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2年第4期（总第127期）No.4.2022General.No.127闽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MINNAN NORMAL UNIVERSITY（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媒体、形象认知与政治：印尼研究的一个视角徐佳1,2（1.福建师范大学 社会历史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1；2.福建师范大学 印尼研究中心，福建 福州 350001）摘要:国家形象的认知是影响国际关系的重要因素之一。德国学者雅尔诺S朗所著 外交政策与媒体：印尼新闻报刊中的美国形象 一书，从媒体与政治外交互动的角度，考察印尼人自我形象的构建以及美国形象
2、的变迁，探讨印尼民众对国际事务的理解和反应对印尼的政治和外交政策影响，创造性地从认知视角去分析影响印尼外交政策的内部因素，开辟了印尼研究的新视角。关键词:印尼；媒体；国家形象中图分类号：D73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2095-7114(2022)04-0114-04国家形象的认知是影响国际关系的重要因素之一。尤其是一个国家主流民众对自身以及他国的整体认知或评价，能够对外交政策产生基础性的作用。外交决策者的哲学理念和核心观念，如特定对象国的形象，往往成为影响其政策选择的最重要的变量。印尼是世界上第四人口大国和最大的穆斯林国家，也是东盟最大的经济体，其在东南亚地区乃至全球事务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从一种
3、宏观的历史视角，乃至基于现实的维度，考察印尼民众、精英群体对国际事务的理解和反应及其如何影响到印尼的政治和外交政策，探讨中国、美国等大国在印尼的形象变化及其地缘政治影响，有着不言而喻的意义。德国学者雅尔诺S朗所著 外交政策与媒体：印尼新闻报刊中的美国形象 一书，从跨学科的角度对这一问题做出了深度解读。作者通过对印尼影响较为广泛的四家报刊，即 雅加达邮报罗盘报共和国报圣训之声 在2001至2012年间所刊发的四百余篇文章或评论进行定性归纳和分析，阐述了这一时期印尼新闻媒体美国外交形象的构建和变化过程，多从媒体与政治外交互动的角度，考察印尼人的自我形象如何与他们认知世界的方式密切联系起来，从而“勾
4、绘出一幅亚太地缘政治背景下印尼与美国之间关系变动的清晰图景”1249。一、印尼的世界观与自我形象构建在国际关系研究中，人们对媒体、公众认知、国家形象等因素，在塑造一国在外交关系中的角色给予了越来越多的关注。事实上，一个国家的民众、精英群体对国际关系的理解和看法，常常取决于其对自我形象的构建。就印尼研究的相关成果来看，有学者尝试用现实主义范式来解释“内部条件”对印尼外交政策的影响，其中包括社会文化、心理因素以及媒体在塑造公众和精英舆论方面的作用等2内容；也有学者以印尼的中学历史教科书为个案3，或通过对印尼国际关系专业学生的访谈和问卷调查4，对印尼人自我形象及外部认知的建构和特征予以剖析。可以说，
5、作为一个东南亚地区强国，印尼人一直秉持其自身的世界观，继承了历史延续下来的外交理念和原则。正是基于此，雅尔诺S朗认为，印尼的外交政策精英始终遵循一种独特的传统，对国际秩序有着自收稿日期 2022-01-01作者简介 徐佳，女，河北邢台人，福建师范大学社会历史学院、福建师范大学印尼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114DOI:10.16007/ki.issn2095-7114.2022.04.016第4期徐佳：媒体、形象认知与政治：印尼研究的一个视角己固有的理解和看法。印尼是一个多民族的、传统的国家，因此创造一种共同的民族身份就成为印尼政治精英的共识。印尼独立后，将潘查希拉作为立国基础，逐渐形成独立、公正、
6、自由、平等的价值观。在这一观念影响下，追求民族国家统一成为印尼的主要政治目标，其外交政策也侧重国内事务，并借助东盟构筑有利于印尼民族国家建构和经济发展的地缘政治环境。在冷战年代里，印尼领导人将印尼形容为具有巨大经济和地缘政治重要性的漂亮女孩，这一比喻常常被用来描述冷战两极对立背景下印尼精英独特的世界观。随着冷战的结束以及印尼国内政治经济的发展，印尼迫切渴望对自己进行重新定位，其不仅要成为一个地区事务的积极参与者，还希望扮演一种重要的全球角色。在最近几十年里，印尼自身的国际形象也经历了明显的变化：从地区稳定的贡献者，到吸引地区和国际关注的根源，再到成为发展中国家的一个亮点。不过，对于印尼来说，国
7、内问题仍然是促进或限制印尼谋求“区域性大国”“东盟领导者”或“海洋强国”等身份的主要因素。琳达奎尔（Linda Quayle）在考察印尼作为地区强国的发展轨迹基础上，指出尽管大多数印尼人认为自己是一个大国，但其并未摆脱“跟随者”的形象5。雅尔诺S朗也明确指出：一方面，印尼曾经辉煌的过去塑造了其领导人的世界观，印尼民众和精英在寻求历史和文化认同的过程中，对自身在东南亚的角色抱有一种地位感和权利感；另一方面，基于数个世纪的殖民地经历，印尼人在很大程度上对外部世界缺乏信任，而国内不断涌现的社会政治问题，则加剧了这种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通常以夸张的民族主义为幌子，呈现为强烈的怀疑主义和印尼精英阶层潜
8、在的“被围攻心态”，这也是印尼政治的一个特点。印尼民众乃至精英阶层的这种自我认知和对国际事务的理解，无疑影响到了印尼在世界上的角色定位及其与美国等大国之间的关系变化。二、变动中的美国与印尼关系：基于认知视角的实证分析美国与印尼关系抑或是美国对印尼外交政策问题，是东南亚研究的热点之一。梳理美国对印尼政策以及印尼对美国的形象认知变化，不难发现，从十九世纪美国与荷属东印度的早期相遇，到二战后美国介入印尼国家建构和现代化的过程，再到冷战后重返东南亚以及近年来印太战略的提出，美国在印尼的政策及其角色经历了不同时期的波折起伏。可以说，自独立以来，印尼外交政策的特征一直与印尼的自我形象及美印尼关系中许多反复
9、出现的主题紧密相关。诚如雅尔诺S朗所言，印尼公众认知世界的方式对其国家自我形象有着重要的影响，这反过来也极大地影响了国家的外交事务。在 外交政策与媒体 一书中，形象是由“个人意识中的潜在形态和媒体报道中显性的公共形态”18组成，国家形象并不是主观形成的，而是在相当程度上经过了媒体的加工被构建出来的。作者认为，在信息化社会，媒体成为国家形象传输的重要媒介，可以“通过影响公众舆论和决策者的选择来干预政治决策过程”112。新闻媒体对于一国的外交政策，常常拥有特殊的公共话语权，因为报刊等媒体作为公共舆论的载体，其观点往往影响到民众对他国形象的认知，进而可能对政府外交决策以及国家之间的关系产生深刻的影响
10、。因此，媒体认知和描述美国外交政策的方式，直接影响到了印尼的公众舆论以及双边关系的发展。为深入解析2001至2012年间印尼新闻报刊中的美国外交政策形象被建构及其演变的过程，外交政策与媒体 一书聚焦于四家具有代表性的印尼报刊。其中 雅加达邮报 作为印尼发行量最大、影响力最大的英文日报，立场及观点较为中立，代表印尼社会和商业精英的声音，是了解印尼外交政策的重要窗口；罗盘报 作为历史最悠久、流通量最大的全国性印尼语日报，秉持“传达人民苦难”的办报理念，塑造了印尼主流的公众舆论；共和国报 原先作为印尼最大的宗教报纸，在温和穆斯林学者群体中较有影响；圣训之声 作为读者最广泛的激进穆斯林杂志，则是迎合了
11、印尼的原教旨主义。两份穆斯林报刊都坚持古兰经 所规定的原则和利益，从穆斯林立场的角度解读和展现世界。该研究的原始数据除了所收集的上述三家报纸和一家新闻杂志的四百多篇新闻文章外，还有对二十五名印尼社会精英进行的访谈数据，并参考了前期所做的关于美国形象的调查，最后将三方统计数据加以参照，以确保研究结论的客观性和 1152022年闽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丰富性。作者旨在改变印尼媒体围绕其对美国外交政策的认知所编制的框架，借用威胁平衡理论的四个属性以及威胁模型构建的规则，将其纳入具体的社会历史背景中，同时借助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分析方法，使用三角论证法对原始数据按照内容和话语分析进行三角剖分，
12、并将社会建构主义作为一种理论透镜，从三个实证案例出发来探讨印尼社会对美国的形象认知，即美国在东南亚的形象、美国在阿拉伯世界的形象和美国的全球形象，从而对所研究目标和内容的实证情况做出有效解读。作者将所研究时段内印尼新闻报刊对美国的形象认知变化分为三个阶段：一是从“911”事件爆发到2008年奥巴马当选，印尼媒体对布什总统以及美国外交政策的看法总体是负面的；二是在奥巴马执政早期，因印尼民众对奥巴马个人经历的认同感，美国在印尼的形象经历了从负面居多到相对乐观的转变；三是奥巴马第一个任期结束后，印尼媒体对他的乐观报道减少，民众的好感度下滑，但总体上仍然对其外交政策抱有期待。作者通过对四家媒体的主要数
13、据进行分析，指出随着美印尼关系的发展，印尼新闻报刊对美印尼关系中的具体事件的关注和判断也在发生变化，而非简单地将美国外交政策归类为威胁或是机遇，同时由于四家报刊所代表民众群体的不同，对同一问题的看法和认知有所差异。雅加达邮报 作为印尼精英阶层的代表，认为印尼作为一个区域大国有潜力在世界舞台上发挥更大的作用，对美国在东南亚实施的政策给予了一定的正面评价，并认为美国对印尼来说是一种机遇。但是，该报对于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反恐战争”和外交政策，如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军事行为，持以批评态度居多，认为这些政策和行动缺乏合理性，是不公正的行为；该报虽然对于美国在国际社会的优势地位给予了某些正面的评价，但也
14、指出美国的单边主义和傲慢对世界是具有威胁性的。被称为“印尼民众的代言人”的 罗盘报 则表现出对印尼实力的怀疑，其对于美国的东南亚政策虽持一定的批评立场，但总体上认为美国对印尼的政策是积极的；就美国的中东政策而言，虽然 罗盘报 试图以中立的角度来评判，但整体上评价偏向负面，该报认为美国发动的伊拉克战争是一场“毫无理由的战争”1173，而其对于以色列的支持，则是对侵犯人权行为的漠视；在反恐战争问题上，罗盘报 同样对于美国凭借强大的综合实力进行全球霸权进行了批判，并认为美国的行为是一种威胁。鉴于 共和国报 和 圣训之声 的宗教背景，两家媒体都十分关注美国对穆斯林国家的政策，并认为印尼应与其他弱小穆斯
15、林国家保持一致。共和国报 对于美国的东南亚政策表现出较为复杂的情感，但也将其定义为一种威胁；而代表激进穆斯林群体的 圣训之声，则对美国的政策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强调美国对印尼的政策有着明显的攻击意图。两份报刊都就美国对“阿拉伯世界”的外交政策持批判态度，指出美国借“反恐”名义在该地区开展的军事行动缺乏合理性和正当性。关于美国的全球政策，共和国报虽然承认美国在“反恐”问题上有一定的正当性，但批评其通过战争的形式来解决问题，认为美国是借此推行新的帝国主义；圣训之声 则完全质疑美国打击恐怖主义的正当性，强烈谴责其将伊斯兰等同于恐怖主义，同样将其视为美国实施全球霸权的幌子。三、认知印尼的新视角该书可以说
16、是近年来国际印尼研究的一部力作。在关于印尼媒体的研究中，大多数探讨的是国内政治背景下媒体或报社的历史沿革、问题困境、发展现状及趋势等，而雅尔诺S朗则将印尼国内媒体与国际政治联系起来，巧妙地揭示了印尼媒体眼中美国形象的多样性和波动性，考察印尼的自我认知及对外部世界的认知，探求印尼人对国际事务的理解及其对印尼外交政策的影响。但遗憾的是，除了报刊之外，作者在研究中对其他媒体，诸如在大众中影响广泛的电视、互联网等并未涉及。该书把外交政策的实施主体局限于官方层面，而忽略了美国海外形象的其他建构者，比如公司等的作用。当然，这并不能掩盖该书的价值和意义。印尼作为“一带一路”沿线的重要国家，对于我国的周边外交乃至全球战略至为关键，印尼研究正日 116第4期徐佳：媒体、形象认知与政治：印尼研究的一个视角Media,Image Cognition and Politics:A Perspective of Indonesian StudiesXU JiaAbstract:The perception of national image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factors th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