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37 卷第 1 期2023 年 1 月长沙大学学报 Vol.37No.1Jan.2 0 2 312衍生综艺的回望、叙事与再塑以快乐再出发为例杨波1，2，叶思博2 1.贵州大学学报编辑部，贵州 贵阳 550025；2.贵州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摘要：全媒体时代，衍生综艺异军突起，欢迎来到蘑菇屋快乐再出发等一批爆款节目诞生。从传播学角度来看，衍生综艺脱胎于母体综艺，在叙事上更加注重记忆的构建，以创造“回忆杀”的方式使观众产生共鸣。但大量的怀旧片段也让衍生综艺的发展进入了瓶颈期。若想取得突破，衍生综艺可在消费、内容、平台等方面进行再塑。关键词：衍生综艺；回望；叙事；再塑；快
2、乐再出发中图分类号：G22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4681（2023）01-0012-062022 年 4 月，一档由芒果 TV 打造的周播治愈慢综艺欢迎来到蘑菇屋（以下简称 蘑菇屋）引爆收视率。从播前被戏称为“全网最穷综艺”，到成为收视黑马，蘑菇屋 不到一个月便走红了。随后，另一档由“0713 男团”原班人马为主的音乐真人秀 快乐再出发于 2022 年 7 月来袭。作为 蘑菇屋 的衍生综艺，快乐再出发的豆瓣评分高达 9.6 分，在热度、口碑等方面甚至超越了前者，其现象级表现也为当下国产衍生综艺带来了更多可能性。一回望：衍生综艺的前世今生（一）衍生综艺：发展与新业态当前，学界对衍生
3、综艺有狭义上和广义上的两种理解：狭义上指由母体综艺节目延伸出的、与母体综艺节目有相当内容关联的新综艺节目；广义上则指由母体传媒艺术作品（非综艺节目）延伸出的、与母体传媒艺术作品有高度内容关联的综艺节目1。人们普遍认为，国内衍生综艺最早见于 2012 年浙江卫视的 好声音后传之酷我真声音，这是一档对 中国好声音选手的访谈类节目。作为对母体综艺的补充和延伸，它常在 中国好声音正片结束后播出，每期时长在10 分钟至 30 分钟之间。此后数年，由于偶像选秀类节目的井喷式发展，衍生综艺逐渐进入观众视野。得益于前期选秀节目累积的人气和流量，衍生综艺在原节目外满足了观众更进一步的“窥探欲”，在心理层面占据了
4、天然优势2，一些高流量、高话题度的热门节目甚至有多档衍生综艺。如 2018 年的 偶像练习生就衍生出 偶像有新番 偶像你造吗 等多档综艺。追本溯源，蘑菇屋 和 快乐再出发 也是对 2007 届 快乐男声 的衍生，因而站在整体产业景观上看，快乐再出发 同样也脱胎于偶像选秀类节目。从默默无闻到爆款屡现，目前国产衍生综艺已形成多元的节目形式，具体而言可分为以下三类：一是以 街舞营业中 明日高校宿舍日记职场小白日志 为代表的素材花絮类，多见于竞技选秀类的原生综艺中；二是以“披哥浪姐”衍生综艺 哥哥的少年时代 定义 为代表的原创策划类，其常以微访谈、体验综艺的形式播出；三是以 蘑菇屋 名侦探学院 密室大
5、逃脱大神版为代表的原生综艺嘉宾置换类，其常保留母体综艺的基本设置（如环节、人物等），通过邀请新的节目成员来创造新的综艺效果。收稿日期：2022-10-21作者简介：杨波，贵州大学学报编辑部副编审、主任记者，硕士生导师，博士。研究方向：编辑出版、教育学原理。叶思博（通信作者），贵州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体育传播、影视传播。13总第 171 期杨波，叶思博：衍生综艺的回望、叙事与再塑以快乐再出发为例（二）传播学审视下的衍生综艺传播学视域下的综艺研究主要聚焦在叙事与媒介两个方面。叙事是与人类历史本身共同产生的，因此任何材料都适宜于叙事32。特别是 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叙事学被逐
6、渐运用至社会文化研究当中，电影叙事学、社会叙事学、音乐叙事学等的产生，极大地丰富了叙事学的内涵，叙事学也正式完成向后经典叙事学的转变。随着电视的日益普及，电视节目开始与叙事学交融，学者们也常常从叙事的角度剖析节目的传播逻辑。已有的研究文献对综艺节目的叙事学研究大多集中在叙事结构、叙事视角、叙事风格、叙事框架、叙事内容和叙事策略等几个方面，且已形成了较为成熟的研究范式。然而作为与常规综艺不同的衍生综艺，其在播出形式、叙事逻辑等方面均与此前出现的节目有着明显区别。由于衍生综艺兴起时间较短，传播学界目前针对衍生综艺的研究仍有较大空间。从媒介变迁的眼光来看，衍生综艺的发展逐渐从电视走向了网络，因而内容
7、、时长等也不再受诸多限制，开始呈现出独立化、多元化的特征。从最早的辅助节目到单独成档，衍生综艺慢慢开拓了自己的受众和市场。国家广播电视总局监管中心 2020 年公布的 2019 网络原创节目发展分析报告 显示，2019 年新上线的综艺节目共 221 档，其中衍生综艺93 档；围绕热门节目打造的衍生综艺也由 2018 年的116档增加至186档，其中158档需付费观看4。艾漫数据于 2022 年年初发布的 2021 娱乐年终盘点之综艺篇 则显示，从 2019 年至 2021 年，活跃粉丝数前 100 名的综艺中，衍生综艺的数量从 1 上涨至 7，IP 节目“一带多”成为新业态，衍生综艺延续热度，
8、不再仅仅作为原生节目的陪衬而存在5。总体而言，当前国产衍生综艺的内容或为正片未播花絮，或为原片二次开发，“新创造”成了它们在同类竞品中脱颖而出的最大卖点。快乐再出发 作为一段时间内豆瓣评分最高的衍生综艺，其运营模式、传播逻辑具有典型代表性，针对它的研究也将对未来国内综艺节目的发展有一定启示。二叙事：藏在交互中的记忆建构法国学者茨维坦托多罗夫正式提出叙事学这一概念，他认为，叙事学是关于叙事结构的理论，叙事学研究者将结构分解成组件，从而确定它们的功能和相互关系669。结构思维将时空材料转化为一维、线性的语言链、语言流，体现了创作者的审美感知，在叙事中创造出一个拟自然的时空逻辑结构，运用叙事技巧、叙
9、事话语与受众之间形成双向交流的虚拟空间。在这一交互过程中，记忆成了重要的“桥梁”，为此，尼塔提出了记忆设置的概念7。记忆设置的目的是通过与想象中的受众对话形成情感共鸣，使受众在媒介记忆中找到与个人记忆联结的碎片，产生记忆的亲历感。在综艺节目中，记忆设置常与叙事技巧有关联，衍生综艺的叙事逻辑便是建立在记忆设置的基础上，恰当地选择叙事方法，进而建构集体记忆的。（一）叙事主体：多元视角共建选秀记忆哈布瓦赫认为集体记忆是由人类建构的。因此，想要成功构建集体记忆，引发集体共鸣，由谁来叙事是首要问题。2007 年夏天，快乐男声 成为许多“80 后”“90 后”的青春回忆，入围全国总决赛的 13 位男生是这
10、段记忆的最佳缩影。据导演赵浩透露，快乐再出发 在嘉宾的选择上正是以此 13 人为基础，运用“常驻嘉宾+飞行嘉宾”的模式，最大化地还原当年的场景。对同一事件的记忆可置入多个框架，这些框架是不同集体记忆的产物。不同切入点下的媒介记忆会有所不同，内聚焦型的叙事手法是群体衍生综艺常见的记忆构建手段。快乐再出发 通过对嘉宾单一视角的访问，使嘉宾对当年选秀的经典舞台画面进行回顾，用每个个体的回忆串联起了镜头。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不同的记录同样受到集体记忆的影响，即基于不同性格的人物的视角，对同一媒介事件进行更加饱满的回顾，使制片人、嘉宾与想象中的观众之间产生对话，形成记忆交互。例如，苏醒、陆虎、姚政三人对
11、“抢拍梗”的还原，便成功引发了网友的媒介“考古”，在“考古”中又形成了新一轮国内娱乐圈的“文艺复兴”。衍生综艺的叙事逻辑起点便是原生节目的充实，这一逻辑决定了它与原生节目之间的关系，也是其存在和吸引观众的根本。衍生综艺的叙事主体往往会与原生节目中的嘉宾有着高度重合，如何在衍生节目中改造他们的142023 年 1 月长 沙 大 学 学 报荧幕形象是衍生综艺在主体创新上的一大难点。而 快乐再出发 采用了变换场景的呈现方式，不仅刷新了嘉宾的人设，也延伸了嘉宾间的人物关系。作为 快乐男声 的衍生综艺，快乐再出发脱离了选秀节目中淘汰赛制的紧张氛围，在轻松的环境中将嘉宾原本掩藏于镜头背后的真实性格搬到了“
12、台前”，刷新了舞台上选手们营造的偶像人设，激发了观众们的猎奇心理。同样，变换场景还可以延伸人物关系，使观众感知到更多维、更立体的嘉宾形象。例如，在选秀期间，由于来自不同赛区，苏醒一直以独来独往的形象示人，与大家的关系也颇为冷淡，但在 蘑菇屋 和 快乐再出发 节目中，当兄弟们十五年后再次聚集在镜头之前时，节目场景已由当年的舞台变为闲适的海边，大家彼此敞开心扉，惺惺相惜，达成了原生节目外人物关系的延伸。而由场景转换带来的人设转变与关系延伸，也让衍生综艺在“台前幕后”的反差中收获了“综艺爆点”，这一“爆点”的本质仍是对观众脑海中集体记忆碎片的重新唤醒与建构。（二）叙事结构：多线索的记忆交互从本质上说
13、，综艺节目是叙事者和受众之间的交互叙事，衍生综艺若想有效实现信息的传播，离不开恰当的叙事技巧和方法，而叙事结构则是节目存在和形成的前提。现代综艺节目的叙事结构，不仅体现在部分与部分、部分与整体的内在统一，还体现在叙事者根据叙事规律将各部分统筹形成的主观意志和客观规律的统一。在此基础上，衍生综艺可分为内部结构和外部结构，内部结构主要由线索、思想、情感、气韵、逻辑等串联而成，外部结构则更依靠层次、开头、结尾的编排来把握节目的整体节奏和逻辑。内部结构和外部结构相互依存，使衍生综艺的叙事结构呈现出丰富性和复杂性。综艺节目中的内部结构和外部结构存在着支配和被支配的关系，法国叙事学家巴尔特根据事件在写作中
14、的不同地位，把事件分为核心事件和卫星事件。核心事件是故事的主要逻辑，积极推动事件的发展，对全局起着决定作用；卫星事件则是那些比较琐碎却又不可或缺的事件，对核心事件有着修饰、解释和强化的功能。对衍生综艺来说，最重要的便是通过多线索的编排实现与受众之间的记忆交互，因此“记忆的书写”是其核心事件，书写的手段则是辅助记忆构建的卫星事件。不同于一般综艺，衍生综艺天然带有与原生节目相关的内在联系，与原生节目之间的互文是其叙事最重要的内部结构。以 快乐再出发为例，在节目中，嘉宾们多次提及与 蘑菇屋 快乐男声相关的内容，在新节目中注入旧的媒介记忆点，这对关注原生节目的观众来说，具有相当强的连续叙事性和吸引力。
15、除此线索外，衍生综艺中的花絮、集锦等正片未播片段也是其重要的内部逻辑，特别是在群体综艺中，花絮有效地弥补了正片中镜头分配的问题，在兼顾内容与流量的同时，填补了正片播出外的空隙期，在多重叙事中加深了记忆，对巩固新粉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当然，衍生综艺中的“怀旧情感”线索同样不容忽视，作为一档音乐主题的慢综艺，快乐再出发 以音乐为媒介唤醒受众脑海中的记忆碎片，激起受众的怀旧情感。节目中，嘉宾们对 快乐男声 主题曲 唱得响亮 的多次重现、合唱与强调，在自身与观众之间形成情感共鸣，并在与自我的跨时空交流中，引发了观众的自我怀旧和自我“考古”行为，使怀旧情感延伸到节目之外，最终又以高流量的方式反哺节目。在
16、内部结构服从于“记忆书写”的同时，快乐再出发的外部结构同样也为“记忆”服务，在内容的设置上采用时间渐进的手法，以每日不断出现的“意外情况”为契机，展现了嘉宾们之间真挚的友谊，保持了十五年的兄弟情谊也得到了回应，虽然“短信选秀”的时代已然远去，但 快乐再出发又将观众带回那个时代，正如节目最后创作成型的主题曲活该所唱的，快乐再出发不仅道出了几位“老快男”的回忆，更唤醒了观众对个体记忆的回望与审视。（三）叙事策略：记忆重构中的身份认同阿斯曼认为，每种文化体系中均存在着一种“凝聚性结构”，连接着时间层面的过去和现在，将经验和回忆以一定形式固定下来并且使其保持现实意义86。衍生综艺常通过符号的意义表征，对历史原本的面貌进行“再生产”，建立当下与过去的关联，使观众获得心理与认知的一致性，从而强化对“我们”这一“想象共同体”的身份认同。记忆行为立足于主体对过去的想象。对当下衍生综艺的观众来说，人们不可能再回到原生节目15总第 171 期杨波，叶思博：衍生综艺的回望、叙事与再塑以快乐再出发为例播出的时空，个体记忆也远不能完整地展现历史。然而，衍生综艺作为媒介记忆的载体，通过对叙事符号的重新编排，能让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