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赵鑫珊在学界的影响赵鑫珊在学界的影响 像赵鑫珊那样写像赵鑫珊那样写文章文章 在上海,有位哲学家兼专栏作家赵鑫珊,其名声是早已传播海内的。我有时想,要写出赵鑫珊那一手文章,太难,因为它糅合着丰富的中西学养,加上出神入化的文笔。这“诗化的哲学”,我辈非穷年累月、苦苦为功且休提一个“像”字。我却又想,我们做得到的,就是像赵鑫珊一样:文章里提出的主张,自己要践行;自己准备实行的,才去写。这样的风格,我们该像。早就看到老赵为生态、为环境请命的文章了。还在 20 年前,他就屡屡揄扬寂静的春天、卡逊夫人,等等。虽说值得我钦服,但是也该如实地说,彼时同等的先觉者并非他一个。只是,拥有此等“犯傻”型实践的,大概
2、只会有这一个弄堂里的合用水龙头正“哗哗”地响,龙头下洗衣盆里清水已满溢。旁边的老妈妈视若不见。老赵路过,忙上前关水龙头,“不用水,就关掉。”“咦,水是侬格?”老妈妈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他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嗔怪。甚至还有一回在肉摊旁,他因提醒卖肉师傅关掉大白天白白开着的电灯,被那师傅认定是“老酒喝糊涂了”殊不知赵鑫珊压根儿不喝酒。先后与他退休前在上海社科院哲学所、欧洲所共过事的人都知道,“老赵最爱关灯关风扇。只要能看清字的地方,他就关灯;只要还能过得去,他就关风扇。”为了助动车的油燃烧不充分,废气排放浓度为一般汽车的 5 倍,他写过一篇我恨助动车。于是,他历来跟很多上海人热衷的助动车划清界限。尽
3、管从家到单位挺远,他坚持以自行车代步,宁可累。除去传闻,我有幸零距离体验过他的“较真”。那是上世纪 90 年代中叶,他到报社来谈稿子,谈完我陪他上食堂吃饭。也许是我点得略多了些,看着他似吃不下的样子,就劝他“算了,没关系”。他摇头,笑答:“要爱护资源,我们不是教育过人家吗?”顿时,感觉他和他的锦绣文章都在我面前高高地耸立起来。“纸上得来总觉浅”。一篇篇可以由纸见人,亦即可以由作者举手投足印证的文章,给读者的感觉才是厚实的,甚至竟是立体的。这是一种无须公证手续的自我承诺。作为一名活跃的媒体作者、专栏作家,他写下的呼吁挽救生态的文字洋洋洒洒,甚至他们夫妇还自费出版了专论环保的地球在哭泣。凡此种种,
4、全不是率性写来、有口无心,他真的视作承诺去做了!写作,正反映他内生的冲动,又成为他外在的承诺。他是认真得近于虔诚,严格得近乎苛刻。中国老百姓“敬惜字纸”,在传统上就敬重识文断墨,实际上亦即敬重文化人的话语权。然而,有权利必有义务。你可以讲得滔滔不绝,但你又须做得步步到位此乃话语权的两重性。一个中国文化人的良心,要求他在有幸为老百姓执掌话语权之际务须兼顾这两重性,视道德自律为圭臬,以“言必信,行必果”为风格。否则,清夜扪心,当何以堪?风格化为戒律,令自己内省;又塑成形象,引众人关注。而且愈是名震报界、蜚声荧屏,则受关注度或曰受监督度也就愈强。工匠村妇讲话不算数,鄙夷者亦有之,三五邻人而已。你某某
5、报某某首席撰稿、某某电视台某某金话筒主持,俨然论坛大家、媒体骄子,公众仰视之下,却言行相脱离,“口惠而实不至”,那就千万人啧有烦言,汹汹然了。结局竟是他说得再正确再深刻也没人信服言谈止于报章,形象失却公信,话语权虽有若无。无须夺权,却已丢权。有一种现象:媒体上同样的话语,甚至依据同一个口径写的通讯、评论,何以在甲则应者云集、不胫而走;在乙则应者寥寥、信疑参半?盖在于底气不同,可信度大异。心理学家哈夫兰特做过一个有趣的实验,由两个人分别向两个测试组讲授同样的新观点,却谎称第一组的讲授者是专业行家,第二组是普通人讲授。结果前一组信从的比例为后一组的 3 倍。我想,如果第一组测试群亲眼目睹本组专家曾
6、经在课外严格践行自己的主张,也许那信从比例还不止 3倍!公信力是媒体竞争力的主要砝码。说什么都没人信从、“当他假的”,以至受众不想打开你的报纸,不愿调看你的频道,媒体是否也就近于岌岌乎殆哉。媒体跟大学相通“非有大楼之谓也,乃有大师之谓也”,媒体的灵魂建构于作者(包括内外作者)。所以作者的公信力,就是媒体公信力的基石。当然,作者仅仅是作者,不能要求作者都成为圣徒。鞭策他追求文章最佳是合理的,规定他达到道德最佳则成奢求。然而,一个媒体人须达到职业要求的,以及社会约定俗成的道德规范,却是自律的底线。底线切忌突破。曾记否,山西省繁峙县义兴寨于 5 年前发生金矿爆炸事故,前去采访的 11名记者,竟因收受
7、当地送的金元宝,而掩盖矿难真实原因?还有,2 年前,鄂东晚报一些采编人员以曝光当事方丑闻的方式强拉广告。随着事情的败露,这些媒体人无论业务水准高低,一概信誉扫地。“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谁还敢信他?强调言行如一的风格,胡适打过一个极好的比喻:“文人之笔如武人之枪,不可妄动也。”他是在致陶希圣的信中展开这个道理的:“我们教育人信仰一个思想,必须自己确信仰它,然后说来有力,说来动听。但为教育手段计,说违心之言,求人信仰他自己不信仰的东西,我不相信这个办法是可以收效的。”隔着大洋,我近来关注的是美国地球政策研究所所长莱斯特布朗。他当然比老赵资格还老,“犯傻”却一样。作为上个世纪 80 年代就最早提出“可持续发展”观点的人,他也是时时处处近乎苛刻地践行着自己的环境保护理念:30多年来,这个富有的美国老人只用手帕,从不用纸巾;30 年来不开汽车,每个月的电费不到两位数。在华盛顿,他住的是一个单身公寓,不是买不起大房子,而是觉得没有必要。他就是这般傻!华盛顿邮报称誉布朗为“世界上最有影响的一位思想家”。对的,只是该补充一句不仅深邃的理论说服力,而且连同直观的行动感染力,一起构成了此类实践型作者特别巨大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