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收稿日期:基金项目:年度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日本平安时代童蒙读物整理与研究”()“十四五”江苏省重点学科立项项目阶段性成果作者简介:吕天雯南京工业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日比较文学 日早川光三郎:蒙求明治書院 年版第 页 郑阿财:蒙求在汉字文化圈的传播及其在日本接受的特殊意涵童蒙文化研究(第五卷)年第 页 章剑:唐古注蒙求考略 兼论蒙求在日本的流传与接受天中学刊 年第 期 日早川光三郎:蒙求明治書院 年版 日山田孝雄:蒙求国文学(一)國學院雑誌 年第 号山田孝雄:蒙求国文学(二)国学院雑誌 年第 号 日小島憲之校注:本朝一人一首岩波書店 年版第 页 年 月第 期南 京 晓
2、庄 学 院 学 报 .蒙求典故在日本古代诗文中的多元接受 以大江匡衡诗文为例吕天雯(南京工业大学 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江苏 南京)摘 要:唐代李瀚编纂的童蒙读物蒙求成书后即盛行于当世东传日本后亦对日本汉字汉文教育、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 平安时代大江匡衡诗文中的蒙求典故运用既有直接引用事典、化用语典的方式也有借用象征义或对典故增益、加工的方式 蒙求典故的运用抒发了其心志增强了诗文的表现力另一方面其创造性阐释也使蒙求典故跨越语境在异质的日本文化土壤中获得了新的生命力 其中使用频率较高的典故多反映儒家意识形态蒙求等汉籍为大江匡衡儒者身份建构提供了具体路径关键词:蒙求大江匡衡平安时代句题诗中图分类号:.
3、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唐代李瀚从浩瀚经史中“剪剔烦芜掊撷精英”编纂而成的上古至六朝时代的名人故事集蒙求兼具知识性与教训性成书后即作为重要的蒙学教材盛行于当世东传日本后亦对日本汉字汉文教育、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 关于蒙求在日本的接受郑阿财、章剑、早川光三郎、山田孝雄等国内外学者从日本现存蒙求抄本、刻本、仿作情况、蒙求对日本假名文学的影响、蒙求现代日语注解等方面进行了考察绘制出了蒙求在日本有接受记录的平安时代()以来至近代的接受史概况图 蒙求作为汉字典籍首先影响的当是贵族的汉字教育、汉学修养 经过蒙求淘选的名人故事被作为典故化用于诗文中成为用事诗学艺术技巧的重要支撑 但由于典故数量繁多且部分
4、典故收录于多种典籍中因此对日本古代诗文中蒙求典故接受的研究稍显不足 有鉴于此本文以平安时代汉诗人大江匡衡的诗文为例考察其诗文对蒙求典故的吸收、借用情况为日本古代诗文中蒙求典故的接受研究提供案例以期抛砖引玉大江匡衡()出身于平安时代两大学问世家之一的大江家自幼习读汉文典籍林鹅峰()评价其“博学多才累世官儒”作为其人生经历与心境真实写照的诗文集江吏部集亦被尊为一条天皇时代()“五家集”之一 江吏部集收录诗文中借用了大量历史人物典故可见其深厚的汉学修养以及对用事艺术技巧的重视 通过考察发现蒙求典故 例以不同的形式熔铸于其诗文中体现了其对蒙求典故的多元化接受 本文在考察蒙求东传历史的基础上系统梳理大江
5、匡衡诗文中的蒙求典故探讨蒙求典故在异质的日本文化土壤中的衍化特征揭示平安时代文人的文化修养内涵一、蒙求东传日本关于蒙求作者及创作年代众说纷纭有唐玄宗天宝五年()之前、广德二年()之前、中晚唐等说法由此可知蒙求成书于唐代已经在学界形成共识现存平安时代文献中关于蒙求的学习记录零星可见而关于其东传时期、东传路径却无从可考且日本国见在书目录通宪入道藏书目录等记载古代日本藏书的典籍目录中未见蒙求及其注本 日本三代实录中载元庆二年()清和天皇第四皇子贞保亲王()始读蒙求文章博士橘广相侍读巨势文雄、都良香等参加了当日的诗宴扶桑集中收录了都良香于诗宴所作诗序及绝句一首 日本纪略中载康保三年()圆融天皇()初学
6、蒙求大江齐光侍读当日亦召集文人赋诗 以上两条均为皇族“读书始”仪式的记录“读书始”是指皇族、贵族学龄儿童初次读书、学习读书方法的仪式仪式后举办诗宴召集文人赋诗皇族重视、学习蒙求的风气必然会影响整个贵族社会 平安时代末期平康赖(生年不详)编纂的佛教说话集宝物集中载“劝学院的麻雀叫喳喳似在诵蒙求”(笔者译原文为:勧学院雀蒙求囀)揭示出藤原冬嗣()为藤原氏族子弟创立的私学机构劝学院中读蒙求之风盛行以至于栖息其间的麻雀仿佛也会吟诵蒙求 通过以上记录不难看出平安时代蒙求作为儿童启蒙教材已深入人心 根据太田晶二郎的考察平安时代以后藤原为家、土御门天皇、尊道法亲王、尊镇法亲王等也曾在幼年学习蒙求后宇多天皇(
7、)在后宇多天皇御遗告中也明确了蒙求作为“幼学四部书”之一的地位另外源光行()蒙求和歌将蒙求典故作为句题创作和歌并将蒙求原注译为日语是蒙求在日本拓展、衍化的代表之作体现了蒙求与日本传统文学样式和歌的融合 蒙求和歌的存在还说明蒙求注本在日本也广为流传 蒙求传世本有无注本与有注本两种早川光三郎指出日本现存的有注本分为最接近李瀚自注的古注本、龟田鹏斋刊旧注本、南宋徐子光注本、冠以“付音增广”之名的注本四类 徐子光注本问世后成为通行注本而宋代以前的注本则被称为古注、旧注并逐渐散佚 原藏于日本的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本、日本宫内厅书陵部藏本、日本名古屋真福寺宝生院藏本为古注本保存了“古注蒙求全书近八成的内容”其
8、中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本为清末杨守敬著录于日本访书志中并带回国的古钞卷子改装本仅存上卷“相其笔迹当在唐宋间”是日本现存最早的蒙求注本宫内厅书陵部藏本为台北故宫本的摹写本真福寺宝生院藏本仅存下卷书写于镰仓时代()平安时代文人接受、吸收的无疑是以上古注本 大江匡衡“七岁初读书”“十五岁入学”虽然现存文献中未见其学习蒙求的记录但当时的时代背景、其叔父大江齐光为圆融天皇侍读蒙求的经历以及其诗文中蒙求典故的大量出现都指向其对蒙求的接受二、江吏部集中的蒙求典故江吏部集中收录汉诗文 篇、和歌及和歌序各 首 蒙求中记述古人事迹的四言句有 句一句中一般前两字为人名后两字为人物典故之精髓 通过将江吏部集中所引典故与蒙
9、求原文及古注对照排除“左思十稔”“扬雄草玄”等人物相同而旨趣不同的典故可以发现蒙求“汉相东阁”等 个典故出现在江吏部集中典故的运用方式大致可分为以下三种郑阿财:蒙求在汉字文化圈的传播及其在日本接受的特殊意涵童蒙文化研究(第五卷)年第 页日藤原時平:日本三大実録収入黒板勝美等編:新訂増補日本国史大系 吉川弘文館 年版第 页日本紀略収入黒板勝美等編:新訂増補日本国史大系 吉川弘文館 年版第 页日平康頼著芳賀矢一校訂:宝物集富山房 年版第 页日太田晶二郎:四部読書考歴史教育 年第()号日早川光三郎:蒙求影響滋賀大学学芸学部紀要 年第 号章剑:唐古注蒙求考略 兼论蒙求在日本的流传与接受天中学刊 年第
10、期杨守敬:日本访书志辽宁教育出版社 年版第 页日大江匡衡:江吏部集収入塙保己一川俣馨一等編:新校群書類従第 巻名著普及会 年復刻版第 页.直接引用事典大江匡衡诗文中蒙求典故的直接引用主要体现在历史人物与其事迹一同被引用 由于部分典故在其诗文中多次出现难免会有不含历史人物的语典出现因此本节中将语典也计算在用例范围内 主要有汉相东阁(例)、王贡弹冠(例)、吕望非熊(例)、萧朱结绶(例)、孟尝还珠(例)、夏侯拾芥(例)、子猷寻戴(例)、相如题柱(例)、颜回瓢箪(例)、渊明把菊(例)、姑射若冰(例)、燕昭筑台(例)、孙楚漱石(例)、车胤聚萤(例)、平叔傅粉(例)、范蠡泛湖(例)、甯戚叩角(例)、原宪桑
11、枢(例)、韩寿窃香(例)、陶潜归去(例)出现次数最多的典故“汉相东阁”是指汉书所载公孙弘为丞相时开东阁即东向小门广招天下贤士的典故后世“东阁”成为“贤相”的象征大江匡衡诗文中则是指左大臣藤原道长()他在七言暮秋陪左相府书阁同赋寒花为客栽应教诗一首以 心 为韵 并序序中写道:“左相府者王佐之重器也 兴立礼乐之中衰弥缝文章之殆绝 询四方而举露才开汉公孙丞相之东阁携三友而赏风景写唐太子宾客之北窗”借用公孙弘与以琴、酒、诗为“三友”的白居易的典故敷衍诗题中“客”字的涵义表现宴请宾客的左大臣藤原道长重视礼乐文章的贤相之风大江匡衡在诗文中反复使用的典故多为被举用为官或者以儒学为业的名人的典故 他在为藤原道
12、兼创作的粟田障子诗初冬野猎同作中其十二诗中咏道:“寒风猎猎草枯辰牵犬呼鹰起野尘 多获岂唯今日乐文王昔遇渭阳人”描绘了一幅寒风凛冽、草木枯黄时节鹰犬相随、浩荡出行的狩猎场景图由田猎联想到周文王在渭水之滨遇到吕望起用为师的故事 蒙求古注中载“周文王卜畋史编为(笔者注:依原文 原文缺字)曰所获非熊非罴乃天遗汝师 文王乃斋戒七日畋于渭滨之阳果卒见吕望坐石(笔者注:依原文 原文缺字)钓与论道德 遂同载而归”“多获”一词明显源于“所获非熊非罴”句 他在诗作暮春于右大丞亭子同赋逢花倾一杯诗题 中 取韵并序的诗序开篇中写道:“右大丞者久朝之重臣也(中略)况行有余力而犹乐道志存兼济而旁接宾 如迁莺之呼友王阳侍以
13、贡禹弹冠类彩凤之成文萧育进以朱博结绶今日春游不亦善乎”这是他于右大丞即右大弁府邸以“逢花倾一杯”为句题创作的一篇现仅存诗序创作年代、右大丞所指未详 开篇即赞颂右大丞为朝廷重器不仅在行有余力时乐守正道还怀有兼济之心邀宴宾客 由右大丞邀请宾客赴宴联想到诗经小雅伐木中莺鸟呼朋唤友的场景以及王阳出仕之后荐举贡禹的典故并用彩凤身负的“德顺义信仁”五种像字纹、萧育与朱博相继为官的典故与之形成对仗 大江匡衡在七言重阳侍宴清凉殿同赋菊是花圣贤应制诗一首以 情 为韵并序诗序的末尾述怀部分写道:“臣等陶染尭风不亦幸乎 但惭地芥难拾追责夏侯之虚词天恩是冯强仰春卿之前迹”借用了汉书中所载夏侯胜训诫学生精通经学学问则登
14、青紫之位如拾地芥般容易的故事 该句中反用夏侯胜典故用“追责”“虚词”等词表示自己虽深耕儒学但未遇升举沉沦低位以至于开始否定夏侯胜的经典名言公孙弘、吕望等人的故事在大江匡衡的诗文中完整呈现正是其直接引用典故的例证 他采用正用、反用等方式游刃有余地将典故穿插于诗文中 此外“东阁”“弹冠”“结绶”“拾紫”等词也作为语典独立出现在诗文中其中“弹冠”一词还被收录于与其同时期的源为宪(生年不详)为藤原赖通()编纂的幼学书世俗谚文中可见“弹冠”作为友人之间荐举官职的典故已经成为基本常识为平安时代贵族所普遍接受 大江匡衡采用此类作为阅读者的贵族也熟悉的典故一方面能够借古喻今直抒胸臆另一方面也能够唤起作为读者的
15、天皇、贵族的共鸣从而获得重用机会.化用语典大江匡衡诗文中还可见仅使用语典的蒙求典故主要有武陵桃源(例)、董遇三余(例)、叔夜玉山(例)、陈遵投辖(例)、孙敬闭户(例)、郄诜一枝(例)、山简倒载(例)、王濬悬刀(例)、丁固生松(例)、逢萌挂冠(例)、董生下帷(例)、蔡邕倒屣(例)、春申珠履(例)、刘伶解酲(例)、仲宣独步(例)、陈蕃下榻(例)、阮籍青眼(例)、廉范五袴(例)等 诗文中未见历史人物仅借用后两字以示故事日大江匡衡:江吏部集収入塙保己一川俣馨一等編:新校群書類従第 巻名著普及会 年復刻版第 页日大江匡衡:江吏部集収入塙保己一川俣馨一等編:新校群書類従第 巻第 页日大江匡衡:江吏部集収入
16、塙保己一川俣馨一等編:新校群書類従第 巻第 页内涵 另外三月三日陪亚相亭子同赋春花似美人以娇为韵诗中有“柳是绿珠露未消”一句借用“绿珠坠楼”典故中的“绿珠”表示诗题中的“美人”但并未涉及历史故事本节中亦将其视为语典 现以“武陵桃源”为例探讨其典故运用方式“武陵桃源”是指陶渊明桃花源记中所载武陵人误入桃林环绕的与世隔绝的隐逸世界的故事大江匡衡的四篇诗文中使用了“桃源”一词 七言五月五日陪内相府池亭同赋云峰入夏池应教诗一首勒新麟臻辰 并 序是五月五日在内大臣藤原道兼举办的诗宴上大江匡衡以“云峰入夏池”为诗题所作的一篇诗序中有“忆曲水于春风桃源已远 期重阳于秋露菊潭未芳 今之胜事不亦悦乎”一句 当日五月五日时值初夏春天的曲水宴早已过去而秋天的重阳宴尚未来到象征春秋的桃花、菊花盛开的“桃源”“菊潭”对仗与诗题中的“池”相呼应 传说中被视为长寿之乡的菊潭位于今河南省南阳郦县东汉应劭风俗通义、晋代葛洪抱朴子内篇中都可见郦县菊花水甘美饮用者皆长寿的记载 大江匡衡由诗题中的“夏池”联想到春天、秋天的池边“桃源”与“菊潭”二词意蕴丰满为文章增色不少 宽弘 年()三月三日大江匡衡参加藤原道长府邸举行的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