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OI:10.3969/j.issn.16713079.2023.03.007收稿日期:20230306基金项目:广西壮族自治区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18BZW002)作者简介:黄世权(1969)，男，湖南桂东人，南宁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文艺学;邓利群(1973)，女，湖南桂东人，南宁师范大学国际教育学院讲师，泰国崇圣华侨大学在读博士生，专业为对外汉语教学。网络首发时间:20230427 16:29:11网络首发网址:https:/knscnkinet/kcms/detail/331273z202304251551011html马克思著作中的矛盾修辞批判黄世权，邓利群(南宁师范
2、大学 文学院，广西南宁 530000)摘要:在马克思的思想体系中，矛盾是辩证法的内核，是一切社会活动和精神活动的内在驱动力，也是观察世界、洞悉社会本质的视角。马克思洞悉人类社会历史尤其是资本主义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固有矛盾，并由此论证人类社会包括资本主义社会将必然被矛盾推动走向更高形态的历史规律。马克思在辩证逻辑的层面上使用矛盾透视社会发展规律，也在形式逻辑的层面上用矛盾修辞观察社会阶级、政治事件和历史人物，发现矛盾，暴露荒谬，达到批判的目的。矛盾修辞的灵活运用，赋予马克思文本犀利的批判力量。关键词:马克思;矛盾修辞;批判中图分类号:A811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13079(2023)
3、03004207The Oxymoronic Critique in Marxs WritingsHuang Shiquan，Deng Liqun(School of Liberal Arts，Nanning Normal University，Nanning，Guangxi 530000)Abstract:In Marxs ideological system，contradiction is the kernel of dialectics，the inner driving force of all so-cial and spiritual activities，and also th
4、e perspective of observing the world and understanding the nature of society Ma-rx has an insight into the inherent contradictions in the history of human society，especially the one between capitalistproductivity and its relations of production，and thus demonstrates the historical law that human soc
5、iety，including capi-talist society，is bound to be driven by contradictions to a higher form On the level of dialectical logic，Marx uses con-tradiction to grasp the law of social development，and on the level of formal logic，he uses oxymoron to observe socialclasses，political events and historical fig
6、ures，so as to find contradictions，expose absurdity and achieve the purpose ofcriticism The flexible use of oxymoron endows Marxs text with sharp critical powerKey words:Marx;oxymoron;critique马克思是思想史上罕见的修辞大师，他精通各种修辞方式，在他为维护自己的革命思想而与诸多论敌战斗的著述中，马克思娴熟地运用各种讽刺修辞，如漫画、戏拟、反语、典故等。作为马克思革命哲学重要组成部分的矛盾学说，像利器一般刺破意
7、识形态迷雾，直抵社会问题的本质，很多时候也被马克思创造性地作为一种修辞来使用。通过揭示和突出对手思想乃至个性中的矛盾，或者使用一些矛盾句式，使对手的本来面目暴露出来，从而达到嘲讽和批判的目的。修辞是为了达到更好的言述效果而对语言的精巧运用，马克思在其许多重要的批判性著述中，通过发掘对象身上的内在矛盾、使用矛盾句式以暴露其弱点或错谬，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矛盾修辞批判。概言之，马克思既在辩证逻辑的层面上使用矛盾透视社会发展规律，也在形式逻辑的层面上用矛盾修辞嘲弄特定社会阶级、政治事件和24嘉兴学院学报Journal of Jiaxing University第 35 卷第 3 期 2023 年 5 月
8、Vol35 No320235政治人物，发现矛盾，暴露荒谬，达到更好的批判效果。前者体现了马克思对辩证法中矛盾学说的创造性运用，后者则体现了马克思对逻辑学中矛盾律的独到会心。当然，这两个层次很多时候是交融在一起的。马克思熟练运用矛盾修辞与其他讽刺性修辞，精彩纷呈，很好地支持了他在思想阵地上的战斗。一、矛盾修辞的哲学基础马克思喜欢运用矛盾修辞，有深厚的哲学基础，他吸收并创造性地改造了以黑格尔为顶峰的近代哲学中的最先进的思维成果 辩证法。诚如毛泽东指明的，“事物的矛盾法则，即对立统一的法则，是唯物主义辩证法的最根本的法则”1，矛盾是辩证法的内核。尽管黑格尔也深刻认识到“矛盾是全部运动和生命的根源”“
9、只有某东西在自身内包含着矛盾，它才推动自己，才有冲动和活动”2，但由于黑格尔体系的唯心主义属性，他将概念视为“寓于事物本身的东西”3，而不是认识主体对事物本质的概括，这就导致如马克思对黑格尔尖锐批判所说的那样，“理念变成了独立的主体”4，由于其唯心主义体系的主客颠倒和神秘化造成的重重遮掩，这种实际上最具有“唯物主义”色彩的矛盾学说就被倒置的体系束缚住了，5 并没有真正地被引导到对现实社会发展规律的把握，而经过马克思天才式的颠倒，黑格尔哲学中局限于概念自身运动的辩证法和矛盾对立才发挥出无比强大的分析与批判功能。这个伟大的洞见在马克思这里获得了双重的视野，包括思想和现实中普遍存在的矛盾对立 思想中
10、的矛盾对立也只能用现实中的矛盾对立进行解释。经过马克思的根本改造，黑格尔规定为理念的自身运动的根本动力的矛盾，被唯物主义的辩证法把握为事物的自身运动的绝对推动力，它构成肯定与否定的不断往复、并在往复循环中逐渐上升，这一点成为马克思考察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建立在这种生产方式基础之上的社会关系、社会组织和意识形态的基本视点。在一般的经济学家和哲学家看到永恒的地方，马克思看到的是由矛盾推动的暂时历史现象;在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看到和谐稳定的地方，马克思看到的是和谐稳定表象底下的矛盾对立造成的变革动机;在一般学者看到不变的地方，马克思看到的是变化的萌动。正由于坚持用矛盾的观点来看待历史进程和与之应和共
11、振的思想进程，马克思总是能够用由此获得的犀利眼光透视所有的社会历史运动和政治事件，在对社会问题和思想观点进行批判时，总能准确地把握其中的矛盾之处，因而揭示问题的实质，并由此获得批判的力度，使马克思在分析社会事件和思想运动时总是那么鞭辟入里、切中肯綮、超越流俗。本文不打算对马克思在资本主义生产和意识形态批判中精彩地运用矛盾分析 实际上，这是马克思辩证法的基本核心，早就为世人熟知 进行细致的考辩，而主要是择取马克思在对一些重要的社会事件和当时有较大影响力的人物进行评述时频繁使用的矛盾修辞以及由此获得的审美效果进行初步的探索。二、对现代社会矛盾特征的把握作为辩证法的大师，马克思不仅看到社会矛盾是构成
12、社会结构的基本要素，更能够敏锐地看到社会表层的种种矛盾。在写于 1856 年的 在“人民报”创刊纪念会上的演说中，马克思有一段异常精彩的评论，揭示了现代社会的普遍矛盾，这段话也体现了马克思对矛盾修辞的喜爱: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一种事物好像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我们看到，机器具有减少人类劳动和使劳动更有成效的神奇力量，然而却引起了饥饿和过度的疲劳。新发现的财富的源泉，由于某种奇怪的、不可思议的魔力而变成贫困的根源。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随着人类愈益控制自然，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或自身的卑劣行为的奴隶。甚至科学的纯洁光辉仿佛也只能在愚昧无知的黑暗背景上闪耀。我们的一切发现
13、和进步，似乎结果是使物质力量具有理智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现代工业、科学和现代贫困、衰颓之间的这种对抗，我们时代的生产力与社会关系之间的这种对抗，是显而易见的、不可避免的和无庸争辩的事实。6 4马克思在此总结了资本主义时代的矛盾，列举了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社会因素，如机器、财富的源34黄世权，邓利群:马克思著作中的矛盾修辞批判泉、科学、物质力量、现代工业等纷纷走向自己的对立面的黯淡情形。在他看来，原本带来社会进步的东西，“一切发现和进步”，都走到了自己的反面，马克思用矛盾的修辞话语描绘出种种对立情形，一方面是繁荣与进步，另一方面则是饥饿、贫穷、愚昧、愚钝。这种矛盾归结起来表现为现代
14、工业与现代贫困、生产力与社会关系之间的对抗，实际上就是资本与劳动的矛盾与对抗。马克思在 在“人民报”创刊纪念会上的演说里逐层深入论述，由这些矛盾的现象进入到问题的实质，他看到了其中“狡狯的精灵”即革命，社会中处处矛盾的不正常现象将通过无产阶级革命解决。马克思指出，一切矛盾中出现的“精灵”即革命，与资本的统治和雇佣奴役制一样普遍。这篇演说的语调，由开头的灰暗逐渐越来越清晰明亮，最后变成了带有一点革命末世论色调的无比激昂、十分确信的宣告:“历史本身就是审判官，而无产阶级就是执刑者。”6 5无产阶级革命将终结一切矛盾和对抗，现代社会中所有的发现和进步将不再带来各自的反面和阴影。在“人民报”创刊纪念会
15、上的演说饱含矛盾修辞的魅力，概括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不可动摇的观点。马克思始终坚持用矛盾的眼光来看待资本主义生产，肯定资本主义带来的历史进步，批判其不可避免地导致的灾难。这一视点实际上纵贯了马克思从 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到资本论的漫长的思想进程。马克思的这篇演说写于 1856 年，正是马克思专心研究资本主义生产、为 资本论做准备的时期，这种观点与 资本论的基本观点是完全合拍的。如此高密度的矛盾修辞的铺排，让人联想起他本人十分喜爱的批判现实主义大师狄更斯那段著名的小说开头。在伟大作家眼里那个时代几乎也是处处充满了矛盾，与无产阶级革命导师眼中的时代几乎毫无二致: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
16、最糟糕的时代;那是个睿智的年月，那是个蒙昧的年月;那是信心百倍的时期，那是疑虑重重的时期;那是阳光普照的季节，那是黑暗笼罩的季节;那是充满希望的春天，那是让人绝望的冬天;我们面前无所不有，我们面前一无所有;我们大家都在直升天堂，我们大家都在直下地狱 简而言之，那个时代和当今这个时代是如此相似。7 这段把矛盾修辞发挥到淋漓尽致、无以复加的小说开篇，是整个文学史上独具异彩的伟大范例。狄更斯表面上写的是 1793 年的法国大革命，但心理上对照的则是他自己所生活的现时代，上述引文的最后一句透露了他的心思。小说出版于 1859 年，写作的具体时间肯定在 1859 年之前，所以这一段对资本主义时代特征的惊人的观察与批判，与马克思发表于 1856 年的精彩演讲，是同一时期哲学界与文学界非常奇妙的同声相应，对于同样的资本主义社会矛盾几乎同样深刻敏锐的观察结果，两位大师的批判力度也是旗鼓相当的。不过，马克思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看到了社会矛盾中时隐时现的狡狯的革命精灵，并且赋予了这种革命充满希望的绯红色彩，而狄更斯则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从同样的社会矛盾中看到了暴力与恐怖，希望用基督教的“爱”调和资产阶级与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