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长江经济带经济韧性空间分异与驱动因素袁丰1，熊雪蕾2，徐紫腾2，于灵慧1,3(1.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中国科学院流域地理学重点实验室，南京 210008；2.河南大学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暨黄河文明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河南 开封 475001；3.中国科学院大学，北京 100049)摘 要：2008年金融危机对中国实体经济造成了巨大冲击，考察危机后区域经济恢复过程的不平衡性和差异化机制，有利于为推动区域高质量和可持续发展提供参考借鉴。论文基于多维韧性测度框架，全面考察国际金融危机后长江经济带经济韧性动态演变过程，重点分析了抵抗力、恢复力的时序变化特征和空间分异格局。在此基础
2、上，采用固定效应面板回归模型，重点考察经济结构特征对不同阶段区域经济韧性的影响。研究发现：从总体层面来看，长江经济带遭受冲击后的抵抗力呈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整体表现为高水平抵抗力，而恢复力呈明显的波动特征；出口韧性的抵抗力和恢复力的波动远大于GDP、工业、消费、就业维度的波动；回归模型表明，多样化和相关多样化、区域创新能力等因素，虽然在危机初期抵御风险的过程中作用有限，但有利于区域在危机过后尽快实现恢复增长。研究有助于探索建立适应中国高质量发展的经济韧性测度框架，可以为推动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提供参考。关 键 词：区域经济韧性；抵抗力；恢复力；相关多样化；非相关多样化；长江经济带当今世界正面临
3、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金融危机、贸易争端、新冠疫情等风险交织叠加，给世界经济蒙上一层阴影的同时，也给镶嵌在全球生产网络中的经济“马赛克”带来了一系列冲击和挑战1-2。在此背景下，经济韧性(resilience)的概念被广泛应用到区域和城市研究中，用以识别和解释区域经济遭受外部冲击的抵御、恢复和转型能力，成为后危机时代经济地理学者参与区域经济复兴问题讨论的核心概念之一3-5。韧性的概念自被学者引入区域经济研究，历经了从工程韧性生态韧性演化韧性的演进脉络6。工程韧性的概念建立在经济体具有最佳均衡状态的前提假设上，因此，经济体一旦被外部冲击推离初始均衡状态，自我纠正的市场机制便会被自动唤醒以恢复初始均衡
4、状态7-8，相关研究注重系统对干扰(冲击)的抵抗力和恢复到冲击前均衡状态的速度9。生态韧性的概念强调生态系统具有非线性、多阈值、不确定性、不稳定性、突变等特征10，认为系统在面对外部冲击和扰动时可以改变自身结构和功能，从而进入一个异于初始均衡的新状态7。近年来，韧性概念日益与演化、复杂性等理论融合，强调区域经济系统的非均衡、自适应和非线性特征，关注区域产业、技术、劳动力、制度等结构适应冲击的能力，研究的重点也摒弃盲目追求系统应对短期冲击时的适应性，转而关注区域保持经济长期发展的能力11-14。学界对中国区域经济韧性的研究方兴未艾，现有研究大多基于多指标综合评价法和核心变量评价法，定量测度区域经
5、济韧性的时间转换过程和空间分异特征，并从产业结构、开放水平、创新能力、制度政策等方面揭示影响区域经济韧性分异演化的驱动因素3,14-15。随着国际经贸风险和公共卫生收稿日期：2022-05-04；修订日期：2022-11-15。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2171189，42001138，42101178)；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自主部署项目(NI-GLAS2022GS06)。Foundation:National Natur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No.42171189,42001138 and42101178;Science and Te
6、chnology Planning Project of NIGLAS,No.NIGLAS2022GS06.第一作者简介：袁丰(1982)，男，江苏无锡人，副研究员，主要从事城市和区域发展研究。E-mail:引用格式：袁丰,熊雪蕾,徐紫腾,等.长江经济带经济韧性空间分异与驱动因素 J.地理科学进展,2023,42(2):249-259.Yuan Feng,XiongXuelei,Xu Ziteng,et al.Spatial differentiation and driving factors of economic resilience in the Yangtze River Econo
7、mic Belt,China.Progress in Geography,2023,42(2):249-259.DOI:10.18306/dlkxjz.2023.02.004249-259页第42卷 第2期2023年2月地 理 科 学 进 展Progress in GeographyVol.42,No.2Feb.2023地理科学进展第42卷安全风险的加剧，对中国区域经济韧性研究的广度和深度不断拓展。在研究案例地上，从关注资源型城市、老工业基地等弱势区域转型13,16，进一步拓展到诸如长三角、粤港澳、京津冀等城市群区域经济韧性的比较研究。在研究时间尺度上，除了关注外部冲击带来的短期抵抗力外，开始
8、讨论区域经济韧性的长期适应性问题。本文以长江经济带为案例，基于多维韧性测度框架，重点考察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长江经济带经济韧性的长期和短期表现。长江经济带是中国改革开放空间布局与“两横三纵”城市化战略格局的重要组成部分，约占全国国土面积的21%，常住人口和地区生产总值均超过全国的40%，是中国经济中心所在、活力所在。与此同时，长江经济带横跨中国东、中、西三大区域，自然环境条件和经济社会水平迥异，成为学者研究中国空间不平衡性和区域协调发展的天然试验地。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有杨桂山等17编著的 长江保护与发展报告、曾刚等18自2015年起每年发布的 长江经济带城市协同发展能力指数 年度研究报告。
9、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后，中国实体经济遭受了巨大冲击和严峻挑战。作为中国经济的半壁江山，长江经济带更是首当其冲，以此为案例考察不同城市应对危机的抵抗力和危机过后的恢复力及其空间分异机理，有助于探索适应中国高质量发展的经济韧性测度框架，也可以为推动长江经济带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决策参考。1 理论机制与研究假说经济地理学者认为，产业结构是影响区域经济韧性的最关键因素19。早期研究重点关注产业结构的专业化和多样化特征对抵御风险和经济恢复的影响。一般认为，多样化的产业结构可能会分散产出需求和投入供给波动风险20，从而使得区域经济在风险来临时更具抵抗力，而在复苏阶段又为区域经济增长提供了更多潜在发展路径
10、的可能19,21-22。与此同时，过度专业化往往会增加区域的脆弱性并降低应对冲击和风险的能力，特别是外部冲击涉及区域的主要经济部门，那么区域将很难有回旋余地来缓冲衰退。因此，本文提出假设1：产业结构多样的区域更能够承受外部冲击，并更快从冲击中恢复。关联性概念的引入突破了产业结构的多样化专业化二分法23。该研究脉络认为并不是所有的多样化都能提升区域对风险的应对能力，多样化地区在外部冲击中的表现取决于产业间的相关程度9。相关多样化意味着区域可以通过相似的能力、共享能力或投入产出联系弥补区域遭受冲击时面临的供应链断裂的风险，因而有利于提升区域韧性24-25，但也有研究表明，外部风险也容易通过产业技术
11、联系向整个区域扩散，从而降低风险抵御的能力22。相关多样化对恢复力的作用具有一定的共识，认为有利于通过新的产业路径的培育实现长期经济成功26。不相关多样化意味着区域间产业和技术联系不紧密，在遭受外部冲击中有利于分散系统性风险，但也意味着会增加产业重新组合形成新产业发展路径的机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区域的恢复能力19,22。在区域面对外部冲击的抵抗力等短期能力方面，往往认为产业多样化强的地区比专业化地区于更能分散风险带来的冲击，因此具有更强的抵抗冲击的能力。相关多样化程度较高的地区往往被认为产业间更容易从相互学习、技术共享、劳动力资源互通中受益27，而非相关多样化保持了产业之间的独立性，在一定程度上
12、降低风险性28。因此，本文选取进一步将多样化分解为相关多样化、非相关多样化来表征产业结构状态，提出假设2：相关多样化有利于提升区域对冲击的抵抗能力和恢复能力。区域经济韧性被认为是区域历史资产和外界环境共同影响而不断自我强化的历史路径依赖12。能否突破危机从而实现创造性发展，除了取决于产业结构等区域资产和发展基础以外，区域制度安排、创新氛围、地方领导力等同样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29。对于金融危机这一特定冲击来说，区域外资吸引力和对外开放程度也是理解区域经济韧性的重要方面30。由于国际投资减少和消费需求降低，在短期内更容易受到金融危机的冲击31。但同时，开放程度强的区域由于有着更多外部产业联系、更多
13、贸易伙伴，对于在经济危机过后的恢复中起到了正向重要32。因此，提出假设3：开放程度高的区域更易受到外部冲击的影响，但也更有能力从危机中恢复。大量研究表明，技术和知识密集型的经济在危机中更有韧性33。无论冲击与否，经济复兴的需求一直存在于发展的过程中，创造新的增长路径以抵250第2期袁丰 等：长江经济带经济韧性空间分异与驱动因素消区域经济不可避免的衰退过程显得尤为重要。因此，区域应对冲击的长期能力可以根据区域创新能力来重新定义34。通过创新建立恢复力可以使一个地区实现长期可持续发展，同时克服消极锁定对区域经济增长造成的羁绊影响35。但对于创新在抵抗阶段的影响，现有研究并没有得出一致的结论。因此，
14、提出假设4：创新能力有利于提升区域经济遭受冲击后的恢复能力。2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2.1 区域经济韧性测度定量测度区域经济韧性的方法主要有指标体系法和核心指标法2种。指标体系法是通过构建相关指标体系反映区域经济韧性的能力，但关于指标的选取以及权重设定方面广受质疑。替代性的方法是采用核心指标法(如区域就业、失业率、GDP、工业增加值和可支配收入)对区域经济韧性进行测度。由于区域经济系统的复杂性和多变性，运用核心变量法进行测度过于宏观和单一，难以体现韧性概念的不同维度，新近研究倡导基于多核心变量从不同维度对区域经济韧性进行综合考察36。为有效避免单一维度指标解释力不足的问题，本文综合选择GDP、出
15、口、消费、工业、就业5个维度对区域经济韧性进行表征，主要基于以下考虑：GDP和就业是最常用的核心指标，本文同样纳入经济韧性多维测度框架；考虑到长江经济带经济增长动力仍然处于动态调整的阶段，内需消费、出口在危机发生时极易受到影响，同时也可以作为区域逐步走出危机的重要表征指标；考虑到金融危机对可贸易商品的出口影响大，工业维度也被考虑到测度框架中。本文主要基于韧性的多维测度框架36，采用GDP、出口额、工业增加值、就业人数、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5个指标。以金融危机发生的2008年为基期，采用20092018年各省市各维度指标的增长率与2008年相应维度指标的增长率之差来表征金融危机时期该维度的韧性，综
16、合经济韧性值采用5个维度韧性值的平均加权和。2.2 专业化指数和多样化指数测度分别以规模最大行业区位商来测度地区专业化水平，以数据离散度的倒数来测度地区多样化的水平，计算公式分别如下：rzii=maxj(eij/ej)(1)rdii=1/j|eij-ej(2)式中：rzii表示城市i的专业化水平，rdii表示城市i的多样化水平，值越大，分别表示专业化或多样化水平越高，反之越低；eij表示产业j在城市i中的就业比例，ej是产业j的就业人数在长江经济带所占的份额。2.3 相关多样化与非相关多样化测度相关多样化与非相关多样化最早常见于制造业部门间的测度，随着这2个指标被引入区域经济韧性研究，也逐渐应用于全部经济部门间的测度，经济部门间的投入产出联系是关联性的重要来源37。参考Frenken等38提出的相关和非相关多样化的研究方法，通过进一步采用熵指标方法对相关多样化和非相关多样化进行计算。为保证数据统计口径一致和计算的准确性，本文以2003年后 中国城市统计年鉴 中的城市产业划分作为标准，将19类产业作为测算的小类部门。假定经济系统中有m个大类部门，m个大类部门下又细分为n个小类部门(n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