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语言文字学术研究232023年第2期（总第326期）【提 要】张家港方言因为历史变迁等原因，在表达上呈现不同的方言形式，主要有五种吴语口音，包括澄东话、澄要话、虞西话、老沙话、新沙话（又叫“常阴沙话”“崇明话”）。本篇主要分析的是崇明话，以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与程度量的分析为起点，探究张家港方言中的绝对程度副词“刚”“蛮”“来了”三个副词的句法功能、语义特征和语义功能，进一步分析张家港方言。【关键词】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刚蛮 来了一、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与程度量张家港位于谓语长江中下游南岸，东南与常熟相连，南与苏州、无锡相邻，西与江阴接壤，北临长江，与如皋、靖江隔江相望。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张家
2、港市方言的多样性，本文主要以新沙话（即崇明语）为研究对象来分析其表达特点。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与普通话中的程度副词有相同点也有不同点，将两者进行区分比较，如：表 1 张家港方言和普通话常用程度副词比较表普通话常用程度副词张家港方言和普通话都常用程度副词张家港方言特有常用副词很、太、极、更、挺、顶、过、怪、较、越、甚、老、蛮、死、很、最、太、挺、怪、好、蛮、稍微、更加、相当、有些来了、刚、骄乖、诘棍、囊、费得了由表 1 所示：第一类是普通话中常用的程度副词；第二类是张家港方言和普通话中都常用的程度副词；第三类是张家港方言中特有的常用的程度副词。张家港方言中有些程度副词普通话中很少使用，而普通话里部
3、分经常使用的程度副词能用张家港方言替代的，也很少用普通话中的程度副词。例如：（1）A 组：a1 这个瓜不得了甜，你尝一口。a2 你傻死了，怎么这个也不会用。B组：b1 这个瓜费得了甜，嫩（你）尝一口。b2 嫩（你）擞（傻）来了，怎么这个也不会用。上面的普通话例句 A 组合和张家港方言例句 B组，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但是它们句子中所用的程度副词是不同的。A 组中的“不得了”和“死”都是普通话中比较常见的程度副词，但是在 B 组的张家港方言中却很少使用它们，而是用张家港方言特有的和它们意思相同的“费得了”和“来了”来替代。学界还根据有无明确的比较对象把程度副词分成绝对程度副词和相对程度副词。王力先
4、生在中国现代语法 中提出：“凡是存在明确的比较对象的，叫做相对程度副词；而对于不存在明确的比较对象、只是粗略地描述程度的，称为绝对程度副词”。根据这个分类也可以把张家港方言常用的程度副词分为绝对程度副词和相对程度副词。其中绝对程度副词有刚、来了、太等词，相对程度副词有最、更加等词。张谊生先生（2010）以有无确切的参照范围或对象为标准，先把汉语程度副词分为绝对和相对两大类；然后再根据其呈现出的不同等级以及量性特征，把它们每一类再进一步分成四个不同的等级。结合张谊生先生界定的程度副词量级标准，从程度等级角度考虑，可以将张家港方言常用程度副词进行以下分类：就相对程度副词而言，最高级副词有“最”，更
5、高级有“更加”，较高级有“挺”，稍低级有“稍微”；就绝对程度副词而言，过量级副词有“来了”，极量级有“诘棍”，高量级有“相当”“蛮”“刚”，低量级有“有些”。二、张家港方言中的绝对程度副词（一）过量级绝对程度副词“来了”“来了”是张家港方言中经常使用的一个绝对程度副词。“来了”在张家港方言中用法与意义和普通话中表程度的“死”相似，但又有不同。“来了”在张家港方言中出现的频率相当高，具有极强的口语性，在陈述句中出现次数较多，一般出现在肯定句中。“来了”是张家港方言使用而普通话中不存浅 析 张 家 港 方言中的绝对程度副词吴 双表 2 张谊生程度副词的量级标准相对程度副词绝对程度副词最高级更高级较
6、高级稍低级过量级极量级高量级低量级最、最为 更、更加较、较为稍微、太、过于极、极其很、非常有点DOI:10.14014/11-2597/g2.2023.02.047语言文字学术研究242023 年第 2 期（总第 326 期）在的程度副词，对方言程度副词“来了”的句法、语义和语用的分析，有利于了解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的独特之处。1.句法功能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来了”只能修饰一些形容词，一般出现在句子末尾，在句子中间充当补语。例如：（2）天气好来了（好死了），我们出去蹦翔（出去玩）。（3）嫩（你）门门（闻闻），这个菜香来了（香死了）。（4）嫩（你）好看来了（好看死了），谁都喜欢。由上面的例（1）（
7、2）（3），我们可以看到，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来了”前面跟的都是形容词，都出现在语句的末尾。但是，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来了”不能出现在否定句中，不能和否定副词连用。例如：（5）这个瓜不甜来了。我们一般不把“来了”放在否定句中，例（4）一般说成“这个瓜酸来了。”句子中形容词前面一般不带否定副词“不”。2.语义特征“来了”在张家港方言里面出现的频率较高，具有极强的口语性。“来了”属于过量级的绝对程度副词，在剧中使用时，表示程度非常高，达到了极点，语义偏向肯定，表达对描述对象高度的肯定，说话时既可以带有褒义色彩，也可以带有贬义色彩。例如：（6）这个天热来了（热死了），赶紧开个空调。（7）这件衣服小来
8、了（小死了），已经不好穿了。（8）这个颜色显得人精神好来了（好死了）。例（6）中，说话者认为“这个天气太热了，不开空调实在受不了”，表达了说话人对天气炎热的极度不满，想要赶紧开空调。例（7）中，说话人认为“这件衣服实在是太小了，早就不好穿了，该换掉了”，抒发了说话人对不再穿这件衣服的迫切之情。例（8）中，说话人认为“这件衣服的颜色衬得人显得有精神极了”，表达了对这件衣服极度喜爱之情。3.语用功能从语音上来看，“来了”一般都是在整个句子的末尾，一般既不轻读也不重读，保持整个句子语音的一致性，但有时放在句尾可以适当作延长，表示惊叹、出乎意料的语气，通过音的延长来强调其所修饰的词语的程度之深。例如：
9、（9）这本书读起来难来了（难死了）。例（9）中，说话人认为“这本书实在是太难读了”，表达说话人对书难以读懂的惊叹之情，末尾也通过“来了”的延长表达“难”的程度之深。（二）高量级绝对程度副词“蛮”“蛮”是张家港方言中经常使用的一个高量级绝对程度副词。“蛮”在张家港方言中和普通话中表程度的“挺”相似，二者在语义方面具有相似性，有时可以互换使用，但同时也有一定区别。“蛮”在张家港方言口语中常出现，感情色彩较强。对方言程度副词“蛮”的句法、语义和语用的分析，对张家港方言中程度副词的研究具有一定的价值和意义。1.句法功能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蛮”既可以和形容词连用，也可以和动词连用。例如：（10）今天的晚
10、饭蛮好吃（挺好吃）。（11）嫩（你）今天穿得蛮好看（挺好看）的。（12）嫩（你）今天蛮会说话（很会说话）的。例（10）（11）中是“蛮+形容词”的常见组合方式，一般用来表示说话人对所指之物的肯定，例（12）是“蛮+动词”的组合方式，句子的意思是说话人夸奖对方会说话，能说会道。2.语义特征“蛮”在张家港方言里面出现的频率较高，具有极强的口语性。“来了”属于高量级的绝对程度副词。其本义是“荒野遥远，不设法制的地方”或“我国古代对长江中游及其南部地区少数民族的泛称”，后来随着发展，语义逐渐虚化，在现代汉语中表示“挺”“很”等意义。例如：（13）这个小孩儿蛮聪明（挺聪明）的，头脑活络。（14）他蛮不经
11、夸（经不起夸赞），一表扬就不行。（15）这件衣服显得人蛮精神（挺精神）的。例（13）中，说话者认为“这个小孩非常聪明”，表达了说话人对小孩儿的褒扬，体现其对小孩儿的喜爱之情。例（14）中，说话人认为“他经不起夸赞，一夸奖就会坚持不下去”，抒发了说话人对“他”经不起夸赞的惋惜。例（15）中，说话人认为“这件衣服的颜色衬得人显得很有精神”，表达了对这件衣服的喜爱之情。可以用于否定形式。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蛮”既可以带有主观肯定色彩，同时也可以表达否定意义，表达否定意义时通常在“蛮”后加“不”。例如：（16）今天天气蛮不好的。（今天天气挺不好的）（17）嫩（你）今天蛮不听话。（你今天很不听话）例（1
12、6）（17）中“蛮+不”的形式是张家港方言中常见的用来表达否定意义的组合方式。语言文字学术研究252023年第2期（总第326期）3.语用功能从语音上来看，“蛮”一般用在句子中间部分，有时在句子中可以适当演唱以表示惊叹、出乎意料的语义，通过语音的演唱来强调所表达之物的特点。例如：（18）这个题目解答起来蛮复杂（挺复杂）的。例（18）中，说话人认为“这个题目解决起来实在很复杂”，表达说话人对难以解决的惊叹之情，可以通过延长来增加感情色彩的表达。（三）高量级绝对程度副词“刚”“刚”是张家港方言中经常使用的一个高量级绝对程度副词。“刚”在张家港方言中与“很”的意思比较相近，有极强的口语性，可以和多种
13、词性的词语搭配，形成不同的表达效果。对方言程度副词“刚”的句法、语义和语用的分析，也有利于了解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的独特之处。1.句法功能在句法方面，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刚”主要作状语，修饰形容词、动词，可以和动词词组、名词词组一起构成“刚+VP”“刚+NP”的形式，在句子中充当谓语、定语、补语。例如：1）“刚+VP”“刚+NP”作谓语（19）他今天刚开心了。（20）她那张小嘴刚能说了。（21）咱们语文老师刚好看了。（22）邻居家的小弟弟刚难缠了。（23）小妹妹刚喜欢跳舞了。（24）这个小孩刚不让人省心。（25）刚多好吃的等你回来吃。2）“刚+VP”“刚+NP”作定语（26）我有一件刚漂亮的裙子
14、还没穿过。（27）她刚不会讲话。（28）他想要的书在刚里面了。3）“刚+VP”“刚+NP”作补语（29）你长得刚漂亮了。（30）她做的这道菜刚难吃了。（31）去看个电影走得刚远。2.语义特征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刚”表示程度高，与普通话中的“很”意思相类似，在语义上具有主观肯定性，对说话者或已发生的事情呈现高度的肯定，并带有一些夸大的意味，具有惊讶的语气。同时，“刚”口语色彩浓厚，日常生活交流中经常用到，但书面语一般不常用。例如：（32）今天天气刚好个。（33）她今天刚好看了。（34）你今天心情刚好了。例（32）（33）（34）中都对已发生的事情投射出一些夸大的以为，口语色彩极其浓厚。1）不能用
15、否定形式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刚”含有主观肯定性，不能用否定形式，句中不能出现“不+刚”的形式。例如：（35）今天的表演不刚好看。（36）他送了我一个刚不好闻的香水。例（35）（36）中“不+刚”的形式是错误的，在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中不这样用。2）不能用于疑问句程度副词“刚”具有主观肯定性，故而“刚”不能出现在说话者存在不确定因素的疑问句中。例如：（37）这个发卡是不是刚好看？例（37）中，这样的用法是错误的，我们一般不在疑问句中说“刚”。3.语用功能张家港方言中，“刚”一般在整个句子中承担重音的角色，除了重音，有时也会重读“刚”，一次来表达说话人的肯定意味。例如：（38）这个气球吹得刚大。（39）这个雨下得刚大。（40）这条裤子刚紧。例（38）（39）（40）中通过“刚”重读来表达说话人的肯定色彩，其中又带有一些夸张意味。三、小结在以前学者的研究基础上，在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中，分别通过对“来了”“蛮”“刚”三个具有特色的绝对程度副词相关句式和用法的探讨，结合口语中的用法，挖掘了张家港方言绝对程度副词的特点，揭示了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的句法功能、语义特征和语用功能，对进一步完善张家港方言程度副词的研究有一定意义。注释张谊生2014现代汉语副词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张谊生2010现代汉语副词分析，上海：三联书店。（通信地址：210037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