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多宝格的化蝶多宝格的化蝶 多宝格多宝格 写作会变身的香几文时，无意漏掉了一条重要消息，因为涉及到的资料堪称珍贵，因此赶紧于此进行补救：经典杂志“同志爱人”(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9 年)一期中，来自中国的灵感一文介绍，美国埃塞克斯匹帮顿博物馆(PeabodyEssex Museum)以馆藏中国明清家具作为灵感来源，组织22 位当代设计师根据这些传世妙物展开前卫设计，然后将传统家具与当代作品一同展出。值得注意的是，该馆展出的一套 18 世纪红木、瘿木“带冰纹脚搁的七巧桌”，实际上，正是明人戈汕所发明的“蝶几”的珍贵实物遗存!从图片上看，埃塞克斯匹帮顿博物馆所藏的七巧桌包括两张大三-角几，一张中三
2、角几、两张小三角几，两张四边形几，与蝶几的配置并不完全一致。按照戈汕的设计，在正方形上划割而成的分别为大小三角、梯形，矩形的套几，要按照其所给定的图式配成实施张，这样才能实现-其所筹划出的一百三十三种组合排列的案形。然而，从埃塞克斯匹帮顿博物馆所藏七张几的具体造型以及共同拼出的不规则几何形案面就可以看出，一套七巧桌完全采用了蝶几的样式与理念。因此，这一套清代蝶几实物最好地证明了，戈汕的才华横溢的设计方案在明清时代确实被人们在生活中加以采用，而且效果极佳。若要论及如何将传统组合式与折叠式家具推陈出新，王世襄先生自珍集介绍了其舅氏北楼先生亲自设计的楠木画案，绝对是足堪今人认真揣摩学习的佳例。这一画
3、案由一对面板、小箱一对，大箱一对组成。大箱作为下层底座，在顶面上设有沉陷的凹槽”落堂”)，面积正与小箱的尺寸相等，因此，一对小箱稳稳插入大箱的顶面，形成牢固的案座。两片面板则通过可以拨动的活榫嵌接在小箱的边沿，由此形成画案的案面。更为精彩的是，楠木画案实际上体现了宋人燕几拼合灵活的精神。两只小箱均配有抽屉，但大小与抽拉方向均不一样，并且可以互换位置。同样，大箱也可以掉头摆放，于是所配抽屉的抽拉方向亦即随之改变，而且两箱之间彼此也可以位置对调。无论怎样改变大小箱的排列组合，都不影响一对面板榫接于案座之上。这就使得主人“可根据个人需要以及室内空间情况，任意变化大小箱的安放方法，以期达到合理使用的目
4、的”。对于现代家居来说，如此的设计方案一样富有实用意义吧。进一步让人叫绝的是，这一套尺寸经过精心设计的家具，不仅组装灵活，而且一旦拆卸开来，面板、小箱可以装入两只大箱之内，这样，只要一位壮夫用一条抗杠，将大箱挑在两头，就可加以搬运!具体的八装方式也颇为简洁利落，即，一对面板各装入两只大箱顶面的落堂之肉；小箱则套装在大箱的内部。为此，大箱的抽屉还进行了特殊规划，上下两屉之间不设隔板，而是在上层抽屉两侧各开一道槽：箱壁上的相应位置则安装一条木棱，作为轨道，与凹槽形成嵌合的关系，以此来架住上层抽屉，也让抽屉的开合运动轻滑自如。尤其显得独到之处在于，一旦把小箱放入大箱的底层抽屉之内，就可以把上层抽屉倒
5、扣过来，如罩盖一般置于下层抽屉之上，正好将小箱括入，而倒扣之后的上层抽屉依然可以利用滑槽、木棱轻松推回箱体之中。关于这一画案的细节情况，王世襄先生于自珍集(三联书店 2003 年)中有极为详细的讲述，对之感兴趣者可披书研读。然而，特别值得指出，组合家具在拆卸之后可以组装成一对箱体，从而极为方便搬运，这一情况乃是中国家具中并不陌生的传统，北楼先生楠木画案远非孤例。朱启钤先生在重刊、附一书中所介绍的“匡(框)几”便是如此传统所催育出的一件杰作。在匡几图序中，朱启钤说明，他从一位友人那里看到一对本质金漆的小型多宝格，这是两件组装式家具，单凭榫卯关系搭装起来，全器不需一根钉一个金属配件，却坚实牢固，足
6、以充任书架等多种用途。拆卸之后，则可以配装成两只箱的形式，搬动轻便。如此说来，这一对家具约略近似今日的组合架。然而，精美的古代组合架可绝不肯沦于今日同类家具的那种简单呆板。由大到小的多个长方框架、“L”形搭架以及横搁板，尺寸不一，形成的格架空间也就形状多变。奇妙之处在于，昔日发明制作了这一巧器的天才匠人在家具背面留下了漆绘的图式与说明文字，为后世的使用者标明本器的拆装步骤。器体的每个组合部件都标以“匡一”，“上二”、“四板”、“四几”等标号。安装时必须严格按照指示步骤，才能将尺寸不一的配件成功搭装在一起；拆散之后，更是一定得根据昔日巧匠的指示，将各个配件逐一层层套装在一起，才能最终将所有部件都
7、装入最大的一只长方框架之内。一旦入装成功，便会形成如俄罗斯娃娃一样的形式，配件由小到大层层相套，既节省空间，又便于移运。由于这一组台架以长方形框架为主，因此朱启钤将其定名为“匡几”。坦白的说，放眼当今的国际设计界，未必有多少家具设计能够达到匡几的水平。不过，这一巧器的形制能够流传至今，为我们所了解，则得益于朱朱启钤的贡献。是他对友人的一对实物详加研究，然后绘成匡几图，以立体图的形式周到地阐明其原理，阐明每一环的具体步骤，甚至标明每一道嵌槽每一个榫眼的位置。1933 年，匡几图与燕几图，蝶几谱合为一书付印出版，让我们保有了一份无比受益的遗产。在书后的校刊记中，朱启钤眼光卓越地预测到，今后的家具设计方向将会是“以贵约之数，驭繁复之需”，即简约的设计承担多样的功能，他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重估燕几等三种家具形式的价值。若肯认真探究中国传统家具的经验，将会有难以料想的丰富收获，这应该是蝶几，匡几等古代设计遗产给人的最大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