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国,漫长的一年:1976与“总理遗言”案始末袁 敏蒋卫国 徐颢妍宋 甜刘彦章江苏人民出版社(南京湖南路1号A楼邮编:210009)http:/www.book-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南京湖南路1号A楼邮编:210009)凤凰出版传媒网http:/江苏省新华发行集团有限公司三河市金元印装有限公司700毫米1000毫米1/1617.75261千字2011年5月第1版2011年5月第1次印刷ISBN978-7-214-06810-132.00元书 名著 者责任编辑特约编辑文字校对出版发行网 址集团地址集团网址经 销印 刷开 本印 张字 数版 次标准书号定 价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中国,漫长的一年:
2、1976与“总理遗言”案始末/袁敏著.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5ISBN978-7-214-06810-1.中.袁.纪实文学中国当代IV.I25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1)第016013号(江苏人民出版社图书凡印装错误可向本社调换)目录Contents写在前面/001第一章 我所经历的 1976/001哥哥那天回到姨妈家时天已完全黑了。平时从不开灯的楼道那天晚上灯火通明,每层楼的拐角处都有两三个帽檐压得很低的人在抽烟,我哥上楼时明显感觉到他们直射过来的目光。楼下停着一辆黑车一辆白车,我哥被押上黑车,上车前,公安人员将我哥的双手反铐在了背后。第二章 从醉白楼到留椿屋/041幻
3、觉是在一瞬间产生的。大耳朵只听到楼底传来一片嘈杂的人声和多辆卡车发动的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押回桐庐开公审大会。两个恐怖的字眼钻进了他的耳朵:审判、枪毙!就在那一刻,大耳朵决定了:与其被拉出去审判枪毙,不如自己结束生命!第三章 追寻真相/083世界上有许多谎言是善意的,有许多谎言是美丽的,作为曾经在难忘的 1976 年震撼过千千万万人心灵的“总理遗言”,虽然如 J 的父亲所说确实是蛐蛐儿编造的一个谎言,但这个谎言顺应了民心,张扬了民意,直到今天我依然对蛐蛐儿编造的这一天大的谎言心存敬意!第四章 老运动员/129爸爸就是这样平平静静穿着一件居家的老头汗衫走出家门的。停在我们家小楼拐弯处的一辆
4、军绿色的吉普车证实了我爸的判断,市府大院里是没有这样的车的。上车后,坐在我爸一左一右两个人的架势显然是便衣的装束,当他们面无表情地把我爸夹在中间时,我爸明白,又一场漫长的斗争较量开始了。第五章 留守的日子/1651976 年那个春天的下午让我记忆最深刻的,不是带走父亲的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也不是随后蜂拥而至将我们家小楼团团包围的白花花的一大片警察,更不是被大盖帽红领章抄家抄得满目狼藉的房间让我至今不能忘怀的,是母亲面对突发的这一切,眼中射出来的那种淡定和冷静的光。第六章 活着真好/203哥哥后来告诉我,在他被关押的十八个月里,体会最深刻的是两个词:生命和自由。只有直面过死亡和经历过牢狱之灾的人
5、,才更能认知并体悟到生命和自由的价值。哥哥能够活下来,是 1976 年的磨难历练了他的坚强。在已经过去的那场噩梦中,哥哥始终有一个信念:只要不死,只要活着,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只要不死,只要活着,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人间四月三十年(代跋)王旭烽/256后记/272这些年我离写作越来越远,编辑工作几乎占据了我生命的全部。有惆怅,但并不后悔。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1976 年的一幕幕往事总会轻叩我的心扉,让我久久无法入睡。三十多年来,这些往事不仅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淡去,反而随着岁月的冲刷在脑海中出现得更清晰、更频繁。尤其是当一个个“总理遗言”案的涉案人开始离世,活着的人也在慢慢老去的时候,那种
6、轻叩往往会突然间变成重捶,一下一下,心在重捶下很酸很疼,一阵阵抽紧。终于有一天我意识到,1976 年的那段历史已经镌刻在我的生命中,如果不把它书写出来,我将永远不得安宁!1976 年是“文化大革命”行将终结的一年,十年浩劫种下的种种苦难,在这一年中因共和国的三棵擎天大树轰然倒塌而将人民的悲怆推向了极致。那一年发生的种种事件,其重大程度让 1976 这一年度在中国共产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上刻下了深深的伤痕。历史的宏大叙事自然会有史学家们挥笔撰写,然而在历史洪流面前,亲历其中的渺小的个体如果能从不同的独特角度回忆历史、挖掘历史、记录历史,恐怕某种程度上也能深化历史,弥补历史宏大叙事留下的边角空
7、白。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公开的共和国的历史,尤其是“文化大革命”的历史,有许多环节似乎被遗忘了,被遮蔽了,普通人不带任何目的的记忆或许能弥补这些环节,他们共同的追索,或许能为恢复历史的整体风貌提供具有史料价值的笔墨。虽然我是“总理遗言”案的当事人之一,但我毕竟是比较外围的,所以,写在前面对主要当事人尤其是核心当事人的采访,对他们的口述的实录,对这些零散的实录用我的思想和文字将它们贯通起来,是我进行这项写作过程中最为艰难也最为有意义的事情。一方面,人的记忆力是有局限的,口述者的记忆偏差、所处角度的不同、或者有意回避,构成了这部纪实文学最具悬念也最有深挖意义的部分;另一方面,既然我是用纪实文学的形式来
8、反映这段史实,那么这些文字一定会浸透着我自己对这段历史的认识,也许我的认识或多或少并不被当事人所完全认同,但将那一段“文革”末期的史实记录下来是最重要的,也得到了当事人的积极配合和首肯。这是一场记忆对抗遗忘的博弈,它让那些被遮蔽的东西渐渐浮出水面,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在与死神赛跑。留下史实让后人怀想和争论总比让事实湮没强上百倍!昔日之伤已然过去,但我相信只有用文字撩起并解读过去的忧伤,方可找到自己真正的声音。第一章我所经历的1976哥哥那天回到姨妈家时天已完全黑了。平时从不开灯的楼道那天晚上灯火通明,每层楼的拐角处都有两三个帽檐压得很低的人在抽烟,我哥上楼时明显感觉到他们直射过来的目光。楼下停
9、着一辆黑车一辆白车,我哥被押上黑车,上车前,公安人员将我哥的双手反铐在了背后。002中国,漫长的一年当我哥哥从关了十八个月的京城监狱放出来后,有一些媒体想采访他。我哥一概拒绝采访,他对媒体说的那句话我至今都没有忘记:二十年内我们谁都不要说这个事情。如今三十年过去了,白云苍狗,世事沧桑,当亲历那个轰动全国的惊天大案的当事人开始一个个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意识到:有些事情可以灰飞烟灭,而有些事情却无法留存空白。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应该让它留下痕迹,二十年内不能说的事情,三十年后应该可以说了。1976 年春天,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我们家那幢有着“菩提寺路蕙宜村 1号”这样清雅名字的小楼再遭劫难。第一次劫
10、难是在 1967 年夏天,一大帮造反派把我们家翻了个底朝天,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也由此知道了“抄家”这个字眼。父亲的名字前被冠以“叛徒、特务、走资派”,并打上鲜红的大,挂在墙上的那部黑色老式电话机被掐断了电线,话筒拖着电线耷拉下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曾经被小轿车接来接去的父亲突然间就变成了“甫志高”?而能用一口绍兴话和自己干地下党的革命故事做长篇报告并博得阵阵掌声的母亲,为什么一夜间就沦为了“假党员”?但很奇怪,那时我心里并没有多少恐惧,面对落差很大的生活,有的只是莫名的兴奋。然而,1976 年那个春天的下午,我却感到了巨大的恐惧。那样的恐惧是在看到抄家者身穿警服时一瞬间从后脊梁上蹿上来的。他们出示
11、介绍信,态度温文尔雅,还叫我们不要紧张。但他们抄家的细致、深入、滴水不漏,让人不寒而栗。一些人爬上了黑咕隆咚的天花板,在蜘蛛网密布的阁楼上打着手电乱照;一些人将晒台上的每一只花盆连花带土倒在地上,用手慢慢地把土坷垃捻碎;更多的人则是拉开每一个抽屉打开每一口书橱翻查,只要看到带字的纸片、本子、信笺,无一遗漏,统统拿下。没有人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向我们解释抄家的缘由,但抄家者出示的介绍信和他们身上威严的白色警服昭示了他们抄家的合法性毋庸置疑。抄家是在父亲被从家中带走后紧接着就进行的,事先没有一点迹象和征兆。“文革”开始不久即被打倒,在“九一三”事件后一度被“解放”,但从“批邓、003第
12、一章 我所经历的1976反击右倾翻案风”开始又被“靠边站”的父亲,与外界几乎是隔绝的,他每天所有的事情就是躺在一张老旧的藤躺椅上翻看书报。来找父亲的人说:组织部的人要找你谈话,请你跟我们去一趟。父亲没有任何怀疑,起身就要跟他们走。我想,父亲一定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他一定想当然地认为组织部找他谈话也许和他久久的等待有关。5 月的天气已经很热,父亲当时只穿了一件老头汗衫。出门时,来人似乎不经意地看了父亲一眼,说:再带一件外套吧。就是这句话让站在一旁的母亲感到不安。母亲当年曾是绍兴城里与日寇和汪伪特务机关斗智斗勇的地下党员,她的警觉和敏感超乎常人。她觉得这么热的天来人却要父亲带一件外套,很不正常。我安
13、慰母亲,叫她不要神经过敏,但事实马上证明母亲的人生阅历和经验是我远远无法企及的。母亲拉着我的手走到晒台上,从那儿我们清楚地看到楼下路口的拐弯处停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父亲上车时回头看了一下,我不知道当年同样也是老地下党员的他是否这时也意识到这次离家也许就回不来了,但我相信他这一回头一定是在寻找我和母亲,他想应该要和我们告别一下。抄家一直从下午延续到晚上,抄家者将每一个房间的电灯都打亮了,整幢小楼灯火通明。母亲这时候显现出一种临危不惧的沉着和镇定,她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不断地问抄家者要不要喝水,提醒抄家者这儿还没搜那儿还没查,最后甚至还把抄家者带到楼下厨房里,指着一大堆煤球说:你们把这儿也好
14、好搜搜,从前我当地下党时最喜欢将秘密文件放在这种脏乎乎的地方。抄家者哭笑不得地看着母亲一本正经的模样,尴尬地搓着双手,显然他们不太愿意扒拉这堆黑糊糊的煤球。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想到了外出多日的哥哥。那年冬天是我记忆中最寒冷而漫长的冬天,周恩来总理的逝世让全国人民对中国前途和命运的担忧达到了顶点。虽然邓小平同志在周总理的追悼会上出现并致悼词,使人们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但这之后“王、张、江、姚”004中国,漫长的一年一系列紧锣密鼓的篡党夺权活动却更加肆无忌惮,几乎趋于公开,明眼人谁都可以看出,他们把以周恩来、邓小平为首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视做眼中钉肉中刺,必置之死地而后快。从小学就开始
15、磕磕绊绊读资本论的哥哥对政治有一种天然的兴趣,从父母这一辈老共产党人身上传承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信念和抱负更让他像“五四”运动中的热血青年,他和他的一帮年轻伙伴们常常聚会,一起议论国家大事。2 月下旬的一天他对我们说,他要到全国去走一走,要到北方去看一看。他这一走两个多月音信全无,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但我相信他一定去了北京。从 1 月 8 日周总理去世,到 1 月 11日周总理遗体火化,北京成千上万的群众拥上街头为周恩来的灵车送行。到了3 月底,更有成千成万的人从四面八方拥向天安门广场,自发地举行各种形式的悼念周恩来的活动,谁都感到了一种压抑已久、火山即将爆发的潜流。那一段时间气氛
16、很紧张,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传来。我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时刻关注着天安门的动向。我断定我哥哥一定穿流在天安门的人群中,我的母亲当年曾是绍兴城里与日寇和汪伪特务机关斗智斗勇的中共地下党员。005第一章 我所经历的1976心终日里提在嗓子眼上,不得安宁。4 月 5 日晚上九点三十分,开始了对天安门广场悼念群众的镇压,紧接着,全国大搜捕、大追查也开始了。这次公安局警察井然有序的搜查显然有别于 1967 年夏天造反派虚张声势的抄家,它是一种更官方更政府的行为,我想一定是我哥哥出事了。母亲始终沉默着,冷眼看着凌乱不堪,像遭强盗抢劫一般的家,始终没有问抄家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被从家中带走,抄家的规模和其深入仔细的程度,儿子出门近三个月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这一切,其中的勾连是不言而喻的,事情的严重程度也是显而易见的。但这位当年穿行在我党浙东交通线上的老地下工作者曾经经历过太多的风霜血剑,面对这样的搜查,你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当时是杭州织锦厂的一名青年女工,抄家的这天我正好上中班。望着家里一片狼藉的样子,我不忍心离开因心脏病和腹水而刚从“五七干校”被送回家治病的母亲。母亲平静地要求我去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