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胡明的散文胡明的散文 胡明,男,中共党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内蒙古作协会员,包头市作协副秘书长。出版有散文集农缘、历史文化散文集秦直道随想。枕风宿雪秦长城 群山连绵,但见漫山遍野的野山樱桃、野山杏树争相斗艳,可爱的野兔、松鼠嬉戏其间,那是生机勃勃的夏日,花儿轻盈的呼吸化作浓郁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那时花未眠,未曾冰冻的露珠像它们的眼睛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世界。冬天,花入眠,纷扬的大雪如约而至,它们像巨大的白色棉被遮住了袒露的群山和花的身骨,雪和比雪更深的秘密寄宿在冷静的群山和土地里。这里是秦长城的冬日,雪、风、剑皆宿眠于此。一个人脚踏碎石前来问雪,他的目光不仅寻找着茫茫白色,同时也迫切寻找着摇曳在
2、漫长时光里的蛛丝马迹。在呼啸的北风中,他努力辨听着各种声音,是时间持续的力量剥落砖石的声音?是冷兵器碰撞,马匹冲撞,兵士厮杀的声音?还是被这些声音覆盖的王朝兴替下的百姓的哭嚎?他的思绪像脚下层层垒叠的土地,它们是夏商的吗,是秦汉的,属于特定的时间和年代。它们似乎埋藏了什么,永远静默无声,永远守口如瓶。他一路往前走,土地和碎石似乎不仅感受到了压力,也感受了疼痛,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走着走着,雪就下了起来,刚开始,雪很小,只是几片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它们停留的时间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他没有捕捉到雪的身形,也未曾感受雪的重量。他继续往前走,雪几乎是不经意间就变大了,这时他不仅肩膀感受了雪的压力,他的
3、视力所及也感受到了雪的重量。雪中,他的脚步一深一浅,但很快雪坑便被新雪填平了,这时他的脚步和思维也刚好走到秦汉,这些足够纯洁的雪夜宿于此,雪是白的,月光也是白的,月光不仅是白的,它也是秦代的。秦代的月光穿越几亿光年的漫长旅途照在他身上,多少年了,古老的月光还在,但很多人已经不在了,他不禁为自己的渺小叹息而流下眼泪,但他很快又加快了脚步,他要在雪逝之前,走完这里。他是年轻的,秦长城是古老的,但他明显感觉到他们并没有多深的隔阂,他感觉他的一生中必然会来这里很多次,他的一生中必然有这么一个场景:看一场雪落在古老的城墙的身体上。他能听到它的呼吸和叹息。是的,他知道秦长城的孤独,很多人离他远去,现在,他
4、来了,它太孤独了,以至于不经意间便风雪漫天。这是秦始皇 33 年(公元前 214 年),秦始皇遣大将蒙恬率军 30 万为北抗匈奴建起了它在固阳县城的一段。后来,它饱尝战火摧烧,汉武帝在位期间经卫青带兵修复又得以续命,所以它又叫秦汉长城。秦长城在固阳县全长 85 公里,保存较为完好的一段长约 12 公里,城墙外侧有 5 米高,内测有 2 米高,顶宽 2.8米,底宽 3.1 米,修筑时就地取材,墙体多以黑褐色石片交错叠压垒砌而成,是国内仅有的保存状况最好,辅助设施最为齐备的秦代长城段落,也是迄今为止能够明确认定的唯一的秦代新筑长城段落。每个人对故乡的认识总是熟悉又陌生。人们的感官和经验捕捉同时又遮
5、蔽着真实的生活,就像海面移动的冰山,浮在水面的仅仅八分之一。人们常常需要重新发现和认识生活。他也一样。他的家离它并不远。人们总贪恋远处的生活,却常常忽视眼底的风景,所以他几乎不曾好好看看它,一直到 2000 年。勾起他兴趣的是著名文化学者余秋雨 2008 年 8 月 28 日到固阳县秦长城天盛段考察,并在包头市神华国际大酒店做的有关秦长城的文化专题报告会。聆听完毕,他倍加感慨,所以他决意前来一看。现在他终于来了,而他就是我,我就是前来问雪的那个人,我知道它的孤独,我知道它有很多故事要跟我讲,我是有幸亲近它的为数不多的人,所以我有必要写下它和它的故事。它,固阳秦长城千百年来枕风宿雪,靠人工之力闯
6、入自然,又被自然包围。风沙苦寒侵蚀着它的身体,但寄生于其身的人文色彩从未因时间流失消减。它的故事文化要从黄河发源讲起。“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当黄河从巴颜喀拉山以涓涓细流,经青藏高原峡谷流淌到陕北黄土高原时,因植被的破坏,夹着泥沙一泻千里,直奔内蒙古高原。很难想象,如果不是有阴山山脉的横亘,黄河会流经哪里?阴山山脉对黄河流向的巨大影响,把中华大地分为南北两块,阴山以南曾经是农耕文化,北方曾经是游牧文化,因赵武灵王为抵御匈奴,屯田蓄兵,实行“胡服骑射”,从而雄霸中原,也使得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在互相融合中不断发展,从而孕育了古老而伟大的华夏文明。尽管雄伟壮丽的明长城作为中华民族的
7、图腾令人向往,尽管固阳县秦长城遗址低矮荒凉,但它原生态,历史悠久,因而从未被人遗忘。当史学者在重新审视游牧文明与中华文明的关系时,驻足于此,秦长城作为游牧文化与中原文化在河套地区碰撞又融合的千年风云的见证,人们由衷地承认并赋予固阳县秦长城民族融合的历史地位。著名学者余秋雨曾慨叹:固阳县秦长城是“中国迈向大唐的重要脚印”。从夏商周到先秦两汉,从三国两晋到南北朝,从隋唐五代十国到宋元明清的历史脉络基本指的是秦长城以南。从匈奴、突厥到契丹、女真,再到蒙、满、回、汉,秦长城以北的蒙古高原的历史,则至今都未理出清晰的朝代更迭时间,已知的如黑水城、赵王城、怀朔古城等遗址只是茫茫中华北方大地的一小部分。不断出土的古迹让考古界推断,在北方游牧时代,还有很多小国,如固阳县城西南有一个叫“沙陀国”的自然村,至今都没有发现有关“沙陀国”名称由来的任何记载。古往今来,厚重而又如迷雾一样的历史,吸引着多少文人墨客。驻足山巅,人们情不自禁就想起大风歌和垓下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这是刘邦在得胜还乡时的即兴创作。汉朝新建,由于他的部属在打败项羽的战争中实力迅速增强,已成功高震主之势。刘邦清醒认识到,如果他的这些部属联合起来反对他,他是无力应对的。得胜还军途中,刘邦回到沛县,召集他的故鄉的昔日朋友共同畅饮,即兴留下了这首流传千古,发人深省的大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