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书 书 书语言学跨语言对比视角下“哪”短语的意义本质冯予力（复旦大学）摘要：（）在分析“都”与疑问短语的互动时，最先发现“哪”（简称“哪”短语）受到认识情态而非其他情态的允准，并产生比任选义更弱的模态变化效应，并主张从认识性无定成分的视角分析此类短语的各类允准条件以及与“都”的共现情况。在此基础上，本文研究汉语“哪”短语的分布，归纳（）的内涵性任选词分析的问题，并基于与希腊语、德语、西班牙语、罗马尼亚语及意大利语类似成分的比较，指出“哪”短语属于认识无定成分，可以被显性或隐性认识情态及广义否定语境允准。在明确“哪”短语的分布情况后，本文亦详细解析“哪”短语作为认识性无定成分所具有的语义特点。最
2、后本文在（，）的选项排除理论框架内解释此类短语与“都”等否定语境的共现以及对于认识情态而非道义情态的选择，并赋予“哪”短语在否定和认识情态语境下的表现一个统一的形式化表征。：（）-，-，-（），-，（，）关键词：哪；疑问词；任选词；认识性无定成分；选项语义：；一、引言本文探讨疑问短语“哪”的非疑问用法的分布特点及意义本质。疑问短语的非疑问用法也被称为-，文献中提到的疑问词的非疑问用法包括表存在、全量、任选等，而允准各类用法的环境则包括否定语境、情态语境、未来时等。汉语疑问词研究中，相关理论争议的焦点则包括：汉语疑问词各类解读的允准条件是什么，如何赋予各类非疑问用法统一的解释，疑问用法和非疑问用
3、法具有何种联系等（参见，；，；，；，；，；，）。针对“哪”短语，（）、（）以及（）的一系列研究从任选词理论的角度出发，基于希腊语和汉语的对比，指出汉语疑问短语的非疑问用法可以依据其内涵性分为两类：“哪”短语和“任何”短语属于内涵性疑问短语，而可单独出现的疑问词（如“什么”）则为非内涵性。她们认为，“哪”短语属于典型的内涵性任选词（），只有任选义，且对否定极性不敏感。根据（）的理论，内涵性疑问词的语义含有一个未被约束的可能世界变量，该变量的取值允许相对于所有可能世界的穷尽性变化（），由此将所有可能世界中的相关实体包括进来，产生扩域效应（），从而得到近似于全称量化的解读。的分析旨在通过疑问词本身的
4、意义贡献来解释其所呈现的量化效应。这一思想在 （简称）（）对于“哪”短语和“都”的分析中也得到体现。汉语疑问短语常常可由“都”允准。传统认为，“都”是全称量化词，而疑问短语引入的实体集合则为之提供量化域（参考，；，；，）。（）则有完全不同的分析，认为全称量化是疑问短语的任选义产生的伪像，“都”只是类似定冠词的有定标记，功能是对疑问短语引入的实体集合进行最大化操作。所以，对于（）而言，全称量化观的研究会认为“都”对于“哪本书”引入的书做全称量化，得到“对于每本书，我都想买”的解读，而以（）为代表的研究则会认为“哪本书”的内涵性本质令句子得到“我想买任何书”的解读，这种解读有类似全称量化的意味，但
5、其实属于任选义，“哪本书”的任选义由内涵性动词“想”允准，而“都”只是对于“哪本书”所引入的书的集合做最大化操作。（）哪本书我都想买。（）则提出了“哪”短语分析的新角度，指出“哪”短语可以出现在阶段性语境中，其表现于内涵性任选词不同，更适用否定极性词的解释。（）在分析“都”与疑问短语的互动时，对（）的任选词分析提出更多不同意见，发现“哪”短语与典型任选词不同，并不对所有内涵性环境敏感，而是只能被某种特定的内涵性环境 认识情态所允准，而在这种环境下，“哪”短语浮现的不是任选义，而是更弱的模态变化效应，并认为“哪”短语的表现接近于但不等同于西班牙语无定成分，适用认识性无定成分的分析方案。其后，（）
6、在分析汉语疑问词语义时亦提到模态变化效应及与的相似性，但未讨论“哪”短语对允准情态的限制及其所有允准环境下的表征方案（亦参考，）。在此背景下，本文从跨语言对比的角度更深入地考察汉语“哪”短语的分布，并进一步在认识性无定成分框架内分析其意义本质。基于与德语、西班牙语及罗马尼亚语等语言中相关成分的对比，本文认为“哪”短语属于认识性无定成分，在表现上最类似于罗马尼亚语无定成分；从跨语言的角度看，其功能符合（）的功能毗连假说，“哪”短语可以产生无知效应（），表示言者或主句主语对相关实体的名称、感知证据或具体描述方面有一定程度的知识缺失，由此将“哪”短语纳入认识无定成分的跨语言图景中。本文的研究可以为汉
7、语疑问短语的用法、认识无定成分的跨语言表现以及量化理论与极性敏感理论的关系等重要语义问题提供参考。下文第节说明（）对于汉语“哪”短语的内涵性任选词分析的问题；第节讨论“哪”短语的允准条件及产生的语义效果；第节从跨语言比较的角度分析“哪”短语作为认识无定成分的特点；第节给出“哪”短语的形式化表征方案；第节为结语。二、“哪”短语任选词分析的问题本节说明“哪”不具备典型内涵性任选词的两大特征，即反阶段性（-）及量化可变性（）。（）及其后续研究指出，内涵性任选词的基本属性是反阶段性和量化可变性。内涵性任选词所含的可能世界变量需要进一步受到内涵性算子的约束，这决定了内涵性任选词只能出现在非阶段性和非真实
8、的环境中，而无法出现在表达阶段性事件的句子中（即反阶段性），而且它们可以与不同类型的量化算子相容，只要算子可以约束可能世界变量（即量化可变性）。内涵性任选词分为有定和无定两个子类，希腊语中，有定内涵性任选词以自由关系从句的形式实现，而无定的则以名词短语形式实现。“哪”短语也是内涵性任选词，其内涵性由隐含的“无论”所赋予；“都”的功能是针对名词域进行最大化操作从而表有定，因此与“都”共现时，“哪”短语变为有定任选词。下面基于语言事实论证“哪”短语不具有（）所归纳的任选词的两大基本属性。“哪”短语没有反阶段性内涵性任选词一般不能出现在表达特定事件的阶段性环境中，因为在此类环境中任选词的可能世界变量
9、无法受到约束。汉语典型阶段性环境标记包括完成体标记“了”和否定标记“没有”，此外阶段性和动词语义也有关。通过例（）至（）说明“哪”短语无法出现于阶段性肯定句、否定句和问句中，族裔文学专题具有反阶段性。（）*哪个学生都进来了。（）*他哪本书都没有买。（）*他们有没有介绍哪个崇拜者给你？然而，（）指出，在适当的语境下，“哪”类短语可以出现在阶段性环境中。笔者认同这种观点，具体例证见（）至（）。（）学校规定只有高三的学生可以进入考场，但是由于管理不严格，结果哪个年级的学生都进来了。（）虽然他想买几本参考书，但由于价格太贵，他哪本书都没有买。（）你要去新公司了，你的老板有没有介绍哪个新同事给你？关于例
10、（）至（）与的例（）至（）之间的差别，可以认为：的例子中的怪异感不能归因于“哪”的反阶段性，而是因为在阶段性环境中，“哪”短语倾向于指向语境中一组已知的对象（），或者至少言者有理由相信这组对象的存在。“哪”适用于那些能够与已知的话语对象或者言者观念中的对象建立联系的语境。在例（）至（）中，语境均暗示存在一组已知的对象。例（）中的“哪”短语指“学校里的学生”；例（）中的“哪”短语指“他”心目中想买的那些书；例（）中的“哪”短语则指新公司里的人。可见“哪”短语并不具反阶段性，只要语境合适，无论句子表达阶段性还是非阶段性，这类短语均可出现。从这个角度来看，“哪”短语和典型内涵性任选词不一样。“哪”短
11、语没有充分的量化可变性按照（）的任选词理论，含有待约束的可能世界变量的内涵性任选词可被各种内涵性算子或者说非真实算子（）允准，显示出与各种量化环境相容的量化可变性。（）认为“哪”短语也确实表现出这种可变性。然而，事实上，“哪”短语的量化可变性相当受限，与典型内涵性任选词有本质区别。此外，在很多非真实语境中，“哪”短语必须与“都”共现，若认为“都”是有定性标记，则意味着有定性和内涵性任选词的允准关联起来，这种有定性的要求从理论以及跨语言比较的角度看都缺少可靠的依据。（）条件句以及祈使句允准“哪”的情况（）归纳了多种“哪”短语可以出现的内涵性环境，但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她们的归纳中，汉语“哪”短语如
12、果若有“都”的支持，只能出现在下列两种非真实语境中，即条件句 见例（）和祈使句 见例（）。虽然“哪”短语确实可以出现在这两种语境中，却有充分证据表明内涵性并不是允准其出现的根本原因。（）如果哪个人打电话来，就说我不在。（）随便你拿哪个苹果。（，）对于条件句而言，是条件式前件而非后件允准了“哪”短语的非疑问义用法。对比例（）：（）如果张老师不在，哪个老师顶替她？例（）只能是为关于老师身份的疑问句，而没有“如果张老师不在这里，任何一位老师都会取代她”的解读。按道理，条件句的前件和后件都是非真实语境，应当能够约束可能世界变量，然而非疑问义的“哪”只能出现在条件句的前件而非后件，这种对前件的选择性说明
13、内涵性不是允准“哪”短语的因素。同样，关于祈使句允准“哪”短语的例子也存在干扰因素。像例（）这样的普通祈使句并不能允准“哪”短语。（）*拿哪个苹果。例（）中，“哪个苹果”并不是由祈使结构及其中隐含的道义情态所允准，而是被“随便”所允准。“随便”的补足语通常是问句见例（）、（），表示从这个问句提供的选项中选择任意一个都可以。因此，含有“随便”的祈使句中的“哪”其实是疑问义。（）随便你来还是不来。（）随便你选什么日子结婚。总而言之，条件句和祈使句中的非真实性不能允准“哪”短语。“哪”短语在这些环境中的分布与内涵性任选词不相同。（）“哪”与“都”共现的情况（）还指出，当“哪”短语出现于“都”左边时，
14、可以被情态动词、表达认识态度的动词、惯常类副词、比较结构和类指算子等内涵性环境允跨语言对比视角下“哪”短语的意义本质也意识到，与典型任选词相比，“哪”短语的量化可变性比较有限。条件句前件允准“哪”短语的原因会在第三节再说到。准。按照她们的分析，“都”表达针对名词域的最大化，属于有定性标记，因此在上述环境中，“哪”短语属于有定任选词。而本文则认为出现在“都”之前的“哪”短语并非有定，“哪”短语在上述语境中的表现也与希腊语等语言中的典型有定任选词很不一样。允准“哪”的并不是这些内涵性环境，而是必须与“哪”共现的“都”。观察到，“哪”位于“都”左边时可被情态成分允准，比较例（）、（）：（）*伯苓可以
15、看哪本书。（无法表达“伯苓可以看任何书”的意思）（）伯苓哪本书都可以看。当“哪”短语出现在“可以”的辖域内的宾语位置时，只能作疑问义解。要想获得非疑问义解读，“都”必须出现，且“哪”短语要移到“都”之前。认为例（）中允准“哪”的是情态成分“可以”，而“都”的贡献还有待讨论。再比较（），“可以”的辖域直接允准任选词“任何”，完全不必用“这里”等词来限定“任何”所指称的名词域。而相反，例（）没有道义情态或其他内涵性成分，“哪”短语在“都”的支持下仍可出现。（）伯苓可以看任何书这里的任何书。伯苓天天都待在图书馆，他哪本书都看。例（）至（）的比较促使我们质疑“哪”受内涵性成分允准的分析，因为分明是“都
16、”的出现切实提高了句子的接受度。同样，惯常类副词虽属内涵性环境，本身却无法允准“哪”短语，而是必须有“都”的支持，如例（）和（）所示。而即使将副词删去如（），在“都”的支持下，“哪”短语的使用依旧符合语法。（）我一般通常哪种蔬菜都吃。*我一般通常吃哪种蔬菜。我不挑食，我哪种蔬菜都吃。如果像所论证的那样，“都”是最大化算子，能够相对于可能世界输出一个最大的复数实体，那么问题就变成：为什么最大化对于惯常类副词约束可能世界变量及允准内涵性任选词是必要的？从逻辑上说，惯常类副词并不要求对于名词域的最大化，它们通常允许例外，比如例（）在某些人把头发分到右边的世界里还是为真。在汉语中，类指解读同样也不需要最大化算子来允准。（）对于（），或许可以认为“哪”短语由隐性类指算子允准。然而，即使我们认同“哪”短语是由类指算子允准，还是需要回答：为什么隐含的类指性必须要由显性的最大化或者有定性成分来支持？这两个概念之间并没有充分的逻辑联系。其实，（）的解读对应的是全称量化句，后面接上“例外”情况会显得怪异，见例（）。（）我哪种蔬菜都吃，但是，不吃西兰花。此外，认为“哪”短语含有可能世界变量，通过穷尽性变换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