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华中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总166期）2023（4）Journal of Huazho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 Edition）出口退税促进中国农产品出口“增量提质”了吗？李骥宇1，司伟2*，李宏兵3（1.暨南大学 经济学院，广东广州 510632；2.中国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91；3.北京邮电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876）摘 要 出口退税作为调节农产品出口最直接的贸易工具，长期以来，其制度安排和政策措施都是评估政府支持和鼓励农产品出口贸易的依据，但出口退税政策的调整是否能够满足当前农业贸易高质量发
2、展的要求仍然有待检验。以20042013年农业企业数据作为研究样本，使用工具变量法、双重差分模型等方法，主要考察了出口退税对出口农产品规模及质量的影响。结果表明，出口退税率的提升有利于中国出口农产品的“增量提质”，是推动农业贸易高质量发展行之有效的政策手段。其中，出口退税对公有制企业的影响中存在双重政策倾斜所引致的无效率问题。此外，出口退税率的上调通过减缓外部市场竞争、优化企业内部资源配置、增加企业创新研发投入等方式推动企业出口农产品质量提升。基于金融危机的模拟实验发现，出口退税的质量升级效应仍然显著。关键词 出口退税；出口农产品质量；规模扩张；政策倾斜中图分类号：F752.62 文献标识码：
3、A 文章编号：10083456（2023）04005613DOI编码：10.13300/ki.hnwkxb.2023.04.007自加入WTO以来，中国农产品贸易发展迅速，出口农产品规模及质量总体处于上升趋势，但中国农产品贸易逆差状态从2004年一直延续至今，且贸易逆差不断扩大。继2009年以后，2015及2019年中国农产品出口规模增长同比再次出现下降。在当前技术性贸易措施广泛运用及逆全球化的背景下，更为苛刻的国际技术标准使得农产品出口的质量门槛进一步提升，中国农产品出口的价格竞争优势正逐渐被削弱，出口增速放缓。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明确指出：中国已经进入了高质量发展阶段，而推动高质量发展将作为
4、“十四五”期间经济社会发展指导方针和主要目标。随后，政府发布的 “十四五”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规划 中明确，将提升出口质量作为基本原则之一，将稳定及扩大出口规模，实现贸易平衡作为“十四五”时期主要目标。因此，把农产品国际比较优势从数量驱动转化为质量驱动，更是推动农业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新动力12。基于此，本文从出口农产品规模扩张及质量升级两个层面，探讨推动农业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方式及路径。出口退税是指对出口货物在国内已征收的增值税和消费税进行退税，为了推动农产品走出去，政府实施了一系列贸易政策（出口退税）。其中，在20042013年，超过80%的农产品出口企业涉及收稿日期：20220516基金项目：国
5、家大豆产业技术体系专项（CARS-04-10B）。*为通讯作者。RASFF的通报数据显示，20172019年中国由于质量问题被欧盟国家通报数及占比都远高于其他国家。中国技术性贸易措施年度报告 显示，2018年中国农产品出口企业因技术性贸易措施直接损失达185.83亿元，同比增长8.5%，损失率达3.6%，为行业中最高。该定义来源“中央政府预算报告解读”：http：/ 期李骥宇 等：出口退税促进中国农产品出口“增量提质”了吗？出口退税项目。首先，出口退税在不断调整的过程中，从一开始的中性原则，再到后来以竞争性原则为目标，发展到如今以细分产品差异性为原则的出口退税政策。当前，出口退税政策不仅承担提
6、升国际贸易竞争力的任务，还作为稳定出口规模优势、促进出口产品质量升级的政策工具。1985-2020年中国出口退税政策的历史演变如图1所示。一、文献回顾当前，多数研究认为贸易开放是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的有效手段，其中，从农业经济高质量发展视角：陈燕翎等以农业绿色全要素生产率作为农业经济发展质量的衡量指标验证了贸易开放有利于农业经济的高质量发展3。曹亮等以出口技术复杂度作为衡量标准分析发现，自由贸易区使得中间品关税减少，从而推动了农业的高质量发展4。开放发展水平的提升促使进口结构改善，能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5。此外，出口农产品质量是农业贸易高质量发展重要衡量指标之一。文献梳理发现，政府推动农产品质量
7、升级的政策干预手段主要包括：国外税收政策调整自由贸易协定6；国内税收政策调整农业税7；补贴政府补助8；国外技术标准SPS9；国内技术标准食品标准10等，具体见表1。在当前自由贸易协定谈判缓慢，伙伴国农产品需求总量较少的现实背景下，是否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如：出口退税政策的调整），引导农业企业出口规模扩张及质量升级，从而推动农业贸易高质量发展。目前关于出口退税的相关研究，主要是从出口规模、贸易价值、产品结构等角度探讨出口退税对价格、国际竞争力及资源配置等的影响，但涉及企业本身出口产品质量提升的研究较少。大多数学者都认同，出口退税率的上调刺激出口增长1112。此外，相关研究检验了出口退税调整与企业生
8、存、国内附加值以及质量之间的关系1316。钱学锋等从产品结构的视角解释了出口退税是如何影响资源配置效率的17。综上所述，相关的研究仍然不足以完全解释出口退税对农业贸易发展的影响效果。因此，本文试图在中国实施利好的出口退税背景下，分析当前政府大幅度上调出口退税率是否有利于农业贸易高质量发展。已有研究所开展的工作大多是相互独立的，即分别从不同的研究视角对出口产品质量提升做出了解释，研究视角的分离导致理论分析上难以形成体系，不利于得到对政策制定方面有启发性的结论。而且相关研究并没有从理论上整合农业税收政策与资源配置、市场竞争及企业创新等效应的互动机制来打开企业出口产品质量提升的“黑匣子”。因此，本文
9、通过检验利好的出口退税政策是否会 作者根据海关数据统计：从2004年国家税务局发布 出口退税文库 以来，2004年涉及出口退税项目的农产品出口企业就已经达到97.61%，且20042011年均保持在90%以上。2018年，政府共对1172项商品出口退税税率进行调整，其中，涉及农产品的种类达436项；2020年，政府对农产品出口退税的调整种类达345项（作者根据出口退税文库整理所得）。图 1 1985-2020 年中国出口退税政策的历史演变57（总166 期）华中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促进企业出口农产品规模及质量，进一步丰富农业贸易高质量发展的相关理论研究。先基于企业性质、产品种类及地区差异
10、的情况进行分析；再从企业内部资源配置效率、外部竞争冲击、创新研发投入、生产行为及规模效应等视角出发，揭示农产品出口退税政策推动质量升级主要渠道，以期弥补相关影响机制的欠缺；并以金融危机时期为例，利用倍差法检验出口退税政策调整是否仍然有效。二、理论框架1.理论模型分析该部分假设出口退税率调整直接作用于价格，基于一般CES效用模型，并结合Melitz的研究，以企业利润最大化为目标，构建理论模型分析出口退税率调整对最终出口产品质量的影响18。首先，考虑产品异质性的情况，将产品质量纳入一般的CES效用函数中可得：Uj=jV(Xj)-1dj-1（1）其中，V为所有产品的集合，为产品质量，j为企业产品，为
11、外国市场对产品需求的价格弹性（1），根据Hallak等的研究 19，在消费者效用最大化的条件下，可得产品的需求函数Xj为：Xj=(Pj)-11PjEjQj1-（2）其中，Ej为产品支出总额，Qj为市场大小。参考Melitz的研究18，使得利润最大化，设定企业生产的边际成本如下：MC()=1（3）其中，01；为企业生产效率，当生产效率越高时，企业的边际成本越低。因此，根据支出最小化测算可得企业的最优定价为：Pi=-11（4）除了生产成本外，生产高质量产品需要投入额外的研发成本，本文设定企业的研发投资成本为：表1政府对农业贸易发展的干预手段比较干预手段自由贸易协定谈判出口退税政策目标价格政策企业补
12、助政策食品质量标准国际、国家、地方调整内容就相关产品的关税谈判进行磋商，下调双边关税上升或下调特定产品的出口退税率对产品的市场价格或生产数量进行宏观调控对企业的特定生产经营行为进行补贴对产品质量管控政策优势提升双边贸易便利化水平;降低出口企业贸易成本调整范围广（面向所有目的国）;涉及企业多（80%以上农业企业涉及出口退税项目）对特定产品可实现精准扶持;对产品的生产及出口价格及数量可进行宏观调控对特定的研发生产等行为可实现精准扶持;有效地引导企业完成政策目标合理的食品技术标准会提升整体食品生产质量水平;推动食品行业技术进步政策缺陷谈判时间较长;目的国农产品需求总量较少;调整范围局限于双边贸易的产
13、品增加财政负担（支出由中央政府及地方政府按比例承担）;调整存在上限（不能超过增值税，否则视为出口补贴）增加财政负担;容易遭受国外反倾销反补贴制裁增加财政负担;容易遭受国外反倾销反补贴制裁增加企业制造成本;国外不合理的非关税措施增加了企业出口损失注：信息系作者根据相关文献整理得到。58第4 期李骥宇 等：出口退税促进中国农产品出口“增量提质”了吗？F()=F0+（5）其中，1，表示为质量越高，则企业研发成本越高。税收比例M=(1-tsl)，tsl为企业获得的出口退税率 20，为本文主要研究的参数，得到以下调整后的价格模型Pj：Pj=MPi=(1-tsl)Pi（6）根据企业的利润函数=PjXj-F
14、 可得：=(-1M)1-1EjQj1-(F0+)（7）使利润最大化，对求偏导，可得：dd=(-1cM)1-1()-1()1-EjQj1-()-1()1-1-1（8）企业利润最大化dd=0，可得：=1(-11)1-1()-1()1-EjQj1-M1-1-()-1()1-（9）此时，可以得到产品质量与税收比例的关系函数：M=1(-11)1-1()-1()1-EjQj1-1-()-1()1-1-()-1()1-M1-()-1()1-1（10）在现实情况中，企业并不期望由于质量升级引起价格上升而导致订单减少，因此又有dXjd0，将（4）代入（2）式后，对质量求导可得：dXjd=1()-11EjQj1-
15、(-1-)-2-（11）根据dXjd大于0，整理可得：(1-)1。根据（10）可知 M0,出口退税率tsl与产品质量存在着正相关关系。当出口退税税率上升时，企业倾向于提升出口产品质量。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说1：企业出口退税率上升有利于提升企业出口产品质量。2.影响路径分析（1）资源整合效应：已有众多文献考察出口退税政策与资源误置的关系。其一，出口退税率差异化使得各生产要素在不同出口退税水平的企业之间流动和重新配置，当生产要素由低出口退税企业转移到高出口退税企业，并且低出口退税企业的效率更高时便产生了资源配置的扭曲和误置。其二，当政府致力于扶持弱势企业的发展，出口退税向弱势或低生产率企业倾斜，那么
16、资源流向低生产率企业，从而加剧了企业间的资源误置17。另一方面，随着出口产品质量的提升，其出口规模也随之增加，企业会集中资源生产高质量产品，逐渐放弃低质量产品的生产 21。对企业内部而言：当政府上调出口退税率时，由于同类产品中高质量产品（价格相对较高）获得的退税金额更大，将促使企业内部资源向高质量产品集中，增加高质量产品的生产。（2）市场竞争效应：大量的研究已对出口退税与市场竞争的关系进行检验，但由于研究视角的差异，其结论也众说纷纭。其中，Melitz等的研究表明，政府实施出口退税政策会通过竞争效应影响到企业进入出口市场的门槛以及冰山成本22。而许家云等从行业视角的研究发现，行业间出口退税差59（总166 期）华中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异化程度的提升将限制市场份额从低竞争力向高竞争力企业的再配置23。此外，众多的研究已对市场竞争及出口产品质量之间的关系进行检验，如张杰等验证了市场竞争“这只看得见的手”能够刺激企业质量提升24。现实情况中，在外部环境不稳定或国内经济下行时，中国政府往往会实施利好的出口退税，为企业营造稳定的生产环境，增强其抵御外部市场风险的能力，使其持续提升产品质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