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空间生产研究 基于“三元空间理论”的视角黄林静(福建商学院 传媒与会展学院，福建 福州，350012)摘要 以福州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为研究对象，以列斐伏尔的“三元空间理论”为视角，探究其空间生产现状。从“空间实践”“空间表征”“表征空间”三个层面阐述不同主体与街区空间的关系。研究表明，管理与规划者在空间生产中起主导作用;开发商与商铺经营管理者将前者的规划继续深入，为街区空间提炼符号与意象;居民在日常生活中享受街区改造带来的便利与舒适，对街区改造持正面态度;游览者将街区作为景观文本制造的特色材料展开对空间的使用，与居民一同成为景观的一部分。关键词 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空间
2、生产;“三元空间理论”中图分类号 C912.8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 3300(2022)06 0076 06收稿日期:2022 07 13作者简介:黄林静(1987 )，女，福建罗源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城市传播、网络与新媒体。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位于福州古城历史文脉中轴的最南端，包括被闽江及其支流乌龙江环抱的烟台山核心区以及三县洲岛、中洲岛两个岛屿，区内保存有 73 处历史建筑、14 处近现代建筑、25 条历史街巷，建筑风格囊括英式、哥特式、东欧式及中西结合式，因此被誉为“万国建筑博览会”。与古城中轴线北端名人辈出的三坊七巷历史文化街区、中端商会林立的上下杭历史文化街区
3、相比，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凸显独特的中西文化交融特色。这一特色的形成源于鸦片战争时期福州被开放为通商口岸，自那时起，英、美、法、德、日等 17 个国家先后在烟台山设立领事馆，众多传教士也来此建教堂、办学校、开医院、开设洋行、发行报刊等，西方先进的机械设备、医药、电报电话和教育制度等随之传入，烟台山逐渐发展成为外国人集中的居留地，呈现出浓厚的异域风情。2014 年，福州市出台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公园路历史建筑群、马厂街历史建筑群保护规划，对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的改造提升拉开帷幕。经过数年对风貌区内重点历史建筑以及街巷肌理的修复，2021 年 10 月 30日，烟台山商业漫步街区一期正式对外开放
4、。街区按照“一主街、双环线、三组团、九巷道”的漫步空间格局，分布有艺文空间、杂货铺、酒馆、中西餐厅、展览馆、制衣行、潮流茶饮、民宿等业态。作为福州的一张文化名片，烟台山的修复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文化街区的修复不是简单对某些建筑与街道的翻新修缮，作为一种特殊的空间类型，它涉及众多使用主体，包括政府、企业、居民、游客等，每一个群体对修缮后的文化街区都有不同的诉求，且从中能够得到满足的程度也不相同。“空67福建商学院学报JOUNAL OF FUJIAN BUSINESS UNIVESITY2022 年第 6 期DOI:10.19473/ki.1008-4940.2022.06.008间不仅是一种承载
5、物质实体的总体性存在，也是被生产出来的社会产品”1，可以理解为，空间是社会关系的载体和容器，“空间里弥漫着社会关系，它不仅被社会关系支持，也被社会关系所生产”2。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的建成开放，是在原有社区基础上生成了一个新的空间，在这个空间的日常生活实践中，各个群体与街区之间的关系、处在街区空间中的各个群体之间的关系、修复后的文化街区中的众多主体一同生产出的空间是否呈现出动态发展的特征，这些问题都值得深入思考。当前国内关于“历史文化街区修复与更新”的主题文献不少，多数是从不同学科角度展开对历史文化街区保护现状的研究，从建筑构造、景观优化设计、游览者体验、文化传播、居民感知、业态分布等切入，但
6、具体到“历史文化街区的空间生产”研究则比较少。赵珍琪和包漪娜3 以徐凝门大街、皮市街和广陵路为研究对象，根据空间生产理论，从空间实践、空间表征和表征空间三个维度分析历史街区旅游商业化发展存在的问题，并提出可持续发展建议;孙菲4 以福州上下杭历史文化街区为例，提出历史文化街区的空间重构遵循的是资本主导的生产逻辑与情感整合的体验逻辑双线并行;麦咏欣5 等使用定性系统动力学方法，通过质性数据构建因果循环图，对珠海北山社区的空间再生产过程进行分析，得到由 5 个正反馈回路与 1 个负反馈回路构成的空间生产动力机制;张慧雯6 以扬州东关历史文化街区为考察对象，基于空间生产理论，从空间转型、发展规划以及影
7、响作用等方面对其发展方式进行解析;黄燕玲7 等基于空间生产理论的三元辩证法，以江苏省南京老门东为例，探究新媒体营销下历史文化街区空间生产的新机制。这些研究成果虽基本都运用“三元空间理论”作为分析工具，也以具体的历史文化街区为研究对象，但从“空间实践”“空间表征”“表征空间”三个维度探究实践主体共同对空间进行生产的研究不足。本研究以列斐伏尔的“三元空间理论”为视角，尝试挖掘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各大实践主体的空间生产现状，以期进一步丰富当前有关历史文化街区的空间生产研究。一、列斐伏尔的“三元空间理论”(一)空间:由生产工具转向生产对象法国社会学家、哲学家亨利列斐伏尔(HenriLefebvre)作
8、为新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于上个世纪 70 年代提出了对学界影响深远的“空间生产”理论，这一理论被详细阐述在他的代表作 空间的生产一书中。他的观点打破了传统城市社会学中仅仅将空间视为生产的背景性概念的惯常思维，激发了学者从关心空间中的物质生产到重视空间本身的生产，促成了城市社会学、地理学、人类学、建筑学等学科研究的“空间转向”。列斐伏尔强调，空间是一个社会历史概念，而不是单纯的几何或者地理概念，是“历史发展的产物与社会矛盾的测量仪”8，并且一种新的生产方式的出现必然要生产出新的空间与之相适应。他认为工业化进程不断对城市空间进行规划与重构，而现代城市有它自身的实践，即生产出具有独特生命力的空间，
9、主张既要看到空间的物质属性，又要看到其社会属性，核心是空间与社会的互动关系。在提出“三元空间理论”之前，列斐伏尔建立了关于城市空间思想的方法论基础 三维辩证法，用以打破物质与精神、主体与客体、现实与想象的二元对立，于是诞生了物质空间、精神空间、社会空间三位一体的空间整合理论。(二)“三元空间理论”:彼此勾连、多层面、活跃的空间观“三元空间理论”本质上是空间整合理论的一种结构或关系的体现，它包含“空间实践”(spatialpractice)“空间表征/再现”(the representation ofspace)“表征/再现的空间”(representational space)三个内容。“空间
10、实践”是第一层面即物质性的生产实践，它与具体场所和地点相连，具备可感知性，是每一社会的生产过程及具体场景与空间体系，包含日常性;“空间表征/再现”指的是一个被构想的空间，由城市规划师、管理者、科学家、工程师所创造出来的符号化与象征性的空间，这一空间对空间生产起支配与主导作用，是空间的主流秩序话语;“表征/再现的空间”是被支配与主导的空间，是被动体验的空间，是属于使用者的空间，它是活生生772022 年第 6 期黄林静: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空间生产研究的，“是居住者与使用者在场所中 生活 出来的社会关系”9，却又是最有活力的空间，具备反抗性。这三个领域之间互相连接但又不简单叠加，可能呈现出动态的
11、平衡或不平衡关系。“三元空间理论”给予人们看待社会空间的重要视角，场所中的社会关系与场所本身相关，且场所具备生产自身社会空间的活跃力量。因此，观察街区与人的关系时，不能简单将街道看作一个活动发生的背景，而应看到街区作为场所本身与人发生的关联，此种关联与过去是否具备融贯性。“三元空间理论”为理解城市化进程中空间的生产与再生产提供重要的启示，用来探究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的空间生产，观察区内居住者与使用者生产出的社会关系，具备适用性。二、“空间实践”:可感知的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一)承载历史记忆的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空间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依托一批近现代优秀历史建筑而建成，这些建筑见证着中西文化交
12、融的光辉历史，同样见证了过去人们在这里的日常生活场景。“一座花园，一条路，一丛花，一所房屋，一个车夫，都有诗意。尤其可爱的是晚阳淡淡的时候，礼拜堂里送出一声钟音，绿荫下走过几个张着花纸伞的女郎”，当时任教于福建协和大学的叶圣陶曾这样描述 1923 年的烟台山，浪漫诗意可见一斑。美国领事萨米尔葛尔锡在 1891 年与白宫来往的书信中，曾介绍过当时的领事馆 “这座房子是港口(福州仓山)最好的，装饰华美，居住舒适。它坐落于洋人区的中部，各大领事馆都在附近，对于和领事馆有事务往来的人也很便利”。位于烟台山北坡的美国领事馆，脚下是奔腾的闽江，对岸是高档西餐厅与商贾云集的上下杭，从萨米尔的描述中可以想象彼
13、时作为开放口岸的福州城南繁华的日常。当年的美国领事馆如今成为区内第一栋完成修缮并对外开放的保留建筑，并作为“烟台山历史博物馆”展陈此地文化脉络与历史轨迹。位于区内梅坞路 2 号的仓山影剧院在原荷兰领事馆旧址上重建而成，目前作为烟台山文化艺术中心，先后举办过多场具有国际视野的高规格现代艺术展，这一空间载体被寄予了再次引领城市文化潮流与时代审美的厚望。而位于乐群路上的福州高级中学，始创于1881 年，内有省文物保护西式建筑 3 处，拥有“闽江之畔、烟山之巅”的突出地理位置，如今依旧是承载文化想象的重要符号。石厝教堂、保罗克洛代尔故居、乐群楼、闽海关税务司官邸，这些建筑作为符号与象征，代表着过去这一
14、街区的独特文化气质。(二)连通历史与当下的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空间不论是过去的中西文化交汇之所，还是作为当下政府着重打造的文化名片，保存了众多老建筑的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延续了过去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当下与历史并存的街区特质，构成了一种可感知的、系统的、连贯的日常性生活实践，这一日常性“空间实践”也可称为“知觉空间”。不管是叶圣陶、萨米尔，还是如今漫步在街区的游览者、居民，本质上体验到的是同一个“知觉空间”，该空间具有“确保连续性与带来一定程度的凝聚力”的作用。街区中的历史建筑群构筑“空间实践”的基础，围绕着这些建筑产生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产生了可以被观察与描述的与具体场所相连的日常生活实
15、践，这一实践作为既存空间与“空间表征”“表征空间”有着辩证互动关系。三、“空间表征”:作为符号与意象的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一)城市规划者建构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的文化品牌身份特征在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建设中，政府的规划无疑起着主导性的作用，对“空间实践”与“表征空间”的具体表现施加重要外力。继 2014 年福州市发布 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公园路历史建筑群、马厂街历史建筑群保护规划后，“支持烟台山争创国家级历史文化街区，加快打造闽都文化城”被写入福州市 2020 年审议通过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三五年远景目标中。2021 年7 月，第44 届世界遗产大会在福州举行，当时还未
16、对外开放的烟台山作为嘉宾参访路线之一，迎来了文物保护专家探访，并受到肯定。同年 1087福建商学院学报JOUNAL OF FUJIAN BUSINESS UNIVESITY2022 年第 6 期月，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启动世界文化遗产申报工作。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在规划者的蓝图中，有别于三坊七巷与上下杭历史文化街区，底蕴深厚、彰显福州过去商贸中心地位，是建设闽都文化品牌、打造文化强市、做好福州古厝保护样本的重要一环。作为一个被构想出来的意象空间，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被赋予了“闽都文化品牌”“海丝核心区文化名片”“现代化国际城市窗口”“重要历史记忆工程”“历史文化中轴线南端”等符号，这一套建构出的词语系统是街区的“身份证”，规划者借着这个身份建构社会认同。词语系统代表着具体空间的秩序与权力，体现控制与监督，彰显主流意志，在这一层面上，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作为一个代码、一个符号、一种意义而存在。在我国大多数的历史文化街区建设中，规划与管理者的意志在最终街区样貌的呈现上起主要指导作用，烟台山历史文化风貌区也由规划与管理者在总体上描摹街区样貌，高度概括与总结街区身份特征，但最终街区呈现出的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