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度考评年度考评 年底机关考评,项目之繁琐细碎令人咋舌。县文联主席蒙可以一个人要接受来自教育办、司法局、基层办、美丽办等无数“婆婆部门”五花八门的考评,他是如何挪转乾坤完成这些考评的呢?这部机关考评大全演绎的“下有对策”令人捧腹。老蒙在他办公室的墙上挂了三幅彩色画像,画像下面依次注明:李云海,省文联主席,括号,正厅级;黄春龙,市文联主席,括号,正处级;蒙可以,龙水县文联主席,括号,正科级。蒙可以,就是他老蒙。画像上的老蒙梳着大背头,和蔼地端详每一个人,当然很多时候是自己端详自己。老蒙说画像是根据县里要求每个单位都必须有工作人员监督岗而悬挂的,这画像嘛,实际上就是监督岗。考虑到县文联人少,就把两
2、位上级领导的画像也挂上去了,绝对没有狐假虎威或者以势压人的意图。龙水县文联就老蒙一个人,编制也就他一个人。县人社局年年要求填报人数,老蒙都这样填报:单位领导一人、工作人员一人、秘书司机一人,合计一人。管报表的人问老蒙,你不懂算术呀?老蒙说你们的表格要求我逐项填报,我单位就我一个人,你叫陈景润来统计,他也这个数据。那年组织部刘部长送老蒙到文联报到,办公室里有两位同志热情地迎候他,刘部长宣布任命文件后,老蒙对他们作了一番就职表态。老蒙表态完那两位同志也跟刘部长走了,原来他们是组织部的人,临时来给老蒙撑个场面。门一关,办公室里就他一个人了。巧合的是,老蒙家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年过半百的老蒙,独居,目前
3、未婚。冬至后,到老蒙办公室来的人就像他身上的衣服一样多了起来,冷清的文联一下子热闹非凡。平时老蒙的办公室是很少有人光顾的,尤其是拎皮包的人。见到拎皮包的人陆续登门,老蒙知道一年一度的年度考评开始了。老蒙今年也是蛮拼的,他几乎 360 天都在忙碌,没有时间相亲或者恋爱,几次最有把握的约会都让他拒绝或者忽略了。他忙什么呢?他忙着下乡创建文艺户,组建文艺村,开展文艺培训,全县所有乡镇全部建立了文艺演出队伍,组织文艺志愿者巡回演出 100 多场次。最值得老蒙自豪和骄傲的是,他亲自辅导的一位青年书法家,年内有六幅作品进入国家级展,并获得书法最高奖兰亭奖二等奖,实现了全省书法获最高奖零的突破。老蒙同志功不
4、可没!这不是老蒙自吹自擂,这话是李云海主席在全省文艺工作会议上讲的。李云海主席还讲,要不是行业部门取消了评奖,省文联非给老蒙颁一个大奖不可。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一位面色黝黑的青年人进到办公室来。老蒙急忙起身迎接,说:领导您来了,欢迎!欢迎!除了熟悉的作者、文友之外,老蒙对进到办公室来的人一律称为领导,不管男女,也无论年龄大小。面色黝黑的青年人刚伸过手来就歪斜着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老蒙像倒冰桶一样被喷了一个哆嗦,您是?“喷嚏哥”说,我是“教育办”的。老蒙急忙说,领导您辛苦了!“喷嚏哥”指着墙上“厚德载物”那四个字问,你写的?老蒙搓着手,连说献丑,献丑。“喷嚏哥”说,写得真好!坐下来后,“喷嚏哥
5、”又阿嚏、阿嚏地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老蒙急忙递上纸巾,“喷嚏哥”却从裤袋扯出一张毛巾一般的手帕来,擦了擦他的鼻子和脸孔。受他感染,老蒙也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鼻孔,他居然打了一个低声下气的喷嚏。“喷嚏哥”扭曲着脸竭力化解一个已经滑到喉头的喷嚏之后说,今天我考评了 4 个单位,你是第 5 个,希望你单位也和他们一样顺利通过,预祝你成功。老蒙说,请您多关照,多多关照!“喷嚏哥”说,我们开始吧。老蒙说,听您的。“喷嚏哥”说,请把今年开会学习的档案给我看看。老蒙没听清楚似的问道,什么档案?“喷嚏哥”说,各种会议记录呀!毫无准备的老蒙有点蒙了,他说,我哪有什么记录!“喷嚏哥”说,怎么可能没有记录呢?难道你从来
6、都不开会吗?老蒙哦了一声,反应过来了,我怎么不开会呢?县里的会议凡是通知到我本人的,我一次也没缺席,不信您可以咨询督察室。老蒙一把拉开抽屉,拿出一本红色封面的笔记本。扉页上面是几行端庄的楷体字:对上以敬,对下以慈,对人以和,对事以真。他随意翻开几页递过去,您看看,上面记录的都是各种会议的重要精神。老蒙特别指着其中的一页说,您看!这是县委韩英书记关于廉洁从政的重要讲话精神,我都记录得一字不漏。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天韩英书记反复强调作风建设永远在路上,哪想到她去省城的路上就被抓走了。“喷嚏哥”接过笔记本,翻看了几页,就被老蒙漂亮的字体迷住了,它简直就是一本字帖。爱不释手的“喷嚏哥”还是摆了摆手,这
7、不是我要的记录,我要的是你单位的记录,而不是你个人的记录。老蒙瞪大眼睛,我单位?我单位没有记录。“喷嚏哥”说,怎么可能呢,难道你单位一次会议都没开过吗?老蒙说,我单位就我一个人,我怎么开会?我跟谁开会?“喷嚏哥”说,那怎么办?老蒙说,您讲怎么办?“喷嚏哥”说,那我只能扣你这项 5 分了。“喷嚏哥”说着就拿起笔来,老蒙急忙捉住“喷嚏哥”的手,您先别扣行不行?我们再商量商量嘛。“喷嚏哥”说,你都没有会议记录,我们怎么商量?老蒙不停地挠着脑袋,一头齐整的头发一下子就被他挠乱了,几绺发丝像枯萎的藤蔓一样垂吊下来。老蒙单位不但今年没有开会,而且从来没有开会,因为他单位不具备开会的条件。开会最起码得有两个人以上,一个人讲一个人听,或者轮流讲轮流听。现在“开会”这个东西,像一块磁铁一样把老蒙粘上了。别看这块“磁铁”只有 5 分,粘在老蒙的身上却是沉甸甸的。去年考评,文联因为比县侨联少了 3 分而垫底,背了个全县倒数第一。为这个倒数第一,市文联黄春龙主席约谈过他,县委宣传部杨部长约谈过他。所谓约谈,实际上就是打板子。板子打得老蒙春节都没过好,整个小区就他一户人家没燃放鞭炮。今年若再扣分,老蒙就有重新垫底的可能。老蒙今年的目标是争取倒数第二,甩掉“倒数第一”的帽子。老蒙在他狭窄的办公室里徘徊、蹀躞,思忖如何保住这5 分。忽然他说,我跟那些协会开的会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