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引言随着“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政策实施，创业已成为越来越多普通劳动者的一项职业选择。在企业的经营与发展中，竞争力至关重要。企业竞争力不仅关乎企业的经营成败，更与国民经济活力紧密相关。作为企业群体中创设和退出最频繁的群体，创业企业的存活，意味着新需求的开发、新市场的产生，故相比于在位企业，创业企业必须具备更强竞争力，才能在市场中立足。因此，以创业企业为对象，探究影响其竞争力的因素，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农民创业企业数量的增长和占比的提高，为创业企业竞争力研究带来新的研究对象、案例和样本。不同于城市地区的创业企业，农民创业企业也有其独有的特点，即深受宗族网络的影响。所谓“宗族”是指在宗族文
2、化的影响下，主要由男性血缘关系衍生出的各个家庭组建而成的，具有亲缘共同体性质的社会组织（费孝通，1998）。不可否认的是，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一部分传统宗族的特征已经消失，但基于宗族产生的身份认同以及宗族文化的内核并未改变。研究表明，在农村场域中，宗族网络对农民创办的企业影响作用至关重要（董静等，2019）。处于宗族网络中的企业，一方面可以获得宗族资源，转化为企业的竞争优势（董静等，2019）；另一方面也要承担宗族网络节点权力附带的责任与义务，这将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企业的决策能力和执行能力（薛胜昔等，2021）。在宗族网络与农业创业企业经营关系方面，多数学者得到宗族网络的正向激宗族网络、社会责任
3、履行与农民创业企业竞争力*赵策1,2，武舜臣3，诸品璋4（1.北京语言大学国际中文教育实践与研究基地，北京100083；2.清华大学中国农村研究院，北京100084；3.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北京100732；4.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北京100091）*项目来源：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20215660034）作者简介：赵策，女，博士，研究方向：创新创业。摘要：宗族网络是决定农民创业企业竞争力的重要因素。基于上海财经大学“千村调查”数据，实证检验宗族网络对农民创业企业竞争力的影响，并探讨企业社会责任对两者关系的中介效应。研究表明，宗族网络的天然信任基础，能有效缓解农民创业企业
4、资源获取能力较弱的劣势，促进农民创业企业竞争力提升；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在宗族网络与企业竞争力之间具有传导作用，具体表现为缓解利益相关者压力，助力企业取得竞争优势。基于此，为促进农民创业企业可持续发展，应加大宗族网络关注力度，加强企业社会责任引导，进一步提升企业竞争力水平。关键词：宗族网络；社会责任；农民创业；企业竞争力中图分类号：F273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4-9189（2023）01-0087-10Agricultural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2023年第1期 总第77期87励作用，包括沟通信息、链接资源等作用（薛胜昔等，2021）；也有学者细化剖析宗
5、族网络，发现宗族网络一方面可通过信任与资源供给对企业创新产生积极影响；另一方面又可能因为排斥局外人、限制知识与人员流动而对企业创新产生消极影响（董静等，2019）。然而，在宗族网络对企业竞争力存在何种影响，以及这种影响的传导机制方面，却暂无人探讨。基于该视角思考后发现，社会责任履行或是解释两者关系机制的关键变量（王站杰等，2019）。具体机理如下，宗族网络可促进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程晨等，2022），但这将产生两方面的影响：一方面企业履行社会责任会增加企业负担，降低企业竞争力；另一方面，履行社会责任的企业也能因在宗族网络中地位的提升而获得更多资源。最终，正反两种力量合在一起，两者的净值将决定宗族
6、网络对企业竞争力的影响方向。基于此，本文尝试将企业社会责任履行纳入研判农民创业企业竞争力的影响因素中，并充分考量宗族网络与社会责任两者的关系。以期在一定程度上融合西方企业理论与中国传统伦理本位思想，为开展中国农民创业企业竞争力的理论与实证研究做出贡献。二、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说中国人历来高度重视血脉亲情，并依此演化出一套亲属成员共同遵守的生活、社交、教育等规范（Peng，2004），由此构成宗族网络的主要内容。近年来，随着正式制度越发完善，市场体制越发健全，但企业家的管理决策依然受到非正式制度的极大影响。相比于城市地区，农村地区资源不足且正式制度相对薄弱，非正式制度的影响作用由此更为突出。中国古代
7、便有“皇权不下县，县下皆自治”的说法（金迪等，2014），使得农民深嵌于以血缘、地缘为依托的宗族网络中。因此，无论是在农村地区创办企业，抑或是由农民直接作为主体创办企业，都处在宗族网络的影响范围之内（潘越等，2019a）。中国传统文化强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正是从管理者自身出发，首先通过观察身边的事物，获取经验知识，实现自我素质的提升；继而推己及人，实现更大范围意义上的管理作用，包括对自己及家庭实行有效管理；然后，再由家扩展到更大的组织，实现对集体的贡献，即关注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利益。那么，作为企业的决策者，依从中国传统文化及宗族教义，势必尽其所能地履行更多企业社会责任。因此，本文欲扎根
8、于中国传统文化，以非正式制度视角探讨企业竞争力提升之问题。为此，有必要结合利益相关者之范畴，综合考量宗族网络对企业社会责任之影响，进一步推广到其对于企业竞争力之作用。（一）宗族网络与企业竞争力目前对宗族概念的界定主要有以下三类：其一，以费孝通（1998）为代表，认为宗族是家庭的延展；其二，以冯尔康（1994）为代表，强调宗族是宗法规范下的社会群体；其三，以肖唐镖（2005）为代表，认为宗族包括实体和文化两个层面。虽然研究侧重点有所不同，但这三派学者均认为宗族网络缘于男系血缘关系，是依托血缘繁衍发展而成的，或大或小的团体。上述宗族概念的描述对中国宗族网络研究具有重要借鉴意义，本文试图从宗族网络视
9、角出发，诠释其对农民创业企业竞争力的影响。学界较为普遍的观点认为，由于近代商品经济替代自然经济，农民外出打工的步伐加快，农民这一群体逐渐融入城市，使得农民作为个体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传统意义中的宗族网络，而更多地依托血缘关系衍生出姻缘、地缘等亲缘关系。但研究表明，这一城市化、现代化的进程几乎没有影响个体对宗族的重视及利用。在这一层面上，宗族网络不仅有助于成员间信息共享（郭云南等，2013），还有助于医疗、教育类公共物品等方面资源的供给（丁从等，2018）。在更深度的层次上，宗族网络还能通过影响成员的价值观，改变个体认知、互动方式乃至战略决策（潘越等，2019a）。然而，学界关于宗族网络与企业竞争
10、力之间关系的研究尚未形成体系，在很大程度上制赵策等：宗族网络、社会责任履行与农民创业企业竞争力88Agricultural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2023年第1期 总第77期约了对宗族网络经济效应深入的微观理解。本文认为宗族网络从以下两方面促进企业竞争力的提升：一是，基于资源基础视角，宗族网络有助于农民创业者获取稀缺的外部资源。稀缺资源的积累将对创业者固有知识体系造成冲击，促使企业提升技术，改进商业模式，进而在知识的重组和转化过程中激发农民创业者的创新活力，有助于提升企业竞争力。此外，农民创业企业多数处于农业领域，受自然环境影响较大，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故而也极其不稳定
11、。虽然近年来的技术水平日益提升，农业生产经营受自然环境的影响作用在日渐弱化；但农民创业企业受社会资本、非正式制度的影响作用却日益增强（董静等，2019a），致使农民创业企业更依赖其所根植的宗族网络。可以说，宗族网络不仅关乎企业生存、企业发展的软环境，更是企业获取有效信息的必要抓手，包括技术、融资与政策的支持等（董静等，2019）。宗族网络不仅能帮助农民创业者有效分散风险，还有助于更进一步地扩展创业者的社会资本。随着网络嵌入程度加深，企业得以更有效地塑造声誉及品牌形象，形成区域性优质产品，最终产出一套具有竞争优势的特色农副产品。二是，基于社会网络视角，宗族网络有助于建立信任，进而促进重要信息交互
12、。与其他性质的网络关系相比，积聚于血缘亲情的宗族网络更容易产生高强度信任（戴亦一等，2016）。正是由此产生的信任，可以简化合作流程，降低交易成本，减小机会主义发生概率，甚至还能加快合作者之间的互动频率，从而在一定时间内，实现交易数量的极大突破。由宗族网络构建的信任基础，有助于农民创业者开展长期、优质的合作活动，有利于农民创业企业获取竞争优势；同时，农民创业者也可利用宗族网络中有名望的核心成员提升企业谈判能力，降低信息搜寻成本，缓解信息不对称（戴亦一等，2015），甚至获得更多权力地位的优势。因此，农民创业者不仅可通过宗族网络获得更多创新资源，还可提高未来市场发展预测精准性（潘越等，2019b
13、），增加企业创新成功概率，最终依托宗族网络形成其他企业难以复制的核心竞争优势。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1：宗族网络对农民创业企业竞争力具有正向影响。（二）企业社会责任的中介作用企业履行社会责任为农民创业者的宗族网络影响企业竞争力提供合理的动机和行为解释。一方面，农民创业者的宗族网络通过宗族文化驱使创业者和企业产生履行社会责任的更强动机，外加农村本就基础设施薄弱、公共服务短缺、要素配置不足、产业发展不均以及自然、市场、道德风险均较高，故农民创业者，更有必要联合其他利益相关者应对经营风险，同时宗族网络的支持，使农民创业者更有动力履行企业社会责任，从而弥补创新资源不足，提高企业竞争力。具体而
14、言，宗族文化引导企业出于利他性动机，对社区进行非生产性建设，诸如参加慈善捐赠等（程晨等，2022）。同样，农民创业者积极履行社会责任，也有利于企业与农村社区建立信任关系，进而反作用于企业，使企业获取发展所需众多资源，具体则可以表现在企业资源获取渠道、速度、质量等方面。且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企业竞争力不可避免的受到短期行为的影响，如环境污染、欺诈营销、不诚信合作等。但宗族文化则可以在无形中约束农民创业者行为，使其更多关注企业社会责任，关注企业可持续发展，促进企业竞争力提升，而短视行为则将更多地被消除在宗族内部讨论过程中。另一方面，企业履行社会责任不仅仅是企业向外部释放的积极信号（吴华等，201
15、8），更是农民创业者在一系列不利条件下优化创新资源供给，降低企业运营过程中不确定性风险的有效寻租工具。积极履行社会责任被视为是降低创新风险的一个重要途径，企业通过承担社会责任构筑自身社会关系网络，从而降低创新中的交易风险。基于知识观视角和利益相关者理论，企业通过履行社会责任能与各利益相关者建立更深入和广泛的联系，从而获取利益相关者的知识，有效补充企业既有的知识体系，激发创新思维和创新活动。外部知识的获取弥补了农村创业企业在创新活动中的技术、知识欠缺，从而有助于缓解创新中的技术瓶颈问题和创新风险。89所以，基于宗族网络资源支持而创办的农民创业企业，会倾向于更积极主动地履行社会责任；而随着社会责任
16、履行范围不断扩大，企业不仅进一步积累人力资源和社会资本，更能储备化解市场危机的能力。最终，在树立企业品牌形象的同时，有效整合可持续发展资源，实现农民创业企业竞争力的提升。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2：企业社会责任在宗族网络与农民创业企业竞争力之间起中介作用。三、研究设计（一）样本选择本文数据来源于上海财经大学“千村调查”，调研采用随机抽样定点调研为主，学生暑期返乡调研为辅的方式（董静等，2019b）。共有30余名老师和2 188名学生参与实地调查，具体调查过程采取“一问一答”的方式。在调查过程中，调查员先声明对被调查者提供的信息绝对保密，再开展信息收集工作，调查员不做诱导性的提示或评价，仅必要时对问卷题项进行解释。调研覆盖全国1 500余个村寨（其中包括22个省市区的30个定点调查县），完成问卷3万余份。本文的数据主要源自创业者问卷，共回收问卷4 925份。剔除不符合要求样本，包括关键变量缺失、缺失数据单位和数据存在前后不一致的问卷，最终得到有效样本3 240份。（二）模型构建本文基本模型设定如下：Compete=0+1Clan+2X+i（1）CSR=0+1Clan+2X+i（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