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文章之作固如是乎】【文章之作固如是乎】十字之上作文十字之上作文章章 我曾经收到过一篇稿子,是谈美国人凯瑞的传播仪式观的。传播居然还有“仪式”,当然要看看它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在作者也甚为读者着想,介绍说:“仪式观”又是指什么呢?凯瑞说得十分明白:“传播的仪式观虽然在美国人的思想中相对淡薄,但它是一种更为古老的观点从仪式的角度定义,传播一词与分享参与联合团体及拥有共同信仰这一类词有关。这一定义反映了共性(commonness)共有(communion)共享(community)沟通(communication)在古代有着同一性和共同的词根。传播的仪式观并非直指讯息在空间中的扩散,而是指在时间上对
2、一个社会的维系;不是指分享信息的行为,而是指共享信仰的表征。如果说,传递观中传播一词的原型是出于控制的目的而在地域范围拓展讯息;那么,在仪式观中传播一词的原型则是一种以团体或共同的身份把人们吸引到一起的神圣典礼。”一遍读下来,“说得十分明白”的话我却看不懂。怎么办呢?姑且看看后面作者是怎么疏解凯瑞先生的论述的,惜乎仍然不得其解。不过,作者自己也承认“上面论述似乎有点玄”,然而既然要获得新知识,当然应该知难而进,于是我再硬着头皮看下去。看到这篇稿子的百分之七十处,好像眼睛一亮,略能看懂的话终于出现了:“新闻,作为一种仪式,它为生活提供了整体的形式、秩序和调子,这个调子就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必须关
3、注那些新奇、变异、偶然、反常的东西。”那么这种提供“关注那些新奇、变异、偶然、反常的东西”的仪式观,与新闻传播的实际有何关系,又有什么意义?作者在后面并没有给予读者明白的指示,而是在文章的结尾处再次引用凯瑞的话:要“把注意力放到传播的研究对象上去,而不是放在对研究对象外在而武断的陈述上”。文章基本已曲终音歇,作者究竟想告诉大家什么,我依然不得要领。不涉实际,纯粹从概念到概念、从理论到理论的文风,事实上如今已颇成气候,这篇稿子只是比较罕见的典型之例。这类来稿甚多,我曾经善意地对一个作者的稿子作过沟通,好在文字不长,兹引于下:“希望稿子能紧密联系实际,一味抽象论述的稿子难以采用。删除那些不必要的、
4、反而会影响原意表达的文献引文。一个原本简明的意思,为了要增加一些理论色彩,不必要地去引述理论著作中的话,结果“简明”变成“晦涩”,这种“理论色彩”与文章表达思想的目的,岂非南辕北辙?”不过那位作者不领情,回信说:“您的建议也正反映出了搞业务和搞科研两种不同的采稿风格!这可能与受众定位及每个人的理论素养有关!在任何时候,理论都是基础,而理论往往是难读懂的!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晦涩难读懂的一点的理论做支撑,那这个世界就不会有进步,不会有发展。有精英文化也有大众文化的并存。如果受众读到的都是一些过于通俗易懂甚至像娱记写的类似于庸俗的新闻,那么这对受众的舆论引导是错误的。这也不符合媒介对受众的审美功能!
5、”作者认为,你是“搞业务”的,他是“搞科研”的,风格不同。世界进步与发展,要有“晦涩难读懂的一点的理论做支撑”,“过于通俗易懂”的新闻,“对受众的舆论引导”会有“错误”。可见上面那种艰涩的文章出现,并非偶然。这类稿子的作者大多是大专院校新闻传播专业的学生或教师,流风所及,甚至连那些在采编第一线的记者编辑们都纷纷写起了这样的文章。一点小小的工作体会,也要千方百计地“上升”为理论,什么“必要性”、“可能性”,什么“逆向思维”、“辩证思维”,什么“成因”一二三,什么“对策”一二三等等,还要引两句西方传播学的论述,惜乎所见依然多是人云亦云的东西。我常为他们放弃各自有个性的丰富多采的采编工作实践而惋惜。
6、其实,也怪不得这些作者,我曾就这个令人困惑的问题请教过一位大学教授。他也承认确有这种情况,大学这类专业的教学,往往多用西方的一些新理论。学生为应付考核,作论文就先要选择确定用什么理论体系作框架,再去寻材料,然后在这个“框架”中从概念到理论地做文章。只要有“内容提要”、“关键词”、“结语”,引文注释有若干条,凑合成“论文”的模样,大致就可告成功了。至于作者是否真正掌握了某些西方理论的精髓与命意所在,文章对我国的新闻实践有何现实的借鉴意义,论文有什么新创见,这些反而都退居其次。而文字的晓畅通俗,更好像有辱于堂堂的论文。新闻单位的采编人员热衷写这样的“论文”,恐怕也与晋升考核有关吧?有一位资深的报纸原老总曾经说起,现在刊物上的许多文章越来越看不懂了,脱离新闻工作的实际,都是深奥的概念术语。我是深有同感的。即使专业的研究机构与其学术刊物,面对的是少数有相当理论修养的研究者,它也要讲究文字的简练,采用哪种文字也要视理论表达的需要,而不是一味地图晦涩深奥。通常的刊物则更要顾及一般的读者,顾及文章的切实与可读。不管是新闻报道还是新闻论文,写出来总是让人看的,如果人家看不懂,意思再高妙,又有什么意义呢?为了论文像“论文”,不顾表达的需要而刻意涂上晦涩艰深的理论色彩,文章的写法果真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