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方言 2023 年第 1 期 5258 页(2023 年 2 月 24 日出版于北京)河南巩义(干沟)方言的特殊儿化音变*辛永芬1李甜甜2(1，河南大学文学院/语言科学与语言规划研究所 开封yongfenxin924 163com;2，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石家庄litiantian1994 foxmailcom)提要河南巩义(干沟)方言的儿化音变，原后缀卷舌特征左向扩展的影响力较强，不仅影响到了词根音节的韵尾、韵腹，还进一步影响到了词根音节的介音和声母，使儿化音节中出现增音、减音、改变介音或改变声母等现象。关键词河南巩义(干沟)方言洛嵩片中原官话儿化音变卷舌特征左向扩展壹引言巩义市位于河南省郑
2、州和洛阳两市之间，北纬 34313452，东经 1124911317之间，东与荥阳为邻，西和偃师、孟津接壤，南与登封、新密依嵩山为界，北和孟州、温县隔黄河相望。干沟村隶属于巩义市西南部的回郭镇，西边与偃师市的顾县镇搭界，东边距离回郭镇 35公里，北部隔伊洛河是偃师市的山化镇，南边是偃师市的缑氏镇和巩义市的鲁山镇。截止到2019 年 12 月，干沟村有 4300 余人，都为汉族(干沟村志编纂委员会 2020)。干沟方言的语音内部一致性很高。根据 中国语言地图集(第 2 版)(2012)、中原官话分区(稿)(贺巍 2005)，巩义方言属于中原官话洛嵩片。洛嵩片中原官话的儿化韵分两类，一是以平舌 收
3、尾，主要分布在洛阳及以西地区;二是以卷舌 r 收尾，主要分布在洛阳以东的偃师、登封、巩义、孟州等县市。比较有意思的是，偃师、巩义、登封方言中都存在儿化闪音，且这种闪音在整个儿化韵系统中出现频率很高，形成了一个既与洛嵩片其他方言不同，又与东邻郑开片明显不同的儿化闪音区。汉语方言儿化中这种由卷舌特征向左扩展影响其前附音节，并使儿化音节中产生闪音的现象，学界已有很多报道，其方言点主要分布在山东、河南、河北等广大地区，山西平定也有分布。已报道的有山东金乡(马风如 1984)，阳谷(董绍克 1985)，高密(董绍克 1993)，寿光(张树铮 1996)，胶南(李行杰 1997)，安丘(赵光智 2002)
4、，莒县(钱永文 2006)，掖县(今莱州)(太田斋 1991)，费县(曹志耘等 1989)、沂水(邵燕梅等 2019)，诸城(钱曾怡等 1984)，平度、莱州、即墨、宁津(转引自高晓虹 2017)等;河南泌阳(李宇明 1996)，商丘(谢书民 2004)，辉25方言*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基于大型语料库的中原官话共时比较与历时探考研究”(21ZD286)的阶段性研究成果。曾在“第四届韵律语法研究国际研讨会”(2017 年 6 月 34 日，开封)上宣读，有幸得到陈卫恒、庄会彬、段亚广、史艳锋、孙志波等诸位先生的指教，匿名评审专家也提出了非常中肯的意见。谨致谢忱!县、淇县(陈卫恒 2010
5、)，偃师(杜俊平 2014)，登封(段亚广 2018);河北正定、深州、临城、柏乡、新河、元氏、磁县等 33 个县市(李巧兰 2007;2012;2018)，山西平定(徐通锵 1981)。本文描写分析河南巩义(干沟)方言由卷舌特征左向扩展而引起的儿化音变现象。我们前后两次赴巩义(干沟)进行实地调查，时间分别为 2016 年 10 月 13 日至 17 日、2017年 4 月 28 日至 30 日。发音人有三位:张玉民，男，汉族，1947 年 1 月出生，小学;张宏，男，汉族，1945 年 9 月出生，初中;杨现章，男，汉族，1953 年 2 月出生，初中。贰巩义(干沟)方言声韵调21 声母 2
6、5 个(包括零声母)p pm f v，t tn l，ts tss，t t ，k k x，。说明:t t 发音部位略微靠后。的摩擦色彩没有那么明显，有个别音节摩擦成分趋于消失。22 韵母 42 个(包括自成音节的?)aaieiauouna?iiaiiaiiauiouiiniaiuuauuaiueiuunuauyyyyyny说明:主要元音分别为 ，为韵尾。的实际音值略微靠前一些。ai iai uai 的韵尾 i 发生弱化，实际音值为 aiiaiuai。au ou 的韵尾弱化，实际发音是 auou。?延长时其后边会出现滑音 ，但多数情况下不明显。23 声调 4 个(不包括轻声)阴平 24阳平 42上
7、声 53去声 31说明:阴平终点略低，不到 4，这里记做 24。阳平起点比 4 略高，这里记做 42。上声起点比阳平略高，这里记做 53，有个别上声字也读 55。去声拖长时会出现拐点，类似于曲折调，这里记做 31。叁巩义(干沟)方言的儿化音变31 巩义(干沟)方言儿化韵系统“儿”单独成音节时，读自成音节的卷舌边音?，儿化时与词根音节融合并使原词根音节的韵母普遍发生卷舌化。基本韵系统中除了?不能儿化之外，41 个基本韵可以生成 22 个卷舌儿化韵(左边是儿化韵，右边是基本韵母。全文同):表 1巩义(干沟)方言儿化韵与基本韵对照表ara aiaria iauarua uarai iriai iur
8、uai uyryiriyryr u ei n iri in iuru uei unyry ynr iriuru uyry y352023 年第 1 期据李巧兰(2007)，正定县、深州市、临城、柏乡、新河、衡水、冀州、枣强、南宫、巨鹿、平乡、邢台市、邢台县、曲周、馆陶、丘县、威县、盐山县、海兴、黄骅、沧州、沧县、献县、肃宁、平山、元氏、肥乡、内丘、沙河、磁县、涉县、赞皇、鸡泽等 33 个县市。uruaurauiauriauourouiouriou说明:基本韵为 i 的儿化词有两种音变，一种是 r ir，如:小绳儿 siaur|眼镜儿 itir;一种是 r ir，如:过生儿 kusr|树影儿 i
9、r。32 儿化中的特殊音变表 1 是抽象出来的比较规则的儿化韵系统。在实际的儿化过程中，由于后缀“儿?”卷舌特征向左扩展，依次影响到前附音节的韵尾、韵腹、介音和声母，使得儿化音节在带有卷舌韵尾的同时，产生增音、减音、改变介音、改变声母等特殊音变现象。?一增音。主要表现为儿化后原词根音节的韵母中，增加了闪音或颤音(也称滚音)。闪音或颤音出现的位置因“四呼”的不同又分为两种。声母+闪音/颤音+韵腹+r。在韵母为开口呼和合口呼的音节中，闪音或颤音出现的位置是声母后韵母前。闪音或颤音的音值根据词根音节的声母或韵母介音的不同而不同。如:瓜子儿 kuatsr子 ts刀把儿 taupar把 pa小兔儿 si
10、au trur兔 tu一辈儿 i pr辈 pei一对儿 i trur对 tuei手套儿 ou traur套 tau兜儿 trour兜 tou小摊儿 siautrr摊 t小团儿 siautrur团 tu盆儿 pr盆 pn墩儿 trur墩 tun白菜帮儿 paitsaipar帮 pa一磴儿 i trr磴 t小桶儿 siautrur桶 tu声母/零声母+介音 i/y+闪音+韵腹+r。在韵母为齐齿呼和撮口呼的音节中，闪音出现的位置是介音后韵腹前。如:皮儿 pir皮 pi一句儿 i tyr句 ty辫卡儿 pitiar卡 tia短袖儿 tusiour袖 siour木橛儿 mutyr橛 ty表儿 piaur
11、表 piau蒜臼儿 sutiour臼 tiou卷儿 tyr卷 ty皮筋儿 pitir筋 tin合群儿 xtyr群 tyn将将儿 tsiatsiar 将 tsia瓶儿 pir瓶 pi?二减音且增音。减音主要发生在韵母是齐齿呼和合口呼的儿化音节中，主要表现为，儿化后原词根音节中的韵母或介音 i u 脱落，但有些儿化音节在 i u 脱落的同时也会增加闪音或颤音。如:小调儿 siau traur|小铺儿 siau pr等，一方面脱落了介音，一方面音节中也增加了颤音或闪音。如:弟儿仨 trrsa弟 ti蝴蝶儿 xutrr蝶 ti半截儿 ptsr截 ti走调儿 tsou traur调 tiau面条儿 mi
12、traur条 tiau树凉儿 ar凉 lia隔墙儿 ktsar墙 tsia小钉儿 siautrr钉 ti火星儿 xusrr星 si小铺儿 siau pr铺 pu鸡脖儿 tipr脖 pu?三改变介音。儿化后原词根音节韵母的介音发生了改变。这种变音情况比较少，目前我们只发现了两例改变介音的儿化词。如:45方言车轱轮儿 kulyr轮 lun圈儿 ur圈 ty?四改变声母。成系统的声母改变，主要发生在原词根音节声母为边音 l 和浊擦音 的儿化词中，儿化后的音节声母都读为卷舌边近音。巩义(干沟)方言中，不能拼细音，故儿化词变声母的同时主要元音或介音 i 脱落。如:小土坷垃儿 siautu k ar 垃
13、la小路儿 siau ur路 lu一摞儿 iur摞 lu姥姥儿 lau aur姥 lau棱儿 r棱 l瓜瓤儿 kuaar瓤 a刀刃儿 taur刃 n门铃儿 mnr铃 li材料儿 tsaiaur料 liau树凉儿 ar凉 lia调查中，还发现几例非系统性改变声母的情况，即 tt、tts、t，例词如下:蝴蝶儿 xutrr蝶 ti村儿 tur村 tsun圈儿 ur圈 ty33 特殊儿化音变的实现条件关于儿化过程中卷舌特征左向扩展的实现条件，不同学者针对不同方言进行过分析。一般都认为卷舌特征的左向扩展既与原后缀音节的音值有关，又与原词根音节中各个部分的音值关系密切。徐通锵(1981)基于山西平定方言，
14、认为“儿化”与词根音节的声母有密切关系。王洪君(1994)运用特征几何的理论框架，分析了平定方言儿化中卷舌特征的前移现象，认为是“儿”基本音形所具有的+边音、+前舌(oronal)、+卷舌 特征在前移过程中与前一音节的韵尾、韵腹、介音、声母等音协同发音的结果。Moria Yip(1992:135)、Matthew YChen(1992:197213)对山东阳谷方言的儿化形式进行了分析，认为阳谷方言儿化中的增音与原后缀成分的音值以及原词根音节中的“舌顶音”特征及其互动有关(转引自仇志群 1995)。钱曾怡(1995/2002)分析了山东即墨等方言的相关现象，认为儿化时的声母变化乃至加闪音 ，都是
15、卷舌音所起的。李宇明(1996)描写了河南泌阳方言中的儿化增音现象，认为“儿化闪音的类型及其闪动的次数、幅度等，主要取决于三个方面:声母的类别、韵母的四呼和韵母的主要元音是否央化”。张慧丽(2010)考察了河南偃师方言儿变音中的四种模式，认为偃师方言儿化变音中产生“中间音”的条件主要来自于词根音节中的韵尾和声母，韵尾前后不同决定是否产生中间音，声母发音部位不同只能决定产生什么性质的中间音。段亚广(2018)分析河南登封方言儿化闪音的形成时也提出与方言的儿尾读音有关，也与原词根音节声母的发音部位有关。下面主要讨论巩义(干沟)方言特殊儿化音变的实现条件。?一“儿”的音值。巩义(干沟)方言的“儿”读
16、自成音节的卷舌边音?，儿化时其卷舌特征向左扩展到词根音节的韵尾、韵腹、介音甚至声母位置，使词根音节韵尾带上了卷舌的同时，韵腹、介音、声母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且在实际的儿化语流中，巩义(干沟)方言这种卷舌特征从声母发音的起始阶段就开始出现，一直延续到韵尾。据考察，已报道的方言中“儿”的音值都跟卷舌特征有关，其中卷舌边音 最多。对比举552023 年第 1 期朱晓农(2007)认为“近音指的是主动调音器官和被动调音器官相距很近的辅音，但其接近度加气流量，还不足以产生湍流和摩擦。近音过去被称为 通音，这名称已被废弃”。本文采用朱晓农的说法，原舌尖后部位的无通擦音称为“近音”。张慧丽(2010)把儿化过程中产生的类似边音或闪音/颤音统称为“中间音 medial”。例如下:平定金乡阳谷高密寿光胶南莒县即墨诸城泌阳?rl?商丘辉县淇县偃师登封巩义干沟邯郸枣强新河馆陶?r/r?同为洛嵩片以平舌 结尾的其他方言，儿化时都不存在增加闪音的现象。可见，“儿”音值的+卷舌 特征是产生上述音变的第一要件。?二声母条件。巩义(干沟)方言有 25 个声母，其中与声母 p pm f v t tn ts t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