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33 卷第 2 期2023 年 6 月Vol.33 No.2June 2023湖南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Hunan Institute of Engineering（Social Science Edition）射鹄有的：明代词谱编纂与唐宋词接受摘要：明代词谱的出现，让失去音乐属性的唐宋词重拾接受语境，为词的创作厘定语言文字和格律规范，使得唐宋词在后世的接受在创作上有辙可循、射鹄有的，这在唐宋词的传播接受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此外，明代词谱首次将词按字数多少分为小令、中调、长调三种类型，这既有利于唐宋词的保存与传播，又方便后之学者能更好地择调填词。明代词谱的编纂
2、表现了较为明显的重晚唐五代、北宋，轻南宋之倾向，其对婉约词更青睐，豪放词选录较少。从明代词谱所选词调亦能一窥其对唐宋词的接受取向，明代五部主要词谱都予选录的词调有81个，这五部词谱录词10首以上的词调有39个。从传播接受学的角度而言，这些词调在明代具有极高的接受度。关键词：明代；词谱；唐宋词；接受中图分类号：I207.2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1181（2023）02-0072-06陶友瑞（景德镇学院 人文学院，江西 景德镇 333032）收稿日期：2022-11-04修回日期：2022-11-16基金项目：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明代唐宋词接受研究”（ZGW21102
3、）。作者简介：陶友瑞（1976），男，文学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词学。There Are Rules to Follow:Ming Dynasty Score Compilation andTang and Song Ci AcceptanceTAO Yourui（Faculty of Humanities，Jingdezhen University，Jingdezhen 333032，China）Abstract：The emergence of score in the Ming Dynasty allowed Tang and Song Ci that had lost their m
4、usicalattributes to regain the acceptance context，and determined the language，characters and metrical norms forthe creation of Ci，so that the acceptance of Tang and Song Ci in the later generations has a track to followin the creation，which is of extremely important significance in the dissemination
5、 and acceptance history ofTang and Song Ci.In addition，for the first time in the Ming Dynasty，Ci was divided into three types accord-ing to the number of words，namely，Xiaoling，middle tone and long tone，which was not only conducive tothe preservation and dissemination of Tang and Song Ci，but also con
6、venient for later scholars to betterchoose the tone of Ci.The Ming Dynasty score compilation shows a relatively obvious tendency to attach im-portance to the style of the late Tang Dynasty，the five Dynasties and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and despisethe style of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At the same
7、time，people preferred graceful style，and disliked theopen and cheerful style.The acceptance of Tang and Song Ci can also be seen from the tone selected in thethe Ming Dynasty.Eighty-one lyrics were all selected from each score of the five main scores in Ming Dynas-ty.There are 39 lyrics which have m
8、ore than 10 songs in these five books.From the point of view of commu-nication and acceptance，these lyrics were highly acceptable in the Ming Dynasty.Key words：the Ming Dynasty；score；Tang and Song Ci；acceptance第 2 期词谱之学始于明代，四库馆臣认为“唐宋两代皆无词谱”1 1827。宋代虽有 乐府混成集、姜夔自度曲工尺谱等词乐史料，然或散佚丢失，或难以索解，遑论据以填词。后人对明代词谱虽
9、多有非议，然其始创之功不可抹杀。关于明代词谱，前人多就词谱本身体制及其得失展开研究，其实从明代词谱的编纂亦可一窥明人对唐宋词的接受意蕴，进而考察明人的词学观，以及唐宋词的传播接受史。一 轨范与类从：据谱填词与唐宋词体制之重塑（一）草创得失与唐宋词格律之体认张仲谋云明代词学之最大贡献为词谱编纂，信非虚言。据其考证，明人编刊词谱至少在十种以上。明代现存最早词谱应为 词学筌蹄，编者周瑛，约成书于弘治七年（1494 年）。“以调为主，事并调下，调为谱，圆者平声，方者侧声，读以小圈。”2全书共八卷，实际收176调，词354首。3 25全书编排大体以名称相似之调归为一类，选调基本源自 草堂诗余，对于常用词
10、调颇多遗漏，也未很好地厘清同调异名现象。书中一调仅列一种定格，忽略同调异体。其对词之平仄限定较为呆板，不认可或未注意到可平可仄之处。张綖的 诗余图谱 一度被认为是最早之词谱，其最初版本当为嘉靖十五年（1536 年）本，共收 150调，词223首。3 39其择词选调来源较为狭窄，主要是明代极为盛行的 草堂诗余 和 花间集。据统计，选自 草堂诗余 的词作高达 104 首，占比近五成。出自 花间集 者亦有 39 首。4词谱标注方法为“当平者用白圈，当仄者用黑圈，平而可仄者白圈半黑其下，仄而可平者黑圈半白其下”。5 凡例诗余图谱 仍存在弊端，如一些常用词调未入选，同调异名、异体现象未严加辨析，对个别词
11、调的格律体认也存在讹误。谢天瑞的 新镌补遗诗余图谱 体例基本赓续张綖 诗余图谱，在其基础上新增197调，6达347种之多（含同调异名），基本涵盖了常用词调。但其粗疏讹误之处仍较多，张綖前已收之调谢氏又再收。总体而言其对张綖 诗余图谱 更多的是增补，匡正较少。游元泾 增正诗余图谱 在张綖 诗余图谱 基础上新增10调，对于原书4首无谱之词亦补录词谱，这样全书就共收 164 调。其次是删减例词，仅取其调之纯者附入，于其参差不同者不录。王象晋的 重刻诗余图谱 在张綖原书基础上，于同调异名现象有所考证，删去词题，为作者恢复本名，删减例词，每调只保留一首例词。至于崇祯十一年（1638年），万惟檀编刊 诗余
12、图谱，其最大改变是将词谱所选例词换为己作。徐师曾所编 词体明辨 是其大型文体学著作文体明辨 中的“诗余”部分，篇幅较 诗余图谱 更丰富，然讹误之处亦较多。但其特点是于同调异体现象有所关注，于每调之下标注“第*体”；另一特点是将全书词调分为25类。在谱式方面，以平仄列之于前，而录词其后。词体明辨 共录 332 调，424 体（燕台春 与 燕春台 同取张先词，二者合为一调），所附词较 诗余图谱 多 350 首。4程明善 啸余谱之 诗余谱 乃是对徐师曾 词体明辨 的直接因袭，仅将原书平仄字样改为例词字左侧以加或不加线表示平仄（平声字左侧加“丨”，仄声字不加，平仄不拘者下注“可平”或“可仄”），每句末
13、表明字数韵叶。综上，现存明代词谱实际仅 词学筌蹄 诗余图谱 词体明辨 三种，其余皆是在此三种基础上衍生而成。明代词谱在选调择词方面表现了对唐宋词集尤其是 花间集 和 草堂诗余 较为集中的接受。明代词谱所收至多不过 300 余调，其词调数量远不及清代 词律（660调）和 钦定词谱（826调）。另外，明代词谱编排及对唐宋词调格律的体认或多或少存在若干问题，如常用词调遗漏颇多，同调异名、同调异体现象缺乏辨析，词调分类方法不尽合理等。但无论如何，其在中国词史上都具有开创性意义。（二）轨范定型与唐宋词体制之圭臬词谱的出现，在唐宋词接受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因为词谱乃后人进行填词之基础与前提。关于明人对唐
14、宋词的接受，前人多关注的是其在性情摅写乃至遣词造句、谋篇布局上对唐宋人的心摹手追。其实还有一个更核心也更基础方面的接受，即填词规范的学习与揣摩。研究唐宋词在明代的传播与接受，不应忽视这方面的研究。众所周知，早期词可付之管弦，皆据音乐曲谱填词。宋室南渡之后，原先的唐宋词乐谱零落散佚，词与音乐的关系渐次疏离，词也日渐成为一种抒情达意之案头文学样式。南宋末年的张炎在其 词源 中就表示：“今词人才说音律，便以为难。”7 265沈义父在 乐府指迷 中亦云：“近世作词者不晓音律。”7 282不难看出，到了南宋末年，能依据音谱作词的作者已然不多。如此则面临一个现实问题，即依据何种规范和标准进行词之创作。最通
15、行的做法自是依唐宋人旧作，据其全篇句陶友瑞：射鹄有的：明代词谱编纂与唐宋词接受732023年湖南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数、每句字数乃至每字之平仄、用韵情形亦步亦趋。正如元人罗忠信 中原音韵序 所云：“学宋词者，止依其字数而填之耳。”8清人方成培亦云：“作者不过照前人词句填词。”9但这样极易流于率意无矩，亦有胶柱鼓瑟之嫌。后之词人还面临一个现实的抉择与考量，即依据哪位唐宋词人的词作进行创作。因为相同词调，不同唐宋词人之词作在字数、句数、用韵等方面亦不尽相同，甚至大相径庭，让人无所适从。如此后世词人将会产生诸多困惑。正如郎瑛所云：“予不知音律，故词亦不善。每见古人所作，有同名而异调者，有异名而
16、同辞者，又有名同而句字可以增损者，莫知谓何也。”10所有这些，皆说明仅赖前人词作填词颇有其弊端。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明代词谱应运而生。词谱编制的基本方式，正如纪昀等人在 钦定词谱提要 中所云：“今之词谱，皆取唐宋旧词，以调名相同者互校，以求其句法字数；以句法字数相同者互校，以求其平仄；其句法字数有异同者，则据而注为又一体；其平仄有异同者，则据而注为可平可仄。”11827不难看出，词谱的编者是在综合各家词人词作，经细加比勘、充分论证之后，才确立每个唐宋词调之格律，如此就形成了可操作性的填词轨范。同时，词谱编纂者也逐渐明确和认可了词存在同调异体、异名同调现象，并尝试对之进行解读与阐释。这种理念和思想在编制词谱时亦予体现，如此就为后世学词者廓清了思想上的困扰。在词谱出现之前，对于同一词调但格律不同之现象，词人或视而不见，或模糊率意处之。前者以杨泽民、方千里、陈允平等人唱和周邦彦词为代表，其在格律上逐字逐句刻意追摹周词。这样无疑太过拘泥，亦将限制词作思想内容及艺术效果的表现。而后者在元明时期词人创作上表现颇为明显，清人多批评明人词作不合格律，并非扣槃扪籥之谈。如上所述，词谱的出现在唐宋词传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