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OI:10.3969/j.issn.16713079.2023.03.003收稿日期:20230214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8BZW130)作者简介:余连祥(1962)，男，浙江桐乡人，湖州师范学院人文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中国现代文学及地域文化。网络首发时间:20230510 13:38:11网络首发网址:https:/knscnkinet/kcms/detail/331273z202305041640010html钱玄同与单不庵交游考余连祥(湖州师范学院 人文学院，浙江湖州 313000)摘要:单不庵是钱玄同大嫂单士厘的堂弟，亲情加上投缘，成了钱玄同的至交。在钱玄同日记中，断断
2、续续记下了单不庵长达二十多年的身影。以 亡友单不庵为线索，结合 钱玄同日记和相关资料，大致能考察出钱玄同与单不庵的交游轨迹，以及钱玄同在保存单不庵藏书和遗著整理方面所作的努力。关键词:单不庵;钱玄同;乙卯补抄;永嘉学派中图分类号:I206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13079(2023)03001808On the Trajectory of Qian Xuantongs Friendship with Shan BuanYu Lianxiang(School of Humanities，Huzhou University，Huzhou，Zhejiang 313000)Abstract:S
3、han Buan，the cousin of Qian Xuantongs sisterinlaw，was Qian Xuantongs best friend because oftheir kinship and affinity In Qian Xuantongs diary，Shan Buan was intermittently recorded for more than twenty yearsBased on the eulogy“Shan Buan，a Deceased Friend”，combined with Qian Xuantongs Diary and relate
4、d materials，we can tease out the general trajectory of Qian Xuantongs friendship with Shan Buan，as well as Qian Xuantongs effortsin preserving Shan Buans book collection and organizing his posthumous worksKey words:Shan Buan;Qian Xuantong;Yimao Supplement;Yongjia School一单不庵(18771930)，又作不厂，名丕，字诒孙，号伯宽
5、、角优，以字行，曾用名恭修、常惺，祖籍萧山城厢镇，故人称“萧山单不庵”。单家于咸丰年间避战乱移居海宁。单不庵生于海宁硖石，早期友朋也都在海宁、海盐一带。因此，出生地海宁实为单不庵生于斯长于斯的真正故乡。单不庵父单恩培(字沅华)、伯父单恩溥(字棣华)均以治宋学闻名。单不庵少年丧父，伯父棣华仅有一女单士厘(18581945)，单不庵兼祧二房，堂姐单士厘视其如亲弟弟。单士厘为钱恂的夫人，因而钱玄同从小就知道钱恂的这位内弟。据钱玄同在 亡友单不庵中回忆，两位首次见面是在 1905 年的上海:乙巳年 1905 年冬天，先兄从俄国回到上海，我那时正在上海读书，单先生到上海来访先兄，我因此得和他常常见面，这
6、是我们订交之始。我知道他对于革命的书报也看得很多。那时吾师章太炎先生因为著文鼓吹革命(在癸卯年)，被拘在上海的西狱中;他新著的 訄书，单先生看了非常之佩服。1 28681嘉兴学院学报Journal of Jiaxing University第 35 卷第 3 期 2023 年 5 月Vol35 No320235单不庵比钱玄同大 10 岁，两人一见如故。当年钱玄同还没有开始写日记，因而两人最初的交游情况已无从查考。1905 年 12 月 9 日，钱玄同随长兄钱恂及嫂子单士厘等赴日本，并开始记日记。钱玄同此次去日本并没有进学校，属于“游学”性质，只是向同龄的侄子钱稻孙学点日语，主要是随钱恂他们一起
7、到日本见见世面。单不庵曾告诉钱玄同，自己在自学日语，很想到日本留学。1906 年 3 月 13 日，受钱恂邀请，单不庵偕好友蒋觐圭来日本，居住在东浓馆旁的大盛馆。钱玄同此日日记载:“单伯宽偕其友蒋觐圭来矣。因东浓馆不空，暂居大盛馆。”2 28钱恂和女婿董鸿祎(恂士)正在参与张元济组织编译的 日本法规大全。单不庵此次来日本，主要帮助抄写钱恂、董鸿祎编纂的 日本法规大全解字。日本法规大全是一部全面汉译日本法律规范的法规类图书，收录法律、法规众多。而 日本法规大全解字是 日本法规大全的附录，具有词典之功能。商务印书馆于 1907 年初隆重推出这本 新译日本法规大全，大受欢迎。单不庵平时埋头抄写 日本
8、法规大全解字，钱玄同则偶尔也来抄几张，借机找单不庵长谈，因谈话投机而成为好友。据钱玄同日记，4 月 8 日晚间，钱玄同带领单不庵和表弟张菊圃一起到早稻田大学附近的神田，拜访单不庵好友朱蓬仙。钱玄同感觉此人“诚实有涵养”2 35。朱宗莱(18811919)，字蓬仙，又字布宣，正在早稻田大学读文科，不久也成了钱玄同的好友。初来日本的单不庵留着辫子。他怕回国时不方便，就不敢剪掉。钱玄同 3 月 17 日日记载:“大盛馆女仆戏弄伯宽之辫，因告介眉，令其申饬。唉，华人拖此狗尾，到处受人凌辱。”2 29钱玄同 4 月 4 日的日记载:“晨偕兄、嫂、伯宽、菊圃等同至上野看樱花。至一茶亭，凭栏憩观，此花远望有
9、如红梅，色极娇艳，令人爱睹。坐此茶亭内约一刻钟之久，围而观者百余人，皆直足瞪目，一种呆相，令之失笑。盖彼等见伯宽、觐圭两人皆有辫，以为希奇，后闻吾等作华言，更为纳罕。”20 日上午，钱玄同正与单不庵闲谈，见到准备留学的蒋觐圭。“居然顶上闪光矣。虽不知其心之洗否，而面固已革矣，较从前态度好看得多了”2 57。单不庵也很想留学日本，但没有钱恂在经济上的帮助，他是没法留学的。得知钱玄同将要启程回上海与徐婠贞完婚，单不庵于 24 日赠送给钱玄同早稻田大学半年的讲义留念，希望能对钱玄同日后来早稻田大学留学时有所帮助。次日，钱玄同正式启程，钱恂夫妇、单不庵、张菊圃一路送行到横滨。留在日本的单不庵仍十分关心
10、钱玄同来日本留学之事。钱玄同婚后闲居上海，单不庵托暑假回国的朱蓬仙路过上海时，前去访问钱玄同。钱玄同 6 月 28 日的日记载:“十时蓬仙与觐圭同来，携来单不庵代购之早稻田历史、地理讲义等等谈次，知东京近况向蓬借日文 支那文学数册讲义取精用宏，非中学者可比矣”2 508 月，经钱恂设法，钱玄同获得官费留学日本的资格。钱玄同于 9 月到早稻田大学留学时，单不庵已完成抄写任务回国了。两人只能通过书札往来“笔谈”。在日本，能与钱玄同长谈的好友只剩下两人共同的好友朱蓬仙。钱玄同 10 月 13 日日记载，他到福寿馆看望朱蓬仙，纵谈多时。“今能以正言要谈者，不庵及布宣两人耳。”2 63单不庵回国后，直至
11、 1911 年，主要在嘉兴府中学堂和秀水县高等小学堂担任功课，又曾办理过海宁硖石的双山学堂。这一阶段的单不庵极愿意研究教育，又喜欢植物学。他常常写信到日本，托钱玄同和朱宗莱买些关于教育和植物的书。“故自壬寅到辛亥这十年中，可说是单先生研究教育的时91余连祥:钱玄同与单不庵交游考当年钱玄同的日记中称单不庵为单伯宽、伯宽。杨天石主编的钱玄同日记(整理本)(下)附录一“本书主要人物字、号、称谓、略称、昵称、绰号及外国人译名异同录”中错把单不庵与单伯宽列为两个不同的人。见 钱玄同日记(整理本)(下)，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版，第1388 页。期”1 287。受其影响，钱玄同和朱宗莱也喜欢谈论教育。
12、不过单不庵由于有教学实践，其教育研究更接地气。单不庵还曾编写过浅显有趣的小学国文教科书。钱玄同则成为京城名教授后，才为孔德学校编写过浅显有趣的国文教科书，还加了注音字母。在日本东京的钱玄同和朱宗莱认真跟随章太炎学“小学”，对字音和字形都有极端复古的主张，单不庵只赞同研究文字，却反对复古的主张。1909 年 7 月，钱玄同回国探亲，于 23 日到达绍兴，见到了一别 3 年的妻子徐婠贞。钱玄同于 8 月 21 日下午乘火车到海宁硖石，去见单不庵，次日与单不庵“作竟日谈”。23 日，钱玄同与单不庵一起游审山，在山巅庙内一屋中清谈一日。“月余以来，与市侩学究相处，恨极矣!得此殊足一涤尘襟也”2 171
13、。朱希祖来访，也留宿单不庵家。3 人聊得很尽兴。24 日下午，钱玄同告别好友，乘轮船去上海。据钱玄同日记，1910 年 2 月 4 日，钱玄同收到单不庵、范拱薇的信。其信中告知单不庵已担任嘉兴中学堂(省立第二中学)校长，准备对该校加以改良，想聘请朱希祖和钱玄同去教文史，“谆谆相劝”钱玄同去嘉兴。朱蓬仙也劝钱玄同去嘉兴任教。钱玄同结束在早稻田大学的留学生活，马上回国去嘉兴中学堂任教。钱玄同回国后，有一年多没写日记。他于 1910 年 3 月到嘉兴中学堂任教，5 月又转到海宁中学任教。在此期间，他与单不庵或见面聊天，或书札“笔谈”。单不庵曾在信中向钱玄同诉说自己 1897年至 1900 年间做学问
14、的情形，钱玄同称这一时期是单不庵“研究理学的时代”。当年一同研究理学的还有叶心传(鲁)和蒋百里(方震)两位好友。蒋百里还将好友张宗祥(阆声、冷僧)介绍给单不庵。随着蒋百里和张宗祥转向救国事业，单不庵也转向教育救国。二1912 年 2 月，钱恂担任浙江图书馆馆长。杭州孤山文澜阁的 四库全书遭太平天国的兵燹毁去不少;后来由杭绅丁氏补抄了一些，但缺失尚多。钱恂到任之后，跟夫人单士厘一同检点文澜阁藏书，编成了文澜阁缺书目录。钱恂考虑到藏 四库全书的文澜阁有些潮湿，就把白楼和红楼之间的隔墙拆掉，占用了闲置的红楼，把文澜阁的 四库全书搬进了红楼，大大改善了藏书环境。实际上，红楼是军政要人宴会作乐的“私人会
15、所”，此举得罪了浙江军政权贵们，被撤掉浙江图书馆总理(馆长)之职。受钱恂邀请，单不庵到浙江图书馆任职，住在城内的浙江图书馆大方伯分馆，与钱玄同任职的浙江教育司很近，可以经常见面。钱玄同在杭州的日记中也经常有单不庵的身影。1912 年 9 月 5 日，钱稻孙要回北京教育部，打电话来请钱玄同到浙江图书馆话别，一起吃晚饭的还有单不庵。7 日，钱玄同到马幼渔新任校长的省立一中上课，发现单不庵也在该校兼课。8 日，钱玄同向单不庵借阅 汉书艺文志，准备为高等学校毕业班的学生讲授 艺文志小学指要。19 日，钱玄同上午到沈尹默家看望被迫辞职的马幼渔。不多时，单不庵、朱希祖也来聊天。20 日，钱玄同请钱恂、关来
16、卿、朱希祖、单不庵等到王饭儿吃中饭，饭后一起游城隍山(吴山)。由于钱恂、钱玄同的关系，单不庵也与朱希祖、马幼渔、陈百年以及沈士远、沈尹默、沈兼士三兄弟等成了好友。10 月 18 日，重阳节。钱玄同与朱希祖、沈尹默等人一起到钱恂新租赁的坚匏别墅，见到浙江图书馆编纂潘尊行。晚上，钱玄同与单不庵一起住在浙江图书馆。11 月 23 日，钱恂信中言，准备回湖州一趟，要钱玄同到坚匏别墅一聚。晚上，钱玄同和单不庵一同住在坚匏别墅，在西子湖畔连床夜话。1913 年 1 月 15 日，钱玄同收到钱恂信，告知全家于前一天抵达杭州。钱恂在聚丰园宴请关来02嘉兴学院学报第 35 卷第 3 期范拱薇，即范古农，也为章太炎弟子。卿、单不庵等人，钱玄同作陪。18 日，钱恂 61 岁生日家宴，男女长幼共 15 人参加，包括单不庵。19 日上午，钱玄同与单不庵到坚匏别墅。单不庵宴请钱恂，钱玄同、朱希祖、关氏两兄弟、沈氏三兄弟，张宗祥作陪，宾主都是相知熟人，喝酒聊天，十分高兴。20 日，关氏两兄弟在聚丰园宴请钱恂。钱玄同晚上住在坚匏别墅，与单不庵、钱稻孙聊到后半夜。21 日早上，钱玄同与单不庵一起，冒雨送钱恂和钱稻孙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