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41 卷第 1 期2023 年 2 月常 州 工 学 院 学 报(社科版)Journal of Changzho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 Edition)Vol 41No 1Feb 2023doi:10 3969/j issn 1673 0887 2023 01 004收稿日期:2022-08-30作者简介:彭瑞康(1995)，男，安徽亳州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新民主主义革命史。瞿秋白反帝思想研究彭瑞康(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研究生院，北京 100091)摘要:瞿秋白在革命斗争的实践中，对帝国主义产生的原因、侵华的步骤及结果
2、进行了分析，形成了初步的认识。继而瞿秋白对中国反帝的途径、思想等理论进行了探索，深化了中国共产党反帝理论的内涵，反帝理论成为党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瞿秋白反帝思想来自其对苏俄反帝实践的观察、共产国际理论的影响以及自己的思考，对中共取得早期反帝斗争的阶段性胜利具有积极作用。关键词:瞿秋白;反帝思想;中国共产党;国民革命中图分类号:G127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3 0887(2023)01 0020 06瞿秋白于 1899 年 1 月出生在江苏常州一个封建官僚家族，1935 年遭国民党当局逮捕后就义。作为中国共产党早期主要领导人，瞿秋白传播了列宁关于帝国主义的理论，分析了中国
3、社会状况，提出了反帝理论和主张，是探索反帝问题的先行者。1928 年中共六大之后，瞿秋白实际上脱离了中央领导岗位，在政治理论方面便少有建树。当前学界已有一些对瞿秋白反帝思想的相关研究，如:丁守和肯定了瞿秋白对帝国主义侵略下中国社会情况的剖析“比较深刻而又符合实际”1;周志斌强调“反帝爱国思想是瞿秋白爱国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2;张秋实指出，瞿秋白因其旅俄经历，对列宁关于帝国主义理论的认识相当系统且深刻3。总之，学界对瞿秋白反帝思想的研究成果较少且有待深入，对文献资料的利用也不够充分，尚待考据和探讨的空间很大。本文拟通过梳理瞿秋白反帝思想的形成过程，对其主要内容及特点作一总结，从而深化中共早期反帝
4、思想的具体内容。一、瞿秋白反帝思想的演进历程瞿秋白反帝思想的产生和发展是多种因素合力影响的结果:时代背景是其根本动因，社会改造观念及马克思列宁主义为其提供了思想源泉和理论框架，领导中国民族革命运动的实践活动则提供了现实基础及经验。(一)在五四运动中开始出现混乱的社会现实是瞿秋白产生反帝思想之根源。近代以来，中国饱受列强入侵与军阀混战之苦，社会矛盾极度尖锐。各阶级先后提出救国方案，但均未使中国实现独立和富强。家族的不幸使瞿秋白从小就有改造社会的愿望。瞿秋白一家的生活长期依赖为官的叔祖父瞿廷韶供给。1903 年，瞿廷韶去世，瞿家失去了经济来源。少年时期的瞿秋白在贫苦中悟出“当今社会问题的核心在于贫
5、富不均”，认为从黄巢、洪秀全再到孙中山，所做皆为“铲不均”，故改造社会须从“均”字着手4。然而，不论是寻求“社会问题的政治解决”，还是“做以文化救中国的功夫”，都未能回答瞿秋白“人与人之关系的疑问”5 17 18。瞿秋白开始思索实现人与人、国与国均等分配、和平共处的道路。瞿秋白的反帝思想在五四运动中逐渐形成。1917 年秋，瞿秋白考入不收学费的俄文专修馆，又常去北京大学旁听，很受新思潮的影响。1919年，巴黎和会严重损害了中国利益，显露出帝国主第 1 期彭瑞康:瞿秋白反帝思想研究义的本质，导致五四运动爆发。瞿秋白以“不可思议的 热烈 参与学生运动”5 18，表现出宣传和领导才能。5 月 4 日
6、，瞿秋白作为俄专“总代表之一”，领导同学在天安门游行示威。随后，他联络各校代表，组织北京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联名通电政府当局、巴黎和会及社会各界，宣告“二十一 条 中 日 协 约 吾 中 国 国 民 誓 不 承 认之”6。11 月，瞿秋白与郑振铎、许地山一起创办新社会 杂志，“竭力传播德谟克拉西谋全人类生活的改善”7，成为“反帝反封建的队伍里的一支勇敢的尖兵队”8。受新文化运动和十月革命的熏陶，加上学生运动的一番历练，瞿秋白“对于大战后世界的现势彻底觉悟”9，热衷于寻求中国的出路，开始产生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观念。此时，瞿秋白反帝思想仍比较幼稚。他痛恨日本帝国主义的蛮横，认识到军阀政府的无能
7、，却未明了帝国主义者在对华侵略方面是一致的，仍希冀“取得英法各国之同情”以对付日本10。(二)在考察苏俄期间得到深化1921 至 1922 年，瞿秋白作为记者实地考察了苏俄局势，其间学习了共产国际关于反帝的理论及政策，关注中国社会状况与革命进展，更加深刻地认识了反帝问题。1920 年底，瞿秋白在赴俄途中，亲历东北地区的反日运动，撰文揭露张作霖勾结日本、出卖国家利益的行为，感慨“帝国主义的况味，原来是这样!”5 28国家前途迷蒙，坚定了瞿秋白“为大家辟一条光明的路”的决心，于是“我现在挣扎起来了，我往饿乡去了!”5 31921 年 3、4 月间，瞿秋白以长文报道了俄共十大召开情况，弥补了国内在介
8、绍苏俄政策方面的空白。文中转述了斯大林关于民族问题的报告，认为俄国应将“受英、法、日本的侵略”的中国“引为同盟国，全力抵抗他们的帝国主义”11。这一主张延续了共产国际二大关于民族与殖民地问题的观点及东方各民族代表大会关于支援东方各国民族革命的政策，成为国际反帝统一战线之先声。6 月，瞿秋白在张太雷的介绍下加入共产党，随后以记者身份参加了共产国际三大。张太雷向大会提交了书面报告并作简短发言，介绍了中国政治、经济及共产主义运动发展状况，赞同以“民族统一战线”反对国际帝国主义的政策12。瞿秋白对张太雷的报告进行了删改，形成社会主义运动在中国 一文，收录于共产国际中共代表团档案中。9 月，瞿秋白开始在
9、莫斯科东方大学兼职，为中国班的学生翻译、解释授课内容，于是“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书籍不得不研究些”5321。1922 年1 月21 日至2 月2 日，共产国际召开远东各民族代表大会，旨在对抗华盛顿会议。瞿秋白作为中国代表团成员兼会务翻译参会。会议根据列宁民族殖民地问题理论，阐明了被压迫民族所面临的反帝反封建的历史任务，讨论了共产党同民族革命政党进行合作的问题。中国代表团汇报了中国的阶级关系、群众运动、经济形势及国民党状况等问题。会议帮助中共认清了中国国情，制定了民主革命纲领，“遥震万里外的四千余年古国的 万里长城”5 163。11 月 5 日，共产国际四大在圣彼得堡开幕，目的是推进共产国际的东方
10、路线。瞿秋白以中共代表团翻译的身份参会，为代表团翻译讲话稿和文件。会上，刘仁静汇报了中国的政治形势，表示中共决定与国民党“建立统一战线”，同时在组织、宣传方面“和国民党竞争”13。大会通过了关于东方问题的总提纲，要求东方各国共产党使用反帝统一战线的口号，动员一切革命因素并努力实现对革命的领导权14。会后，陈独秀动员瞿秋白回国工作，瞿秋白欣然接受。瞿秋白在俄期间提升了自己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素养，熟悉了苏俄及共产国际的各项政策，反帝思想的理论框架已悄然搭建起来。同时，瞿秋白接受了苏俄无产阶级专政的严格训练，培养出高度的组织性、纪律性15。(三)在国内革命实践中发展完善回国以后，瞿秋白立刻投身革命工作
11、:从事宣传工作、促成国共合作、领导群众运动，将马克思列宁主义应用于中国的革命实践，其反帝思想逐渐完善。回国伊始，瞿秋白积极宣传反帝思想及理论。1923 年 1 月，瞿秋白回到北京，参加中共中央宣传委员会工作，担任新青年 前锋 主编，12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2023 年参与编辑中央政治机关报向导。一方面，瞿秋白揭露帝国主义侵略、压迫中国的事实，抨击军阀政府的腐朽统治，阐述中国畸形的经济与封建军阀及帝国主义的关系;另一方面，瞿秋白介绍了共产国际的政策、纲领，翻译共产国际会议文件，要求劳动阶级与资产阶级联合，“促成反对帝国主义的联合战线”16。瞿秋白的文章逻辑清晰、论证严谨、细节详尽，阐明了反帝
12、的原因及方式。瞿秋白根据共产国际的指示，推动中共接受国共合作的政策，帮助国民党接受反帝的主张。1923 年 6 月，中共三大于广州召开，陈独秀报告了二大以来国内的革命形势及党的工作进展，肯定了“打倒帝国主义和军阀”的工作口号，同时指出“打倒帝国主义”的提法尚未被民众普遍接受，中央对“国民革命运动工作”也有不少分歧17。瞿秋白汇报了共产国际四大的情况，传达了与国民党建立统一战线的指示，提出“只有国民党能把不同的利益统一起来”，若拒绝国共合作，国民党“势将寻求军阀、资产阶级和帝国主义的帮助”18。经过激烈讨论，大会通过了关于国民运动及国民党问题的决议案，确定了国共合作的策略及党内合作的形式。之后，
13、中共致力于改组与扩大国民党，推动国共合作及国民革命。经过宣传与沟通，国民党接受了中共的反帝主张。1924 年 1 月，孙中山发表宣言，号召各政党、各阶层组成反帝国主义联合战线，反抗掠夺与压迫。随后，国民党一大宣言确立了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的奋斗目标，以及取消不平等条约、废除军阀政府外债等政策。瞿秋白参与了宣言的起草工作。宣言提出反帝运动不仅要“置于本国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的基础之上”，还要与“世界革命运动”建立反帝统一战线，加强与苏俄及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间的联系19。瞿秋白当选国民党候补中央执行委员，派驻上海执行部。瞿秋白在繁杂的党务工作间不忘反帝宣传，先后撰文驳斥苏俄是帝国主义者的错误观点
14、，分析国内反帝运动发展态势，强调反帝运动需要“各地一切弱小民族”的合作与结合20。五卅运动时期，瞿秋白继续发挥宣传专长，推动反帝斗争深入开展。1925 年 5 月 15 日，上海日商枪杀中国工人顾正红，导致五卅运动爆发，反帝爱国浪潮席卷全国。瞿秋白根据形势变化扩大宣传，点燃了群众积郁已久的反日情绪，将批判的矛头对准日本帝国主义。谴责日本帝国主义勾结军阀屠杀工人的暴行，要求“扩大革命的进攻来粉碎帝国主义的进攻!”21反帝风潮日盛一日，上海报界却反应冷淡，不肯如实报道。上海工部局的机关报字林西报 甚至扬言，列强应向外交部抗议“学生攻击巡捕的暴徒行为”22。为及时报道反帝斗争情况，指导群众斗争，瞿秋
15、白创办并主编热血日报，揭露帝国主义侵华的冷血行径。八九月间，瞿秋白总结了五卅运动的经验教训，分析了五卅运动相较以往反帝运动的进步性，认为资产阶级破坏联合战线、缺少政权与武力的支持是斗争未能取胜的主要原因，指出反帝斗争不只具有民主解放性质，还必然包含着“无产阶级对于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23360。在党务工作及反帝运动的实践锻炼中，瞿秋白深入思考有关革命的重大问题，对帝国主义的本质、反对帝国主义的途径等问题有了清醒的认识，反帝爱国思想走向成熟。二、瞿秋白反帝思想的主要内容(一)对帝国主义侵略的基本认识瞿秋白关于帝国主义的基本观点主要来自列宁的帝国主义论及民族殖民地问题理论，他结合中国社会的实际情况
16、，形成了以下认识:第一，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发展的必然结果。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是商品交换，在国内市场无法满足商品交易时，资本便会开拓海外市场，这一过程必然伴随着暴力与强迫，于是便出现了具有侵略性质的帝国主义。第二，帝国主义侵略的一般过程包括“强辟商场”“垄断原料”“移植资本”“文化侵略”4 步，并因被侵略国经济发展程度而异。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方式便遵从上述步骤，经历了“投货时期”“投资时期”“文化侵略”3 个阶段。中国之所以未彻底沦为帝国主义的殖民地，原因在于帝国主义国家势均力敌而又“互相牵掣”，如此便形成了22第 1 期彭瑞康:瞿秋白反帝思想研究“半殖民地”的特殊社会形态24 73 81。第三，帝国主义侵略的结果是使中国长期处于军阀割据、混战的局面中。帝国主义列强各自在中国选择自己的代理人，造成军阀为了争夺势力范围而“时起战祸”，列强间也“阴谋倾轧”，“令中国顾东失西，日陷于绝对臣服的地位”25。进而，中国便成为“国际殖民地”和充斥外国大工业商品 的 市 场，无 法 实 现 政 治 独 立 和 经 济 发展26 120。中国的社会发展和政治生活都因帝国主义侵略而不得清明，“统治者及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