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规律与制度相统一:社会主义的资本阐释原则王程(安徽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蚌埠)提要:马克思在特定的历史动因中考察资本运行的规律,规律与制度相统一是马克思论证资本范畴的总体语境,在此基础上,资本作为生产要素和社会关系的同构体,在不同制度情境中表现出不同的融合方式。资本主义制度中呈现的“资本逻辑”无法用来诠释社会主义资本的行为规律,阐释社会主义的资本原则同样需要在规律与制度统一的总体原则下分析具体的劳资关系、流通形式和分配格局。通过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分析,揭示社会主义的资本运行矛盾,厘定社会主义的资本运行限度在于基本经济制度中的收益界线、人民政权制度中的政治红线和社会主义道德体系中的伦理
2、底线。通过反思社会主义的资本特殊规律,可以证明人类经济文明新形态具有实质性的理论内涵与实践指向。关 键 词:社会主义;资本阐释;制度;规律;劳动;规范;限度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一、问题的提出从社会存在角度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在发展过程中内生出特殊的资本形态,社会主义的资本行为规律实现了对西方资本逻辑的历史性超越,由此开启了一种新的经济文明形态的宏大叙事,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加强新的时代条件下资本理论研究。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如何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这是新时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必须研究解决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自觉地在历史唯物主义视野中澄清社会主义资本的历史前提、
3、划定历史界限,从而开启一种崭新的资本形态探索之路既是理论面临的紧迫任务,也是时代赋予的重大责任。毫无疑问,资本论关于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运行总规律的经典论断,对反思当下各类资本性质与行为规律具有指导性意义,在此基础上,国内学界主要在资本中性论、资本二重论、权力结构论等三种分析范式中探讨社会主义资本问题。资本中性论认为,资本论中的科学抽象法“抽象掉资本主义规定性的一般商品”,由于社会剩余是资本生成的首要条件,积累并不意味着剥削,“那种无法实现自身的即期补偿的剩余劳动或剩余价值与其说是一种剥削范畴,毋宁说它是一种积累范畴”。将资本这个现代社会普遍性要素作为生产力推动手段运用于具有特殊性的社会主义制度
4、中,可以服务于社会主义建设目的。资本二重论把资本的社会形态和经济技术形态分别对应到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维度,将作为一般性的生产要素的资本和作为特殊性的生产关系的资本置于“人民主体”价值本位下加以总体驾驭,以期实现对社会主义资本运行模式的科学把握。权力结构论认为资本是“劳动价值的市场权力的集中化表现全社会的资本力量通过市场竞争共同分割全社会的剩余价值”,以人为本配置剩余劳动是社会主义制度实现人民对资本行使权力的重要方式。上述讨论对于社会主义的资本研究起到理论推动作用。然而,当下部分关于社会主义的资本研究基调定格在作为一般性的生产要素和特殊的社会制度相结合的理论视野中,不仅造成了阐释结果呈现规律与制度
5、分离的局面,更由此引发了诸多理论问题:其一,资本论中资本规律的理论表达植根于资本主义制度语境。虽然规律会以铁的必然 哲 学 DOI:10.15891/62-1093/c.20230106.001性发生作用,“工业较发达的国家向工业较不发达的国家所显示的,只是后者未来的景象”。但制度情境作为前置性条件贯穿文本始末,它是否可以直接用来诠释社会主义制度下的资本运动规律,这是本文所要回答的第一个问题。其二,既然资本是生产要素和社会关系的同构体,那么在社会主义制度中,如果只梳理资本的社会关系属性而忽略生产要素质的差异,会造成资本范畴逻辑运动的割裂。实际上,无论在生产要素层面还是社会关系维度,中国特色社会
6、主义制度下的资本规律均应有别于资本主义制度中的资本逻辑。如何展现这种特殊性规律是解锁社会主义资本性质的核心环节。其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中的资本矛盾运动和“资本逻辑”的区别在哪里?社会主义的资本限度在哪里?对这些问题的反思,既是从根本上对资本论当代价值的深度思考,也是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无法回避的话题。二、马克思关于资本规律的历史唯物主义表达长期以来,理论界习惯将资本论中关于资本规律的理论抽象定位于现代人类社会普遍规律的基调上,忽视了“这些抽象本身离开了现实的历史就没有任何价值”的具体化语境。基于此,人们对社会主义资本的阐释大多局限在“资本的普遍规律呈现在社会主义特殊制度”的话语体
7、系中,资本论被当作超越历史的一般性科学文本加以对待,而资本逻辑也被适用于解释任何存在资本的社会制度中。这种认知不仅走向了以实践为内核的历史唯物主义的反面,丧失了资本论鲜活的时代价值,更无法回答社会主义资本领域内的重大现实问题。实际上,“在资本论中,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方法论及普遍范畴正是由于特定社会时空条件的中介才获得其实质内涵,而须臾不能脱离这种历史特定性本身而获得某种伪独立形式”,资本论所谈及的资本规律本身就是与资本主义制度统一于一体的特殊规律。众所周知,经济学手稿框架性地研究了资本范畴的逻辑运动。“政治经济学的方法”一节详细说明“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内涵,“这里的抽象法不是缺乏历
8、史观的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抽象法,而是唯物的、辩证的科学抽象法”,它预告了即将展开的资本运动规律研究,是一种只有在资本主义制度中才能具体呈现的真理性判断。规律本身“只是思维用来掌握具体、把它当做一个精神上的具体再现出来的方式。但决不是具体本身的产生过程”,无论在生产要素层面还是社会关系维度中的资本,其规律性只能在资本主义制度的时空内发生作用。明确上述问题后,对资本论中资本属性的科学把握还需具体考察三个环节:一是西欧特定历史情境的唯物主义内涵;二是这种历史情境如何成为资本形成的中介;三是规律本身呈现何种逻辑特征。实际上,为了突出资本规律与制度相统一的内在特征,马克思曾分四个阶段集中阐述资本主义前
9、史,而这四个阶段对于资本论中资本规律的科学抽象均具有不同的理论意义。第一阶段发生在德意志意识形态时期。通过对西欧中世纪以来社会结构变动的考察,在时空尺度中提供了资本生成的历史界划。这一阶段的研究并没有明确指向资本性质和运动规律,而是在生产方式变革的宏观层面呈现出资本形成的特定时空场,即以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互动为经度线,在分工形式和交换关系、交往方式和市场范围、货币关系和资本生成、阶级形成和利益固化四对矛盾的纬度线下,建构起资本主义社会生成的总体性场域和发展界限。资本作为这一场域内的“以太”,被框定在具有特定内涵的历史唯物主义语境中。可以说,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关于西欧社会历史的宏大叙事,对于以后的三
10、次具体性深化研究起到了廓清范围、划定界限、提供总方法论的重要作用。第二阶段见于 经济学手稿 中“资本主义关系的原始形成”。马克思明确将研究目的指向了“价值”范畴,力图通过西欧社会自然劳动关系的解体雇佣劳动关系的生成活劳动作为资本形成的价值之源资本对活劳动的占有及剥削这一逻辑理路的澄明,呈现“劳动一般”范畴对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决定性作用。“以劳动为尺度的等价物的交换,会转化为不通过交换而对他人劳动的占有,转化为劳动与财产的完全分离,或者更确切地说,会把这种情况当做这一制度的隐蔽背景而显示出来。”这一观点为资本论时期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价值形式、劳动价值论、剩余价值论等重要的理论阐发提供了中介性准备。
11、具体 甘肃社会科学 年第 期而言,资本主义史前西欧社会结构变动最重要的历史结果在于封建社会的解体,不占有任何生产资料和生活贫乏的自由劳动者成为普遍的社会劳动力量,形成了“劳动一般”。它既是生产力即将发生历史剧变的“活酵素”,也是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形成的核心中介。在此意义上,马克思语境中的“劳动一般”作为历史唯物主义视野中社会生产力革新的理论表达,在更深层次的社会制度领域内传达出资本主义生产力的私有制属性。进而言之,雇佣劳动关系的生成形式导致了生产要素的目的性在于全社会的生产力量为私有财产的增殖而服务。在生产力层面,抽象的社会力量是资本无限冲动之源;在社会关系层面,私有制属性又为它自身创造了约束性
12、障碍,成为危机必然发生的根本原因。资本在生产要素和社会关系的双重语境中获得了一致性的解释。自由劳动力凝结为抽象的社会力量成为西欧特定场域的历史事实。资本作为劳动一般(价值)的凝结,是特定历史情境中生产力的抽象体现,以生产要素的形态出现在社会生产领域,而这种抽象体现又是在特定关系基础上生成的剥削劳动力的现实力量。故此,马克思指出:“价值是商品的社会关系,是商品的经济上的质。”作为生产要素的资本在社会关系层面体现为雇佣劳动关系,在制度层面就表现为资本主义制度,这对于理解资本论中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价值形式、劳动价值论、剩余价值论、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起到了枢纽性作用。“劳动一般”虽然是解释资本主义社会价
13、值和资本形成的最重要理论前提,但不能直接理解为任何现代社会形态资本形成的抽象规律。“劳动一般”本身固然没有体现出具体社会形态的情境色彩,但范畴所蕴含的社会关系已经作为一种否定性因素融入范畴生成的理论形态中。就此而言,资本论中阐发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价值等范畴,只形成于资本主义社会特定的制度情境中。而马克思用“可见,资本显然是关系,而且只能是生产关系”作为本节的理论总结表明,作为关系形态的资本只能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生成的前提中认识和把握。第三阶段的阐述明显展现出理论抽象之后再次回到具体的循环过程。它出现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二十四章“所谓原始积累”中,这次集中阐释发生在从中介到事实的过渡完成,即对以社
14、会必要劳动时间为基质所形成的价值以及以价值为内核的资本范畴、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科学抽象完成之后。从内容上看,马克思本章阐述的表面目的是具体说明“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结构是从封建社会的经济结构中产生的”,而“所谓原始积累只不过是生产者和生产资料分离的历史过程”。但如果结合本章最后一节“资本主义积累的历史趋势”,马克思更为深刻的用意在于,通过全面总结资本的生成、扩张以及毁灭的核心程式,发现资本主义社会的特殊规律。由于资本的自然过程(资本规律)的必然性带来了对自身的否定,因此必将在重建个人所有制的语境中发现未来社会形态的秘密。第四阶段呈现于资本论第三卷第三十六章“资本主义以前的状态”和第四十七章“资本
15、主义地租的起源”。显而易见,马克思为了更为清晰地辨别现代资本的实现形态和前现代社会各种剩余形态的不同,通过历史唯物主义方法中的片段式对比,在更为具体的语境中揭示了资本实现过程的社会性质表达:一是澄清了利润、利息、地租等具体形态在资本主义史前的社会关系内涵、社会结构表达以及对现代资本形成的历史唯物主义作用;二是在此基础上,循环式地聚焦并印证了资本实现形态的制度属性问题。同时,马克思在论证过程中反复强调生成在雇佣劳动基础上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决定作用。总的看来,这四个阶段的阐释在结构上也呈现出“抽象上升到具体”的否定之否定过程。其意义在于,只有通过对资本的历史唯物主义考察,能不断深化
16、资本规律与资本主义制度之间关系的科学认知,从而在规律与制度统一的层面重识资本的本真面相。正因如此,对于“资本逻辑”的阐释就应严格框定于资本在资本主义制度中呈现的否定性和必然性的展开程式,它分为三个层次:一是前文所述的资本生成的历史唯物主义逻辑;二是资本在资本主义制度中表现出的矛盾性扩张逻辑,它在社会存在的本质层面表现为剩余价值的产生和形态转化及其社会后果,而在社会意识形态层面则呈现出拜物教的颠倒幻象;三是资本的消亡趋势逻辑,体现为资本最终走向自我对抗和自行终结的结局。哲 学 行文至此,我们可以回答本文第一个问题。如果直接将资本论中范畴的运动范式套用到社会主义制度语境内,实际上无法诠释社会主义资本的特殊性问题。应当本着“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置身于社会主义资本生成的特定历史情境,在具体的历史生成脉络和社会关系纽带中锚定社会主义资本的属性,从而揭示社会主义资本行为规律与制度相统一的理论内涵。三、社会主义资本生成的制度情境与阐释原则探讨社会主义的资本问题,不能单向度地用制度属性嵌套出资本的性质,而应从社会主义制度与资本的内生性关系中检视资本的具体形态,在认识对象生成的历史时空尺度中划定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