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东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年第 卷 第 期(总第 期).(.)北宋中期释门与政坛文学互动的双重价值 以天台宗释长吉交游与创作为中心崔 淼 张培锋(.江苏第二师范学院 文学院江苏 南京.南开大学 文学院天津)摘要:释长吉是北宋中期著名天台宗诗僧终其一生都与政坛名士诗文唱和所作在当时就受到高度评价此种士释文学交往蕴含着双重价值:从政治角度而言诗僧与官员的唱和在文化政策、信仰态势、交往心理等层面对双方都产生了重要影响是北宋政坛与佛教关系的生动反映从文学角度而言与长吉唱和的士人包括了林逋、宋祁、梅尧臣等晚唐体、西昆体以及北宋新诗风的代表人物通过这些士人对长吉诗风的评价可以从一个侧面窥见北宋中期
2、诗歌革新运动的发生与发展以及诗僧在这一过程中起到的重要作用关键词:北宋中期释长吉士释交往诗歌革新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国际数字对象唯一标识符():./.收稿日期:作者简介:崔淼()男江苏南京人江苏第二师范学院文学院讲师博士张培锋()男天津人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基金项目:本文为 年度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北宋江南士僧文学交往研究”()的阶段性成果释宗晓编:四明尊者教行录日本高楠顺次郎等编:大藏经(第 册)中国台北:新文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年第 页曾枣庄等主编:全宋文(第 册)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年第 页只在一些与长吉存在交游关系的士僧研究中略有提及如
3、李一飞:梅尧臣早期事迹考(文学遗产 年第 期)吴孟复:梅尧臣年谱(吴孟复安徽文献研究丛稿合肥:黄山书社 年)张艮九僧诗名两宋流传辨析(周裕锴主编:新国学第 卷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 年)等 释长吉(?)号梵才大师是活动于北宋真宗朝晚期至英宗朝的著名诗僧 北宋释道因教苑遗事载:“时人语曰:法智讲经明觉颂慈云谈辩梵才诗”可见当时在教内长吉就凭借诗才与法智(释知礼)、明觉(释重显)、慈云(释遵式)等名僧并立 陆游跋云丘诗集后云:“宋兴诗僧不愧唐人然皆因诸巨公以名天下 林和靖之于天台长吉盖不可殚纪”说明其诗名在后世亦流传甚广 现存范仲淹、梅尧臣、宋庠、宋祁等 位政坛、文坛名士赠长吉诗文 首(篇)这在整个
4、宋代诗僧中亦不多见 但在当前宋诗及诗僧研究中长吉鲜被提及学界尚未对其生平、交游、创作与其中所蕴含的政治、文学内涵展开系统研究本文依据史书、别集、僧史、经录等教内外文献对上述问题进行详细考论一、长吉生平、宗派与交游考(一)少居天台诗禅兼通(?)长吉祖籍岭南生年无明文记载青年时期在天台山修行 皇甫泌送梵才上人归天台云:山东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年第 期“粤有空门子孕秀赤城中”释智圆作于真宗天禧五年()的送天台长吉序亦点出天台山这一长吉修行之地并称赞其诗艺出众 长吉的宗派归属同样未见记载只能从相关文字中进行推断 宋庠台州嘉祐院记(以下简称院记)云:“初师以释子之秀来上都会译场高选义学僧敷演祖教名
5、在籍右”胡宿临海梵才大师真赞(以下简称真赞)云:“寻被诏译馆订正智者、慈恩二教”而只有天台宗等“教下”的僧人才有可能成为“义学僧”且智者之教指的正是由智顗实际创立的天台宗 本文开头提到的教苑遗事为专记天台宗轶事之书且所载时人之语与长吉并列者除释重显外皆为天台宗“山家派”代表人物 故长吉当属天台宗“山家派”无疑(二)初入京城声动君臣()胡宿真赞云:“天圣中至自台山馆于辇寺”在京城期间长吉主要有两项活动一是编纂佛典 整理台、相二宗经典并编入开宝藏是仁宗朝佛教文化事业的一项重要内容 吕夷简、宋绶等编纂的景祐新修法宝录载:“(天圣四年)夏四月内出天台智者科教经论一百五十卷令三藏惟净集左右街僧职京城义学
6、、文学沙门二十人同加详定编录入藏五月复出唐慈恩寺翻经法师窥基所著经论章疏四十三卷令编联入藏”长吉正是编撰者之一前引院记与真赞的记录与此相符故长吉进京时间亦应在天圣四年()此外长吉还“同编释教总录三十卷”(胡宿真赞)天圣释教录是释惟净为当时的藏经开宝藏所编的新目录天圣释教总录是其简目 由于上述工作非常圆满参与其事的长吉获得了佛教界最高封赐 紫衣和师号:“(天圣)七年书成(指总录)奏御赐紫方袍”(胡宿真赞)“号梵才大师”(宋庠院记)这也为长吉在京城开展的第二项活动 与士大夫特别是在朝官员诗文唱和奠定了基础 当然这种唱和也源于长吉本身在“外学”特别是文学上的造诣 与其唱和者皆钱惟演、章得象、范仲淹等
7、一时名士:“公资能诗始来京师以高言警章与士大夫相酬谢士大夫争从之游名彻天子故锡命服师号”(宋祁淮海丛编集序)(三)返居临海勤修佛事()长吉在京城获得美名后“谢去复山林之游”(宋庠院记)不久就返回了台州地区 长吉离京时及沿途中至少有钱惟演、章得象、吴遵路、宋庠等 位士大夫赋诗送行 天圣八年冬丁忧“屏居畿邑”的宋庠送行诗云:“庭柯旧桂子依约半春林”表明长吉离京应在天圣九年()春 庆历三年()梅尧臣在湖州监税任上作送梵才吉上人归天台:“顷余游巩洛值子入天台 当时群卿士共羡出氛埃 荏苒逾一纪却向人间来”所记是其天圣九年任河南县(属今河南洛阳市)主簿时所见情景可知长吉离京后曾至洛阳中转 据宋庠院记长吉“
8、岁在降娄始还台州”这里需要对于“降娄”所代表的具体年份进行考订 据宋祁杨太尉神道傅璇琮等主编:全宋诗(第 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年第 页曾枣庄等主编:全宋文(第 册)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年第 页曾枣庄等主编:全宋文(第 册)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年第 页吕夷简等编:景祐新修法宝录卷十七中华大藏经编辑局编:中华大藏经(第 册)北京:中华书局 年第 页曾枣庄等主编:全宋文(第 册)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年第 页傅璇琮等主编:全宋诗(第 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年第 页 宋庠送成上人序:“庚午冬余茹忧去官”庚午为天圣八年 宋庠有诗题云:“方天圣庚午屏居畿邑”傅璇琮等主编:全宋诗(第 册)北京
9、:北京大学出版社 年第 页 此诗是为长吉二度返台而作(详后文)系年据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年第 页张师曾编、吴洪泽校点:宛陵先生年谱吴洪泽、尹波主编:宋人年谱丛刊(二)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 年第 页崔淼 张培锋:北宋中期释门与政坛文学互动的双重价值碑:“(杨崇勋)乃薨享寿七十 于是岁在大梁闰五月己酉”据宋祁杨太尉墓志铭杨崇勋卒于庆历五年()按照十二星次顺序倒推“岁在降娄”为明道元年()由于长吉已然成为游京归来的名僧“州守悦其风虚净名庵以舍之”(宋庠院记)据胡宿真赞净名庵位于台州州治临海的北山 长吉归山后的活动主要是进行严格的宗教修持以及与慕名而来的信徒共同扩建净名庵并改名
10、为嘉祐院(四)再游江淮邀请写经()据宋庠院记长吉在嘉祐院建造了一座供奉佛经的高台并北上江淮邀请名公钜卿共同抄写大品般若经带回经台供奉:“于是龙图阁直学士南阳叶君(即叶清臣 引者注)倡始吁谋分缮宝典 凡台阁方面知名士数十族丛喜迭舍参讫写庸”梅尧臣淮南遇梵才吉上人因悼谢南阳畴昔之游作于庆历元年()冬则知长吉北上当亦在此时 这与胡宿所云之“庆历初予自山出守吴兴师适有苕溪之行得寻支、许之集”(真赞)相吻合 此次江淮之行由于目的明确长吉逗留的时间很短 返回临海途中长吉取道杭州拜访云门宗名僧佛日契嵩 契嵩作送梵才吉师还天台歌叙谓其“前年来浙西、淮甸间”则知歌叙的写作时间也即长吉二度返回临海的时间应是庆历三
11、年()返程时蒋堂、叶清臣、梅尧臣、宋祁等名士再次赋诗送行(五)终老台州诗文自娱()关于长吉返居临海后的晚年行踪文献少有记载 从零星记录来看应当还是以修佛与吟诗为业并将自己的住处命名为“安隐堂”(梅尧臣有五古寄题梵才大士台州安隐堂)特别是与此前相交的士僧一直保持着诗文酬唱 仁宗嘉祐五年()宋祁有答梵才见贺忝承旨之作 英宗治平二年至三年任台州黄岩县县令的许懋尚有送梵才上人归天台诗云“黄山俗客嗟官缚不得梯云款净庐”而亦于英宗时知台州军的周延雋登般若台怀吉上人诗已云“了应身是幻颓思剧冥冥”“孤标如可挹坠稿怅开缄”可知长吉卒于治平四年()二、诗僧文学交游对北宋政坛儒释关系的折射首先北宋统治者通过组织诗僧
12、在内的义学僧、文学僧与官员合作为文化繁荣提供动力与长吉诗文唱和的官员担任过翰林学士、秘阁校理等官职者居多范仲淹本人即于仁宗天圣六年冬至七年担任秘阁校理正是长吉在京之时 北宋前期朝廷中的翰林学士和秘阁校理除负曾枣庄等主编:全宋文(第 册)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年第 页曾枣庄等主编:全宋文(第 册)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年第 页曾枣庄等主编:全宋文(第 册)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年第 页吴孟复:梅尧臣年谱吴孟复安徽文献研究丛稿合肥:黄山书社 年第 页释契蒿著、林仲湘等校注:镡津文集校注成都:巴蜀书社 年第 页景文集卷三十八让加承旨表按:“加承旨在五年中”永瑢、纪昀等编:文渊阁四库全书(第 册)中国
13、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 年第 页陈耆卿:嘉定赤城志卷十一永瑢、纪昀等编:文渊阁四库全书(第 册)中国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 年第 页“黄岩山在(黄岩)县西一百二十里”“黄山”当为其简称 陈耆卿:嘉定赤城志卷二十永瑢、纪昀等编:文渊阁四库全书(第 册)中国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 年第 页嵇曾筠:浙江通志卷一百十五永瑢、纪昀等编:文渊阁四库全书(第 册)中国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 年第 页李庚编:天台续集卷上永瑢、纪昀等编:文渊阁四库全书(第 册)中国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 年第 页 此诗共两首全宋诗失收楼钥编、刁忠民校点:范文正公年谱吴洪泽、尹波主编:宋人年谱丛刊(一)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 年第、页山东师
14、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年第 期责为皇帝、宰相等起草诏书外还担负着宗教典籍的编撰工作且往往是与应诏入馆的僧人合作完成的 如秘书监杨亿曾参与佛教经录大中祥符法宝录的编撰翰林学士夏竦则参与新译经音义的编撰等 这体现了宋代朝廷将佛教纳入国家文化体系的意图 官员士大夫担负此类工作既与本人一定的佛教信仰有关更是一种职务性的“公事”而据天圣释教总录等文献参与编撰的僧人署名为“同编修沙门臣某某”自称“沙门臣”相当鲜明地体现着佛教徒主动“俯首称臣”的意愿 这正是北宋“三教合一”的真实状况它不仅仅是一种“思潮”而且付诸实践 也正是这样一种佛教与政权和谐相处的局面成为构建北宋前期近百年文化繁荣气象的动因之一其次与
15、诗僧的交往滋长了官员群体的亲佛风气并促进了亲佛官员之间的交往这与北宋“文字禅”的兴盛有关 所谓文字禅包括佛教典籍的翻译、注解、编纂以及各类带有禅机的诗歌创作这是佛教适应宋代重视文化、文教的风气特别是士大夫阶层的兴趣和需要而出现的新变化 诗僧大多具有较高文化修养是文字禅的重要参与者 同时由于上文提到的北宋官方佛教文化政策的影响众多官员也参与到文字禅的建构中 在此过程中官员与诗僧自然有很多机会展开文学交往这成为官员亲佛的重要动机 据赠传法光梵二大卿兼述译场之盛诗自注宋庠曾担任“译经润文使”负责传法院(宋太宗时设立的梵文佛典译场)事务而此时长吉正在传法院从事佛典整理长吉的诗才引起宋庠注意二人的频繁唱
16、和加深了宋庠对佛教的兴趣写下大量与佛教相关的诗文 这种唱和之风甚至影响到最高统治者 如与长吉同时的云门宗下四世名僧大觉怀琏“学外工诗”“其言文而真其行峻而通”受到仁宗接见并与之唱和“故一时士大夫喜从之游遇休沐日琏未盥漱而户外之屦满矣”皇权与文教的叠加使得诗僧群体成为北宋中期政坛亲佛之风滋长的重要推动者 不仅如此诗僧还进一步成为官员间交往的中介 如前所述长吉两度返台众多官员皆有同题诗送行 前一次送行者有钱惟演、章得象等 人后一次送行者有梅尧臣、叶清臣等 人 从如此数量的同题之作来看官员们曾集体即席赋诗 又如天圣年间宋庠、宋祁与范仲淹同和长吉湖居诗嘉祐五年时任翰林学士承旨的宋祁收到长吉五古秋兴十章称赏唱和又邀同在翰林院任职的胡宿和诗十章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两宋之交的李纲、许翰与诗僧士珪之间 高宗建炎四年()李纲谪居邵武军泰宁县(今福建省三明市)其友人周灵运(字元仲)带来许翰(字崧老)所作三友篇赠珪老 许翰建炎元年任尚书右丞兼权门下侍郎因力挺李纲抗金落职珪老即杨岐派下四世东林士珪 李纲作和诗周元仲来自湖外传示崧老赠东林珪三友篇读之慨然因次其韵 绍兴三年()李纲罢湖南安抚使提举西京崇福宫闲居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