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6 2022年 第12期玺印与皇陵的有机融合，发轫于雍正，完善于乾隆，传承于后世，为清皇陵的一项定制。清皇陵碑石之上钤用玺印，是满族统治者文化制度汉化后而发展出的特殊表现形式，为中国皇陵制度的一大创新。清东、西二陵的碑石玺印，对客观深入研究清帝执政理念、思想性格、个人旨趣、历史事件等均具有不可替代的史料价值。清陵碑石钤用皇帝玺印探研清西陵文物管理处助理馆员，研究方向为清代古建筑、清代皇家陵寝及人物、西陵营建及相关地域文化等赵兴坤特稿玺，作为帝王的印信，是皇权的象 征，也是皇帝心性的流露。皇陵，乃国之大事，祭祀之本，固国之基。清代以来，皇陵与玺印二者间的有机融合，发轫于雍正，完善于乾隆，传承
2、于后世，为清皇陵(包括皇帝陵与皇后陵)的一项定制。本文拟对上起于清景陵清景陵于康熙二十年(一六八一年)建成，雍正元年(一七二三年)九月奉安康熙皇帝灵柩于景陵地宫，并树圣德神功碑，下止于清崇陵的清代皇陵另包括建成于乾隆五十三年(一七八八年)位于泰陵以东专为陵寝祭祀设置的永福寺碑、石(此处专指皇陵的石牌楼和石幢)用玺印情况进行初步探研。清陵碑石用玺概况有清一代，关内辟有东陵与西陵两大皇家陵区。清东陵位于河北省遵化市昌瑞山南麓，建有陵寝十五座，树有石碑二十五通，其中有十通钤用玺印。清西陵位于河北省易县永宁山南麓，核心区内建有陵寝十四座，树有石碑十三通，另有石牌楼(含石木牌楼)六座，刻有御制诗文的石幢
3、一尊，碑、石上钤有玺印共计二十五处。东、西陵两地碑、石上合计现存清帝玺印印文三十五处，印文类型与数目分别为：(年号)尊亲之宝十九处；乾隆御笔德日新道光宸翰乾隆各两处；古稀天子之宝犹日孜孜水月澄明动静须防一念差奕詝敬书各一处。(见表一)147紫禁城 Forbidden City阅读链接清代帝后陵寝 孝陵 位于清东陵昌瑞山的主峰下，是清世祖顺治皇帝爱新觉罗 福临及其皇后的陵墓，顺治十八年（一六六一年）动工，康熙三年（一六六四年）建成。孝东陵 位于清东陵孝陵东侧，是清世祖顺治皇帝的皇后（孝惠章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及二十八名妃、格格、福晋的陵寝，其始建日期和竣工日期待考。景陵 位于清东陵昌瑞山孝东陵之东
4、稍南二里许，是清圣祖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及其皇后、贵妃的陵寝，康熙十五年（一六七六年）动工，康熙二十年营建告成。昭西陵 位于清东陵大红门外东侧，是孝庄文皇后的陵寝，始建于雍正三年（一七二五年）二月，同年十二月孝庄文皇后入葬。昭西陵是清王朝第二座皇后陵，同时也是级别最高的皇后陵。泰陵 位于清西陵永宁山下，是清世宗雍正皇帝爱新觉罗胤禛及其皇后、皇贵妃的陵寝，始建于雍正八年（一七三年），乾隆元年九月竣工，乾隆二年（一七三七年）雍正皇帝入葬地宫。泰东陵 位于清西陵之中的泰陵东北东正峪，是乾隆皇帝生母孝圣宪皇后的陵寝，乾隆二年（一七三七年）营建，是清西陵三座皇后陵寝中规模最大的一座。裕陵 位于清东陵孝陵
5、以西胜水峪，是清高宗乾隆皇帝爱新觉罗弘历及其皇后、皇贵妃的陵寝，始建于嘉庆四年（一七九九年），乾隆十七年建成。昌陵 位于清西陵泰陵以西，是清仁宗嘉庆皇帝爱新觉罗颙琰及孝淑睿皇后的陵寝，始建于嘉庆四年，嘉庆八年建成。昌西陵 位于清西陵之中的昌陵以西，是清仁宗嘉庆皇帝的皇后（孝和睿皇后）的陵寝，始建于咸丰元年（一八五一年），咸丰三年建成。慕陵 位于清西陵昌陵西南龙泉峪，是清宣宗道光皇帝爱新觉罗旻宁的陵寝，始建于道光十一年（一八三一年），道光十五年建成。慕东陵 位于清西陵之中的慕陵东北，是清宣宗道光皇帝的皇后（孝静成皇后）及其十六位妃嫔的陵寝，始建于道光十五元年（一八三五年），道光十六年建成，本为妃
6、园寝，咸丰五年（一八五五年）七月孝静成皇后葬于此后才扩建为皇后和妃子合葬的陵寝。定陵 位于清东陵最西端平安峪，为清文宗咸丰皇帝爱新觉罗奕詝及其皇后的陵寝，始建于咸丰九年（一八五九年），同治五年（一八六六年）建成。定东陵 位于清东陵之中的定陵以东，包含慈安陵（又称普祥峪定东陵）与慈禧陵（又称普陀峪定东陵）两座陵寝，是清文宗咸丰皇帝两位皇后孝贞显皇后（慈安）与孝钦显皇后（慈禧）的陵寝。二陵皆于同治十二年（一八七三年）动工营建，于光绪五年（一八七九年）同时完工。惠陵 位于清东陵陵东南双山峪，为清穆宗同治皇帝爱新觉罗载淳及其皇后的陵寝，始建于光绪元年（一八七五年），光绪四年建成。崇陵 位于清西陵泰陵东
7、北金龙峪，清德宗光绪皇帝爱新觉罗载湉及其皇后的陵寝，宣统元年（一九九年）兴建，民国二年（一九一三年）光绪皇帝入葬，民国四年竣工。表一：清东、西陵内帝、后陵、寺碑石用玺情况统计表圣德神功碑谥号碑庙号碑敕建碑石牌楼（含石木牌楼）石幢玺文（及频次）孝 陵-未用玺印景 陵-“雍正尊亲之宝”（两次）泰 陵-“乾隆尊亲之宝”（两次）裕 陵-“嘉庆尊亲之宝”（两次）昌 陵-“道光尊亲之宝”（两次）慕 陵-“咸丰尊亲之宝”（两次）、“奕詝”（一次）、“敬书”（一次）、“道光宸翰”（两次）、“水月澄明”（一次）、“动静须防一念差”（一次）定 陵-“同治尊亲之宝”（两次）惠 陵-未用玺印崇 陵-“宣统尊亲之宝”（
8、两次）昭西陵-未用玺印孝东陵-未用玺印泰东陵-“乾隆尊亲之宝”（一次）慈安陵-“同治尊亲之宝”（两次）慈禧陵-“宣统尊亲之宝”（两次）昌西陵-未用玺印慕东陵-未用玺印永福寺-“古稀天子”（一次）、“犹日孜孜”（一次）、“乾隆御笔”（两次）、“德日新”（两次）、“”（两次）“隆”（两次）表格中“”代表有此配备并在上面钤有玺印，“”代表有此配备但上面未钤有玺印，“-”代表没有此配备。148 2022年 第12期阅读链接清乾隆御定二十五宝 清初设御宝于交泰殿，立尚宝司。其后以内监典守，当用则内阁请而用之。乾隆十一年，考定宝谱，藏之交泰殿者二十有五，藏之盛京者十。交泰殿所藏：曰“大清受命之宝”，以章皇
9、序。曰“皇帝奉天之宝”，以章奉若。曰“大清嗣天子宝”，以章继绳。曰“皇帝之宝”，以布诏赦。曰“皇帝之宝”，以肃法驾。曰“天子之宝”，以祀百神。曰“皇帝尊亲之宝”，以荐徽号。曰“皇帝亲亲之宝”，以展宗盟。曰“皇帝行宝”，以颁赐赉。曰“皇帝信宝”，以征戎伍。曰“天子行宝”，以册外蛮。曰“天子信宝”，以命殊方。曰“敬天勤民之宝”，以饬觐吏。曰“制诰之宝”，以谕臣僚。曰“敕命之宝”，以钤诰敕。曰“垂训之宝”，以扬国宪。曰“命德之宝”，以奖忠良。曰“钦文之玺”，以重文教。曰“表章经史之宝”，以崇古训。曰“巡狩天下之宝”，以从省方。曰“讨罪安民之宝”，以张征伐。曰“制驭六师之宝”，以整戎行。曰“敕正万邦之
10、宝”，以诰外国。曰“敕正万民之宝”，以诰四方。曰“广运之宝”，以谨封识。赵尔巽 清史稿卷一百四“志七十九舆服三皇帝御宝”清陵碑石用玺的三个阶段经笔者研究发现，玺印于清代皇陵的钤用，共经历了开创、完备、传承三个阶段，并伴有特例产生。开创期雍正朝从笔者现掌握的档案资料来看，清代的尊亲之宝有皇帝尊亲之宝和(年号)尊亲之宝之分。皇帝尊亲之宝为清高宗乾隆十一年(一七四六年)综合前朝宝玺而厘定，乾隆十三年(一七四九年)改镌，为钦定的二十五宝之一，印面终清一朝固定无变化。而(年号)尊亲之宝则不同，它由清世宗雍正皇帝首创，是依据当位皇帝年号刻制的专属性御宝。在皇陵的钤用，则始于景陵(为雍正初年所钤，系雍正皇帝
11、所为)，终于崇陵。雍正尊亲之宝创自雍正初年，有其特殊缘由。康熙晚年的储位之争，致使兄弟反目，相互倾轧。雍正皇帝得位后，异己宗室对其进行的攻击与诋毁变本加厉，对新朝觊觎与颠覆之念仍甚猖獗。为迅即摆脱困局，引正舆论导向，雍正皇帝在以武力强权清理异己势力的同时，更加注重以道德典章为准绳的驭人法则的建设，为己宣正统，博嘉名。其中尤以镌制雍正尊亲之宝玺印于景陵谥、庙号碑之钤用的影响最为深远。此举假仁孝为名(尊亲)，坐雍亲王得位名正言顺之实，其智慧与胆魄，舍世宗其谁哉。据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活计档记载：雍正元年(一七二三年)八月十七日，怡亲王交太平有象寿山石图书一方，奉旨：镌雍正尊亲之宝，钦此。于九月十四日太
12、平有象寿山石图书一方，镌刻雍正尊亲之宝完，怡亲王呈进。(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合编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 一雍正元年八月刻字作人民出版社，二六年)御宝制成，世宗适时于景陵石碑上钤用(镌刻)了该玺文。有清一代，皇陵用玺之制自此开启。完备定型期乾隆朝清高宗乾隆皇帝继位，总结前朝经验，将国家制度重新厘定，形成一套程式，后世多予沿袭。如确定喇嘛教活佛转世人选的金瓶掣签制度，即为乾隆皇帝所制定乾隆五十七年(一七九二年)正式设立，第二年在清政府制定的钦定藏内善后清景陵谥号碑及其上所钤“雍正尊亲之宝”玺文印文外框边长九七厘米 内框边长七九厘米 印文文字宽约二四厘米 高约三八厘米笔者 摄清雍
13、正 寿山石卧象纽“雍正尊亲之宝”通高一厘米 印面边长九八厘米故宫博物院藏149紫禁城 Forbidden City150 2022年 第12期清泰陵庙号碑及其上所钤“乾隆尊亲之宝”印文外框边长八厘米 内框边长六八厘米 印文文字高约三厘米笔者 摄清泰陵庙号碑上所钤“乾隆尊亲之宝”拓片清西陵文物管理处藏泰陵庙号碑“乾隆尊亲之宝”玺文章程中正式发布，终清奉行。乾隆一朝，乾隆皇帝不仅将雍正皇帝所创(年号)尊亲之宝钤于皇陵石碑之上这一做法延续，还将玺印内容及用玺范围加以扩展，从而确立了后世皇陵碑石用玺之惯例。雍正十三年(一七三五年)雍正皇帝崩逝，乾隆皇帝于泰陵庙号、谥号碑碑文落款处，效仿其父于景陵庙号、
14、谥号碑用玺之例，钤用了乾隆尊亲之宝玺文，用以尊亲展孝。乾隆四十二年(一七七七年)其母(孝圣宪皇后)崩，乾隆皇帝又仿泰陵用印之制，于泰东陵庙号碑处钤用了乾隆尊亲之宝玺文，以示同尊父母之意。从政治角度而论，乾隆皇帝于考妣之陵钤用乾隆尊亲之宝之初衷，与雍正皇帝创镌雍正尊亲之宝并钤于景陵之本意已有不同，但其终极目的仍未超出亲亲睦族、加强统治的大尊亲之政治范畴，是一种纠偏前朝政治策略的信号释放。乾隆五十三年(一七八八年)冬，例隆福寺而建之永福寺落成。为营造斋心摄神以夙严对越之敬(御制永福寺碑碑文)之氛围，乾隆皇帝亲书151紫禁城 Forbidden City永福寺石牌楼（自南向北）笔者 摄永福寺石牌楼南
15、面楹额“福地香林”笔者 摄永福寺石牌楼北面楹额“祥轮宝筏”笔者 摄楹联两幅并横批，专选用乾隆御笔德日新隆四方玺印与之相配，并命工匠一并镌于寺内牌楼之上。其中，两横批镌于牌楼楹额福地香林面南，祥轮宝筏面北，二者均钤乾隆御笔印文一面。楹联则分镌于牌楼中门两侧柱石南、北向面，南向为净域启庄严慧曜朗开金界，化城152 2022年 第12期永福寺石牌楼南面楹额上所钤“乾隆御笔”玺文拓片印文外框边长八五厘米 内框边长七厘米 印文文字高约三四厘米清西陵文物管理处藏永福寺石牌楼南向所镌楹联笔者 摄永福寺石牌楼北向所镌楹联笔者 摄资巩卫吉云恒护珠邱，北向为丹翠接神峰五色近笼佳气，清泠襟易水八功遥溯灵源。两联楹联
16、的联首均钤德日新印文一面，联尾均钤隆组合章印文各一面。德日新语出周易：盛德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乾隆皇帝用此印文既为自勉，亦是勉励子臣。卦文与篆体隆为乾隆皇帝常用玺印组合，卦文(乾卦)卦象为天，寓意强健吉祥，隆有盛大深厚之意。这套玺印组合的使用恰与楹联内容相得益彰。永福寺落成的次年七月，乾隆皇帝亲撰碑文志其事，文末钤用古稀天子永福寺石牌楼南向所镌楹联上联联首所钤“德日新”玺文拓片印文为椭圆形外廓，立用，长边最大跨度四七厘米，短边最大跨度二七厘米。印心为矩形，长三 五厘米，宽一 一厘米。内阳刻篆书“德日新”，外周饰夔龙纹清西陵文物管理处藏清乾隆 黄寿山双鸟纽“德日新”印通高五二厘米 印面长四七厘米 宽二八厘米故宫博物院藏永福寺石牌楼南向所镌楹联下联联尾所钤“”玺文及“隆”玺文拓片“”印文直径三一厘米，两夔龙首尾相对拱饰于“”外围，纹饰均为阳刻“隆”印文面边长三一厘米，“隆”字居中篆书阳刻，夔龙装饰纹绕其外周清西陵文物管理处藏清乾隆 青玉三螭纽“”印及印文通高二二厘米 印面径五六厘米故宫博物院藏153紫禁城 Forbidden City154 2022年 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