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纸贵来。这个办法简便实用,需要就地取材用石头铺垫一条人工挑水的“码头”。“码头”长约十余米,宽约一米,从河边一直延伸到深水处,挑水的人直接经过“码头”便能轻松地将水桶汲满,然后轻松地上岸,径直将水挑回家去。这样的“码头”一年四季都存在,冲毁了再建,建了再冲毁,循环往复。为了汲水,古镇人啥苦都能吃,啥困难都不怕。每年的汛期,河水浑浊,会在河边的沙滩上挖一个大坑,用光滑干净的鹅卵石垫底,四周用石块堆砌,浑浊的河水经过沙石过滤,变得清亮亮满当当的。这种沙窝井只是临时救急用的,只要河水返清,便弃之不用。仿佛在古镇人心里,只有下河挑水才觉得亲切踏实。我上初中时就开始下河担水。我喜欢担水是想赢得母亲的称赞
2、。每次担水回家,母亲总是笑眯眯的,总是爱怜地对我说:“水莫挑太满,莫着急,多歇几气,悠和着挑。人一辈子是挑不完水的。”母亲越是这样说,我越是把水桶装得盈溢,越是一路不停歇,直到把那口大水缸挑满为止。时代迅猛发展,如今挑水已成为历史而封尘在记忆中,而我始终忘不了担水过日子的往昔岁月。因为我在担水中不断成长,我走出任河在汉江边一座美丽的山城生活和工作,每天看见任河水与汉江交融,总感觉任河水里有我的影子,有古镇人担水的影子,虽然古镇上的人大多进了县城,甚至是到了比县城更远的城市生活,但他们如同滔滔任河水涌进母亲河汉江一样,流得越远,对故乡的思念就会越深越浓,直到人最终也化成了水,回到故乡任河水的怀抱
3、。日子一进入腊月,便如快马加鞭一样令人心生感慨。然而小时候可是天天巴望着快点儿过年,新年到,穿新衣,放花炮,不干啥,吃得好。过了阴历腊月二十就开始忙活了。母亲蒸馍、煮肉、炸馃子,父亲泡豆子、磨豆腐、割肉,我们小孩子也有事做,砍柏枝、烧火,跟着父亲去刮硝土。那时候日子是紧巴,可再穷也要过个好年。又是宰鸡子,又是杀年猪。可村里会杀猪的两三个人,要数老赵杀得最娴熟。老赵光头,肥肥的,个头也不高。每年杀年猪的时候,旁边既有帮工,也有看客,很是热闹。猪却非常恐慌,它好像也知道生命将到尽头,扯着绳子就是不愿往前走。有人打一棍子,它就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嚎。老赵却丝毫也不手软,举起棍子就是当头一棒,猪立刻昏头
4、昏脑了,四脚踢腾着被抬到了案板上。老赵拿刀对着猪脖子噗嗤就是一下,殷红而粘稠的猪血就流到了盆子里。纯净的猪血被几家人拿回家浸煮成血块,过年放在凉粉汤里,鲜嫩可口。那时我们村子虽小,人情味却很浓。主家答谢老赵的是大半袋子肉,老赵同样很开心。豆 腐 坊 里 也 是 热 气 腾腾。过年时节磨坊主年尾大酬宾,感谢乡亲一年里的捧场,场地免费提供给乡亲使用。有人用牛或者毛驴推磨,牛和驴都要蒙了眼睛,不大雪小雪又一年吕海涛62纸贵然它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牲口慢吞吞地走,白白的汁水混着豆渣就从石磨里源源不断流出。然后用一个四角吊起的白布单过滤一下,再把纯正的豆浆倒进大锅里。炉坑里的火苗子燃起来了,欢快地舔舐着
5、黑色的锅底。慢慢地就闻到了豆腐的清香。这时候,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要用卤水“点”豆腐了,我父亲喜欢用硝土水,他说硝水点出来的豆腐更嫩、更香。点豆腐时候,一定不能点多,也不能点少,否则口感和出豆腐率都不好。我目睹了豆腐从无到有的诞生过程,多少年过去,那水汽腾腾的画面,仍清晰地烙在我的记忆深处。母亲当然是最忙的一个人。母亲说累的时候,我们做子女的不仅会给她帮忙,也会给母亲捶捶腰背。母亲感觉很欣慰,笑容多起来,竟和 我 们 一 样 盼 望 着 过 新年了。大年三十,母亲终于忙完了。大红对联贴起来,第二天的食材也已备好。母亲敬完神,把珍藏起来的水果和瓜子糖果分给我们吃。这在平常很难问津的“宝贝”此刻理
6、直气壮地躺在我们的口袋里。第二天很早我就被哥哥叫醒了,“过年了!”哥哥一身崭新,看着很精神。我也赶紧穿上妈妈准备好的新衣服。当我们把院子里的柏树枝燃起来的时候,一股浓烟直冲云霄,“熬年了!”我们在院子里大喊。黎明的风有些刺骨,然而我们必须要出去。你听,小伙伴们“叮叮咚咚”已经放起了鞭炮。清脆的炸裂声让我们更加兴奋。一个村里的小孩子都来了!你放一个鞭,我燃一个炮,“噼噼啪啪”,煞是热闹。不觉已是东方大白,崭新而又幸福的一天拉开帷幕。老话说:“干冬湿年下。”有时候春节刚好赶上下大雪。那就更热闹了。堆雪人、打雪仗,在雪人的屁股上放炮仗。那时候,我还不会形容雪景的美好,但洁白的雪花堆成的那个粉妆玉砌的世界无疑给我们带来了更多的想象和欢乐。每 当 蓦 然 看 到 日 历 上“大雪”的节气,脑海里瞬间涌出雪花纷飞的画面。我亲爱的故乡、我思念的亲人、我久 违 的 朋 友,你 们 都 可 好吗?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