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电影工业美学视域下实景拍摄再审视毕文文 郭玉真（.韩国清州大学艺术学院，韩国 清州；.聊城大学传媒技术学院，山东 聊城）摘要 电影工业美学所主张的大电影产业意识，允许我们从电影工业的视角出发，基于电影创作和后电影产品开发的双重考量来重新审视实景拍摄的审美和经济价值。文章结合空间造型和空间生产理论讨论了“实景”的审美价值及经济价值；基于场域可供性理论，从技术材料可供性等五个方面论述了电影拍摄中的“实景”转化为后电影产品的条件，并进一步提出了基于 场域理论将“实景”转化为旅游目的地的模式。关 键 词 电影工业美学；场域；文旅融合；实景；场域可供性在虚拟美学成为影视创作和研究热点的背景下，如何去审视
2、实景拍摄的意义，正视实景拍摄的产业价值，形成实景拍摄与虚拟拍摄的良性互补，值得研究者思考。上影集团联合出品的万里归途因为 搭建一座有 多栋建筑的外国小城，从深圳运来 多棵椰子树和棕榈树的大手笔置景，让“实景美学”进入了研究者的视野，为审视实景拍摄的价值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契机。一、电影工业美学视域下的实景再认识陈旭光在论及电影工业美学的主要内容时指出，“电影应该在工业生产特性和艺术审美特性之间折中、融合电影工业美学原则贯穿于电影工业生产的全产业链”，电影美学在理论建构上需要“以大电影产业或文化产业意识即多元维度观念进行体系性建构可以围绕内容、形式、材料和场景四个不同文创层次”。实景作为一种空间，恰
3、恰处于陈旭光教授所言的可以将工业生产与艺术审美融合，可以进行深层次文创研发的关键节点，以电影工业美学的思维去审视实景拍摄不仅可以使实景的审美价值和经济价值得以凸显，而且可以成为电影工业美学理论“接着讲”的一种有益探索。随着科技的发展，实景拍摄已经成为与虚拟拍摄相对应的一种存在。实景不仅包括了现实生活中选择和局部加工的场景，也包括了为电影拍摄而在摄影棚外成规模建立的各种场景。万里归途中的异域小镇，红楼梦中的大观园，中的“中共一大会址建筑群”，悬崖之上中的哈尔滨中央大街、马迭尔宾馆等都可以被纳入实景的范畴。当电影拍摄结束，处于影视拍摄基地或者主题公园中的场景又会成为与电影紧密相连的旅游空间，因此兼
4、具电影创作层面的审美、叙事、表意价值和文旅产业层面的经济价值。（一）从质象到仿象赵涛在论述西部电影审美时，引入了质象、意象、仿象三个概念，为文章进一步分析不同类型实景的审美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参照。“质象造型在拍摄手法上，采用在真实的现场实景空间中拍摄，取消假定性和虚拟性；意象造型在空间造型中注重以象取意，突出造型物件本身的象征性和情感性；仿象造型往往大都采用通过人工空间置景和造景的方式抑或利用现代高科技制造超仿真的审美幻象。”依托现实中已有的建筑，不进行改造或者只进行局部改造，将场景作为电影拍摄的表演空间，注重空间的真实感，此类场景就属于质象的范畴。比如电视剧共和国外交风云在烟台张裕酒庄拍的几场
5、戏，空间仅仅是作为表演的场所，为电影实现规定情境，营造更好的表演效果服务，空间属于表演的附属。当空间成为一种意象时，它就不仅仅是表演的附属物，具有了独特的审美意义。空间不仅可以在拍摄中成为推动剧情、呈现诗意的重要动力，年第 期而且空间本身因为深度参与剧情，就成了巴舍拉所言的超越时间观念而形成的“全部的空间”和梅洛庞蒂所言的包含身体感受的“知觉空间”。以卧虎藏龙中的安吉竹海为例，这里的竹海就已经不同于其他地域的竹海，因为它已经在观众的记忆中深深地与卧虎藏龙这部电影呈现的诗意紧紧联结在一起，当观众转变身份成为游客来到这里，其眼中的竹海不再是一个客观的空间，而是包含了观众对电影的记忆以及诗意向往的意
6、象空间。仿象包含两大类：一是为剧情而在摄影棚内或者摄影棚外，按照剧情空间建立的场景；二是通过影视特效生成的虚拟空间。从影视拍摄的角度来讲，第一种属于实景的范畴，也是文章讨论的主要对象。诚然，这种依剧本而建的场景可能会出现空间造型的景观化、奇观化，甚至是空间独立于叙事之外的可能，但是大多数此类场景因为与剧情高度的契合和融入，具有了意象层次的审美意义和价值。（二）从自然空间到精神空间电影拍摄实景发展为旅游目的地的实践在中国早已开始，可以追溯到 年为红楼梦而建的大观园。尽管修建大观园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呈现剧本中要求的规定情境，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是从电视剧创作的角度出发，但的确在客观上促成了中国
7、最早的由拍摄实景向后产品开发转移的实践。陈旭光教授的电影“空间生产”理论为我们分析这一转移过程提供了理论支撑。陈旭光教授在列斐伏尔（）的空间生产理论、居依德波（）、弗雷德里克杰姆逊（）等人的空间理论及鲍德里亚（）、约翰费斯克的“消费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电影“空间生产”理论，并将电影空间生产分为自然空间生产、符号空间生产、社会空间生产、精神空间生产四个方面，其中自然空间生产着重强调物质形态空间的生产，强调空间的再现功能，对应着前文所述影视拍摄实景空间的构建；符号空间生产强调对空间物质性的超越，融合了表现性、梦幻化，与前文所述空间的诗意、象征等有密切关联；社会空间的生产意指受众在消费过程中形成的
8、社会阶层认同和反抗，与虚拟空间中人们观看电影的弹幕等参与行为密切关联。因为精神空间的生产意在强调“在消费活动中建构自己的身份认同并重新部落化”，与拍摄实景开发成为后电影产品有着密切关系，此处就精神空间生产与后电影产品开发相互关联进行重点论述。体验经济最早源于.约瑟夫派恩（.）和詹姆斯吉尔摩（.）的体验经济时代来临一书。好莱坞环球影城的“体验”、梅帅元和他的团队开发的井冈山之路、长城文化体验类综艺节目了不起的长城的成功，都说明旅游经济正在经历从旁观式旅游到参与体验旅游的转变。如何有效激活观众有关电影场景的回忆，满足观众超越现实本身的愿望？与电影剧情有效结合的参与体验是重要创意方式，也是未来电影与
9、旅游结合的可能性发展方向。因为游客基于电影剧情的深度参与可以超越对空间的旁观式观看，获得更深层次的满足。当很多人进入同一电影的摄制空间、被赋予与剧情有关的身份时，其行为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消费，进入了对电影的认同、对自我身份认同的层面。在规定的时间和情境内，处于同一空间的游客之间也有了一种重新部落化的可能。二、实景进入后电影产品开发的条件中国电影产业到现在为止仍未摆脱票房依赖，而且近年来呈现出越演越烈的态势，电影票房在整个电影产业中的占比越来越高，在一定程度上阻滞了大电影产业的建立，拖慢了中国迈向电影强国的步伐。理论研究和成熟的实践案例已有，实现电影产业与其他产业的跨领域融合有助于中国文化产业的进
10、步也已成为共识，然而大家所期待的文旅融合实践并未深度展开。问题出在哪里？就是对从电影业向旅游业的转化、迁移的条件认识不清楚。电影工业美学的跨学科、跨领域思维潜在地要求我们吸收其他领域相关理论来解决电影产业所面临的问题。场域理论能够让我们以更宏观的视野去分析电影拍摄场景开发成为旅游景点的实践，对这种转化所具备的条件具有更系统的认识。白晓晴在分析漫画到电影的改编时，引入了布莱恩摩尔安（）的“场域可供性”概念，认为“技术材料可供性、社会可供性、经济可供性、时间可供性、空间可供性和再现可供性”六种要素能够对漫画改编为电影产生影响，以此为基白晓晴基于场域可供性理论，论述了从漫画到电影改编的策略。参见白晓
11、晴：漫画改编电影的 多场域开发策略 以漫威超级英雄系列电影为例，刊于当代电影 年第 期，第 页。础将“场域可供性”理论引入，能够为分析拍摄外景地转化为旅游目的地各种条件提供有益参照。（一）技术、材料可供性具体到这一转化过程就是拍摄外景地具备发展成为旅游目的的物质条件。除了前面分析指出的意象造型、知觉空间建立、精神空间生产这三点以外，拍摄外景地所属的电影能否发展成为一个 是最核心的要件。只有当一部电影具备了足够的影响力，成为一部现象级电影时，其影像呈现的空间才有可能成为触发观众旅游愿望的空间。分析所有获得成功的电影与旅游成功融合的案例，无一不是以知名的电影为起点，例如大话西游卧虎藏龙罗马假日等，
12、浙江横店影视城的起点也是鸦片战争这部电影，其理念也是“影视为表、旅游为里、文化为魂”。如果不是以影视为起点，从影视出发，而是以旅游为起点，带着旅游的目的去建设各种影视城，往往会造成经济资源的浪费，这种反面案例在全国各地特别是三四线城市并不罕见。（二）社会可供性我们可以尝试将其与文旅融合所依存的社会环境相结合，判断一个电影的拍摄场景能否进一步开发为旅游目的地。我国后电影产品开发一直未能形成规模除了与单个 的形面有关，更多的也制约于所处的版权环境，如果版权保护法规不完善，版权持有人就不能享有各种后电影产品开发所带来的经济利益。随着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的颁布实施，可以说在从电影场域向旅游场域的
13、迁移过程中，社会可供性的条件已经具备。（三）经济可供性一个拍摄场景能否成为一个旅游目的还涉及经济成本的考量。就创作环节来讲，有些时候建立一个实景进行拍摄相比虚拟拍摄的成本往往会更高，这就意味着在创作环节的投入已经超出了虚拟拍摄，如果后期无法进行后电影产品的开发，就会导致电影制作成本上升。换句话说，并不是任何一部电影的拍摄实景都可以进入后电影产品开发环节，它同样受前面所言技术、材料可供性的制约。除了拍摄期间产生的成本以外，虽然一个现象级电影能够自然引发观众对某一空间的旅游渴望，但是成体系、多媒介的营销也是文旅融合寻求更大经济效益的必要环节。如果企业并不具备宣发的能力，也会制约这个转化过程。从实践
14、的层面来看，无论是现象级电影的拍摄、拍摄基地的建立还是相关的宣发活动，都需要以非常雄厚的资金为前提。美国和韩国高度寡占的大电影产业结构对于两国电影产业的形成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如果一个企业同时占据了电影的全部链条，拥有跨媒介的产品发布平台和跨领域生产的能力，就更容易进行电影后产品的开发。文嫮等人围绕北京电影产业网络权力分布所做的研究证明了垂直一体化企业占据了权力的核心地位也有效佐证了这一结论。换句话说，要实现某一拍摄场景向旅游目的地的转化，一个类似于中影集团、上影集团这样的垂直一体化企业的参与是经济可供性的重要指标。（四）时空可供性主要是指一个拍摄外景地成为旅游目的地的时间和空间条件。即使一
15、个拍摄实景满足了前面所讲的所有条件，如果不满足时空可供性，也会阻碍这种转化的实现。从时间层面来讲，就是游客到达的时间成本，具体表现为交通的便利性，所以方便的交通带来的时间便利性是非常重要的。除此之外，空间的可供性除了指为游客提供旅游体验的空间以外，还涉及该拍摄实景地与其他相关旅游景点的空间距离。如果拍摄外景地不能与其他旅游目的地形成一个集群，无形中就会增加旅客的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从而降低游客的旅游愿望，这也是许多影视拍摄基地优先发展成为旅游目的地的原因。（五）再现可供性就再现可供性来讲，一个电影拍摄实景转化为旅游目的地可以分为三种形式：第一种，拍摄即旅游。就是拍摄场景原本就属于某一影视城或者
16、影视拍摄基地，游客在参观影视城的过程中可以同步将整个电影拍摄过程作为一种参观对象，这种形式好莱坞影视城已有探索。为了实现这一转化需要合理解决游客观览与电影拍摄的矛盾，游客观览不能影响拍摄进程是关键。第二种，拍摄实景成为观赏的对象。当下中国大多数拍摄外景地开发为旅游景点都是采取这种形式，游客在观赏过程中通过想象的补充，可以将拍摄实景转化为知觉空间，有效地激活当时的观影感受，从李天铎、黄建翰以“产业的寡占与零散”为题，论述了寡占格局对韩国电影产业发展的影响。参见李天铎、黄建翰：光影幻象与汉江奇迹：韩国电影产业发展对台湾地区电影的启示，刊于当代电影 年第 期，第 页。文嫮、张强国、杜恒、罗芬论述了电影产业空间集聚与网络权力的内在关联。参见文嫮、张强国、杜恒、罗芬：北京电影产业空间集聚与网络权力分布特征研究，刊于地理科学进展 年第 期，第 页。年第 期而在电影和实景之间建立情感关联。第三种，拍摄实景成为参与体验对象，电影拍摄空间成为精神生产空间，这是旅游未来发展的一种形态，也是文旅深度融合的一种重要形式。三、基于 场域的后产品开发模式“电影工业美学”在方法上，从宏大理论转向更为实证的“中间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