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卷第丄期年丄月大连理工大学 学报（社会科学版）（），丄：隔代照料孙子女与老年人生活幸福感陈诚、杨巧，李月（南京大学商学院，江苏南京；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金融 学院，湖北武汉 ）摘要：利用年、年和年“中 国健康与养老追 踪调查”（）数据，构建序次模型研究隔代照料孙子女与老年人生活幸福感之间的 关系，运用工具变量估计缓解内生性，多重中介效应模型探究影 响机制。研究结果表明：隔代照料孙子女能 够提升老年人生活幸福感，但 较强的隔代照料强度 会降低老年人幸福感；与子女同住的老年人隔代照料对幸福感 的提升更大，有子女 代际支持的老年人隔代照料对幸福感 的提升更小；隔代照料会通过改善老年人的身体健康和心理
2、健康状况提升生活幸福感，其中通过心理健康改善幸福感 的效应更大。关键词：隔代照料；老年人；身心健康；生 活幸 福 感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八文章编号：（）在中 国传 统文化中，“含饴弄 孙”是老年人的晚年生活愿 景，从事照料孙辈的活 动能够提升老年人生活幸福 感。随着城镇化的持续推进和劳动 力大规模迁移，家庭规模缩 小，形成以核心家庭和双薪家庭为主的形式。位于城市的年 轻父母在工作和事业的起步 期，面临较 大的工作压力和经济压力，照料子女的时间有限。家庭中的老年人无论是进城随迁还是在老家留守，往 往会承担照料孙子女的责任，以减轻子女照料 孩子的压力，这对于我国提高生育率具有重 要意义。根据年
3、、年和年的中 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数据，我国照料孙子女的老年人口比例持续上升，从年的增 长到年的。同时，我国老龄化形势严峻，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年末岁以上老年人口为亿人，占总人口比例为。人口老龄化 带 来了一系列养老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 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实施积极 应 对 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积极开发老龄人力资源。而隔代照料（指老人隔代照料孙子女，以下同）正是老年人提 供劳动参与社会生活的重 要方式。本文利 用年、年和年“中 国健康与养老追踪 调查”数据，从老年人家庭活 动参与角度出发，分 析隔代照料与老年人生活幸福 感之间的关系及其影响机制，为
4、增进家庭 代际关系、丰富养老模 式和老年人劳动参与模 式，提升老年人幸福 感提 供建议。一、文献综述隔代照料作为老年人参与家庭活 动的重 要方式，赋予了老年人一种社会角色，进而增强 老年人 社会活动参与度，对老年人家庭和生活产生重 要影响。研究隔代照料对老年人生活影响的文献主要从以下个方面 展开：第一，从代际关系来看，它不仅是一种血缘关系的体现，更重 要的是，这种代际支持的行为在 很大程度上缓 解了子女的家庭压力。但隔代照料行为并非完全“利他”，更多地体现为一种代际互换，随着隔代照料强度的提高，老年人 更希望由子女给予养老支持，并且隔代照料时间越长、老年父母年龄越大，父母对子女提 供赡 养的期
5、望越高。已有研究表明，提 供孙子女照料的老年人从子女那里获得的代际支持确 实得到加强。随着老龄化程度的加深和社会竞争压力增大，隔代照料作为一种既有 利于缓 解子女压力，又有 利于赡 养老人 形成良好 代际关系的家庭 模式会越来越普遍。第二，从老年人健康角度来看，隔代照料对老年人健康的影响存在争议。早期大部分利 用外国数据的研收 稿日期：；修回日期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 学基金 项目“人口结 构 变 动 对中 国住 房 需 求的影响 测度 及 应 对 政 策研究”（）；中央高 校基本 科研业务费专 项 资助 项目“住 房 分层、社会融 合与农民工再迁移选择”（）作者 简介：陈 诚（的），男，湖北
6、荆门人，南 京 大 学 商 学院博士研究生，主 要从 事中 国经济 发展研究，：）；杨巧（），女，湖北荆州人，副教授，博士，主 要从 事 城 市经济 学、房地产 市 场研究；李月（的），女，安徽六安人，中南 财经政 法 大 学 金融 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 方向为城 市经济 学。大连理工大学 学报（社会科学版）第 卷究认为隔代照料会消耗大量时间和精力，造成老年人的劳 务负担，不利于老年人的生理和心理健康。随着研究的推进，学者 们发现隔代照料对健康的影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提 供照料者 是否自愿，自愿提 供隔代照料的祖父母健康状况更好。由于 不同 国家和民族文化的差异，老年人提 供隔代照料的动机也不同
7、。和 调查了美国洛杉肌名不同种族且有照料孙子女经 历的祖父母，研究发现不同种族的祖父母由于文化背景不同和生活方式的差异，照料孙子女的意愿存在 差异，导致提 供隔代照料对其健康状况的影响存在 差异。在中 国注重家庭和传承的文化背景下，老年人 往 往自愿且乐于从事照料孙子女的活 动。周晶等、陈英姿和孙伟的研究表明，提 供隔代照料的中 国老年人 往 往拥 有更好的生活自理能力和身体健康状况。在心理健康方面，吴培材和王亚迪 认为隔代照料能够通过 增 加中 国老年人 社 交活 动改善心理健康状况。也有研究认为，隔代照料对老年人身心健康的影响为倒“型”，适度的隔代照料能够提升老年人身心健康状况，但过 度照
8、料会挤占老年人自我 照料的时间和精力，对身心健康 产生不利影响。第三，从劳动参与角度来看，当前社会托幼服务不完 善、托幼成本较高成为 制 约中老年人参与 照料的重要因素。研究发现，托幼成本高会导致提 供隔代照料的概率提高，从而降低中老年人劳动参与。相 反，老年父母提供隔代照料增 加了中青年女 性的劳动参与时间和参与概率。这一结果具有性别差异，相对于男性中老年人，隔代照料对 女 性中老年人劳动参与时间的负向影响更大。综上可知，现有研究主要从隔代照料对老年人代际支持、身体和心理健康、劳动参与等方面的影响展开，进而对老年人生活满意 度和幸福 感 产生影响，少有直 接研究隔代照料如何影响老年人生活幸福
9、 感的文献，靳小怡和刘妍捃 研究了照料孙子女 对老年人生活满意 度的影响，但 他们并没有探究其中的影响机制。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利 用理论分析和实证检验研究隔代照料对老年人生活幸福 感的影响，以及照料强度的差异对老年人生活幸福 感的影响；第二，探究老年人与子女相处模 式的差异如何影响 隔代照料与老年人生活幸福 感的关系，以及隔代照料如何影响老年人生活幸福 感；第三，选取合适的工具变量，运用工具变量条件混合过程估 计法减轻因反向因果关系和遗 漏变量导致的内生性问题。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关于老年人隔代照料与幸福 感之间关系的理论主要有 利他主义理论、角色提升理论、价值寄 托理论、社会参
10、与理论、照顾压力理论和角色紧 张理论等，不同的理论反映了影响老年人幸福 感的不同机制。利他主义论认为隔代照料孙子女是老年人出于利他主义和自我牺牲的奉 献行为，老年人以家庭利益而非个人利益最大化为出发点，通过 家庭内部的资源转 移和家庭分工，老年人付出时间和精力 照顾孙子女，成 年子女能够有更多的时间专注于工作和事业，实现家庭资源的优 化配置，有 利于提升 家庭收人和家庭整体幸福 感。角色提升理论和角色优 化理论 认为，一方面，老年人能够从照料孙子女的 角色中获益，增强自身的满足感，虽然老年祖父母提 供隔代照料过程中面临诸多压力，但是照料者从家庭和社会角色中获得满足感有助于缓 解压力，从而抵消角
11、色紧 张的风险；另一方面，角色也意味着 权力和地位，能够 带 来 感 情方面的满足（），多样 化的社会角色 有 利于老年人增 加社会参与和改善心理健康，获得 更多的社会支持和经验技艺，丰富 晚年生活，提升 幸福 感。价值寄 托理论 认为老年人退休后继续提 供隔代照料，能为家庭和社会做出贡献，实现自身价值，减少 老年人退休后的落差，寻 求新的价值寄托。在中 国传 统文化背景下，祖辈提 供隔代照料更多地体现为一种“利他”的责任内化，认为自身对照料孙辈 有着不 可推卸的家庭责任，是一种自愿的照料行为。一方面能够通过 减缓子女育儿压力来 体现自身价值和提升 幸福 感；另一方面，从“用进废退”与认知功能
12、的 角度来看，老年人扮演照料者这一积极角色，与孙子女频繁互动，能够延缓认知 功能的衰退，降低老年人陷人抑郁和认知衰退的风险。研究表明，自愿照料更能够改善老年人各项身体机能，缓 解孤独感，促进老年人身体和心理健康。而健康是老年人享 受生活的基础，身体健康状况良好的老年人拥 有较 好的活 动能力和日常自理能力，主观幸福 感更强。心理健康的老年人能够 感受到被关心和爱，能够主动和有效处理面临的心理压力和克服心理障碍，积极乐观，对 未来充满 希望，幸福 感较强。基于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设：假设：隔代照料是老年人生活幸福 感的重 要影响因素，能够对老年人生活幸福 感 产生积极促进作 用。假设：隔代照料通过
13、影响老年人身体健康状况影响生活幸福 感。第期陈诚，杨巧，李月：隔代照料孙子女与老 年人生活 幸 福感？假设：隔代照料通过影响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影响生活幸福 感。社会参与理论提出，积极参与社会生产和交 往活动能够提高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程度和幸福 感。通过和孙子女的互动以及照料过程中与相关人员 的交往，老年人能够保持积极的活 动状态。团体动 力理论认为个体 需要其所隶属团体的外 部支持，这一支持会对个体的心理健康和行为产生影响。社会团体通常由业缘、地缘和趣缘 等生成，老年人 在退休前主要处于因业缘 构 建的社会团体中，在退休后则主要加人由地缘和趣缘 构 建的社区社会网络中。通过这些社会网络，参与社区
14、活 动，在 社会团体和社区活 动中获得接纳、理解、包容 等 情 绪 价值。作为同龄人 群，老年人 在 社会团体和社区活 动中会因为隔代照料孙子女产生共同话题，扩展 老年人的社 交网络圈，与他人 进行交流沟通和资源共享，实现个体与社会的整合，保持与社会的持续联系，降低 精神焦虑，提升生活幸福 感。基于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设：假设：隔代照料通过影响老年人 社 交活 动进一步 作 用于生活幸福 感。照顾压力理论指出，除照顾者的个体特征外，照料者的压力来源 如 照料强度和照料范围也会影响提 供照顾者的身心健康，偶尔和适度的协助其子女照料孙子女不会对健康 产生负面影响，但当照料压力超过老年人的身体和心理承
15、受 能力 时，会降低老年人生活幸福感。长时间高频率的照料孙子女一方面具有“挤出养老”效应，占用老年人的 闲暇时间，影响老年人 对自身兴趣爱好的投人；另一方面会加速老年人身体机能的老化，造成腰肌劳 损、颈椎病 等。同时，将 大 部分时间和精力用于照料孙子女还会使老年人忽视自身健康问题，产生“健康错觉”，延迟医疗 需求，损 害 身体健康，最终降低生活幸福 感。角色紧 张理论 认为老年人提 供隔代照料会导致健康亏损，它假设当个体在 社会中承担多 种角色时，由于个体 精力、时间、情 感 等有限，各种角色所需承担的义务会产生冲突，此时角色紧 张产生的压力逐渐增 加，直到超过个人 承受力 时会损 害照料者
16、身心健康。基于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设：假设：隔代照料强度 过大会降低老年人生活幸福 感。三、数据 来源与变量描述数据来源本文数据 来自“中 国健康与养老追踪 调查”（）年基线 调查和年、年追访调查。该调查覆盖了全国个省、自治区和直 辖市（数据不包括海南省、宁夏回族自治区、西藏自治区和港澳台地区）的个县、区，个村、居，采用 多阶段、整群、比例 抽样 等方法，成功访问 了户家庭的 个人。在此 基础上，年和年进行追访和新增 调查，分别 完成了户、人和户、人的访问。调查涉及老年人的各种基本 特征，如家庭、住 房、收人、养老、就业等方面信息。本文没有 加人年中 国健康与养老追踪 调查数据主要是由于存在隔代照料孙子女数据口径不一致的问题。相比于之前的调查，年调查数据中关于隔代照料孙子女的问题有所改变，年及以前的问卷询问老年人是否 照料孙子女，而年问卷询问老年人是否 照料孙子女及外孙子女，数据口径有所变化。本文研究隔代照料问题，因此 选择岁以上人口作为研究对象，并且根据受访者回答是否有岁以下孙子女，保留至少有一个岁以下孙子女的样本，在剔 除 缺 失样本和对数据进行清理后，得到有效样本 个。变量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