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实习师范生同事关系伦理困境及主体突破路径黄雪亚，郭谢歆悦，蔡辰梅（广州大学 教育学院，广东 广州；贺州学院，广西 贺州；四川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四川 成都）摘要：同事关系伦理困境是师范生在实习过程中长期存在但经常被忽视的伦理问题。通过深入师范生日常实习实践中，分析实习师范生与同事之间的道德冲突，发现实习师范生像“迷失的陀螺”，无法在冷漠与关怀、服从现实与追求理想、偏见与公正、尊重服从与自主抗争等同事关系伦理问题中做出正确的选择，进而使其在关怀学生、坚守专业理想、践行公正和对同事保持忠诚等方面面临困境。妥协与悬置、单方决策、商谈以及向第三方反映是实习师范生面对伦理困境最常用的应对策略。实习师范生
2、应提高道德身份认同、形成捍卫道德的勇气和提升道德能动性，努力做一位道德能动者，过一种富有道德意义的实习生活。关键词：实习师范生；同事关系；伦理困境；道德能动者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收稿日期：基金项目：广东省高等教育教学改革项目“基于实习诊断的师范生专业道德培养模式改革研究”；广西高校中青年教师科研项目“舆论诉求与困境突围：全媒体时代小学家校冲突研究”（）；贺州学院科研项目“转型发展背景下地方本科院校校企合作的实践研究”（）作者简介：黄雪亚，女，广西平果人，广州大学教育学院教育领导与管理专业博士研究生，贺州学院讲师；郭谢歆悦，女，四川绵阳人，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中国史专业硕士研究
3、生；蔡辰梅，女，河北井陉人，广州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一、问题提出同事关系是职业关系伦理的焦点，正如库珀（）所说“困惑通常是在同事间产生的”。围绕教师同事关系伦理的话题，国外学者最初从教师与同事集体或同事个体之间的矛盾两个范畴进行讨论。苏联契尔那葛卓娃和契尓那葛卓夫较早关注到了教师集体中的矛盾，他们在教师道德一书中指出教师的不诚实行为在很大程度上给其他教师对学生进行第 卷 第 期广 东 第 二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年 月 道德教育造成困难，有时教师集体中的矛盾与一些在道德上不适宜做教师工作的同事有关。美国斯特赖克（）与索尔蒂斯（）提供了与个体同事关系伦理困境的案例，教师在面对一位同
4、事不是好的榜样、敷衍塞责学生而感到极为不安，深感自己责任重大，但他们并未对提供的案例进行深入探讨。加拿大坎普贝尔（）明确提出了同事忠诚的困境，她访谈后发现，尽管教师认为同事的行为是不道德的，尽管他或她关心学生，但很难与同事对质，尊重同事似乎比保护学生更为重要。国内学者通常认为同事关系是教师专业伦理困境的基本维度。宋萑和张倩分析了教师专业伦理实践困境受到学校内部三种力量的影响：校方、同事和学生，其中教师集体需要通过若干规则和禁忌来维持团结和凝聚力，因此不能要求教师以伦理“卫道士”的身份去质疑和批评同事的不道德行为。王夫艳通过实证研究揭示了对学生负责和忠诚于同事的道德准则将教师置于道德困境。现有研
5、究多从职后教师的视角展开，缺少针对实习师范生或实习教师遭遇的同事关系伦理困境进行分析的实践探索。当同事提出不合师德的要求时，应该如何面对；当同事有不同理念并要求你改变时，应该如何选择；当学生的发展受到同事影响时，是否应该冒着被孤立或其他未知风险举报，这些都会带来伦理选择的困境。实习师范生在实习实践中遭遇许多伦理问题，最为辛酸和难忘的就是同事之间的冲突。譬如，实习指导教师正在以伦理上错误的方式对待学生，而实习师范生作为“旁观者”刚好目睹了这一场景，是保持对同事的“忠诚”，还是为了保护学生而站在同事的对立面？这样的两难困境让实习师范生在精神上备受折磨，他们并没有专业的解决策略，只能依靠个人的道德判
6、断采取行动。现实的师范生培养过程中，人们鼓励师范生学习更多的学科知识，但很少人注意到他们道德知识或伦理思维的养成，实习师范生需要运用相关知识或思维指导他们与学生、同事和其他人建立关系。可见，同事关系伦理困境是师范生在实习过程中长期存在但经常被忽视的伦理问题。师范生在实习中面临哪些类型的同事关系伦理困境？他们如何看待和理解这些冲突？会有怎样的应对策略？对这些问题开展实证研究，能为师范生的实习工作提供借鉴和现实指导。二、研究设计本研究主要采用的是关键事件分析法。“关键事件”是学者沃克（）在教师职业领域的研究中提出的，他指出“关键事件”是“个人生活中的重要事件，教师要围绕该事件做出某种关键性的决策，
7、它促使教师对可能导致教师特定发展方向的某种特定行为做出选择”。关键事件分析法属于内容分析方法的范畴，用于分析的关键事件是研究对象所提供的“故事”“经历”和“事件描述”，并对这些事件进行富有意义的分类。其独特作用在于“能够紧紧关注那些包含核心因素的鲜活具体事例，从而既有利于聚焦研究目的又能实现不让研究过于泛化的效果”。在本研究中用于分析研究对象 实习师范生所提供的在与同事交往的情境中对自身专业实践产生关键影响的事件。在教育实践情境中，关键事件不一定是涉及紧张局面的耸人听闻的事件，它们可能是每个学校都会发生的小事故，它们被归类为关键事件是基于其在教师专业实践中的重要性和研究对象赋予它们的意义。本研
8、究中，关键事件的收集通过访谈和问卷调查两种方式进行。采用目的性抽样选取 校和 校的 名完成实习的师范生作为访谈对象，随机选取其中 名进行一对一的访谈，同广东第二师范学院学报第 卷 时为获得更广泛的研究材料，将另外 名实习师范生分为三组进行集体访谈；一对一访谈编号为“学校专业姓名”的拼音首字母，集体访谈编号为“学校专业集体”的拼音首字母。此外，为避免由访谈者导致的潜在偏差，提高资料收集的有效性，随机选取 校和 校的 名完成实习的师范生进行开放性问卷的调查；编号为“学校专业”的拼音首字母。调查对象基本信息见表 和表。表 访谈对象基本信息编号访谈方式学校名称专业性别实习地点所在学段 校小学教育女城镇
9、学校小学 校小学教育女农村学校小学 校地理科学女城镇学校高中个别访谈 校地理科学男城镇学校初中 校汉语言文学女农村学校初中 校科学男农村学校小学 校英语女农村学校小学 校汉语言文学女城镇学校小学 校汉语言文学女农村学校中学 校物理女城镇学校高中集体访谈 校物理男城镇学校高中 校物理男城镇学校初中 校小学教育女城镇学校小学 校小学教育女城镇学校小学 校小学教育女城镇学校小学表 开放性问卷调查对象基本信息编号学校名称专业问卷数量 份城镇学校 个农村学校 个数学物理 校汉语言文学小学教育学前教育 校地理科学汉语言文学 在征得访谈对象同意的情况下，对访谈内容进行录音并加以整理。开放性问卷调查主要是让师
10、范生书面描述实习期间与同事交往所经历的伦理困境事件的经过。对收集到的原始资料进行整理和编码，剔除与研究主题无关的事件，分别对实习师范生的同事关系伦理困境、决策策略以及决策动机进行筛选，形成完整的同事关系伦理困境的关键事件。通过访谈发现实 年第 期黄雪亚，等：实习师范生同事关系伦理困境及主体突破路径习师范生在与同事相处过程中遇到的伦理困境、面对困境的态度及解决策略，引导其讲述困境背后的症结点所在。三、“迷失的陀螺”：实习师范生面临的同事关系伦理困境实习师范生的“声音”讲述了他们的实习生活。实习期间，他们看到一些同事做出某些不道德的行为，但由于伦理标准不同，实习师范生就像“迷失的陀螺”无法做出决断
11、以解决问题，同事关系伦理困境就此产生。实际上对于实习师范生而言，目睹同事的“不道德”行为本身就已经形成了困境。本研究筛选出实习师范生在同事关系伦理困境中经历的关键事件，按内容的不同分为四类：冷漠与关怀、服从现实与追求理想、偏见与公正、尊重服从与自主抗争。（一）冷漠与关怀 实习师范生关怀学生的困境师范生在实习过程中最常遇到关怀学生的困境，当地实习指导教师以体罚或言语侮辱等冷漠的态度对待学生，而实习师范生更愿意以一种关怀的态度同情学生。最令实习师范生左右为难的伦理困境与教师体罚有关。教师职业道德规范要求教师不能体罚或变相体罚学生，但在实际教学中，实习师范生却仍能目睹同事体罚学生的情境。实习师范生本
12、来应该阻止同事体罚学生的行为，但是教师组织规则又要求尊重同事，忠诚于同事，与同事团结协作。教师专业伦理中一个很重要的功能就是通过建立规则来维持教师专业团体的内聚力，而不去谴责或揭发同事的不道德行为可能会成为某种专业“忠诚”伦理的衍生品。同事忠诚的道德原则阻碍了实习师范生采取行动，实习师范生因此面临两难困境。我在他们学校真的感受到了，原来体罚还有这样的。政治老师有一把木尺，学生站成一排，然后啪啪啪打他们。在办公室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老师教训学生，像那种深蹲，一做就是五十个，或者打手掌有其他办公室的老师提到“向阳体罚法”，就是对着太阳罚站。太阳在哪边，就站在太阳底下对着太阳。我们实习师范生不会去说，
13、但是我们之间有交流，以前我们接受的教育是从来没有过这样体罚的，最多也就是罚站一下。但是我们现在实习的学校就有啊，每天都在发生这些事情。实习师范生在实习学校见识到了同事用木尺体罚学生，以及做深蹲或者打手掌，甚至“向阳体罚法”等体罚方式，他们质疑这样的教育方式，相互讨论解决办法。尽管实习师范生认为同事对学生实施体罚是一种伤害性的行为，但是囿于对同事忠诚的准则他们无法站出来对抗同事保护学生。虽然实习师范生在思想上想保护学生，但行动上的迟疑反映出他们面临反对同事的压力。在另外一个案例中，这种对比更加明显：我实习的学校是在西藏，体罚非常普遍，而且打得蛮狠的。我们班有个小孩，冬天冷，手全生了冻疮，我看她一
14、直藏着自己的手。拿出来一看，手上全是血！我就问她怎么回事，她不敢说，后来其他同学说是班主任打的，因为数学考试没考好。我当时不敢带她去医务室，就拿自己的药膏帮她处理了一下。我帮她擦药之后，专门提醒她，这件事情不能跟别人讲，不能让同学知道，也不能让老师知道。要是老师知道的话，其实我这样的做法是不合适的。案例中的实习师范生在同事打了学生的手掌后，“拿自己的药膏帮学生处理”，广东第二师范学院学报第 卷 其认为“这样的做法是不合适的”，但是仍然想要关怀学生。同时，“专门提醒”学生，“不能跟别人讲，不能让同学知道，也不能让老师知道”。在学校生活中，每一次互动都为每个人提供了一个进入关爱关系的机会。实习师范
15、生想尽力保护学生，但几乎都是间接的。这种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的行动，掩藏了实习师范生对学生的关怀，也显示了面对同事的冷漠，实习师范生想要实施关怀的强力束缚。（二）服从现实与追求理想 实习师范生坚守专业理想的困境通常来说，实习师范生初次步入社会走进教育职业岗位，他们怀揣着专业理想和追求，渴望实践自己的教育理念。可现实的很多情况却是，实习学校的某些教育方式与实习师范生的教育理念相冲突，这些方式一直存在且难以改变。我去看晚修，班上的老师对学生说了一句话，让我感到很意外。他说“只要你学习成绩好，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裸着身体来上课也没事”。在我的教育理念里，对学生的第一要求不是成绩，而是做人。而且初一是
16、学生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养成的关键时期，如果老师给他们灌输这样的价值观，我想，对学生的成长是不利的。成绩至上而忽视学生全面发展的做法，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是长期的，这种现象在教育实践中一直存在。案例中的实习指导教师认为成绩代表着一切。实习师范生不认同这种成绩至上的理念，对同事的做法感到“很意外”。强调教育的真谛并不仅仅在于成绩，初中阶段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养成的关键时期，如果教师给学生灌输“只要你成绩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价值观，对学生的成长非常不利。可以明显看出实习师范生的教育理念是想要让学生获得比较全面的发展，但是同事却一味强调成绩的重要性，这矛盾的局面给实习师范生带来了压力和不安。有个别学生对地理学科，甚至对学习都不感兴趣，作业完成不好，在默写山脉的时候竟写上“哈哈山”“呵呵山”。我在班级中提及此事，学生也丝毫不觉得羞愧。课后我让他找我重新默写，他不来，我让他抄写，他不抄。我无计可施，只能向指导老师请教。指导老师说这个学生向来如此，他主动放弃了，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就让他去吧！实习师范生见到同事或被动或主动地放弃一些学生，这类学生通常“难以管教”，在学业上不理想，如果想要改变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