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瑞幸财务舞弊事件给审计带来的启示苏斌 钟莉【摘 要】 2022年2月1日，浑水公司发布对瑞幸咖啡的做空报告，其后4月2日瑞幸咖啡成认2022年24季度捏造交易相关的销售总额22亿元人民币，举世哗然。财务舞弊事件和对审计的责难总是如影随形，人们通常会问审计师在哪里？文章回忆了财务舞弊与审计失败的关联，探讨审计失败的原因。为了化解风险，防止审计失败，深入分析做空机构做空瑞幸的思路和方法，探讨审计师在瑞幸事件中的作用，揭示其对审计职业的启示，提出从商业模式和诚信重视对风险的把握，重新认识检查和观察程序，大量使用分析程序，善于利用公开信息查询。同时，建议设立类似美国上市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
2、的专业审计机构，增强审计的独立性，从体制和机制上彻底解决审计师的独立性问题。【关键词】 瑞幸咖啡; 舞弊; 审计失败; 独立性; 董责险; 审计风险2022年4月2日，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瑞幸咖啡（Luckin Coffee）发布了一那么石破天惊的公告1。公告称，公司董事会特别委员会调查发现，从2022年24季度，捏造销售总额约为22亿元人民币。在此期间，某些本钱和费用也因捏造的交易而大大膨胀。22亿元人民币是一个什么概念？瑞幸公告的2022年23季度的总收入才24.5亿元人民币。公告一出，市场哗然，在当日的交易中瑞幸咖啡触发了6次熔断，跌幅达75.57%，换手率109.98%。之前著名的做空
3、专业户浑水公司于2022年2月1日发布一份长达89页的针对瑞幸咖啡的做空报告2。做空机构发动了92名全职和1 418名兼职人员在现场进行监控，成功记录了981个门店日的客流量，覆盖了620家门店100%的营业时间。当日瑞幸咖啡最大跌幅26.51%，收盘跌幅10.74%。之后瑞幸咖啡对浑水报告逐一进行了否认。但两个月后，该来的还是来了。一、瑞幸创造的奇迹瑞幸咖啡是中国新零售咖啡的典型代表，致力于“从咖啡开始，成为每个人日常生活的一局部的梦想。2022年6月6日，瑞幸咖啡成立。2022年12月，瑞幸首家门店在北京银河SOHO试营业。瑞幸采用直营模式飞速扩张，截至2022年年底，瑞幸有直营门店4 5
4、07家，门店数已经超过星巴克。其广告语“小蓝杯，谁不爱，深入人心。而这一切，只用了25个月。其间2022年5月，瑞幸咖啡成功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融资6.95亿美元。瑞幸咖啡IPO，从成立到上市18个月，创造了全球最短时间上市的记录。瑞幸创造了奇迹，其原因在于：（一）低价销售，大额补贴瑞幸自成立以来，一直出现高额亏损。选取2022年1季度2022年3季度的数据（见图1）来分析。整个2022年，瑞幸共亏损16.19亿元，2022年13季度亏损17.64亿元。而亏损的主要原因是对低价的高额补贴，如“首单免费“买五赠五“买二送一等。根据招股书披露，2022年瑞幸咖啡全年咖啡销售量到达7 150万杯，而
5、全年咖啡的销售收入为6.49 亿元，平均每杯咖啡售价9.1元。当前瑞幸销售的“大师咖啡平均原价25元，平均折扣在34折之间。9.1元的均价与星巴克浓缩咖啡均价32 元有明显的差距。而根据国盛证券研究所对瑞幸咖啡2022Q1数据的分析3，瑞幸咖啡单杯本钱约15.85元，其中门店运营本钱3.09元，设备本钱0.64元，房租本钱2.55元，原材料本钱5.5元，人工本钱4.07元。据此测算，每出售一杯咖啡，瑞幸咖啡约亏损43%。可以说，瑞幸用低价、高额补贴支撑起了超高速的开展。（二）左手融资，右手开店瑞幸做咖啡，现在还不赚钱。在亏钱的情况下还能高速开展，其秘诀在于快速的融資。通过其融资取得的20多亿美
6、元（详见表1），瑞幸高歌猛进，大举圈地，开展直营门店4 507家，一举超过星巴克，成为中国最大的连锁咖啡品牌。（三）线上交易，数据驱动传统餐饮业存在单店管理效率低的问题。而瑞幸咖啡的客户购置咖啡只能通过APP下单，瑞幸不收现金。瑞幸通过其APP实现了线上点单、在线支付、扫码取餐的一系统操作。这让单店的运营效率更高，人力本钱大幅下降。一家快取店只需23人即可，只专心做好咖啡。瑞幸APP的前端连接客户，后端连接供应链。通过APP来满足不同店面的需求。而且，用户的订单数据还可以帮助瑞幸做选址决策：哪里订单多，就把店开到哪里。瑞幸的定位是做一家新零售的专业咖啡零售商，它成了一家数据驱动的公司。二、瑞幸
7、舞弊可能的真相据美国华尔街日报2022年5月底的调查，在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查阅分析了大量公司内部和公开信息，揭露瑞幸舞弊案主要出于代金券的虚假销售。代金券（voucher）是商家的一种优惠活动，可以在购物中抵扣同样等值的现金使用。当购物者购置某种特定的产品时，凭券可享有一定的优惠。瑞幸咖啡的这种代金券，由企业或单位购置用于企业福利发放。而瑞幸咖啡向有关联的个人或企业出售了可以兑换数千万杯咖啡的代金券。中国各地的数十家不为人知的公司购置了大量代金券。如青岛志炫商务咨询在一笔订单中购置了价值人民币96万元的瑞幸咖啡代金券。从2022年5月到11月期间，这家公司进行了100屡次类似的代金券购置。与
8、此同时，为了匹配虚增的收入，瑞幸咖啡还向关联的提供原材料、快送和人力资源效劳的关联公司支付了款项。这些批量购置和付款慢慢地就形成了一个交易循环，使得瑞幸咖啡可以利用进出公司账户的相对较少的资金夸大销售额和支出。三、财务舞弊与审计失败每当出现财务舞弊案，公众、媒体都会问：注册会计师在哪里？这成为悬挂在注册会计师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美国审计学者Arrens et al.4在当代审计学一书中把审计失败定义为：“注册会计师由于没有遵守公认审计标准而形成或提出的错误的审计意见。审计失败常常和财务舞弊相伴而行。公司的所有权与经营权别离之后，为了解决股东与经营层的委托代理和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审计作为增加股
9、东等利害关系人对公司的信任的重要制度安排，对推动资本市场的开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奉献。作为资本市场的“看门人和经济警察，注册会计师很骄傲地宣称，他们提供的是增加价值的审计效劳。1987年，美国注册会计师协会（AICPA）百岁华诞时，美国前总统里根在贺信中写道：“独立审计为企业和政府的会计报表提供可信度。没有这种可信度，债权人和投资者就难以做出为我们的经济带来稳定和活力的决策。没有CPA，我们的资本市场将土崩瓦解。这是CPA的荣光时刻。曾几何时，罩在注册会计师身上的光环已褪去，接踵而来的是数不清的烦恼。安然财务舞弊案，使作为五大之一的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轰然倒塌，国际五大变成了四大。康得新119亿元
10、的财务舞弊使曾排名第二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信誉倒地，业务大量流失，三分之二的合伙人退伙，注册会计师转投他所。出现审计失败的原因，Tackett5指出主要包括无意识的人为失误、审计欺诈、审计师受到经济利益的影响，审计师受个人与客户的私人关系的影响等。联系到中国证券市场，一般主要有以下关注点：（一）审计委托的为难审计业务有三方关系人，第一关系人是审计人（注册会计师），第二关系人是被审计人（经营管理者），第三关系人是审计委托人（所有者）。所有者委托注册会计师对经营管理者进行审计。应当说，最初这样的制度设计是没有问题的。所有权和经营权相别离，大股东委托第三方的注册会计师去确认和鉴证经营者的成果，从而解决
11、了大股东与经营者的委托代理问题。但随着股份的开展，特别是资本市场的开展导致的股权分散，主要的委托代理问题，不再是大股东和经营者的代理问题，而是大股东与中小股东的代理问题，即大股东能否代表中小股东、甚至机构投资者的利益，如何防范大股东侵犯中小股东权益的问题。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和经营管理层具有天然的亲密感，甚至就是一体的，于是管理层是被审计人，也是审计委托人，决定着审计机构的聘用、续聘、收费等，完全成了事务所的“衣食父母。与此同时，审计机构还要代表众多社会公众的利益（其审计报告的分发对象是公司全体股东），对公司的财务报告出具客观公允的审计报告。这将注册会计师置于两难的境地。如果你问一个律师，在一个案
12、件中，你是为原告还是被告辩护，律师会理直气壮地答复你，谁委托就为谁辩护。如果你问一个注册会计师，答案可能就不那么清晰了。审计费是上市公司支付的，但审计报告的主要阅读对象却是全体股东或是潜在的投资者。注册会计师代表谁的利益？因此，引出了下述独立性的问题。（二）审计独立性不够对于审计独立性的研究，已有文献分别从提供非审计效劳、审计任期、客户重要性、审计师私人关系等方面进行考察。如客户越重要，审计师对其经济依赖程度越大，进而独立性越差，审计质量也越差，审计师也越不倾向于出具非标意见6-7。谢获宝等8比较行政处分前后污点审计师对不同客户审计质量变化的情况，指出受罚审计师在受罚前审计质量较差更多是源于独
13、立性的缺失，而不是专业胜任能力缺乏。对事务所层面及审计师行业专长方面的分析得到了同样的结论。（三）审计师能力缺乏审计师具有良好的专业胜任能力，即具有较好的学历和知识水平，足够的审计工作经验，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才能较好地做好审计工作。新技术、新业态等层出不穷，财务舞弊的手段也越来越先进，这些都要求审计师与时俱进，防止因能力缺乏而导致的审计失败。四、瑞幸财务舞弊对审计的启示从审计思维去审视瑞幸财务舞弊案和浑水的做空，可以更高的角度去看待风险、把握风险，进而去化解风险，防止审计失败，可以重新审视一些已经在使用但需进一步重视的审计思维和方法。（一）增强审计的独立性单纯依靠注册会计师的职业操守，不从体制和
14、机制上解决审计委托人也是被审计人的困境，财务舞弊和审计失败还是会接踵而至。建议成立类似美国上市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的机构。主要职责是监督上市公司的审计机构出具公允和独立的审计报告，以保护投资者利益。其具体实施途径可通过两种模式：其一是由会计监管机构负责上市公司审计机构的招标，费用通过上市公司按资产和市值大小缴纳的会费解决。审计委托人是代表公众利益的会计监管机构，审计报告的最终使用人是社会公众，两者得以统一。缺点是变化过于剧烈，市场影响太大。其二是会计监管机构只负责非标准审计意见或被财政部、证监会予以行政处分的上市公司的审计机构的招标。一个上市公司，如果被出具了非标准审计报告或被财政
15、部、证监会予以了行政处分，其后三年内，其审计机构的选聘由會计监管机构负责，费用仍由上市公司支付。通过类似制度设计，彻底解决注册会计师的独立性问题。（二）对风险的把握对风险的把握是现代风险导向审计的根底。审计师常常通过了解被审计单位及其环境，识别和评估重大错报风险。它可以帮助审计师确定重大错报风险，从而明确审计的方向，确定审计重点、审计资源的分配，从而降低审计风险。功夫在诗外，审计在账外。瑞幸舞弊案提醒我们从两个维度来把握审计风险：一是关注核心商业运营模式;二是关注关键管理人员诚信。1.关注核心商业运营模式瑞幸舞弊案告诉我们通过关注核心商业运营模式，明确其战略风险9。浑水做空一般先邀请行业专家对
16、目标公司商业模式进行分析，分析其核心商业模式和盈利模式，有没有逻辑问题，有没有违背常识的问题，从而初选目标公司。浑水报告列举了瑞幸咖啡商业模式的极大问题：一是中国人主要饮茶，功能性咖啡的市场小（当然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看法）;二是瑞幸的客户对价格高度敏感，瑞幸提高咖啡价格的同时又增加销售量是一项不可能同时完成的任务;三是长久无法盈利，瑞幸的商业模式会崩溃;四是瑞幸的茶等其他产品不大可能成功，因为缺乏有竞争力的产品;五是小鹿茶有合规风险。关于瑞幸商业模式的讨论是充满争议性的。之前也有很多类似的讨论，但没有能引起太大的波澜。为什么此次情况不一样？因为浑水报告有实锤。浑水报告先揭示瑞幸存在舞弊，然后再分析舞弊滋生的商业模式，其可信度和说服力大幅度增加。通过关注被审计单位核心商业模式存在的风险，审计师将据此形成有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