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月当代教育与文化 第 卷第期 收稿日期 基金项目 年度中国基础教育质量监测协同创新中心研究生自主课题“义务教育阶段新旧数学课程标准的比较研究 以第三学段为例”()作者简介田雪(),女,湖北武汉人,东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教育基本理论研究;张海波(),男,黑龙江海林人,教育学博士,东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副教授,主要从事农村教育研究论我国古代“学”“习”思想的内在逻辑田雪,张海波(东北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吉林 长春 )摘要概念、范畴与命题是人类认识之网汇总的纽结,将思想史按照其自身发展的逻辑编排,可以生动形象地展现出人类认识发生、发展的过程,思想发展变化的脉络以及各方面之间的内在
2、联系。将以往的研究视角从“思想家”转换到“思想”本身,探讨围绕思想本身的教育问题,从而能清晰地梳理思想的发展脉络。在中国古代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一体化的大背景下,首先阐释“学习”这一教育的基本范畴内涵及其发展变化。其次从“学习”的起点、过程出发,分析上诉因素作用于“学习”思想发生变化的历史过程。最后观照目前教育实践中存在的“学”“习”分离这一现实问题,希冀从古代优秀的“学习”传统中获得力量。关键词传统教育;学习思想;学习论;内在逻辑;教化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 ()邢昺曰:“诸篇所次,先儒不无意焉。”论语开篇“学而时习之”,以“学”“习”为开端反映了中华民族对于学习之于人生、社会、教
3、育的重要地位与意义的认识。在我国传统文化之中,“学习”内在包含了“学”与“习”。其中,“学”主要指知识的学习与经验的积累,代表了认识活动过程;“习”主要指将知识落实到行动中、运用到实践中的过程,代表了实践活动过程。可见,学习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知识积累活动,它是一个知行结合的完整阶段,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在中国古代学习史上,先哲们从不同的思想立场出发,对学习的定位、学习的人性论依据、学习的过程以及学习的目的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思考。对学习的人性论前提的不同理解,影响着学者对于学习功能及意义的看法;对学习过程包括学习内容、学习方法与为学次第的不同思考,反映了学者之于学习背后“知”“行”关系的不同主张;对
4、学习目的的定位则体现了学者对读书人在“知”“行”方面修养的要求。古代的学习思想是基于彼时特定的文化历史背景条件、学习内容和对学习规律的认识水平提出的。由于上述条件的改变,其中有些思想方法对于当今学习实践指导性弱化,有些则仍然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值得批判地继承。从古代学习思想和实践中探寻宝贵经验,为当代学习理论与学习实践高质量发展提供镜鉴。在当代相对缺乏“习”(行)的教育时代背景下,重新发掘古代学习思想中的积极方面,打破对传统教育的狭隘理解与偏见,从而对传统学习思想内在意蕴进行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树立文化自信。一、“学”“习”的字源追溯不论何时,学习都是伴随人生命始终的活动,人通过学习得以生
5、存与完善,推动社会进步,社会进而为人的生存发展提供更好的环境。就学习与教育的关系来说,学可以无教,但教不可以无学。自古以来,学习都是与教育密不可分的范畴,也是教育的基本范畴。“学习”之所以成为教育的基本范畴,不仅在于学习与教育息息相关,还在于“学习”范畴可以说明教育中的其他事物,如“教育”“课程”与“教学”等。通过对古代“学习”范畴的研究,回到人类文化的早期文献之中,从语言和话语分析入手,从而将古人的思想还原到其生活的DOI:10.13749/62-1202/g4.2023.01.001那个时代。(一)释“学”學,甲骨文写作,其中指交叠的算筹,是“六”的简写,即“庐”,表示练算习字的房屋。有的
6、甲骨文在算筹两边加,突出“手把手”教练的含义。金文在房屋下面加“子”,表 明 教 的 对 象。有 的 金 文加“攴”(持械打击),表示执教者体罚受教育者。篆文承续金文字形。隶化后楷书将篆文字形中的写成,将篆文字形中的写成。简体楷书依据草书字形将正体楷书字形中的简化成“学字头”。说文解字 里对“學”的解释为“,覺悟也。从教,从冖。冖,尚矇也,臼聲。學,篆文。”释“学”为“觉 悟”。字 形 采 用“教、冖”会义。“冖”表示尚处于蒙昧状态。采用“臼”作声旁。“學”是篆文写法的“”字,省略了“攴”。由此可知,“学”的本义为教孩童算数、习字的校舍。这一点可以从 礼记学记“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
7、,国有学”推出。作为名词的“学”指学校、学问、知识、经验与技能。如“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礼记王制)一句中的小学与大学分别指为贵族子弟设立的不同等级的学校。当引申为动词时,“学”即通过反复模仿和 操 作 以 获 得 经 验、知 识 与 技 能,此 时 的“学”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学习”。“学而时习之”(论语学而),“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论语述而),“好学近乎知”(礼记中庸),“念终始典于学”(礼记学记)等句均采用了“学”的动词引申义。(二)释“习”習,甲骨文写作,即羽,指翅膀,即口,作鸟窝状,表示在鸟窝里振翅。有的甲骨文在鸟巢中加点写成“日”状。金文承续甲骨文字
8、形。篆文误将金文字 形中 的 鸟 巢状“日”写成“白”。隶书将篆文字形中的写成,将篆文字形中的写成。简体楷书省去正体楷书字形中的一个“习”和“日”,字形极大简化后,本义线索弱化。说文解字里对习的解释为:“習,數飛也。从羽,从白。凡習之屬皆从習”,指反复起飞。字形采用“羽、白”会义。所有与“習”相关的字,都采用“習”作边旁。可见,“习”本义为动词,指幼鸟在鸟巢上反复振动翅膀演练飞行,引申为人从事模仿、演练的实践活动。如“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论语学而)。当“习”做动词用时,含有学习、熟悉通晓之意,作副词时指常常、经常之意。吕氏春秋
9、造父中“造父始习于大豆”一句以及 师说中“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一句皆取“学习”之意。管子正世中“圣人者,明于治乱之道,习于人事之终始者也”,资治通鉴汉纪中“不习水土”一句中“习”取熟悉通晓之意。临江之麋中“自是日抱就犬,习示之,使勿动”,柳敬亭传中“且五方土音,乡俗好尚,习见习闻”一句均将“习”做副词用,表示“常常”之意。(三)释“学习”“学习”这一种既古老而又永恒的现象,出于不同的历史条件与不同的研究角度,形成各具特色的学习观。在我国古代典籍中,“学”与“习”常常是分开出现的。最早将“学”与习连用的教育家是孔子,在“学而时习之”(论语学而)一句中,“学”在于从书本或师授中获取知识技能;“习”
10、意在通过个体的实践活动,巩固已学之知识与技能;“时”指向以学为主、用习辅之两种获得知识、技能的方式在时间上给以恰当配合与巧妙安排,以收到良好的学习效果,达到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目的。可见,孔子揭示出了“学”与“习”之内在联系,认为“学”是“习”的起始与基础,“习”是“学”的目的与深化。质言之,可从以下几方面进行考察“学”与“习”的涵义。首先,从知识的来源加以考察。墨子在“辩”学中谈知识的来源时说:“知,传受之,闻也;方不,说 也;身 观 焉,亲 也 问。”(墨 子 经上),指明了知识来源的三种渠道:一是传授得来的,称“闻 知”;二 是 通 过 推 理 获 得 的,叫“说知”;三是切身实践得来直
11、接经验,谓“亲知”。其中“闻”又可分为“传闻”和“亲闻”两种。传闻是由别人转告而得来的知识,亲闻是自身看到听到得来的知识。这两种知识正是孔子所说的“学”的内容和含义,它是没有经过实践检验的。“亲知”是自身参与实践,通过“习”或“行”得来的知识,这就是孔子所说的“习”的内容与含义。教学论中所论及的“学习”多属“闻知”的活动范畴,“说知”较少提及,“亲知”几乎被淡忘掉了,这种对学习概念的片面理解应当予以纠正。“亲知”是一切知识之本,习与行既是对故知的熟练巩固,又是对新知发现的开始。因此,一切“闻知”或“说知”,都必须根植于“亲知”,即习知与行知。其次,从获取知识的方式看“学”与“习”的含义。我国古
12、代学者倾向于将“学”与“习”视为两种不同的学习活动方式。如管仲言:“朝益暮习,小心翼翼。”(管子弟子职)国语记载:“士朝受业,昼而讲贯,夕而习复,夜而计过,无憾,而后即安。”以上论述是从方式、时间两维论证“学”与“习”指的不是一回事。先秦学者治学思想的突出特点,反对学习者单纯把学习活动局限在知识技能获取上,而是从人的整体性发展变化看待学习问题,将德、识、才、学熔为一炉,含有综合、整全发展之意。如 礼记学记曰:“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所谓“正业”,指教学中的正课讲授,以“学”为主;“退息居学”指课外时间要对课内所授之业进行演练、操习或实践,即正课以外必须有业余活动辅之以“习”
13、,将“学”与“习”视作课内与课外两种不同的学习方式。只“学”不“习”,是难以学好课业的。学记对此的论证是:“不学操缦,不能安弦;不学博依,不能安诗;不学杂服,不能安礼;不兴其艺,不能乐学。”这里的“操缦”“博依”“杂服”,是指围绕“正业”需要进行演练、操习的具体事物。因当时的乐、诗、礼等课程只是在课内“学”,常常受到时间、场所的限制。质言之,不经过课外的“习”,就不可能达到学“正业”时的“安弦”“安诗”“安礼”要求;不经过课外的实际训练(“兴其艺”),就不能引起学生的学习兴趣(“乐学”),反过来影响正业之学。显然,这里提出的“习”的内容和方式,皆是指课外活动中的实地操作与演练,与“学而时习之”
14、中的“习”字的含义是一致的。这又进一步证明,“学”与“习”是两种不同的获取知识的方式,前者侧重课内“学”,后者侧重课外“习”;适时恰当的时间安排使二者达到统一。只要习之得当,恰到好处,就能产生“不亦悦乎”的学习效果。可见,“时习”中还包含着一个辩证统一的科学方法问题。再次,从整体性实践意义看“学”与“习”的含义。礼记月令曰:“鹰乃学习”,指小鸟反复学飞。值得注意的是,在这里“学”“习”仍然是两个单音词,虽不是一个复合词,但已放在一起使用。在“学”与“习”的关系问题上,朱熹指出“学之为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之先觉者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习,鸟数飞也,学之不已,如鸟数飞
15、也”。“学”即仿效,是后知后觉者仿效已知已能者的行为,使知识得到巩固并使技能纯熟的过程。“未知未能而求知求能,之谓学;已知已能而行之不已,之谓习。”(续近思录卷二)。可见,朱熹也秉持“学”是获得知识过程,“习”是将学到的知识予以施行的观点。明清以后,受实学精神的影响,学者更强调学习的实用意义和价值。王夫之不同意朱熹的“学之为言效也”的解释,认为为学不只是效仿,他提出“学,觉也”(姜斋问集卷三),认为学习是一个自觉的认识过程。“所未知者而求觉焉,所未能者而求效焉,于是而有学,因所觉而涵泳之,知日进不已也。于所效而服习之,能日熟而不息也。”(四书训义)学习过程既是一个自觉认识的过程,又是一个持续不
16、断实践的过程。因此学习不仅仅停留在书本上,更要在实践过程中获得真知,可谓比朱熹更进一步接近学习的本质。由此可见,在我国古代学习思想中,“学习”最初是由“学”与“习”两个部分组成的既相互区别又紧密联系的活动。其中,“学”主要指人获得直接或间接经验、知识的过程,“习”则是将知识理论运用到实践中的过程。二、中国古代“学”“习”思想的独特性“学”“习”范畴包含着丰富而深刻的思想。西方人称之为“理念”,中国传统曰“道”。学习之道是一个传统与现代相连接的,随历史发展变化,不断更新、生生不已的概念,是人类社会由野蛮到文明,由古代到现代,各民族之间互动性、整体性和持续性的活动。学习既是一个与人类、国家、民族、集体的生存发展命运相关的过程,也是一个与个体生命成长休戚相关、不可或缺的过程。我国古代“学习”范畴是由“学”与“习”两个单音节词演变复合而成的概念,具有丰富的内涵与鲜明的民族特色。(一)基于天人合一的人道主张对“天”的不同看法深刻地影响着古代学者们对人性的认识,进一步指导着教育实践。天人观源自古人以形而上的方式对自然与人类社会之间的各种关系及其运动变化规律、依据等终极问题的思考。由于秉持不同的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