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美国对华战略竞争背景下东亚多边合作新探索 韩李熙玉内容提要:因地缘政治与地缘经济风险并存，国际秩序中的合作精神正在不断被削弱。伴随美国对华战略竞争全面展开，许多国家安全自主性在不断提高，都在谋求生存之道。世界经过反全球化，将重新朝着再全球化发展。由此来看，所谓“新冷战”既不可能，也不可取。东亚地区重新谋划多边主义的必要性正在增大。在革新现有多边主义的同时，有必要谋划具有针对性的多边主义。特别是在东亚地区，在基于包容性、实质性、延展性、多样性、开放性、未来指向性的同时，有必要设计国家间共享利益与正义的可行秩序。关 键 词:美国对华战略竞争多边主义新冷战国力评估中国外交东北亚和平作者简介:李熙玉，
2、(韩国)成均馆大学成均中国研究所所长(首尔邮编:03063)中图分类号:D815 9文献标识码:ADOI:10 19498/j cnki dbyxk 2023 02 003文章编号:2095 3453(2023)02 0034 09美国政治学者斯蒂芬沃尔特(Stephen Walt)曾提出，“拜登政府欲恢复美国领导力的政策受到了多方挑战。关键在于，目前的国际形势不再是美国主导的单级或中美两极体系，而是不均衡的多极体系。这其中所展开的力量关系比两极体系更加复杂，多种势力以及多个领域加速离合集散，从而导致同盟的牵连(entrapment)和放弃(abandonment)的典型问题进一步深化”。换言
3、之，在过去的 30 年里，美国虽然主导着国际秩序，43东北亚学刊Journal of Northeast Asia Studies2023 年 第 2 期(总第 67 期)Stephen M Walt，“Is Biden s Foreign Policy Failing?，”Foreign Policy，December13，2022，https:/foreignpolicy com/2021/09/30/is bidens foreign policy failing/2023 02 15 但并不意味着稳定地运用了霸权。实际上，美国面临着不能同时拥有全球化、国家主权和民主化的三重困局(tri
4、lemma)。2008 年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资本主义本身存在一定局限性、对俄乌冲突的模糊态度、对于中美关系的粗暴处理方式，反而印证了美国主导的单极体系正相对衰退的事实。由此看来，虽然今后世界将经历从全球化到反全球化再全球化的轮回，但关键是国际秩序版图将根据谁能拥有团结合作的领导能力，而随之发生变化。虽然随着美国霸权相对衰退，世界出现了多极化趋势，但美国仍然拥有管理现有“自由主义国际秩序”的力量和手段。美国作为能够动员其盟友和志同道合国家(like minded countries)的关键货币(key currency)国家，是世界上唯一具有全球军事投射力(global military rea
5、ch)的超级大国。例如，美国在欧洲动员盟友向乌克兰提供经济、军事武器等支援，在东亚地区与韩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国家携手，具备牵制中国的动员能力。在 2022 年举行的北约峰会上，韩国、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四国首脑以观察员身份参会，试图将美国的霸权战略从大西洋扩展到亚太地区。特别是美国的外交政策，为了牵制中国而聚焦于亚洲。因此，在亚洲，中美出现矛盾制约了区域内多边主义的重建。日本岸田文雄政府修改国家安全保障战略 国家防卫战略 防卫力量整备计划等安全保障文件，也是在美国支持下进行的。美国总统拜登和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对此评价为，“这是为防御和加强自由开放的印太而采取的大胆历史性措施”。这样的环
6、境意味着为缓解中美矛盾、扩大亚洲新的和平局面而推进多边合作的条件受限，但这种困难反之又突出了谋划多边主义的必要性。一、美国对华战略竞争的性质美国过去用来维持其强权下的世界和平(Pax Americana)的军事实力、经济实力、国际组织影响力、软实力等方面都呈现出相对衰退的趋势。53美国对华战略竞争背景下东亚多边合作新探索Dani odrik，The Globalization Paradox:Democracy and the Future of the World Econo-my，NewYork:W W Norton Company，2012，P 200“Statement by Nati
7、onal Security Advisor Jake Sullivan on Japan s Historic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The White House，December 16，2022，https:/www whitehouse gov/briefing room/statements releases/2022/12/16/statement by national security advisor jake sullivan on japans historic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2023 02 15 第
8、一，军事力量是构成美国霸权的核心。尤其是展现“制公权”(command of the commons)水平的核航母、第45 代战术飞机、空中预警机等美国具有优势。但美国想要实现国内经济平稳恢复，便难以独自承担这些军事费用。因此，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通过商业方式向亚洲盟国转嫁防卫费分担问题也是出于以上原因。最近在美国斡旋下，在亚洲韩美日安全合作得到加强。扩大韩日安全合作的原因，也可以说是美国一种安全外包政策。第二，美国和中国的经济实力以 2022 年底名义国内生产总值(名义GDP)为基准，分别为约 25 万亿美元和 18 万亿美元。虽然新冠肺炎疫情制约了中国经济中高速增长，但如果按照目前趋势发展
9、下去，以名义 GDP为基准，2030 年左右中美两国经济实力可能发生逆转。关键在于，美国本应该化解世界经济危机，成为最终债权人(lender of last resort)，但实际上却成了债务人。相反，在每次经济危机来临时，中国都会为世界经济恢复注入动力，从而填补了美国的领导力真空。特别是，中国打破了国有企业数量多而市场革新不足的局限，在尖端技术商用化水平方面，大幅缩小了与美国之间的距离。美国之所以视快速发展国家为“威胁”，归结于自身的经济危机。第三，虽然过去美国强权下的世界和平主要依靠联合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多个国际组织维持，但现在中国在这些机构和组织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也在增强。
10、在新冠肺炎疫情初期，中国通过世界卫生组织(WHO)发挥了强大的影响力，美国对此表达反对意见，并表示退出世界卫生组织也是出于以上原因。另外，中国全面发展后，通过完善现有国际机构的地区战略，开始强化与周边国家的合作。当然，中国主导的国际机构或地区机构的影响力及可持续性尚存在一定局限，但有利于提高中国在国际社会的地位和影响力。第四，在克服 2008 年金融危机的过程中，美国所提倡的价值和软实力大幅被削弱。共和党和民主党政府为了实现美国优先主义，向盟国施压等提供国际公共产品(Public goods)的举措均以失败告终，其结果导致维63东北亚学刊2023 年第 2 期John J Mearsheime
11、r，“Bound to Fail:The ise and Fall of the Liberal International Or-der，”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 43，No 4，2019护自由主义国际经济秩序的唯一对策也受到了挑战。拜登政府把对外政策口号放在恢复全球领导力上，也反映了美国的这种危机。相反，中国推进对发展中国家的无条件金融支援和海外开发援助，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突破了西方国家主导的亚洲开发银行(ADB)等的限制，并通过“一带一路”倡议加强了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合作。二、中美实力“再评估”如果将中美实力用存量(stock)来代
12、替之前的流量(flow)测定方式，即通过军事实力、经济实力、科技实力，或者用考虑福利负担和国家安全费用的净指标(net indicator)代替只计算资源总量的总指标(grossindicator)来评价的话，中美间的实力差距仍非常明显。实际上，2021 年底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仅为 12556 美元(美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69288 美元)，在追赶美国的核心科技方面也存在明显的局限性。实际上，在技术转让费收入、诺贝尔奖获奖人数、研究开发(D)规模等表现出的产出(output)能力上，中美之间仍然存在差距。中国没有顺应美国单方面主导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而是希望在周边地区确保稳定的“桥头堡”从而
13、实现中国梦。这样看来，中国外交一方面被外界评价为积极的外交政策，另一方面又维持着防御性现实主义(reactive realism)的战略基调。虽然外界认为中国早已成为强国，但事实上，中国仍然具有发展中国家大国和强国的双重身份(dual identities)，对宣称中美两国共同统治世界的 G2 体制持否定态度。相对而言，中国更倾向于追求国际关系的民主化或世界秩序的多极化、单边主义的分散(diffusion)。因此，针对美国的战略攻势，也根据事件的不同，中国摸索出了顺应、适应、应对等战略。第一是顺应战略。对于改善贸易不均衡等美国73美国对华战略竞争背景下东亚多边合作新探索Michael Beck
14、ley，“The Power of Nations:Measuring What Matters”，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 43，No 2，2018Yan Xuetong，Becoming Strong:The New Chinese Foreign Policy，Foreign Affairs，June22，2021，https:/www foreignaffairs com/articles/united states/2021 06 22/becoming strong 2023 02 15 在经济方面的要求，中国可以通过制定采购清单(shopping l
15、ist)，积极地协商表达诚意来降低经济门槛。第二是适应战略。对于美方要求对更多外资企业开放、知识产权保护、遵守国际规范等，中方通过折中解决方案来实施适应战略。2020 年生效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商投资法明确规定，禁止强迫技术转让，对违反知识产权行为实行惩罚性赔偿制度等，同时还采取了加强行业补贴、明确国有企业相关纪律、改善市场准入、禁止人为压低汇率等措施。2022 年 10 月，中国还发布了 关于以制造业为重点促进外资扩增量稳存量提质量的若干政策措施。第三是应对战略。对于攻击中国视为核心利益的产业战略“发展权”，中方采取了强有力的应对措施。中国对美国将“中国制造2025”视为问题这一说辞表示强烈
16、反对，并从经济安全角度就美国对华施展供应链脱钩战略也采取了应对措施。与此同时，中国为了应对今后中美关系调整变化，时刻准备开展持久战。为此，中国融合了5G、大数据、人工智能、卫星导航系统、量子计算机和量子技术，正式开始了追赶国家的跨越式(jumping)战略。中国将提升科学技术竞争力作为重要课题，制定了一系列具体政策。中国共产党中央政治局在集体学习中，以量子科技、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研究为主题进行了讨论。基于这些主题，中国提出到 2035 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到本世纪中叶把国家建设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目标。三、雅尔塔体系的瓦解与新秩序的萌芽关于“新冷战”的提法在学界被广泛讨论。然而，所谓“新冷战”83东北亚学刊2023 年第 2 期国家发展改革委等部门印发 关于以制造业为重点促进外资扩增量稳存量提质量的若干政策措施的通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网站，2022 年10 月 25 日，https:/www ndrc gov cn/xwdt/tzgg/202210/t20221025 _1339090 _ ext html 2023 02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