆屋檐下剧本中所拟构的一个重庆的房屋，正是这种空间叙事的典型例子。其中，剧中人物沙宗文在结尾处提议将重庆的
16、生活写成剧本:“这是绝好的材料，(立刻就案头向秋取笔)自从我搬到这儿来，所听见所看见的他们那一伙人的情形，再加上我们这一伙人的情形，中间夹一个艾以耕，该是一个很有现实意义的剧本啊!”6 214而这个剧本就是前面展开的故事本身，这种首尾相接的循环形成戏中戏的文本空间结构。当然，作为人物性格生成与命运展示的场所，“屋檐下”这一隐喻性空间意象在表现人物悲剧命运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同时，在这个空间当中有多重空间叙述，对应人物关系就构成一种空间中的空间叙事。所以，“重庆屋檐下”是包含了抗战时期背景下特定的空间、事件与记忆的隐喻性历史场所。首先，史东山构建了一种作为地理志标识的重庆叙事。他用戏剧舞台的语言搭建这个虚拟房屋的结构。“这是在重庆习见的，中间用薄板隔开的两间房间”6 3，作者不但对空间进行对比，而且还比较室内陈设。这栋房有三层，剧本的空间叙述视角却从二楼开始探查，利用空间的明暗对比，加强人物之间的生活境遇之比较:“这个时候舞台上两个房间的光线有着天壤之别。右边房里电石灯光芒万丈，而左边屋里，沙宗文桌前的油灯显得格外暗淡。”6 47沙家因煤涨价买不起煤球，无法烧饭，另一方的孙太太和蔡洪萍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