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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见齐国石磬铭文考论.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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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4古文字研究古文字研究(34):504512,2022新见齐国石磬铭文考论曹锦炎近年山东省临淄市齐都镇齐国故城遗址东南部,因基建工程施工,出土了一大批石磬,大部分已残断。不少石磬上有铭文,除个别外,大都在磬的鼓博处。铭文以刻款为主,线条细劲流畅,有的字口还填朱;也有的直接书丹石上,字数多寡不一。石磬出土地点与传为地方志记载的“孔子闻韶处”(1)即今韶院村距离不远,推测当属于春秋战国时齐国宫苑中的乐宫范围之内。石磬出土后流入民间,为当地有识之士所征集,现大都庋藏临淄市九宫阁齐国文字博物馆,少数为其他藏家所得。承书法界友人厚爱,惠赠此批石磬的部分拓本图片十九纸嘱余考释,据说来源于同一地点。从其

2、文字风格看,属于典型的战国时齐系文字。铭文除记录乐器名称外,主要内容是注明其在编悬时该石磬所悬挂的具体位置,并标注出此件石磬的音阶、音律之名或其音域位置等。由于提供的是部分资料,可惜无法与其他石磬作缀合编联释读。虽然每件石磬文字不多,却是在湖北省随州市擂鼓墩曾侯乙墓出土编钟、编磬铭文之后的又一重要发现,在先秦音乐文物研究方面,其意义不言而喻。由于石磬残损,且未睹原物,再加之石磬铭文前后皆有缺失文字,无法复原其本来顺序。因此,本文暂按三部分作简单分类讨论。一乐器编悬1.钟、硁(磬)、鼓。(图1)2.钟卅。(图2)3.钟。(图3)4.右,黄钟,大(肆)。(图4)5.大族(簇),少(小)(肆)。(图

3、5)6.(肆),中。(图6)此组石磬铭文记录的有三种乐器:钟、硁、鼓。其中“硁”即古文磬字,见说文石部:“磬,乐石也。硁,古文从巠。”由磬铭看,许慎所记确有其本。中国古代乐器有八音,周礼春官大师之职:“掌六律六同,以合阴阳之声。皆播之以八音,金、石、土、革、丝、木、匏、竹。”金与石列首两位。“金”指铜铸的钟,“石”指石制的磬,其使用时都需悬挂于虡架之上,故被称之为“乐悬”。505新见齐国石磬铭文考论八音中的“革”,指鼓。钟、磬加上鼓,是贵族宴享时必备的一套主要乐器。诗小雅鼓钟 第三、四章云:“鼓钟伐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犹。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龠不僭。”

4、记录的正是钟、磬、鼓及配琴、瑟、笙(即八音中的“丝、匏”)演奏的场景。磬铭所记此组钟磬,应配鼓之数量多少,惜铭文未见。按照先秦礼制,不同等级的贵族悬挂钟、磬皆有数量和方位的限制。周礼春官小胥“悬钟磬,半之为堵,全之为肆”,郑玄注:“钟磬编悬之,二八十六而在一虡。钟一堵,磬一堵,谓之肆。”初学记十六引三礼图亦谓:“凡十六枚同一笋簴为编钟。”则此组磬铭“钟卅”后所缺之数字当为“二”。“钟卅二”(铭文或作“钟卅又二”)正是记此组编钟为二堵之数。石磬铭文中有“大、少(小)”之称,紧接在音律名(详下)之后,例如“右,黄钟,大”,“右,大族(簇),大”;“大族(簇),少”。“”读为“肆”,说文 彑部:“彖

5、,豕也。从彑从豕,读若弛。”“肆、弛”二字古音相同,例可通假。值得指出的是,郭店楚简也有“”字,见五行 篇,构形作、,整理者隶作从“辵”从“”。按 说文 彑部:“,豕走也。从彑从豕省。”高亨指出:“按 六书故 彖与()一字,说文 分为二,非。”(2)从古文字分析,高说甚是。郭店楚简的“”字所从之“彖”为楚文字写法,故与齐文字的“彖”构形大同小异。郭店楚简 五行“不直不(肆),不(肆)不果”(简13);“直而遂之,(肆)也。(肆)而不畏强御,果也”(简20)。李零指出,“”字皆当读为“肆”(3)。石磬铭文的“”字,正是用于成组钟、磬之名称,读为“肆”与典籍可互相印证。此也从另一角度肯定了李先生的

6、说法,同时石磬铭文也使我们认识了六国古文“彖”字的真正面目以及明确了小篆的由来。“少、小”古本一字分化,古文字常通用无别。“大肆、小肆”是磬铭所记这批编悬分为二肆,即以“大、小”区别,或有可能是以钟、磬之形制大小来命名。由此推测与钟一起组合的磬之数量当相同,也应是三十二件,即二堵之数。如此,此组磬铭记录的此套编悬钟磬组合分为大肆、小肆,含钟、磬各二堵共计六十四件,正合二肆之数。“肆”前所记之音律名,是指此磬的音律及编悬归属(大肆或小肆)。值得指出的是,曾侯乙墓出土的整套石磬共计三十二件,也是二堵之数,可以参看。这样的话,此套编钟、磬的主人,其身份很高,相当于诸侯,与战国时齐国之君的身份正相符合

7、。二音阶音律1.商硁(磬),大族(簇),。(图7)2.商硁(磬),右,大。(图8)3.右,穆硁(磬)。(图9)4.左,穆 硁(磬)。(图10)5.蒙硁(磬),大族(簇),左。(图11)506古文字研究9.(徴)。(图12)11.右,黄钟,大(肆)。(图4)12.大族(簇),内共。右,大。(图13)13.大族(簇),少(小)(肆)。(图5)14.亡(无)睪。(图14)中国古代音乐术语有“五声十二律”之名,见 周礼春官大师:“掌六律六同,以合阴阳之声。阳声:黄钟、大蔟、姑洗、蕤宾、夷则、无射。阴声:大吕、应钟、南吕、函钟、小吕、夹钟。皆文之以五声,宫、商、角、徵、羽。”据此可知,先秦时是用“宫、商

8、、角、徵、羽”称“五声”(或称“五音”)音阶,即按五度相生顺序从宫音开始到羽音,亦就是按音高顺序依次排列。而所谓“阳声”六:黄钟、大蔟、姑洗、蕤宾、夷则、无射,“阴声”六:大吕、应钟、南吕、函钟、小吕、夹钟,则分别是十二音律之名。石磬铭文中出现的音阶名,其中“商硁(磬)”,标记此磬的音阶为“商”;“”读为“徴”,同音通假,也是标明此磬的音阶为“徴”。此两者所记皆是音阶,毫无疑义。若按此套石磬铭文的用词规律,则“穆硁(磬)、蒙硁(磬)”之名称显然也应考虑是音阶名,但“五声”音阶之中并无“穆、蒙”之名,则需要讨论。先说“穆硁(磬)”。前人早已指出,五声(五音)有别名。尔雅释乐“宫谓之重,商谓之敏,

9、角谓之理,徴谓之迭,羽谓之柳”,郭璞注:“皆五音之别名,其义未详。”研究曾侯乙墓出土钟磬铭辞的学者也曾指出,在曾侯乙编钟铭文中,音阶异名甚多,除去重复者,尚有不同的音阶名六十三个(其中正面标音铭为二十三个),由此六十多个的音阶名与曾、楚国的律名循环搭配,组成错综交织的乐律铭(4)。值得注意的是,宋代于安陆出土的“楚王钟”(集成(5)83),铭文与曾侯乙墓出土的“楚王酓章镈”(集成85)相同,其于背面鼓部标记“穆”,隧部花纹之上、下各标记“商”。宋代安陆同出的另一件“楚王钟”(集成84),铭文背面标记有:“卜(?)雩(羽)反。宫反。”(6)曾侯乙编钟出土后,由于分别在隧部和鼓部标记着不同的音阶名

10、称,通过测音证明,每枚钟体可以发出两个不同的音阶。由此可知,安陆出土的这两件钟铭之“穆”与“商、雩(羽)、宫”一样,都是指音阶而言。但“穆”对应五声(五音)的哪一音,并不清楚。然而在曾侯乙编钟铭辞中,又于楚国音律名有称“穆钟”,于曾国音律名有称“穆音”,所以“穆”也被认为是用作音律名(7);更有学者以琴律说之,谓“穆”相当于蕤宾调(即无射均)(8)。同样是“穆”,研究者表达的意思却不相同。值得注意的是,扬雄甘泉赋有谓:“阴阳清浊,穆羽相和兮,若夔、牙之调琴。”是说穆音与羽音由于调弦而变更了阴、阳、清、浊的位置。我们已知“羽”为音阶名,则“穆”与“羽”一样,显然也应视同为音阶之名。扬雄之说,当有

11、其本。因此,磬铭的“穆硁(磬)”之“穆”若指音阶,应该是可以成立的。再 说“蒙 硁(磬)”。磬 铭 记 载 谓:“商 硁(磬),大 族(簇)。”又 谓:“蒙 硁(磬),大 族507新见齐国石磬铭文考论(簇)。”“大族”读为“大簇”,也见于曾侯乙钟磬铭。“大簇”属十二律中的“阳声”,见上引 周礼春官大师文。所谓“商硁(磬),大族(簇)”,是说此磬音阶是“商”,声调属“大簇”。则由铭文同样词例的“蒙硁(磬),大族(簇)”,标明声调是“大簇”,“蒙”指音阶而言,也是可以成立的。综上所述,磬铭的“穆、蒙”皆应是五声音阶中某声的异称。既然磬铭中已经存在“商、徵”二声,那么“穆、蒙”可以对应的当是“宫、角

12、、羽”三声。需要指出的是,曾侯乙钟铭的音阶体系虽然是以五声(五音)为主体的,但是“角”字作为音阶名却没有在标音铭中单独出现,而是用作后缀词,表示大三度关系的附加成分(9)。如果磬铭所记录的这套音阶体系如同曾国音阶那样也只出现“宫、商、徵、羽”四声名,则“穆、蒙”对应的只有“宫、羽”二声。可惜因磬铭残损太甚,无法再作进一步区分研究。磬铭中的“黄钟、亡睪”是律名。“亡睪”之“亡”读为“无”,古文字习见。“无睪”,即文献中的“无射”,是十二律名之一,曾侯乙钟铭中作“无睪”,或写作“无铎”。“睪、铎”与“射”为通假字。“射”古通“斁”,尔雅释诂“豫、射,厌也”,释文:“射本作斁”;诗周南葛覃“服之无斁

13、”,礼记缁衣引“斁”作“射”;诗周颂清庙“无射于人斯”,礼记大传引“射”作“斁”。“斁、铎”皆从“睪”声,“斁”既可与“射”相通,则“铎”和“睪”当然可与“射”相通(10)。“黄钟、无射”,同属于十二律中的“阳声”,见上引 周礼春官大师 文。三其他1.少,内(11)之五。(图15)2.之宴。(图16)3.佑(?)孝。(图17)4.敝左。(图18)5.左。(图19)磬铭中“少,内之五”之“”字曾见于上海博物馆收藏的郳公镈,字读为“祼”(12),“少”的意思在此不甚明确。至于“内之五”,当是指此磬悬挂位置而言。磬铭中还有“之宴”“佑(?)孝”,似乎说明这一组石磬是用于宴飨及祭祀。此外,“敝左”“左

14、”当是指石磬的悬挂位置。其中“敝”字能否读作“陛”,也可以考虑。附带指出的是,20世纪60年代在同一区域出土、后被临淄齐国故城博物馆征集的一件完整石磬,铭文作“乐(馆)”(图20)二字(13)。“乐(馆)”,顾名思义,即演奏音乐的专门场所名称,是指此组石磬编悬置放的地方。,构形从“土”从“官”,即“馆”字异体,字旧或释“堂”或“室”,徐在国指出应是“馆”字(14)。从传抄古文“官”字作、(15)来看,徐说甚是。另外,秦汉时有“乐府”之名,是朝庭设立的主管音乐的官署机构名称,其与“乐馆”所指性质不同。508古文字研究值得注意的是,上述石磬铭文资料中,石磬书法有所不同,“大族(簇),内共。右,大”

15、及“亡(无)睪(射)”“孝”等石磬与其他石磬明显不同,“乐馆”二字更是区别较大。再加上有的石磬是直接书丹而未刻。这些情况反映,这批出土的石磬中存在不同的组合,当是因不同王世、不同时间制作所致。因为出土地点本是齐国都城中的“乐堂”旧址,所以才会有不同年代制作的石磬遗存下来。总之,上述磬铭记载表明,与曾侯乙钟磬铭所反映的那样,直到春秋晚期至战国早期,各国在不同程度上仍然使用或保留自己的音阶名和律名,还没有形成或未普遍采用统一的称谓。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那样,经传上所载的传统五声十二律名“不是一下子产生在周代某一国(地),而是经历过一个相当长的发展、融合和统一的过程。它可能是以影响较大的宗周六律名称为

16、基础,再逐渐适当吸收一些诸侯国地的律名,重新加以组织,才成为文献上所载的那个样子”(16)。论语述而云:“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史记孔子世家 亦载:“(子)与齐太师语乐,闻 韶 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马王堆汉墓出土帛书 五行说 云:“犹孔=(孔子)之闻轻(磬)者之(击)而得夏之卢也。”应该说的是同一件事(17)。对于孔子所闻的 韶,传为舜所作,见 汉书礼乐志:“舜作 韶。”礼记乐记 郑玄注:“韶,舜乐名,言能继尧之德。”舜为东夷人,见 孟子离娄下,可见 韶 本为东夷之乐,后世用作祭庙之乐,故被视为宫廷大乐。作为建国于东夷之地的齐国,自然是继承舜所作的

17、韶乐,所以才有孔子入齐闻韶之事。虽然今天已经无法聆听到当时的韶乐妙曼之音,但面对从孔子闻韶处出土的这批石磬,却给我们留下美好的遐想,这或许是本批石磬及其铭文带来的另一意义所在。(作者单位:中国美术学院汉字文化研究所)注:(1)位于山东省淄博市齐都镇韶院村。据民国九年 临淄县志 载:清嘉庆时,于城东枣园村掘地得古碑,上书“孔子闻韶处”,后又于地中得石磬数枚,遂易村名为“韶院”。(2)高亨纂著,董治安整理 古字通假会典 第198页“彖字声系”【彖与弛】条按语,齐鲁书社1989年。本文引 说文 为大徐本,“”字楷书,段注本隶作“”,高书亦同。(3)李零 郭店楚简校读记,载 道家文化研究 第17辑第4

18、92页,三联书店1999年。(4)曾宪通关于曾侯乙编钟铭文的释读问题,收入饶宗颐、曾宪通楚地出土文献三种研究第196页,中华书局1993年。(5)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 殷周金文集成(修订增补本),中华书局2007年。(6)在原音阶名或前置“少”,或后缀“反”,皆表示高音,即高八度。参见曾宪通曾侯乙墓编钟铭文音阶名体系试释,收入饶宗颐、曾宪通楚地出土文献三种研究第178页。又,钟铭中所谓的“卜”字疑为原器泐痕所509新见齐国石磬铭文考论致误。(7)饶宗颐 随县曾侯乙墓钟磬铭辞研究,收入饶宗颐、曾宪通 楚地出土文献三种研究 第44页。(8)黄翔鹏 曾侯乙钟磬铭文乐学体系初探附论,音乐研究 1

19、981年第1期第50页。(9)参见曾宪通 曾侯乙墓编钟铭文音阶名体系试释,收入饶宗颐、曾宪通 楚地出土文献三种研究 第176页。(10)引自裘锡圭、李家浩 曾侯乙墓钟磬铭文释文说明,音乐研究 1981年第1期第19页。(11)“内”字构形下部赘增“口”饰。(12)“”字原篆构形于“欠”旁下赘增“口”饰。周亚 郳公镈铭文及若干问题,古文字研究 第29辑第395页,中华书局2012年。(13)张海龙、张爱云 齐国故城内发现一件带铭文石磬,文物 2008年第1期第95页。(14)徐在国 释“货”,古典文献与文化论丛 第2辑第153159页,杭州大学出版社1999年。(15)徐在国编 传抄古文字编 第1440页,线装书局2006年。此承友生郭理远博士指出。(16)李纯一 曾侯乙编钟铭文考索,音乐研究 1981年第1期第61页。(17)整理小组指出:“疑轻读为磬。”廖名春指出:“夏,当读为雅,指雅音、正音。”转引自湖南省博物馆、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编纂,裘锡圭主编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肆)第 71 页注 4,中华书局2014年。附图:图1图2图3510古文字研究图4图5图6图7图8图9511新见齐国石磬铭文考论图10图11图12图13图14512古文字研究图15图16图17图18图19图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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