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浙江中医药大学学报2023年2月第47卷第2期JOURNAL OF ZHEJIANG CHINESE MEDICAL UNIVERSITY VOL.47NO.2 Feb.2023论著先秦秦汉出土涉医砭石和针具研究的现状、问题与展望应艳新郑玮瑶郑洪浙江中医药大学杭州310053摘要：目的梳理先秦秦汉出土涉医砭石和针具研究的现状，总结研究中存在的问题，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展望，以期为将来的学术研究提供思路。方法通过阅读文献，梳理学术界关于先秦秦汉出土涉医砭石和针具的研究并进行概述，对研究存在的难点进行剖析，综合分析进行研究展望。结果出土砭石数量多。针具可分为金属类与非金属类。关于其是否具备医用功能的研
2、究主要存在着两方面疑难：从形制角度研究缺乏标准器和文献支持，从性能角度研究难以落实到具体器物。据此提出3点展望：谨慎对待研究猜想，避免过度诠释；全面考虑古代生活状况，不能为定向思维所局限；更多结合各学科研究新进展。结论对先秦秦汉出土涉医砭石和针具研究现状的梳理有利于把握研究中存在的问题，深入探究其范畴、形制与功能有利于厘清医药器具使用的历程与方式，值得进一步研究。关键词：砭石；针具；先秦秦汉；出土；涉医；形制；功用；疑难中图分类号：R245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5-5509（2023）02-0129-08DOI:10.16466/j.issn1005-5509.2023.02.003A
3、 Review of the Research on the Medical Stone Needle and Needle Tools Unearthed in the Pre-Qin，Qin and Han DynastiesYING Yanxin，ZHENG Weiyao，ZHENG Hong Zhejiang Chinese Medical University，Hangzhou(310053)，ChinaAbstract:ObjectiveTo review the research status of medical Bian-related stones and needles
4、unearthed in the pre-Qin，Qin and Handynasties，summarize the existing problems in the research，and put forward prospects on this basis，in order to provide ideas for futureacademic research.MethodsThrough reading the literature，the academic research on the unearthed medical-related Bian-stone andneedl
5、e implements in the pre-Qin，Qin and Han dynasties was summarized，the difficulties in the research were analyzed，and theresearch prospects were comprehensively analyzed.ResultsA large number of needle stones were unearthed.Needles can be dividedinto metal and nonmetal categories.There were two main p
6、roblems in the research on whether it had medical function：It was lack ofstandard instrument and literature suppor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hape and structure，and it was difficult to implement specificinstru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erformance.Therefore，three prospects were proposed：treat resea
7、rch conjecture cautiously and avoidover-interpretation；it can not be limited by directional thinking to consider the living conditions in ancient times comprehensively.Morecombined with the new research progress of various disciplines.ConclusionA review of the research status of medical-related Bian
8、-stones and needles unearthed in the pre-Qin，Qin and Han dynasties is helpful to grasp the existing problems in the research，and anin-depth study of their category，shape and function is helpful to clarify the process and way of using medical instruments，which isworthy of further research.Key words：s
9、tone needle；needles；pre-Qin，Qin and Han dynasties；unearthed；on the medical；shape；function；knotty problem基金项目：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19ZDA195）Fund project:Major Program of National Social Science Foundation Project(19ZDA195)通信作者：郑洪，E-mail:出土医药文物是保留和重现我国古代医学发展水平的真实而直接的证据，是研究中医学理论渊源与学术发生源头的珍贵资料，一直受到学术界的重视。例如对于
10、先秦秦汉时期出土的，可能作为医用器具的砭石和针具，近年就有颇多研究，涉及其起源、形制和功用等。这些研究对探讨医药学形成的早期状况意义重大，但受客观条件制约，研究中仍存在许多疑点难点。本文拟对有关进展进行分析和评述，并就未来略谈展望。129浙江中医药大学学报2023年2月第47卷第2期1砭石的研究进展说文解字载：“砭，以石刺病也。”汉书艺文志颜师古注说：“石，谓砭石，即石针也。古者攻病则有砭，今其术绝矣。”素问 异法方宜论载“东方之域其病皆为痈疡，其治宜砭石”，全元起注称：“砭石者，是古外治之法，有三名：一针石，二砭石，三鑱石，其实一也。古来未能铸铁，故用石为针。”王冰注谓：“古者以砭石为针，故
11、不举九针，但言砭石尔。”故历来认为，砭石是后世金属针刺工具的前身。有关古代砭石，以往研究者不多。1921年仰韶遗址的挖掘标志着中国考古学的诞生，此后各类遗址中的出土石器不断增多，已有学者将其与古书记载的“砭石”联系起来。良渚文化的发现者施昕更说，对于出土的石器，当时“有以为古之砭石及陶工刻划陶器之工具者”1，其后这方面的讨论一度沉寂。1968年满城刘胜墓出土了医用针具后，学术界对针刺用具的关注大为增强。考古学者贾兰坡先生2记载他于1974年在内蒙古自治区博物馆的发现：“当我们参观博物馆时，看见陈列柜里有一个石针，它引起了我们的兴趣。我请博物馆的陪同人员把它拿出来仔细观察。这枚石针呈黑色，有如火
12、柴棍大小，上方下圆。针尖锋利，石质不硬。据博物馆的同行介绍，出自新石器时代遗址。我看了后认为是新石器时代的人作为针砭治病用的石针。如果我的推断得到证实，中国早在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有了石针针刺治病，石针是医学史上不可多得的宝贵证据。”20世纪70年代末，医史文献学者马继兴、王雪苔着手研究针灸专科史，对出土砭石进行专门研究。马继兴等3提出：“有理由认为，在已出土的小型石器工具中，包括了一定数量的砭石。”他们对出土的砭石进行了整理，对可能为医用者区分不同种类和用法，提出砭石有四项主要功用：熨法、按摩、切割、叩击体表，认为砭石与针具曾并行过一段时期。王雪苔则将具备以上功能的石器称为“医用石器”，认
13、为“其中，能够刺入软组织的石器叫做砭石”4，后来发展为石针，用作针刺治疗。他们的观点被收入 中国医学史等各类教材，影响较大。20世纪80年代，学者们对这一问题作了更深入的研究。在考古界，对于一些早期尖锐石器的功用本来存在疑问，如许顺湛将旧石器时代的石器分为十类，其中一类为雕刻器，他指出：“雕刻器，不论其形状如何，它们都有一个锐尖，用这样的锐尖究竟雕刻什么东西，还没有迹象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我怀疑它是古代人们扎破皮肉治病的石针，即古书上所说的 砭石。”5循医学用途的研究以叶又新最为细致，他对出土的“锥形砭石”进行了系统梳理6，并从形制角度进行比较分析，指出考古界对此类器物以往有“坠饰”“笄”“琀”
14、“镞”“矛”“锥形器”“针”“漆书笔”“璲”等不同叫法，将其命名为饰物、礼器、兵器或文具，均值得商榷，他主张此类石器均为医用砭石，并详析其形制与功能的关系，例如指出其中有圆锥尖、四棱锥尖两类，可能正反映素问八正神明论“泻必用方、补必用圆”或灵枢官能之“泻必用圆、补必用方”的原意7。此后的研究中，学者们对于何为砭石的意见各不相同，正如关于何为砭石就有不同观点。许多学者参考马继兴的观点，认为砭石不限于割刺。张维波8认为，砭石有两大基本技法，一是用针状的尖锐砭石刺入皮肤肌肉，排出脓血；一是石熨。张入文9将医砭石分为刃形、锥形、针形、圆柱形和类圆形共五大类，并对各类砭石在不同时期的出现情况进行了探讨。
15、而伍秋鹏10的观点接近于王雪苔，主张用于锥刺的锥尖状砭石应是古代砭石的主流，认为用于熨烫、按摩及叩击体表的砭石，并不属于古代砭石的范畴。同时，有的学者还认为砭石有从实用向礼器的变化，如戴应新11则认为，后世常见礼器玉圭的渊源就是医疗器具，周礼载“琰圭九寸以除慝”，“慝”即病魔，因而他将陕西神木石峁遗址出土的五件圭定为医用器具12。对良渚文化出土玉锥形器性质的讨论中也有这种观点，薛理勇13提出，它们是一种压刺人体“穴位”治病的医具，即“砭石”；林华东14把柄端榫上无钻孔的良渚玉锥形器称“砭针”，认为是世界医疗史上的奇迹，但这些器物大多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不似实用物。黄宣佩15称之为“玉砭”，认为是
16、砭针神化后的驱邪器物；周言等16也有类似观点。当然也有认为不是砭针者，有学者认为此类玉锥早期是日用品，如发簪或系扣，后期则演变为礼器17。目前有研究指出，有的应是配套觚形器所用，在举仪礼时将圭瓒插入“同”（即“觚”的早期名称）18，并有“巫镞”说、象征光芒和羽毛说、玉礼兵说、男性生殖器偶像说等观点19。兹将目前研究中被认为与医疗相关的代表性砭石类器具整理为表1。应艳新，等：先秦秦汉出土涉医砭石和针具研究的现状、问题与展望130浙江中医药大学学报2023年2月第47卷第2期除了石质的砭石外，有些被认为与医用有关的陶质器具也沿用了这一称呼。如河北易县燕下都遗址发现了若干战国时期的小型糙面陶具以及圆瓶形陶器，还有山西山阴古邑村出圭的汉代蛙形陶器，史树青28认为均属于热熨用的“陶砭”。到了汉代，由于金属器具已经出现，被认为作为医用的砭石已少见。满城汉代刘胜墓出土有斧形水晶砭石2件，刃部锋利，被认为有外科手术刀性质。不表1先秦秦汉时期出土医用砭石Tab.1Medical stone needle unearthed in PreQin and Qin Han dynasites年代名称规格出土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