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正定曹村考古 1933,燕京大学考古团在正定不少人都知道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先生曾于1933年两次考察正定古城，而在此前哈佛燕京大学的一批知名学者亦曾组成考古团专门来正定调查古迹，却鲜为人知。此次学术考察报告除极少局部被梁思成引用外，哈燕社正定遗稿的下落至今是未解之谜。本文就新近发现的一批旧照，概述哈燕社正定之行，权作不久前刊发的正定旧影之续。 大佛寺这个名字，听到了许久，想去看一看，总未得便，偿这喜游的宿愿。今年燕京大学哈佛燕京学社考古团，藉春假这期间，做龙兴寺（俗名大佛寺，今名隆兴）考古，邀我去任摄影。 我们住寺中一星期，分工考究，各从所事。每天工作着，得闲就散游正定城内各处。城基很大，可是
2、人家稀少，这只是一个空虚的荒城。 随团摄影赵澄 1933年 伴随着有关民国正定老照片的研究，我时常会遇到很多的无奈和遗憾。那些珍贵的资料要么未发表，要么遗失的踪迹全无，苦闷伴随着惊喜，寻觅多年未果的资料，意外的好消息偶尔也会不期而至。 1月21日收到远在上海的杜涓姐发来的民国正定资料和十几张老照片，问我能否帮她识别出一帧照片上的人物，同时她提到照片中可能有顾颉刚先生。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当下反响这不就是燕京学社那批正定考察资料吗？苦苦找寻了十年的资料终于面世了，内心冲动却突然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许久，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就要到辛卯年春节了，这是杜涓姐给我这个新年最好的礼物！ 春节期间
3、通过查阅有关各方面档案，整理出局部资料。在追忆哈燕社正定考古之前，让我们先把目光再次投向中国营造学社的梁思成。 民国22年（1933年）时任中国营造学社法式部主任的梁思成先后两次来正定考察测绘古建筑。4月，由于当时滦东战事一触即发，梁思成原方案两周的正定踏查，只匆匆六天时间就紧急返回北平。这次正定之行（4月16日至21日）的初步调查报告正定调查纪略发表在营造学社的会刊上。之所以称之为“纪略，梁公在文中序言解释说：“归来整理，觉得材料太多因纪而不考故曰纪，纪而不详故曰略。 11月份梁思成第二次正定踏查，同行者有林徽因、莫宗江，用时半月余。回京后他方案将正定古建调查的详细报告，作为营造学社专刊第5
4、、6期上下两集正定古建筑：隆兴寺宋构和正定古建筑：阳和楼及其他连续出版。当时处于编著中的这两部详尽的研究正定古建专著，在以后的岁月里由于种种原因，未能面世，遗稿尽失。 哈燕社正定考古团比梁思成早来正定半月，他们用一周时间集中在隆兴寺考古，其他古迹只做了浏览和摄影。1933年4月2日早上燕大诸君乘平石（北平至石家庄）段铁路南下，黄昏时分到达正定，当晚落宿于正定火车站旁的清华栈旅店。此行人员有：顾颉刚、博晨光、刘兆慧、荣希白、许地山、滕圭、张颐年、赵澄、翁德林、荣媛女士、熊正刚、郭竽女士、雷洁琼女士、顾起潜、牟润孙。 3日一早他们离开正定站进城，走细沙路，穿过小北门，经过舍利寺，当时寺院已残破，只
5、剩下一座大殿和一覆钵塔。顾颉刚、许地山、牟润孙3人带着公函去正定县公署见县长刘树人（卓生），商谈考古团住在隆兴寺的事情。他们在县公署见到传说为赵子龙当年饮马的石槽，摄影后由正定县教育体育局长张居仁（子安）陪同到大佛寺，会晤方丈纯三。谈妥住在寺内雨花堂后面的客室里之后，顾颉刚陪同荣媛、雷洁琼等游览广惠寺华塔和临济寺青塔。在永庆楼吃饭后又参观开元寺砖塔和天宁寺木塔，这时候荣希白、许地山也赶到天宁寺，众人一同到第七中学（原正定府文庙）参观，校长于纪梦接待燕大诸君。下午4点返回正定火车站旁的清华栈旅店，荣媛、熊正刚、郭竽、雷洁琼、顾起潜、牟润孙乘火车赴太原。留下的人携各人铺盖等物，雇了辆大车将行李运送
6、到大佛寺。晚上大家与方丈纯三谈天。 第3天哈燕社正定考古团在隆兴寺正式开始工作：博晨光负责调查建筑、许地山调查佛像、荣希白考录金石、顾颉刚整理隆兴寺寺史，摘抄正定县志中有关隆兴寺材料、滕圭调查壁画、张颐年专做测量、翁德林负责拓碑、燕大专业摄影师赵澄负责照相。但下午开始下大雨，许多工作不能进行。 第4天仍旧下雨，恰逢清明节，寺院的饭食做的特别讲究。这一天许地山为寺院写梵文；摘抄正定县志的顾颉刚，除寺院一卷外，抄录完毕。之后采访隆兴寺方丈纯三。纯三和尚之前曾在北平世界佛学会读书，颇有新知识，年尚少。纯三口头讲述，顾颉刚做笔录。考古团参观集庆阁，观大佛，在大悲阁寻找到很多有字的砖。有“大悲菩萨砖（大
7、小两体）、“孤舟砖（凹凸两体）、“一文和尚砖、“重修砖等；又在大觉六师殿废墟上挖出石像。梁思成正定调查纪略中曾记：“据说燕大诸先生将（大觉六师殿）土丘开掘，曾得了些琉璃，惜未得见。土丘东偏有高曰7尺武装石坐像。这像本来已半身埋在土中，亦经他们掘出。 第5天工作继续。顾颉刚抄录正定县志中的碑文，拟“隆兴寺寺史目，做了一份正定寺院表。休息期间大家绕寺到教堂（原隆兴寺行宫）一览。 第6天大风扬尘。前几日赴太原的燕京学社成员荣媛、熊正刚、郭竽、雷洁琼、顾起潜、牟润孙返回正定，荣希白、顾颉刚等到正定火车站清华栈旅店送大家上返回北平的火车。之后荣希白、顾颉刚乘骡车进城，寻访洪济寺、舍利寺、崇因寺，又去看风
8、动碑。下午荣希白、顾起潜、顾颉刚参观天主教堂后，又到开元寺。 第7日拓碑。哈燕社同仁游览正定东门，上城楼，在城墙上散步环城一圈，经南门、西门，由北门下来游崇因寺。顾颉刚言：“正定城周二十四里，而仅七千余家，故有空城之称。北门外沙泥高积，皆滹沱迁徙时之遗也。回到大佛寺，第七中学训育主任王贯之来找燕大诸先生到校做讲演，七中学生白肇杰等来接，顾颉刚、许地山、荣希白便到第七中学讲演。 第8日吃过早餐，哈燕社正定考古团一行人员又完整巡游了一遍大佛寺后，赴正定站，返京。 哈燕社正定考古团离开正定一周以后，中国营造学社法式部主任梁思成携莫宗江于1933年4月16日专程来正定考察测绘古建筑。在隆兴寺梁思成从纯
9、三方丈那里知道燕大诸君的大佛寺考古，6月14日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到许地山家里做客，与燕京大学的许地山夫妇、顾颉刚、荣希白、博晨光、刘兆慧、雷洁琼、荣媛一起共进晚宴，并观看哈燕社在正定拍摄的照片，商谈编辑大佛寺一书。同年8月梁思成撰写的正定调查纪略中曾屡次提到燕大诸先生的这次正定之行，其中关于隆兴寺大悲阁内精美塑壁的年代，梁思成文中说“这局部大概都是宋代原物就是引用的哈燕社正定考古团的调查成果，并提及“许地山先生说燕大诸君在北壁上还发现了元四年（1089年）的题字。 这次杜涓姐寄来的是1933年底一本旅行杂志上的资料，署名巨渊的简短游记正定龙兴寺考古记，附录照片10张，还有4张彩版照片，署名：赵
10、澄。文章中提到了哈燕社考古团多人，并提到了作者巨渊是哈燕社的专业摄影师。经查阅哈佛燕京大学的有关资料才搞清楚，原来巨渊和赵澄是同一个人，即赵巨渊。 完整的考察报告是否曾经发表过呢？我将燕京大学哈燕社在民国发行的刊物：顾颉刚、谭其骧编禹贡半月刊（禹贡学会1934-1937年）目录、燕京大学历史学会编史学年报目录、燕京学报总目录、燕京大学考古学社考古学社社刊总目录逐一过眼，均无任何记载哈燕社正定考古文章发表。之后又查阅许地山、顾颉刚等燕大诸先生的生平及年谱等诸多资料，才算找到一点记录。 1935年许地山离开北平燕京大学，受聘于香港大学文学院主任教授，举家迁至香港，1941年8月4日病逝于香港。 荣
11、希白即荣庚先生，古文字学家，金文专家。字希白，号颂斋。1922年经罗振玉介绍入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读研究生，毕业后历任燕京大学教授、燕京学报主编兼北平古物陈列所鉴定委员。1983年病逝。 顾颉刚曾将1935年7月至1936年6月间方案出版的书列出书目，第18本即正定隆兴寺，由哈佛燕京社印，吴世昌负责。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年后卢沟桥事变，全国抗战爆发。赵澄的游记中提到顾颉刚先生除1933年这次考察正定之外，此前还曾两次去过隆兴寺，分别是民国13年（1924年）、民国20年（1931年）。1973年7月顾颉刚回忆往事写下了这样一段补记：“此次访古，予随地有记载，而未组织成文。迁延复迁延，至太平洋事变
12、，遂为日寇掠去，此平生恨也。顾颉刚是中国现代古史辩派创始人、也是中国地理学会和民俗学的开拓者，是中国近代学术开展史上有着重要影响的一位大学者。1980年12月25日过世。 滕圭，即滕白也，著名雕塑家；顾廷龙，字起潜，现代著名的古籍版本目录学家。燕京大学哈燕社来正定考察的诸先生可以说个个都是知名学者。2023年1月9日，随着著名的社会学家、法学家、教育家、杰出的社会活动家、中国民主促进会创始人之一和卓越领导人雷洁琼老人106岁高龄在北京的过世，当年来正定考察的哈燕社成员都已经离开了人世，78年前他们在正定隆兴寺的完整考古资料更加难以找到！ 编辑/单利浮 1933年4月，燕京大学考古团在正定这张不太清晰的图片上，留下了：顾颉刚、博晨光、刘兆慧、荣希白、许地山、滕圭、张颐年、赵澄、翁德林、荣媛女士、熊正刚、郭竽女士、雷洁琼女士、顾起潜、牟润孙等一批著名学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