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双月刊)2023 年第 1 期什么是新冠资本主义?*美 托马斯奈尔王洁编译 内容提要“新冠资本主义”一词指涉资本主义和新冠病毒彼此改变和强化的方式，二者间的关系有四个主要特征:一是资本主义剥削和城市化增加了新病毒的暴露;二是资本主义加剧了传染病的传播;三是新冠病毒扩大了使资本家受益的不平等;四是新冠病毒为资本家带来了利润、有利于其纾困和放松了对其的管制。新冠病毒和其他流行病的频发不仅强化了现有的资本主义结构，而且反作用于后者，进而成为资本主义的一种优势。新冠病毒不是对资本主义的威胁，而是一种改变和强化资本主义的诱变剂。关 键 词资本主义新冠病毒感染新冠资本主义气候移民不平等
2、“新冠资本主义”一词指涉资本主义和新冠病毒彼此改变和强化的方式。本文将介绍目前这两者间关系所具有的四个特征。简而言之，笔者认为:正如其他人已经指出的，新冠病毒不仅是鲁莽、短视的牟利副产品，而且已成为资本牟利的一个主要方法或工具。当代资本主义已经达到了这样一个历史临界点:资本主义驱动的采掘业、城市化和气候变化正在摧毁地球上仅存的野生动物、陆地和海洋。动物、植物、病毒和人类正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被迫迁移，但却无处可逃。我们可能期望这种生产资料方面的全球性动荡能抑制资本主义的积累，但事实恰恰相反。许多资本家正在适应流行病，并欣喜地发现，如果利用得当，疫情的不稳定实际上可以增加利润。这是一个危险的想法，因
3、为它以利润的名义鼓励流行病和其他灾难的武器化。本文的观点不限于新冠资本主义因其短视的*原文标题为“What is COVID Capitalism?”，载于 比较:社会理论期刊(Distinktion:Journal of Social Theory)2022 年第1 期总第 23 期，本文已得到作者授权。作者托马斯奈尔系丹佛大学哲学系教授。本文系 2022 年度天津市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协同创新中心项目“全球疫情背景下马克思主义 两个必然 理论的时代价值”(项目编号:JJSZKZ202202014)的阶段性成果。Thomas Nail，“Forum 1:Migrant Climate in t
4、he Kinocene”，inMobilities，Vol14，No3，2019，pp375 380牟利计划而正在毁坏地球的生态环境。提泰巴塔查理亚和加雷斯戴尔以及流行病学家罗121DOI:10.16502/ki.11-3404/d.2023.01.004伯华莱士已经充分论证了:因为资本主义无休止的积累驱动，资本主义已经创造了一个“流行病时代”。瑞典生态学家安德烈亚斯马尔姆在其著作冠状病毒、气候、慢性紧急状态 中详细描述了自资本主义开始以来这种情况是如何发生的。但除此之外，笔者认为大流行病不再仅仅是资本主义的恶劣次生品，它们本身已经成为加剧、扩大不平等和资本牟利的手段。尽管马尔姆也认为资本主义
5、剥削和积累是疫情的根源，但笔者阐明了疫情如何反过来改变资本主义，并开辟新的利润渠道。虽然一些诸如亚当图兹这样的经济学家聚焦于更宏观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平等问题是如何受到疫情的负面影响或被“打断”的，但笔者想重点关注的是所有从新冠疫情中获利的私营公司。例如，大卫麦登详细地研究了快递公司、物流中心和零售商是如何将经济动荡视为用没有保障的合同来雇佣绝望工人的机会。一些公司则想要直接从社会苦难中获利。在一个以社会苦难的过度生产为标志的时期，一些公司将这种苦难视为一种可以开发的丰富资源。在笔者看来，我们不能忽视大资本家利用疫情为自己牟利的方式，并且他们现在有一个既得利益，即延续甚至复制他们已造成并可能继续造
6、成的大流行病时代的社会苦难。一、资本主义剥削和城市化增加了对新病毒的暴露资本主义释放新病毒的趋势与马克思所说的原始积累有联系。对马克思而言，原始积累是资本主义的一个必要特征，它要求资本家不断地把人从土地上驱逐出去，以便从中榨取资源。如果不强行将人们驱逐出土地，他们就不会心甘情愿地从事有偿劳动。此外，如果人们留在自己的土地上，资本家就不能对之进行彻底掠夺。换言之，在马克思看来，没有原始积累就不会有资本主义。可以得出这样一个教训:盗窃、暴力和剥削都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要素。事实上，资本主义不仅通过谋杀、盗窃、殖民和圈地而面世，它还以同样的方式维持自身不断发展。这就是为什么马克思写道:“资本来到
7、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经济价值的创造和再生产由于它杀死的所有土著人和它从土地上窃取的所有原料而鲜血淋漓。“美洲金银产地的发现，土著居民的被剿灭、被奴役和被埋葬于矿井，对东印度开始进行的征服和掠夺，非洲变成商业性地猎获黑人的场所 这一切标志着资本主义生产时代的曙光。这些田园诗式的过程是原始积累的主要因素。”简而言之，殖民主义、剥削、盗窃、城市化、森林砍伐和生态灭绝是资本主义再生产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今天这种需求也将继续推动资本深入到地球“未开发”的生态系统中，去寻找新资源。然而，马克思并没有预见到，这种榨取性的驱动会在多大程度上将数百种尚未被发现的病毒释放出来。然而，事
8、情确实如此。马克思从亚当斯密的国富论 中发展出了“原始积累”的概念。这本书说道:“按照事物的本性，资本的积累是分工的必要的前提。”换句话说，在斯密看来，在我们把人类划分为所有者和劳动者之前，就已经有了这样一种积累，以致劳动者除了自己的劳动力之外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出售。斯密认为，历史上的优等民族仿佛是“自然地”积累了权力和财富。但是，对马克思而言，这只是一种礼貌性的说法，即暴力、谋杀、环境破坏、掠夺和殖民主义的漫长历史只是特定的，并且不值得强调为资本主义的根源。斯 密 所 提 出 的“预 先 积 累”(prioraccumulation)，完全是政治经济学家对当权者的暴力和驱逐(目的是维持和扩大财
9、富)进行历史221当代资本主义研究Ashley Smith and ob Wallace，“Competing with Nature:COVID 19asaCapitalistVirus”，https:/spectrejournal com/competing with nature/;Tithi Bhattacharya and Gareth Dale，“COVID Capitalism:General Tendencies，PossibleLeaps”，https:/spectrejournal com/covid capitalism/Andreas Malm，Corona，Clima
10、te，Chronic Emergency，NewYork:Verso Books，2021，pp69 74Adam Tooze，Shutdown:How COVID Shook the Worlds Economy，London:Penguin Books Ltd，2021David Madden，“The Urban Process Under COVID Capitalism”，in City，Vol24，No 5 6，2020，pp677 68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 3 版第 2 卷第 297 页。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 3 版第 2 卷第 296 页。Adam Smith，The Wea
11、lth of Nations，Lawrence:Digireads comPublishing，2009粉饰的典型表现。诸如斯密这样的政治经济学家没有承认这种暴力，而是将其神话化和自然化。他们的理由是，事情一直如此。相比之下，在马克思看来，原始积累是一段客观存在的历史。这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前提条件。特别是，马克思将这一过程与 16 世纪的英国通过圈地、殖民掠夺和反流浪者法律等武力和法律手段将农民和原住民驱逐出他们的土地联系在一起。马克思对原始积累的分析是有先见之明的，因为同样的过程一直延续至今。没有人民的流离失所，就没有私有财产的扩张，也就没有资本主义。然而，经过数百年的掠夺后，随着资源稀缺性的
12、增加，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代价变得日益巨大。这使得城市开发商和采掘业进军原野地区，以寻找廉价的土地和原材料。在此过程中，资本家们不断发现了那些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种群及其携带的病毒。流行病学家估计，地球上有超过 170 万种未被发现的病毒，其中 6383 万种可能会感染人类。迄今为止，释放的数量如此之少，是因为资本家不确定全球疫情的利润有多高，没有主动去释放这些病毒。随着栖息地遭到破坏，野生动物开始趋向于迁居到更偏远的地区，疾病也可能从生态破坏中逃逸出来。但是，在新冠病毒之后，某些公司会因实在的金融刺激而更直接地寻找它们。流行病可能成为未开发的金融资源，即使资本家可能会假装不知道它们在释放这些资源
13、方面的作用。人类现在已经破坏了世界上近 90%的湿地，并将地球上 3/4 的土地变成了人类使用的区域。这种破坏和土地变换大多发生于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出现之后，并与新的疾病直接相关。事实上，有 31%的新疾病源于森林砍伐和土地使用的变化，这是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直接后果。前资本主义社会当然也会通过砍伐森林释放病毒，但方式不同。正如马尔姆在冠状病毒、气候、慢性紧急状况 一书中也指出，在同一时期，前资本主义社会砍伐森林的速度更慢，疾病在全球的传播更少，砍伐森林的面积也更少。因此，它们所造成的全球性影响较弱。研究表明，亚马逊雨林的砍伐为疟疾的传播创造了完美的条件。据估计，20032015 年，平均每年增
14、加的 10%的森林损失会导致疟疾病例增加 3%。1997 年，资本家烧毁了一块面积相当于宾夕法尼亚州的印度尼西亚雨林来为农业让路。这导致果蝠为寻找食物而逃离该地区，并将尼帕病毒传播给附近的猪，猪则将病毒传给人，最终导致整个东南亚暴发疫情。有近 60%的新传染病源自因资本主义而流离失所的森林动物，包括艾滋病毒、埃博拉病毒和尼帕病毒。2013 年，埃博拉病毒的暴发可能是由几内亚外国采矿和木材作业所造成的森林砍伐引起的。资本主义剥削使当地村庄不断接近蝙蝠的栖息地，一名 18 个月大的男孩在一棵满是蝙蝠的果树旁玩耍，成为首例死亡病例，并将疾病传播到了村庄。生态健康联盟(Ecohealth Allian
15、ce)是一个专注于生态保护和全球健康交叉领域的非营利组织，其主席彼得达扎克对过去 40 年爆发的 500多种疾病进行了研究。该研究表明，由于动物将疾病传播给人类，森林砍伐无疑对疾病的增加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些疾病包括疟疾、登革热、非典、埃博拉、血吸虫病和钩端螺旋体病(一种可导致脑膜炎和肝功能衰竭的细菌疾病)。达扎克写道:“我们认为，这个时代正在发生一些根本性的变化，导致了所有这些流行病但没有人把321当代资本主义研究Andreas Malm，Corona，Climate，Chronic Emergency，NewYork:Verso Books，2021，pp69 74Amy Y Vitto
16、ret al，“Linking Deforestation to Malaria in theAmazon:Characterization of the Breeding Habitat of the PrincipalMalaria Vector，Anopheles Darlingi”，in The American Journal ofTropical Medicine and Hygiene，Vol81，No1，2009，pp5 12Katarina Zimmer，“Deforestation Is Leading to More InfectiousDiseases in Humans”，https:/www nationalgeographic com/science/article/deforestation leading to more infectious diseases in humansKatarina Zimmer，“Deforestation Is Leading to More InfectiousDiseases in Humans”，https:/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