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 年第期邓凯骅、郝镓骜（通讯 作 者），中 国 人 民 大 学 财 政 金 融 学 院，邮 政 编 码：，电子信箱：。感谢匿名审稿人提出的修改建议，笔者已做了相应修改，本文文责自负。城商行跨区域经营再思考 基于跨省份禁令的新证据邓凯骅郝镓骜 提要本文基于手工搜集 年我国 家实现了跨区域经营的城商行数据，研究了在 年跨省份扩张禁令前后，城商行跨区经营的动因及其对风险绩效产生的影响。省、市两级政府财政压力通过影响城商行的跨区经营决策，而间接作用于其经营状况。年之后城商行省份内扩张速度明显加快。在考虑到自选择偏差、机制检验和中介效应的基础上，本文研究表明跨区域经营效果在禁令前后以及
2、银行自身特征上具有显著的异质性。禁令颁布后城商行整体风险管理和盈利能力有明显改善。但对于禁令后继续省份内扩张的城商行而言，地方经济发展水平或自身业务拓展实力较弱的银行常面临不良率的大幅上升和资产回报率的显著下降。而实力较强的城商行却几乎可以完全抵消扩张带来的负面影响。本文对于理解城商行经营行为以及防范化解银行系统风险具有重要启示。关键词跨省份禁令；跨区域经营；城商行；风险绩效一、引言商业银行作为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服务实体经济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近年来，城市商业银行（以下简称“城商行”）大力推进跨区域经营业务，并逐渐成为城市的标志性金融机构。目前，中国各省、自治区下辖的地级市及各直
3、辖市大多成立了市属城商行。由于城市金融资源配置效率与当地城商行运作模式和发展程度息息相关（洪正等，），各地方政府逐渐对城商行表现出极大的关注，并更加主动地参与城商行的管理。不同于国有六大行和股份制银行，城商行的一个显著经营特征是仅限于或主要限于本地区经营，并将吸收到的金融资源（如存款）主要用于服务地方、服务中小企业和服务市民。随着城商行的不断发展，年上海银行率先在宁波设立分行，拉开了城商行跨区域经营的序幕。年，银监会（现银保监会）曾放开对城商行跨省份设立分支机构的限制，并在 年出台 关于中小银行分支机构市场准入政策的调整意见（试行）以鼓励城商行设立异地分支机构。越来越多的城商行开始实行跨区域经
4、营。但随后不久，城商行分行选址呈现出了过度集中于发达省份、发达城市的特征。很多城商行都到北京设立分行。这不但违背了其“立足地方经济建设、立足中小企业发展、立足城市居民”的设立宗旨，未能为当地的中小企业发展提供必要的金融支持，而且也逐渐暴露出经营风险。出于对系统性金融风险的担忧，自 年之后，银监会对城商行设立异地分行的申请实行了更严格的审批。除了北京银行、上海银行等极少数直辖市下属城商行外，政策上不再允许城商行跨省份经营。城商行跨区域经营有两种模式，一种是跨省份设立分行，另一种是省份内跨市设立分行。这两种跨区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 年第期域经营模式存在着明显的差异。相较于省份内跨市设立分行而言，跨省
5、份设立分行在资产规模、不良贷款率、拨备覆盖率等财务指标方面有着更为严格的要求。以 年为分界线，监管层对于城商行异地经营的态度有着明显转变。面对新的监管环境，城商行的跨区经营决策也势必发生转变，而其经营效果也成了一个值得研究的新问题。本文手工搜集了 年我国 家实现了跨区域经营的城商行数据，重点研究了 年跨省份禁令前后，城商行跨区域经营行为的变化和其对绩效和风险产生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年跨省份禁令出台后城商行省份内跨市经营明显加速，省份内扩张对其绩效和风险有着显著的直接影响。而省、市两级财政压力通过影响城商行的跨区经营决策，也间接作用于其经营状况。其中省级财政压力总体上倾向于抑制省份内扩张，而市
6、级财政压力则倾向于推动城商行向省份内相对发达的城市扩张。禁令颁布后城商行整体风险管理和盈利能力有了明显改善，但相当一部分城商行的省份内扩张行为可能带有一定的盲目性。横向比较后发现，地方经济发展水平和城商行自身扩张能力的高低对不良率和资产回报率都有显著作用。综合实力较弱的银行在这期间省份内扩张不但会使不良率大幅上升还会带来资产回报率的显著下降，同时有证据显示这些银行减少了贷款损失准备计提，因而加剧了潜在风险。本文的贡献主要有三方面：首先，与以往文献相比，本文样本时间跨度更长、观测值更多。国内关于城商行跨区域经营效果的研究尚无定论，但大多存在研究时间跨度较短、规律性不强等特征，且对于 年禁令之后城
7、商行跨区经营行为的研究很少。本文区分了 年前后两个时间段，发现了后监管时代城商行跨区域经营的不同特点，为城商行跨区域经营效果提供了新的证据。为了保证禁令后样本的可比性，在后续检验中本文还根据 年的财务数据对 家跨省份经营的城商行进行匹配，共匹配了 家未曾跨省份经营的城商行。其次，大多数文献并未对城商行“跨省份”和“省份内跨市”两种跨区域经营模式进行区分，部分文献忽略了跨省份城商行的跨市经营（谢世清和王龙，）。本文充分考虑了省份内与省份外两种跨区决策的不同，丰富了城商行跨区域经营与其风险和绩效之间关系的研究。最后，城商行的经营特点决定了其跨区域经营决策很难仅从自身经营的角度出发而不受到地方政府财
8、政的影响，而前人的研究大多忽视了“财政压力”这一重要变量。作为地方政府牵头成立的商业银行，城商行为当地企业提供金融支持的同时逐渐成了地方政府的“第二财政”（李维安和钱先航，）。本文将省、市两级政府财政压力作为地方经济实力影响城商行决策的代理变量，并控制了多个主要宏观变量，这弥补了以往多数研究中仅限于银行自身财务指标的局限性。二、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一）商业银行跨区域经营的影响因素现有文献主要从规模经济、盈利能力等内因出发对商业银行跨区域经营的影响因素展开研究。（）研究发现，商业银行存款资金来源会随着异地扩张而扩大，这有利于降低商业银行的资金成本，进而实现规模经济。王擎等（）研究发现城商行自身的
9、规模、盈利能力是影响城商行跨区域经营的重要因素，规模越大、资产质量越好的城商行越有可能进行跨区域经营。此外，较高的资本充足率和流动比率也会提升银行跨区域经营的概率（刘飞，）。除内部因素外，外部因素也会影响银行的跨区域经营行为。王擎等（）研究发现总行所在地经济发展程度越高、市场份额越大的城商行越可能进行跨区域经营。作为由地方政府发起成立的银行，城商行可以促进其隶属的地级市及以下政府企业的发展进而推动地方经济的增长（郭峰和熊瑞祥，）。因此地方政府有很强的意愿介入金融资源配置（巴曙松等，）。但目前研究地方政府对城商行影响的文献多集中于信贷方面，而较少涉及跨区域经营。祝继高等（）研究发现，所在地省级地
10、方政府财政压力越大的城商行投向地方国有经济部门的贷款比率越高，这会带来更高的不良贷款率和更差的会计业绩，并且迫使城商行通过盈余管理行为来应对监管压力。纪志宏等（）、钱先航等（）研究发现，地方官员出于晋升压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 年第期力也会促进所在地城商行的信贷扩张，从而降低当地城商行的信贷质量，造成不良贷款率的提高。（）指出，地方政府（地级市一级）通过当地融资平台的举债几乎全部被地方银行吸收。这从侧面印证了钱先航等（）的观点：城商行是地方政府筹集资金的重要来源。综上所述，在城商行的跨区经营决策中，地方政府的影响不可忽视。城商行作为地方政府的“第二财政”，地方政府有很强的动机去影响城商行的跨区域决
11、策行为。地方政府财政压力越大，其推动经济发展的空间往往越受限，因而越可能借助城商行来筹措金融资源以促进当地经济增长。相较于禁令前向省份外发达地区扩张，禁令后的省份内扩张受限于省份内经济状况因而并不一定能为城商行或当地带来更好的发展机会。而从市政府的角度来看，财政压力较大的市政府很可能愿意推动本市城商行向省会或省份内其他相对发达城市扩张。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说：假说跨省份禁令出台后，省级财政压力倾向于抑制城商行省份内扩张；市级财政压力则倾向于推动城商行省份内扩张。（二）商业银行跨区域经营对其风险绩效的影响部分学者对商业银行的跨区域经营持支持态度。（）和 （）通过构建理论模型，发现了商业银
12、行跨区域经营的“共同保险”效应：跨区域经营有利于降低银行收益的波动性，进而降低经营风险。（）和 （）通过对美国商业银行的研究发现，实现跨州经营的商业银行表现出了更低的收益波动性、更低的市场风险和更高的盈利水平。同时，在异地设立分支机构还有利于提 升 银 行 的 管 理 能 力 并 提 高 银 行 的 价 值（，）。在取消对跨州设立分行的限制后，美国商业银行的绩效和效率都得到了显著的提高（，）。国内学者曹凤岐和谭先国（）也认为城商行在跨区域经营后，贷款集中度有所下降，从而降低了银行贷款集中于某一行业的风险。王擎等（）研究发现城商行跨区域经营之后其经营风险得以下降，不过经营绩效并无明显 改 变。郑
13、 录 军 和 曹 廷 求（）则 通 过 的方法得出了“跨区域经营可以提高经营绩效”的结论。姚建军（）从宏观的视角支持城商行实行跨区域经营 城商行局限在一个地区无法充分配置金融资产，降低了资金的效率，也无法体现市场的公平性。也有学者对商业银行跨区域经营持谨慎态度。（）和 （）研究发现跨区域经营会引致一系列代理问题，进而降低银行绩效、增加风险。同时，由于分支机构在银行体系内部地位较低、归属感较弱，因此会面临较大的绩效压力，也更容易出现激进的贷款行为，这些都会 对 银 行的 经 营 绩效和风 险 产 生 负 面 影 响（，；，）。（）研究发现美国商业银行跨州经营出现了过度竞争的问题。（）则认为商业银
14、行的效率与总分行之间的距离成反比。国内学者易纲和赵先信（）、孙启伟和刘天威（）则是从“盲目扩张”的角度出发，认为商业银行跨区域经营时没有考虑自身的运营能力及风控能力，从而导致了不良贷款率的提高，进而增加了风险。宋常和李晓楠（）借助重力去管制模型，从地理距离和市场份额角度实证发现放松异地经营管制后，城商行实施的地理多元化战略对于银行绩效总体呈现抑制作用，且对于成立时间较短、资本充足率较低、不良贷款率较高的银行，其绩 效 水 平 会 进 一 步 降 低。顾 晓 安 和 杜 凤 矫（）则认为，城商行跨区域经营的效果与自身有密切关系，要充分考量自身目标与所在城市的发展程度才能做出谨慎选择，如果盲目跨区
15、域经营很难在短期内提升自身的经营绩效。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假说 年禁令之后城商行加速省份内扩张可能导致经营业绩恶化。假说 年禁令之后城商行加速省份内扩张可能导致经营风险提高。三、研究设计与描述性统计（一）研究样本本文以 年全国 家城市商业银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 年第期行为研究样本。鉴于本文主要研究城商行在 年前后跨区域经营的对比，我们从原始数据 余家城商行中剔除了只在当地经营的小型城商行。同时由于直辖市城商行的特殊性（没有完全受跨省份禁令约束）以及西藏自治区城商行数据的缺失，本文剔除了这些地区六家城商行的数据。最终得到的 家城商行均已实现跨区域经营，且涵盖了全国各省、自治区的绝大多数主要城
16、商行。城商行财务信息来自 数据库和城市商业银行网站披露的年报，有效研究样本共 个。为了控制变量异常值对研究结论的影响，本文在水平上对相关连续变量进行了缩尾处理。表展示了跨省份禁令前后全国城商行省份内跨区域经营的情况。年后，省份内跨市扩张明显加速。表 年前后全国城商行省份内跨市设立分行情况 年及以前省份内跨市设立分行数量 设立分行频率 个年 年以后省份内跨市设立分行数量 设立分行频率 个年资料来源：数据库、城市商业银行网站。（二）主要变量定义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参考赵文哲等（）的研究，本文采用“（一般公共预算支出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作为地方政府财政压力的度量。后文分别计算了省级和市级政府财政压力，这与祝继高等（）仅采用省级层面的数据有所不同。其他变量。借鉴祝继高等（）的研究，我们采用不良贷款率（）及拨贷比（）来衡量城商行的风险，采用总资产报酬率（）和净息差（）来衡量城商行的绩效。本文借鉴王擎等（）的研究，将银行规模（）、城商行所在城市的 增速（）、资本充足率（）、贷款比率（）等也会影响城商行跨区域经营的因素作为控制变量。本文还借鉴王秀丽等（）的研究结论，采用金融发展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