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23.4 南方自然资源47茗香幽远涨潮时候，海浪情绪高亢且极随意地向着岸线涌来，卷起的浪花在黄色沙滩上极富诗意地绣出一条长长的饰带，耀眼。一群一群的鸥鸟在浪花的饰带上追逐嬉闹、觅食。鸥鸟虽然朴实无华，但体态却格外优雅，鸣啭悠扬。若要观其姿容听其欢歌，就要使尽眼力和耳力，远远地看，远远地听那些外来的珍稀候鸟们，总是以一种驾临的姿势降落潮头，随浪逐流，自寻其乐。这是我在绿意盎然的山心沙岛看到的生动一幕。5 年，实施生态系统保护和修复仅仅 5 年，这座让防城港市港口区企沙镇山新村村民揪心、面临消失的沙岛，便获得重生。这是一个人类保护自然、并与自然和谐共生共荣的奇迹！2022 年秋，在候鸟开始逐
2、渐南迁的季节，经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批准，广西林业局公布了第二批自治区重要湿地名录，防城港山心沙岛湿地名列其中。湿地公约规定，如果一块湿地规律性地支持着一个水禽物种或亚种种群 1%的个体生存，那么就应该考虑其国际重要性，可列为“国际重要湿地”。防城港市海域内的海岸湿地、河流湿地、沼泽湿地与人工湿地共 82 247.48公顷，其中近海与海岸湿地 59 853.42 公顷。这其中就包括山心沙岛湿地。山心沙岛东临钦州湾、南濒北部湾。山心沙岛及其周边拥有连片的红树林、木麻黄和多种海洋植物以及泥质滩涂、沙滩。经过近几年的保护和修复，如今山心沙岛周边已经形成天然的滨海湿地。被誉为“地球之肾”和“物种基因
3、库”的湿地，是全球重要生态系统之一，具有涵养水源、净化水质、维护生物多样性、蓄洪防旱、调节气候和固碳等重要功能。山心沙岛湿地给喜在沙滩、红树林中觅食和繁殖后代的鸟类提供了栖息地，也为维护生物多样性提供了保障。这块物种丰富多样的滨海湿地，既是广西沿海最重要的水鸟栖息地之一，也是东亚澳大利亚鸟类迁徙路线的重要中转站、越冬栖息地以及候鸟们的繁殖地。山新村原先有 2 座沙岛，一座在村东，一座在村西。东面那座叫绿墩，绿墩于 20 世纪70 年代末 80 年代初消失了。“20 世纪 70 年代初，我从京族三岛的万尾村嫁到山新村的时候，沙岛东面的那片海，还沙岛重生记沙岛重生记 徐仁海 徐仁海南方自然资源20
4、23.448茗香幽远有一个比现在的山心沙岛大两三倍的沙岛，叫绿墩，也长树木，大的木麻黄一个人都抱不过来哩。可是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有保护意识，岛上的树木被砍伐当柴火，我也不止一次地到岛上砍过树木。经年累月的砍伐，树木逐年减少。没有树木遮风挡雨，植被被风刮走、被浪冲走，沙岸被海浪日复一日地拍打和侵蚀，长此以往，沙岛便越缩越小。到后来，整个沙岛就彻底消失在大海里啦。”这天，我在山心沙岛偶遇年过八旬的村民吴朝英，健谈的老人给我讲述那个叫绿墩的沙岛。记忆中的那一抹绿，渐渐远去。老人的语气和神情分明带着惜惜的难舍。那个叫绿墩的沙岛，在众人经意或不经意的注视中，消失在茫茫大海。那时候的村民，是怎样在瞠目结舌中
5、扼腕叹息的呢?绿墩岛的消失，立竿见影一般殃及池鱼。东南风直接助力海浪往村边的沙滩卷涌而来，一寸寸、一尺尺地剥蚀滩岸、吞噬植被、掀翻古树而更让村民揪心的是，沙虫消失了，沙滩上的小鱼、小虾、小蟹及各种贝类也一日一日减少了，很多水生底栖动物踪迹全无。与此同时，山新村的唯一一道屏障山心沙岛的滩岸，也在海潮、海风、海浪肆意发威中收缩原有的自然生态系统和生命之网被一寸一寸撕破。树叶卷曲着慢慢枯萎，鸟类也逐年减少。村民们眼巴巴地焦虑望着正在变得贫瘠和丑陋的山心沙岛，不久的将来，又将重蹈绿墩岛悄然消亡的覆辙。村民设身处地地感受到环保和生态的重要。然而，他们能做的，也只是不在岛上砍伐树木而已，其他的就心有余而力
6、不足了。村民们知道，植被一旦被损毁，在海浪经年累月无休止的冲击下，自然修复的概率几乎为零！水土流失、树根在海水中裸露、树叶枯黄、海水浑浊，沙岸正在以一种不易察觉的速度锐减。恶性循环之下，沙岛必将越缩越小，直至消失在茫茫大海中山心沙岛，还能重生么?转机出现在2017 年夏天。这天，防城港市自然资源、环保、海洋、林业等 4 个部门的工作人员走进山新村，随后踏上山心沙岛开展专题调研。群众反映最强烈的是山心沙岛的环境治理和生态修复问题。工作人员脚步沉重地踏上山心沙岛，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岛上的原生植物稀疏、枯黄，在海风中瑟瑟发抖。境况堪忧的山心沙岛滩涂鸟纷飞 皮鞋/摄 2023.4 南方自然资源49茗香
7、幽远沙岸，像被恶意撕破的裙摆，随风随浪飘舞。岸线上东倒西歪的木麻黄树干，裸露着一丛丛、一根根或大或细的根须，奄奄一息地呈现着萧索的景象。而这，只是在生态平衡遭到破坏后连锁反应中令人沮丧的一个表象！山心沙岛的生态系统损毁情形更加令人触目惊心！山心沙岛的生态修复迫在眉睫！同年秋天，山心沙岛生态岛礁项目获得国家海域专项资金 4 000 万元。2018 年开春，也就是山新村绕村长堤工程竣工不到半年的时候，山心沙岛的环境整治和生态修复工程也正式启动。山心沙岛的生态修复要因地制宜、量体裁衣。比如岸线修复，不能砌护浪堤，因为一旦砌了护浪堤，沙岛的面积就被固定了，也没了缓冲区。应采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堆叠、构筑不
8、规则的防浪带，涨潮时，卷涌而来的大浪会被大小石块逐渐消减，最终失去冲劲。而冲积的沙带在日积月累中慢慢向外扩张。防浪带的内侧岛体补沙后，能种植海草和海菇藤，让它们在沙地里蔓生，在石缝的沙土中攀生。再往里，种上木麻黄和海桐树。在全岛植被修复方面，先补种木麻黄，再在周边种上一丛丛适合沙质盐碱地生长的海草，内湖也要种上红树植物和海草。同时，及时填补新种的植被。这是专家们给出的金玉良言！山心沙岛的生态保护修复工程，不单让岛上的植物多样性逐渐恢复，更让人惊叹的是防风护岸，各种高矮不一、疏密各异的植被，有效避免了沙岛植被的自然消隐。沙岛渐渐变绿，是那种生机蓬勃的绿。沙岛湿地，生物多样性又重归多姿多彩。现如今
9、，长约 300 米、宽约 140 米的山心沙岛，草木茂盛，马鞍藤连片生长，木麻黄和海桐树更是茂盛得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山心沙岛东面大面积的植被，阻拦了沙土流失，稳固了岛体。山心沙岛的西北面，生态草因岛体陆岸稳固而大面积蔓生。山心沙岛湿地的植物多样性增强，有效提高了沙岛的抗风、防海浪侵蚀能力。与生态修复同步进行建设的山心沙岛基础设施有栈桥、人行道和科普宣教区等。生态系统得到恢复后，沙虫、泥虫这些海洋底栖生物得到繁殖，各种鱼类和虾蟹螺贝越聚越多。丰富的食物和安宁的环境，吸引越来越多的原住鸟落户山心沙岛。特别是各种候鸟，快乐地成潮水退去觅食忙 皮鞋/摄南方自然资源2023.450茗香幽远为“岛民”，并
10、且逐年增多。自然生态是要靠人类呵护的。山新村村民的认识已经从靠海吃海转变到“养海富民”这个高度！沙岛周边海域影响候鸟迁徙的围网被拆除，村民们心痛心惜，那可是一笔可观的耕海收入啊。可是，相较而言，优美的生态和鸟儿美妙婉转的歌声更为重要！村民们也乐于接受。良禽择木而栖。大自然总是如此精确巧妙地将生命之间的链条环环相扣。山心沙岛所在的这片湿地和海域，经过生态治理和修复，天更蓝、海更绿，环保更优良，生物多样性不断增加。除了原住鸟类族群日益增多，山心沙岛上的候鸟也逐年增多。全球性易危、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黄嘴白鹭、大勺鹬、环颈鸻、黑嘴鸥、大滨鹬、斑尾塍鹬，皆在南迁中纷纷降落山心沙岛，在此地觅食、栖息和繁殖。
11、特别是这两年，爱鸟人士发现，有近10 只全球性濒危、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勺嘴鹬也在南迁中落户山心沙岛。铁嘴沙鸻、白脸鸻也纷纷飞临这片充满生机的湿地。2021 年，广西首次发现夜鹰、黑颈鸬鹚，地点就在山心沙岛湿地。随着沙岛生态的修复和持续向好，生态红利开始释放和辐射。近水楼台先得月，山新村首先收获到了生态红利。看漫天飞鸟，看湿地的各种野生水生动物，看红树林，感受生物多样性的和谐共生共荣，一拨又一拨的游客接踵而至游客来了，商机自然就有了。山新村立足当地生态禀赋，顺应自然，推进乡村新业态生态化发展。山新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陈波介绍，山新村三面临海，山心沙岛修复前的面积仅 4.1 公顷，修复后面积增加
12、了 1 倍多，达到 9.2 公顷。这几年，山新村开了 5 家小饭馆、10 余家农家乐、10 家民宿。村民与公司一起合作利用旧房改造的特色民宿也有 10 余间。山新村因为山心沙岛而成为网红打卡地。2021 年国庆黄金周，每天都有六七千辆次的小车进村。2023 年春节长假，更是客似云来，全村接待连续四五天超负荷。忙虽忙，累虽累，村民们却笑到合不拢嘴生态的多彩元素，助推“假日经济”在村里持续升温。守好脚下这片海滩，护好面前这座重生的沙岛，让乡村旅游与生态振兴、乡村振兴互为因果，良性循环。这是山新村“两委”的共识，也是村民们的共识。陈波还告诉我，资源活起来，发展火起来。山新村“两委”为了发展村集体经济，计划建设汽车营地，目前建设资金已经到位，很快就动工建设。海，依然是这片海；村，依然是这个村；人，依然是靠海吃海的人。不同的是，吃海的方式方法因生态良好而变得多姿多彩，每一步都让人看得见希望、触摸到收获。蓦然间，我想起 2019 年 7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内蒙古自治区考察时强调的那段话：守好这方碧绿、这片蔚蓝、这份纯净，要坚定不移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世世代代干下去在山新村，在山心沙岛及周边的湿地，这样一幅美妙的生态与人类和谐共生共荣的生活画卷，正在群鸟的欢鸣声中慢慢铺展开来。（作者系防城港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广西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