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探寻“合”的元文艺学体系评陆贵山教授新著宏观文艺学研究秦勇文艺研究既需要细节的、局部的研究，也需要宏观的、整体的研究。我国当代文艺研究总体上说来，呈现出众说纷纭的繁荣态势，尤其受西方各种理论思潮的影响，不断地在进行各种“转向”；甚至为追求“片面的深刻”，有些学者会把一种理论引向极端，积极地越界，把“片面的道理”说成“全面的真理”。“学术研究经常出现一种周期性的回归现象例如，从自然本位到人本位，再从人本位回到自然本位；从天人合一到天人对立，再从天人对立到天人合一从传统到反传统，再从反传统到一定程度的传统回归，等等。”？在这样的形势下，各种理论资源难以合流。虽然文艺研究需要局部与细节上的深化，但在
2、历经各种“分”的研究之后，文艺研究迫切需要一种“合”的研究。鉴于文艺研究的这种“分”的态势与“合”的需要，二十多年前，陆贵山教授曾在文学评论上发表了试论文艺的系统本质一文，开始尝试在纷纭复杂的学说体系中探寻一种求真、向美的“合”的元文艺学；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如今，陆贵山教授宏观文艺学研究一书的 出版，某种意义上标志着一种贯彻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精神的元文艺学体系的诞生。宏观文艺学，即“合”的元文艺学，是从思维方式到学脉与主潮，从理论系统到观念絲的一种探寻理體后的“涵论”的文艺研究体系。一、主张“合”的思想方式相对于“片面的深刻”的“分”的思维，陆贵山教授的宏观文艺学主张“合”秦勇，文学博士，首
3、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美学、文艺思潮、文化经济。陆贵山：文艺理论与文艺思潮，北京：中 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 页。书评与会议综述陆 贵山：宏观文艺学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前言”。陆贵山：文艺理论与文艺批评，北京：作家出版社，年，第页。陆贵山：审美主客体，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页。陆贵山：宏观文艺学研究，北京：中 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 页。陆贵山：宏观文艺学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页。的思维。这种“合”的思维首先是宏观的。陆贵山教授之所以称自己所开拓的元文艺学为宏观文艺学，就在于这种文艺学着眼于本 质架构的宏观视野。在陆贵山教授
4、看来，当下的微观研究对文艺 细部的探讨达到了非 常深刻的程度，但对文艺整体的宏观研究却十分匮乏。“合”的思维是宏观的思维，能弥补微观思维“管中窥豹”的不足，是把握整体的思维方式。宏观文艺学是在微观研究的基础上，就文艺整体世界的研究，关注文艺整体的疏导与布局方面的问题，“不仅需要设计文艺结构和发展方向，而且应当特别关注多样化和主旋律之间的关系”？。其次，这种“合”的思维是辩证的。宏观文艺学的辩证法是唯物辩证法，是坚持对客观的真的追求基础上的辩证思维。正是基于对唯物论的坚持，陆 贵山教授不同意一些学者提出来的本质是人为建构的说法，他曾说过“本质首先是 发现的”？，只有在这一唯物主义的坚实基础之上，
5、才有可能通 过对话去人为建构，达成主客观的统一。陆贵山教授认为唯 物辩证法的辩证性主要表现在对事物规律的对立统一性的认识上，“审美倾斜规律”就是在文艺研究中运用对立统一规律的具体表现。他曾在自己的多本著 作中论述过这一思想。他认为文艺 创作中的主体与客体、主观思想与 客观思想的完美 统一是一种理想的境界，但在现实中，经过作者的主观过滤，主体与 客体、主观思想与客观思想之间往 往发生各种 形态的“审美倾斜”，“艺术的主观思想和艺术的客观思想 除统一、矛盾外，有时出现艺术的主观思想超越或不及艺术的客观思想的情况”，这也正是审美主客体辩证关系 的积极体现。贯彻唯物辩证法精神 的宏观文艺学实质上“是艺
6、术哲学，也是艺术辩证法”。再次，这种“合”的思维是综合的。一方面，按照辩证的规律，事 物会沿 着“正、反、合”的轨迹不断推进，否定“正题”的“反题”之后，必定会有否定之否定的“合题”；另一方面，随着学术研究“百家争鸣”式的发展，越来越多的理论资源需要重新被整合，历史呼唤文艺大家贯通各种理论资源，“明智的学者不再拘泥于自我，开始冲破个人心理和语言这些狭小天地，向社会、历史、人生、政 治、民族、女权等更加博大的世界开放，走向宏观整体性的综合研究”？。最后，这种“合”的思维是创新的。宏观文艺学崇尚创新思维，这既是对既有文艺理论进行辩证、综合思维的结果，也是宏观文艺学的宏观指向。这种创新思维丨马克思主
7、义美学研究不是为追求“片面的深刻”而刻意地求新求异，而是在“宏观、辩证、综合”前提下，发现走极端的理论漏洞，寻找宏观文艺学体系 中的薄弱点，以科学的方法进行攻关、钻研，以求在基本理论问题上有所突破，进一步 完 成理论综合，是一种 求“合”的创新。陆贵山教授所主张的宏观、辩证、综合、创新，是宏观文艺学总的思维方式。在运用这种思维方式进行文艺研究时，具体表现为四个向度：第一，广度研究，指从文艺的横向空 间上进行拓展，对文艺涉及的内部世界、外部世界、相邻学科等诸多元素进行全方位的覆盖。第二，深度研究，指从文艺的纵向本质上深入开掘，揭示文艺本质的多层面，不断深化对文艺本质的认识。第三，矢度研究，指从时
8、间动态层面把握文艺的发展趋势。第四，圆度研究，即关系研究，指通过文艺的内在和外在的诸多关系来把握文艺的存在。陆 贵山教授认为：“这四个向度恰好完整地反 映了客观事物的生存状态。文艺的性质、功能和价值都存在于广度中，存在于深度中，存在于动态中，存在于关系。宏观文艺学的思维方式体现了对文艺的存在和发展的一种多向度和全息性的体认。”二、把握“合”的文艺根脉与文艺主潮宏观文艺学研究的主要内容是具有代表性的文艺创作、文艺思潮、文艺 学理与文艺观念。文艺学理与文 艺 观念依托于文艺创作与文 艺思潮得以生长。百花齐放的文艺 创作必然有作为出发点的根脉，纷繁复杂的文艺学理必然有作为主流的思潮。陆 贵山教授认为
9、，经过长期文艺实 践与审美经验的积淀和传承，历史地形成了现实主 义与浪漫主义两大文脉，历史地生成了科学主义与人本主义两大主潮。只有把握住这两大根 脉与两大主潮，才能把握 住诸多的学理与观念，才能将宏观文艺复杂的网络统和起来。而把握这两大根脉与两大主潮的根本又在于把握住人之共有的现实主义精神、浪漫主 义精神、科学 主义精神与人本主义精神。现实 主义的基本精神是尚真，浪漫主义的基本精 神是幻想，陆贵山教授将其归源于人们的“尚真情结”与“幻想情结”。人生存的现实处境决定人们必须尚真求实，以切实地适应环境，人要活得更好的天性决定人们必定会放飞理想，“以推动人的生态和社会的生态逐步飞升到美好的境界”？。
10、人类几千年的文艺实践也切 实地奠陆贵山：宏观文艺学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前言。陆贵山：宏观文艺学研究，北京：中 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页。书评与会议综述丨陆贵山：宏观文艺学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页。陆贵山：宏观文艺学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页。陆贵山：宏观文艺学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页。陆贵山：宏观文艺学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页。定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文艺根脉。“尚真”在文艺实践中的表现主要是对文艺真实的追求。文艺真实存在于复杂的真实关系之中，从生活存在的广 度探究，艺术真实可以分为整体真实 和局部真实；从生活存在
11、的深度 探究，艺术真 实可以分为表层真实和深层真实；从生活存在的动态过程探究，艺术 真实可以分为旧的真实和新的真实；从生 活存在的质态关系探究，艺术 真实可以分为正面真实和负面真实。陆贵山教授认为 在文艺研究中，要宏观辩证 地把握这些复 杂的关系，不能为整体真实而淡化局部 真实，也不能用局部真实 替 代整体真 实；不能为表现深层真实而忽略表层现象的真实，但也不能 走极端，否定深层、本 质的真实；不能因新的真实而湮没旧的真实，也不能因旧的真实而看不到新的真实；不能用正面真实掩盖负面真实，也不能用负面真实取代正面真实。总之，陆 贵山教授强调当代中国文艺创作 在表现文艺真实的复 杂性时，不能 走极端
12、，无论是向哪方面侧重或倾斜，都应该“把两者通融起来”？，统“合”以“真”。“幻想”在 文艺实践中的表现主要是对文艺幻想的追求。文艺幻 想有多种表现形式，有社会幻想、审美幻 想、语言幻想等等，但无论哪种幻想最终都是依托于对社会现实的超越，“幻想作为人类精神世界中的积极因素，是以虚幻的方式表示出来的改 变人的生存和推动历史发展的驱动力”，同时又是“依靠这个虚假的、幻想的新天地来抚慰自己和寄托自己的愿景”？。对多样化的文艺幻想的表现与研究，在某种意义上，应该统“合”以“善”。总体上，现实主义侧重于反映对象的客观性，浪漫主义侧重于表现主体的主观性，文艺表现中的主客体关系、理性与情感的关系应该达成和谐统
13、一，但事实上，它们常常表现出“倾斜”的特点，或者客体性突出，或 者主体性突出。对主客体关系、真与善的关系，只有统“合”以“美”，才能让不和谐生成为和谐，这就是“审美倾斜”的意义。统“合”以“美”，应统“合”于美的形象。发扬现实主义精神与浪漫主义精神，主要通过塑造理想人物形象反映审美理想与社会理想来实现。陆贵山教授认为当代文艺创作应该突出塑造新人形象，“塑造现代化的创业者和建设者，塑造社会主义新人形象和英雄人物，对推动 和 加速现代 化的历史进程是至关重要的，。人本主义与科学主义是影响西方学界的两大思想主潮，也是贯 穿于文艺创作与研究实践的两大主要文艺思潮。陆贵山教授视之为“母系统”，其他思潮则
14、 属于“子系统”。人文精神是人本主义在精神领域的突出表现。兴盛于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本主丨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陆贵山：宏 观文艺学研究，北京：中 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 页。陆贵山：宏观文艺学研究，北京：中 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页。陆贵山：宏观文艺学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页。义，突出了作为主体的人的意义，推动了人文精神内涵的生成。但人文精神的内涵界定至今仍是一个未竟的事业，现象学将其引向了“纯粹意识”或“纯粹自我”，存在 主义将其引 向个体的存在自由，精神分析主义与意志哲学将其引 向人的非理性一面由于缺乏客观性、科学性，有学者提出人文精神的真理性只存在于多数人通过对话达成的共识
15、之中，后现代主义哲学总体上则更倾向于否定人文精神的内涵。人文精神在生成、建构之后，又走向了解体。科学精神是科学主义在精神领域的突出表现。社会文化思潮 与文艺思潮 领域的科学精神，一方面表现在部分学者积极地将富有科学性的自然哲学、逻辑实证主义、分析哲学、范式研究等引人其中，另一方面表现在部分学者对科学精神进行质疑、解 构与证伪，有学者甚至提出了“科学共识说”，认为“科学知识并不是对自然的反映，而是科学家们共同协商、谈判、妥协的结果”？。总体上，科学精神也经历了从确认知识的客观性、确定性转向知识的主体性、相对性和约定性的演变。人文精神与科学精神都经历了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阶段的发展，“自觉不自觉地
16、用自然科学精神取代人文科学精神，或以人文科学精神取代自然科学精神”？。人文精神与科学精神某种意义上是对立了。为避免这种自反性，狄 尔泰等学者干脆将人文精神科学与自然科学、社会历史科学相隔离。陆贵山教授反对这种做法，他认为物质现象能决定和说明精神现象，精 神现象也能在反作用的意义上解释物 质现象，不可能存在完全脱离自然和社会历史的纯粹心理现象与精神现象，也不可能存在完全脱离人的科学精神，人文精神是富有科学性的人文精神，科学精神是富有人文 性的科学精神。人文精神与科学精神之间总体上应该是“合”的关系，即在对立中走向兼容。他反对将人文精神或科学精神极端化，既反对用科学精神取代人文精 神，也反对用人文精神抵制科 学精神，他认为对当下作为发展中 国家的中 国来 说，发扬科学精神，推动科技进步显得尤为重要。从“分”的视域看，现实主义、科学精神偏向于客体，浪 漫主义、人文精神偏向于主体，而从“合”的视域看，主客体之间是统一的，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人文精神与科学精神之间有着明显的交叉、重叠，相互之间 的更多地表现出“倾斜中的统一”，“应该通过重读、检视、匡正、补充和完善阐发文艺根脉和文艺思潮复杂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