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Journal of therthern Music北方音乐2023年第2 期李白音乐批评初探明言摘要：李白诗词可谓是千古名篇，观其文本，绝大多数是从文学层面展开的。而在唐代诗词中，音乐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文章站在音乐的角度审视这类经典名篇。在李白诗作中述选出部分诗词，用音乐批评的手法给出初步解析。关键词：李白；音乐批评；宫中行乐词；听（抚）琴诗；观使乐诗；乐人品藻诗中图分类号：J609.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 0 2-7 6 7 X（2 0 2 3)0 2-0 0 8 6-0 9李白（7 0 1一7 6 2 年），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祖籍甘肃天水，其家世、家族皆
2、不详。一般认为其出生地是唐剑南道绵州(巴西郡)昌隆（后避玄宗讳改为昌明)青莲乡。旧唐书记载：李白乃山东人。新唐书记载：其与李唐诸王同宗，是兴圣皇帝李九世孙。“诗仙 李白与杜甫并称为“李杜”，为与李商隐、杜牧（“小李杜”)区分，合称其为“大李杜”。开元十二年（7 2 4年），李白2 4岁开始离家远游。开元十八年（7 30 年初夏往长安，拜谒宰相张说，结识其子张，寓居终南山玉真公主（玄宗御妹)别馆。暮秋游邻州（在长安之西），冬游坊州（在长安之北），再游晋（今山西省）。后李白穷愁倒于长安，自暴自弃，与长安市井之徒交往。开元十九年（7 31年）初夏，离长安，经开封（今河南省开封市），到宋城（今河南省商
3、丘市）。秋到嵩山五岳之一的中岳（为河南省登封县的名山），恋故友元丹丘山居所在，逐有隐居之意。开元二十二年（7 34年）正月，李白向玄宗献明堂赋，赋云：“穹崇明堂，倚天开兮”；“四门启兮万国来，考休征兮进贤才。俨若皇居而作固，穷千祀兮悠哉！”赋“明堂”一为谋仕；二为“以大道匡君”，实现自我价值。开元二十三年（7 35年），李白在西游途中恰逢玄宗狩猎，乘机献大猎赋。后在长安结识卫尉张卿，通过其向玉真公主献诗：“几时人少室，王母应相逢”。由此，逐步接近上层。天宝元年（7 42年），经玉真公主、贺知章的鼎力举荐，玄宗开始注意李白，召其进宫，任陪侍皇帝左右的供奉翰林。后玄宗逢郊游、宴飨，李白随身侍从，赋
4、诗助兴纪实。天宝二年（7 43年），诏翰林院。初春，玄宗宫中行乐，李白奉诏作宫中行乐词。暮春，兴庆池牡丹盛开，玄宗与杨玉环同赏，李白奉诏作清平调。后对御用文人生活日渐厌倦，开始纵酒以自昏秽。加之宫人逸言诽，玄宗遂对之疏远。天宝三载（7 44年夏，李白在东都洛阳遇到杜甫，他们相约下次在梁宋（今开封、商丘一带）访道求仙。同年秋天，两人如约在此抒怀遣兴，并遇到诗人高适，三人一同畅游，评文论诗，纵谈天下大势。秋冬之际，李白到齐州（今山东济南）紫极宫请道士高天师如贵授道，正式履行道教仪式，成为道士。深受黄老列庄思想影响的李白，得以名实相副。天宝十四载（7 55年），“安史之乱”爆发后，李白开始颠沛流离的
5、生活。上元二年（7 6 1年），李白因病返回金陵，由于生活窘迫，只得投奔当涂县令李阳冰。关于李白之死，有三种说法：其一是“醉亡”，此说见于旧唐书：“以饮酒过度，醉死于宣城”。其二是“病亡”，此说亦见诸正史考证，说李白为挽救国家危亡尽力，不顾6 1岁高龄请缨杀敌，因病中途返回，遂病死于当涂县令、唐代著名篆书家李阳冰处。其三是“溺亡”，此说极收稿日期：2 0 2 2-0 5-2 4作者简介：明言（19 6 2 一），男，文学博士，天津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天津30 0 17 1）。基金项目：本文系2 0 2 1年度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重点项目“中国古代音乐批评史远古至中古卷”（项目批准号：21FY
6、SA002）系列之第五章隋唐五代的音乐批评中的一节87李白音乐批评初探富浪漫色彩，说李白江上饮酒，醉后跳人水中捉月而溺亡。李白一生作有一千余首（部)诗文作品，有李太白全集传世。诗文作品中有一些涉及音乐批评，这些作品，大多是现场聆听（观赏）音乐（舞蹈)表演，而写出的“现场乐评”类的诗作。一、宫中行乐词宫中行乐词是李白历经多次波折终于进人国家顶层，于天宝二载（7 43年）春，在供奉翰林任上，奉诏为唐玄宗所作的组诗，该组诗共有八首。第一首是歌舞人物的批评，写的是一位歌的悲愁。这位小小年纪就生活在皇宫的歌使，生活日常用度奢华，轻盈舞姿奉献于皇帝面前。头上配饰着山花，身穿石竹图案的罗衣，经常出人高墙深宫
7、之内，侍奉在皇帝步攀之旁。虽然锦衣玉食，但是其地位卑微，“愁”的是“歌舞散”后，自己便像天上彩云般随风散去。诗中，李白没有具体地刻画其演技与状态，而是以“愁”字“直指内心”，深刻揭示出表面浮华的虚伪本质。诗作如下：小小生金屋，盈盈在紫微。山花插宝馨，石竹绣罗衣。每出深宫里，常随步攀归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飞。第二首也是歌舞人物的批评，写的是一位歌伎被皇帝看中而飞黄腾达。比兴句式的前四句，以“柳色”“黄金”“梨花”“白雪”“玉楼”“翡翠”“金殿”“鸳鸯等美好的事物，比喻歌的形态与歌声、舞姿的美妙。后四句写该歌使由此而被选出，此后便是荣宠身、万人景仰。但在李白的眼里，即便是其成为昭阳殿主人赵飞燕式的
8、人物，最终的结局也将是悲惨凄?的。诗作如下：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玉楼巢翡翠，金殿锁鸳鸯。选妓随雕萃，征歌出洞房。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第三首是对天子赏乐情形的刻画与批评。表面上看，第一、二句是写风景，内在寓意却是龙恩抚远、万方朝贡：“卢橘”为“秦树”“蒲桃”出自“汉宫”。第三、四句是以景色与乐音交融的方式，写风光宜人、乐音醉人。第五、六句以比喻的手法，刻画笛箫音乐的美妙：笛声引来水中龙的吟诵，箫声招来天上凤凰飞“下空”（龙吟凤舞、龙歌凤蹈）。第七、八句字表意思是称颂君王与民同乐，内在寓意则在全诗点睛之笔“君王多乐事”之内，在“讽谏”玄宗沉溺于耳目享受。诗作如下：卢橘为秦树，蒲桃出汉宫。烟
9、花宜落日，丝管醉春风。笛奏龙吟水，箫鸣凤下空。君王多乐事，还与万方同。第四首通过对天子与妃子嬉戏玩乐情形的描写，表现“金宫乐事多”的主题。第一句点明时令值春，同时写宫中美景，且这些也仅仅是“金宫乐事多”陪衬。第三、四句写天子白天忙于国家大事，夜晚休闲来到后庭。第五、六句写妃子花间游憩，笑语欢歌由花间传出，娇态可捆在竹下呈现第七、八句写天子、妃子间玩乐兴致正浓，愿明月迟度、望嫦娥常醉。诗作如下：玉树春归日，金宫乐事多。后庭朝未入，轻攀夜相过。笑出花间语，娇来竹下歌。莫教明月去，留著醉嫦娥。第五首刻画的是天子、妃子在春光明媚的宫殿里“罗绮自相亲”的主题。第一、二句写宫廷门户锦绣“香风暖”，天庭“纱
10、窗”“曙色新”。第三、四句直写阳光照耀、百花争艳、池草碧绿；暗写“宫花”（有名分的嫔妃)竞相对着“日”（天子）“争笑”，“池草”（无名分的侍女）暗自里对着“日”（天子）“生春”（思春）。第五、六句写鸟歌、人舞，自然景物与宫廷生机相映成辉：“绿树闻歌鸟，青楼见舞人”。第七、八句写虽天色已明，昭阳殿前桃李相间、明月渐斜，但宫中美人彻夜狂欢、喜乐歌舞、意犹未尽。前六句写景状物，第七句统领前六句，使之均成为帝妃行乐活动的时令与环境的前缀修辞。第八句予以点明主题：“罗绮自相亲”。诗作如下：绣户香风暖，纱窗曙色新。宫花争笑日，池草暗生春（唐）李白：李太白全集，（清）王琦注，北京：中华书局，2 0 15年版
11、。同上注，第354-36 1页。88北方音乐2023年第2 期绿树闻歌鸟，青楼见舞人。昭阳桃李月，罗绮自相亲。第六首写宫廷歌舞女“结伴游”的情形。第一、二句交代事由，歌舞女们在阳光明媚中结伴游玩。中间的第三、四、五、六句，写作为唐朝天子身边的国家最高水准的歌舞使乐群体的成员，游玩都是富于艺术美感的：她们的舞蹈恰似“春风”，在紫色的宫殿里荡漾；她们的歌乐好像“天乐”飘下，在富丽华美的楼阁回荡。舞蹈的艳丽，来自于舞姿娴熟之“巧”；歌声的娇媚，源自“半欲羞”的媚态。第七、八句写时至夜晚，歌舞女们趁月光玩“藏钩”游戏的情形：“更怜花月夜，宫女笑藏钩”诗尾的“笑藏钩”与第二句的“结伴游”遥相呼应，一幅栩
12、如生、国色天香的“春官游乐图”呈现于读者面前。原诗如下：今日明光里，还须结伴游。春风开紫殿，天乐下朱楼。艳舞全知巧，娇歌半欲羞。更怜花月夜，宫女笑藏钩。第七首写天子宫中行乐的情形，主题是“行乐泥光辉”。前四句写外部的环境，后四句对歌舞场景进行染。第一、二句以“梅中尽”“柳上归”，刻画冬去春来的自然景色。第三、四句以拟人的手法，写宫廷的莺歌“娇欲醉”，宫檐的燕“语不飞”。后四句是全诗主体部分，写歌舞行乐的场景。第五、六句写春日迟迟照着“歌席”“新花”艳丽映照“舞衣”的动态与视觉影像。第七、八句写时至夜晚，天子出巡的“彩仗”，宛若灯河流动，“行乐”者沉溺（“泥”）于其中（“光辉”）流连忘返。诗作如
13、下：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宫莺娇欲醉，檐燕语还飞。日明歌席，新花艳舞衣。晚来移彩仗，行乐泥光辉。第八首仍然是写歌舞女的游乐情形。这或许因为李白对于盛唐宫廷里的歌舞乐群体有着深切的感受，与难以割舍的情怀。第一、二句写大自然的法力使“水”“绿”了“南薰殿”，让“花”“红”了“北阙楼”（在这里李白将名词作为动词使用，从而赋予“水”“花”以人格生命感）。第三、四句写同上注，第12 54页。同上注，第1356 页。“莺”“凤”之“歌”“吹”之乐声的魔力：“闻太液”“绕瀛洲”。第五、六句直接刻画使乐女子的游乐形象：玉佩碰击清澈亮丽的响声传来，一群近乎于“天人”般美丽的“素女”，正在“弄彩球”。第七、八句
14、写她们趁风和日丽的当下（“风日好”），去游未央宫（具有登高一步之寓意）。原诗如下：水绿南薰殿，花红北阙楼。莺歌闻太液，凤吹绕瀛洲。素女鸣珠佩，天人弄彩球。今朝风日好，宜入未央游宫中行乐词八首是李白以“融人”的姿态，近距离观察盛唐宫廷歌舞使乐表演艺术以及乐艺人群体的现实生活而写成的，是具有现场直观感受的诗歌与音乐批评作品。面对着鼎盛王朝骄奢淫逸的行乐生活，李白在行使自己供奉翰林的职务之余，还“睁着”一只冷静批判的“眼睛”：他看到唐玄宗已经不是前期励精图治的开元皇帝，便在诗中隐嗨地以汉成帝宠幸赵飞燕的历史教训，暗喻当时的唐玄宗二、听（观）鼓吹乐诗这一组听吹管、鼓乐器的诗作，原作是单列分开的。由于都
15、是写管、鼓乐器的诗作，笔者在这里将之汇集在一起予以赏析。2.1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这是李白在流放夜郎经过武昌，游黄鹤楼时听到黄鹤楼上有人吹奏笛曲梅花落，感到格外凄?，有感而发所作。原诗如下：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一为迁客去长沙”，是用贾谊的不幸，比喻自已的遭遇。“江城五月落梅花”中的“江城”，即武汉别名。郭茂倩乐府诗集解云：“梅花落本笛中曲也。”李白游黄鹤楼听笛，借笛声染情绪，抒发自己迁谪去国的悲情。这是古代诗作中经常采用的借题抒情的做法。2.2春夜洛城闻笛这是李白在东都洛阳流连时，在一个春天的夜晚听得有人吹奏笛曲折杨柳，而写成的诗89李白一音乐
16、批评初探作。原诗如下：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笛曲是美化的乐音，李白的诗作也是美化的文字：婉转清丽的笛声，随着春风悄然间飘散于整个洛城。离乡背井的李白还未入睡，他听着远处悠扬的笛声，晓得这是汉乐府古曲折杨柳，抒发的是离别之苦。杨柳依依，表达了恋恋不舍的心情，也是李白内心情怀的写照2.3金陵听韩侍御吹笛这是李白在金陵城现场聆听韩侍御演奏笛子，有感而发所作。与前面的两首不同的是，该诗全部为对演奏者音乐的刻画、染与修辞批评。原诗如下：韩公吹玉笛，调悦流英音。风吹绕钟山，万皆龙吟。王子停凤管，师襄掩瑶琴韵度江去，天涯安可寻。前面四句是对笛乐的直接刻画：韩侍御吹玉笛，风流调悦，竹笛流出美妙的乐音。风吹着竹笛的乐声围绕钟山，山同时混响起龙吟般的天籁。后四句是对笛乐的形象化染：如果周王子听到这笛声，一定会停下他的凤管；孔子的音乐老师师襄听了，也会收起他的瑶琴。余韵悠扬的笛声踏浪渡江而去，乐音也随之散落到天涯海角，无处可寻。2.4观胡人吹笛这是李白由听胡人吹笛，闻秦地之声，想起自已逐臣身份，萌发忧国忧民的思虑。原诗如下：胡人吹玉笛，一半是秦声。十月吴山晓，梅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