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三条道路”思想指导下英国新工党政府的教育改革郑海燕内容提要 年 月，以托尼布莱尔为首的工党以“新工党、新英国”的口号执政英国，进行了“第三条道路”思想的政治实践。新工党政府高度重视教育，赋予教育优先发展权，推出了一系列教育改革举措，诸如倡导终身教育、增加教育投入、改革教育机构、运用新技术、改善教育质量与下放教育权力等。“第三条道路”思想指导下的教育改革，呈现出市场化、务实性、机会均等、强调责任等鲜明特点，并取得了明显效果，既消除了相对贫穷，促进了经济发展；也提高了就业水平，维持了社会稳定；还吸引了中间阶层，扩大了执政基础。关 键 词“第三条道路”思想 布莱尔 教育改革 英国 新工党“第三条
2、道路”是战后欧洲形成的一种介于传统的左翼与右翼之间的社会思潮和策略主张。以托尼布莱尔为首的英国新工党政府，将“第三条道路”作为执政的理论基础，并在这种思想指引下，结合其核心价值观，制定了以优先发展权为特征的教育政策，施行一系列教育改革，取得了较好成效，提升了教育质量，推动了英国经济与社会的协调发展。“第三条道路”思想：改革理念 世纪 年代冷战结束后，面对东欧剧变、经济全球化等因素带来的变化与挑战，欧美左翼政党中开始出现一种新的政治意识形态，即试图超越传统的左右翼分界来寻求一条新发展之路的“第三条道路”思想。在外部环境发生一系列实质性变化的情况下，英国工党顺应时潮，做出一种政治选择，重新定位自己
3、的政策取向，以“第三条道路”作为执政理念。在英国，“第三条道路”思想的发展与两位重要人物密切相关。一是安东尼吉登斯。作为该思想的主要倡导者与阐释者，吉登斯在英国引发了关于“社会民主主义革新”与“超越社会民主主义和新自由主义”的论争。他从理论上系统阐释了“第三条道路”思想的具体内容，认为它是“一种思维框架或政策制定框架”，是为了“适应过去二三十年来这个天翻地覆的世界”，其意义在于“试图超越老派的社会民主主义和新自由主义”。吉登斯的“第三条道路”思想，对英国政坛乃至欧美的政治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并成功协助英国工党在大选中获胜。二是托尼布莱尔。二战后，英国工党经历了四次败选，引发对其传统理论模式的反
4、思。具有左翼社会民主主义思想意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英国工党史”（项目号：）、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英国考文垂创伤记忆与和平构建的互动研究”（项目号：）的阶段性成果。DOI:10.16091/32-1308/c.2023.01.017识形态的工党，从尼尔金诺克到约翰史密斯，开始寻求新的发展之路。“第三条道路”理论作为政党政治和社会现实的直接产物，是工党领袖布莱尔基于党的建设需要而力倡并加以实践的。布莱尔强烈意识到新的历史发展潮流下对党的意识形态进行调整的必要性与紧迫性，而这种意识形态的转变在他领导新工党登上执政舞台后，表现得更为激进。新工党对其指导思想进行重大调整的显著标志，是
5、在党章中放弃了曾作为社会民主主义工党鲜明标志的公有制条款，并开始寻求“第三条道路”作为党的新的意识形态。年，岁的托尼布莱尔成为工党历史上最年轻的领袖。年起，他极力超越传统的政治分界，吸取左右两派政治的可取之处，试图构建一套新的政治理论，从而带领工党走上一条“中间偏左”的道路，即所谓的“第三条道路”。年 月，布莱尔以“新工党，新英国”为竞选口号，在“第三条道路”思想的指导下，以绝对优势击败保守党领袖约翰梅杰，成为当时英国历史上最年轻的首相。这样，他领导的工党度过了 年在野时光后重返政坛，开始了“第三条道路”的政治实践。新工党以绝对优势在大选中获胜，试图在保持原有核心价值观的基础上，重塑党的意识形
6、态和价值体系，并在 世纪末掀起一股思潮，以期树立起工党在国内外的新形象。布莱尔受吉登斯的影响，年开始对工党的理论基础进行转型。他认为，“第三条道路”是“现代社会民主重新得到恢复并取得成功的道路，它决不仅仅是左派和右派之间的一条妥协之路。它寻找采纳的是中间和中左道路的基本价值观，并使其适用于全世界根本的社会和经济变革，而且不受过时的意识形态的束缚”，是“对社会民主主义的一个重新评价，深入左翼的价值观深处以形成新的根本的发展之路”，其中“中间和中左道路的基本价值观念”指“社区、公平、责任和机会等传统价值观念”，“过时的意识形态”指“专注于国家控制、高税收与维护生产者利益的左的思想观念，和主张狭隘的
7、个人主义与自由市场经济能解决任何问题的新的右翼的自由放任主义的理论”。总之，这种“第三条道路”思想与“第一条道路的工党老的左翼和第二条道路的新的右翼”区分开来，其核心价值观，如公平、机会、责任和社区等，构成了新工党政府政治实践的理论基础，并主要通过以下政策目标来实现：“终身学习、权利和责任的平衡、通过工作来提高独立性和为真正的需求作准备”，教育也因此获得优先发展权。教育优先发展权：改革原则以托尼布莱尔为首的新工党政府上台后，将教育提升至新的高度，认为教育对政治经济发展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因而对教育改革的态度非常坚定：“教育改革能促进经济繁荣和社会公平”，“除非改进我们的教育制度，否则经济和社会
8、的衰退将不可扭转”。这样，以“第三条道路”思想为基础，在政治、经济和社会等诸多因素的综合作用下，这一时期教育在英国被赋予了优先发展权。其一，政治因素。“第三条道路”思想是英国政党政治发展的产物。工党是议会党，目标是赢得大选、上台执政。世纪下半叶，信息技术的发展对传统产业结构造成冲击，国家间的竞争日益集中在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高科技领域。随着产业结构的变化，就业结构也相应转变：社会生活各领域中具有一定知识基础的工人人数增多，他们具有良好的教育水平、文化素养和专业知识。就业结构的转变，又引发社会结构的变化：第一、二产业的比重不断缩小，第三产业的比重不断提高，一个以知识分子、高新技术人才为主的，包括企
9、业主、管理人员、医生、律师、教授、工程师等在内的中间阶层在社会生活中的影响日增。面对社会生活中出现的新技术挑战，他们希望获得终身教育，主张教育机会均等。虽然传统的工人阶级一直是工党历史上选举的主要依靠力量，但随着产业结构、就业结构和社会结构的转变，工人阶级占总人口的比重越来越小。这是不争的事实。著名左派史学家艾瑞克霍布斯鲍姆曾指出，“体力劳动者人数的下降以及失去包括工人阶级在内的大多数选民的支持，是 年后工党几次惨败的根本原因”。在这种急剧变化下的社会现实面前，“第三条道路”思想敏锐察觉到当代资本主义社会阶级结构中中间阶层力量日益扩大的现实，意识到要获得更多选民的支持就必须重新确定党的依靠力量
10、，需获得占人口多数的中间阶层选民的支持。于是，面对党的生存与发展危机，新工党必须对过去的执政思想和政策措施进行深刻反思，亟需放弃一些过时的价值观念，重新确立纲领，探索新的出路。其二，经济因素。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的加速，新工党已经意识到，要在日益激烈的全球市场竞争中取得绝对优势，不仅要取消贸易壁垒、遵循国际规则，更要加大对人才的投资力度，充分发挥民众潜能，因为知识经济的繁荣取决于提高生产力水平和人力资本质量，而“在现代社会中生存的关键在于获得知识和信息，否则，任何人、任何企业或整个民族都无法繁荣兴旺”。年 月，新工党政府在我们竞争的未来：建设知识经济白皮书中分析了英国教育发展面临的新形势，认为要
11、通过建设知识经济来增强英国经济的国际竞争力，关键在于提高劳动力的教育程度和技术水平。亚当斯密曾指出，“人的才能与其他任何种类的资本，同样是重要的生产手段”。?I1在这一点上，新工党汲取了古典自由主义的思想，认为“在这个变化着的世界中，政府在经济上的作用是来代表国家利益、创造在基础设施和人力技术上的竞争力，以此吸引将为工人带来工资、为投资者产生利润的资本”，“发达国家和新兴工业化国家所面临的挑战要求为新技术的运用而进行教育、培训和再培训”，“教育是现有的最佳经济政策”，?I2人力资本是现代经济发展的关键，“推动人力资本发展的主要动力只能是教育”。?I3其三，社会因素。新工党政府上台执政时，不仅迎
12、来许多机遇与挑战，也面临不少社会不稳定因素。民众渴望社会安定、经济发展，希望政府能采取有效措施以营造良好社会氛围。新工党意识到，“现代民主政治的中心问题是如何在革命性的变革中提供安全”，而“一条中左的现代道路将最能在外界变化中给人以安全”。?I4因此，它试图将社会变革与社会重建相结合，在“第三条道路”思想指导下，提出解决问题的新途径和新方法，既提供一定的社会福利以维护社会的安全和稳定，又寻求经济的繁荣发展以增强英国的国际竞争力。有了安全和稳定，“繁荣”就意味着蓬勃发展，指“个体采取行动，从自身的天赋、职业道德和环境中获益”。?I5新工党认为，教育能充分发挥民众潜能，提供个人发展机遇，帮助实现人
13、生追求，增强社会凝聚力，促进经济发展，从而维护整个社会稳定。转变理念与增加投入：改革举措为了实践“第三条道路”的基本理念，新工党政府自 年 月执政后，多次就教育问题发表宣言和讲话，并颁布了一系列有关教育的白皮书和绿皮书，施行了诸多教育政策，改革了教育体制，主要表现为以下几方面：第一，倡导终身教育。年，法国学者保尔朗格朗在终身教育引论一书中最早提出“终身教育”概念：“终身教育是与有限的学校教育相对的，它贯穿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整个过程，影响着学习者生活的所有方面，是一个全面的、连续的过程，终身教育将利用一切教育资源。”?I6与传统的学校教育相比，终身教育更具灵活性，不受时间与地域的限定，强调学习
14、的终身性，利用一切学习资源来丰富学习手段与途径。年，联 合 国 教 科 文 组 织 发 布 了 学 会 生存 教育世界的今天与明天 的报告，建议将“终身教育作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今后若干年内制订教育政策的主导思想”。?I7 年，工党在竞选宣言中提出了终身教育的构想。新工党执政后，将终身教育作为教育政策的中心，认为终身教育可为需获得进一步教育与培训之人提供机会，而机会均等和社会公正是“第三条道路”思想的核心价值观。年，新工党政府发表学习的时代绿皮书，详述对终身教育的具体构想、实施步骤，推动了其实现步伐。年 月，英国推出为了每个人的成功的新法案，旨在提高现有的技能标准，建立更加有效、负责的学习
15、方式，为每个公民在人生各阶段提供多种教育和培训的方式与途径，将终身教育融入日常生活与民族文化中。除了传统的在校学习外，新工党政府还利用各种资源服务于英国民众教育，如广播媒体、互联网、公共图书馆和公司内的自学中心等，倡导终身学习社会，并创建了两种主要学习方式。一是产业大学。这是一个通过现代网络和通信技术向社会成员提供学习的服务机构，特点是更方便与灵活，地点按需设定，可“让数百万的人在家和工作场所接受直接的终身教育”。?I8产业大学对传统学“第三条道路”思想指导下英国新工党政府的教育改革习方式进行了有效补充，使教育模式发生转变，给予每个人学习机会，为终身教育创造了条件。年秋，产业大学正式开始运作。
16、?I9通过这种新的教育方式，工党期待增强民众技能，提高全民素质，从而增强英国的国际竞争力。二是个人学习账户。这是在职人员用于个人学习的专用资金账户，由政府、雇主和个人三方共同出资构成，可为终身教育提供经费保障，新工党开放了 万个这种账户。?20尽管个人分担比例最小，却反映了个人既享有权利也承担义务和责任的“第三条道路”之权利义务观。第二，增加教育投入。在社会福利问题上，“第三条道路”思想倡导将福利国家发展成社会投资国家，以提高工作能力取代失业救济，用工作和发展的机会平等取代收入平等。因此，政府将用于福利支出的资金转向人力资本投资，加大对教育的投资力度，重视对人力资本、科学研究和基础设施方面的投资，认为“教育投资已经成为政府的一项势在必行的任务，它是可能性（或机会）再分配的一个重要基础”。?21为改变教育投入不足的现状，布莱尔上台执政后，加大了教育资金投入（见表）。年，英国一年的教育预算不到 亿（单位：英镑，下同）。年 月，新工党政府公布教育部门将获得 亿的额外投资，其中 年 亿，年 亿，年 亿。?22根据 年度政府财政预算，计划到 年，每年增加 亿教育投入。年，政府的教育预算达到 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