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收稿日期:2 0 2 2-1 1-0 2基金项目:2 0 2 0年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型城市建设的机制与路径研究”(B J A 2 0 0 1 0 0)作者简介:李俊,同济大学职业技术教育学院副教授;杨瑞麒,同济大学职业技术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国际视野下1+X证书制度的审视 基于对英德两国职业教育模块化实践的分析李俊 杨瑞麒【摘 要】1+X证书制度试点工作是近年来我国职业教育重要的改革措施之一,在内涵和功能上与世界范围内诸多国家尝试的职业教育模块化改革高度相似,可以被看作是一种相对温和的模块化改革。英国与德国的职业教育在过去若干年间分别进行了模块化的改革。英国采用激进的路径,
2、虽在满足学习者需要、顺应劳动力市场变化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没有从根本上破除困扰英国职业教育发展的若干困境;德国则选择了相对温和保守的路径,能够促进职业教育更好地适应技术变革等挑战,并服务于不同背景的学习者,但由于受到利益相关群体的质疑和反对,模块化的改革程度相对有限。英德两国模块化路径选择的差异反映了两国不同的职业教育范式和治理模式,且这种差异扎根于两国不同的产业特征和社会制度之中。相关实践对于我国1+X证书制度试点工作具有一定的借鉴和启示意义。【关键词】1+X证书 模块化 职业教育治理 产业特征 一、背景与意义自从2 0 1 9年 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正式启动“学历证书+若干职业技
3、能等级证书”(以下简称1+X证书)制度试点工作以来,相关工作已成为全国众多职业院校日常工作的重要领域,也成为职业教育研究的热点话题。1+X证书制度试点工作是 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 明确提出的职业教育重要改革措施之一,其提出主要有以下几方面背景。首先,在宏观政策上职业教育被确定为一种不同于普通教育的教育类型,因此需要有与之相适应的制度安排;其次,提高职业教育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能力,需要相应的制度作为保障;第三,激发社会力量举办职业教育的内生动力,需要相应的机制创新;第四,建设终身学习型社会,需要构建学历证书与职业技能等级证书相互衔接和等值互认的国家资历框架。1在上述背景下,关于在院校实施“学
4、历证书+若干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制度试点方案(下文简称 试点方案),强调了将开发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在下文中与X证书混用)融入专业人才培养中的核心地位。进一步讲,1+X证书制度试点工作不仅是一项课程与教学领域的改革,也是国家探索职业教育治理方式变革的途径。通过激励行业企业等社会力量以开发、考核和发放证书等形式深入参与职业教育,能够突破发展瓶颈,深化产教融合,提升其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水平。然而,1+X证书的实施正面临着困境。在宏观层面上,存在制度体系不完善、职责划分不明晰,支持政策缺乏针对性和可操作性等问题;从学校专业教学的角度出发,存在证书种类繁多,考证与专业学习彼此割裂等不足;在产教融合方面,存
5、在证书授予主体参差不齐,企业对证书的认可有限等挑战。2,3在此背景下,了解国外相关实践及研究,从其它国家的实践经验中获得启示和经验,规避问题和风险,能够推动我国职业教育证书制度的不断完善。二、国际视角下的X证书 与模块化的相似之处将1+X证书制度试点工作放在国际视野下分析,会发现它与过去若干年间世界范围内诸多国家尝试的模块化(M o d u l a r i z a t i o n)改革颇为接近,两者在内涵和功能上高度相似,在实现路径上,则是差异和相似并存。从内涵上看,教学上X证书与模块化高度相似,都是对于职业教育学习内容的某种重新组合641和规定,并形成相对独立和完整的单元。试点方案 指出,“
6、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以社会需求、企业岗位(群)需求和职业技能等级标准为依据,对学习者职业技能进行综合评价,如实反映学习者职业技术能力”。在国际职业教育实践中,模块是职业教育与培训的组成部分,介于职业资格与培训单元之间,并规定了学习的内容与完成要求,具有明确的起点和终点;模块能够体现劳动者在某方面的职业能力,多个模块组合在一起则起到职业资格证书的作用。4,5从功能上讲,X证书也与模块化大体相同,即促进职业教育适应技术和产业的变化以及学习者差异化的需求。如 试点方案 指出,职业技能等级标准的开发需要“借鉴国际国内先进标准,体现新技术、新工艺、新规范、新要求等”,而证书本身则是学历证书的补充和拓展,它反
7、映了劳动力市场对于劳动者不断变化的能力要求。国际上的模块化改革在这一点上具有相同的内在逻辑,一是能够更好地适应劳动力市场变化,二是匹配不同职业和知识技能背景的学习者。4在实现路径上,模块化的改革呈现了丰富的路径和形态,如果将不同国家放在一个程度不同的谱系之中,则可以将其呈现为表1的形式。表1不同职业教育体系所采用的差异化的模块化路径5模块化路径激进的模块化路径中间状态传统的整体性路径学习过程及安排对特定模块内的学习内容的清晰规 定 和限 制,不同模块之间的灵活组合过 程/输 出导向输出导向(只要通过考试,就认可学习结果)证书授予每个模块均有证书准入和退出学习者可以灵活进入或退 出 教 育 与
8、培 训 过 程(在获得单项证书后即可退出)培训提供者不同学校及培训机构均能提供培训不同程度的混合模式统一、完整的 教 育过 程,学习内容的线性结构(规定了学习的先后顺序)过程导向:学习过程与学习目标之间的联系紧密(学习结果在经过学习过程的情况下才得到认可)仅在整个教育与培训过程结束后才授予证书在完成最终考试之前无法退出并获得证书(除非彻底放弃证书)仅有特定的学校和培训机构可以提供培训如表格所示,采取激进模块化路径的国家通过完全模块化的方式组织职业教育与培训,学生相对自主地选择模块学习的时间和顺序,学习结果的考察相对独立;而有的国家仅仅对原有学校或双元制的人才培养过程进行小幅度调整,在不改变原有
9、结构的基础上增加一些补充的模块;还有部分国家处在两者之间,采取混合式的模块化路径。中国的1+X证书制度试点工作希望在维持学校教育基础性地位的前提下,通过X证书的引入促进职业教育与劳动力市场更好的衔接。其与激进的模块化改革差异较大,而与相对温和的模块化改革具有一定的相似性,是一种介于激进模块化和传统的整体路径之间的混合模式。然而实践中我们仍然面临困惑。例如,学校课程与X证书课程的关系是怎样的,学历证书与X证书之间以及X证书内部不同模块如何衔接、证书等级在多大程度上与学历层次挂钩等。从较为宏观的层次看,背后涉及到职业教育的范式和治理逻辑,即传统的学校职业教育与更加灵活的模块化职业教育如何兼容。由于
10、国外职业教育的模块化改革有较为丰富的实践基础,本文将选取模块化程度不同、但各具特色的英国和德国的相关改革实践作为分析对象,分别进行梳理。三、英国职业教育的模块化实践1.英国职业教育模块化的改革实践英国整体采用了较为激进的职业教育模块化路径,起源可以追溯至2 0世纪7 0年代末。由于劳动力市场人员流动性较高,且没有较为独立完整的培训路径,英国雇主通常以职业资格证书判断是否录用员工,对学徒没有明显偏好。6为了满足学习者的需要,使其能够更快适应生产组织方式和技术变革,目前英国整个职业教育与培训均基于模块来进行。学习者通过单元的学习累积学分获得模块证书,通过若干证书认定后获取相应的职业资格,得到进入劳
11、动力市场的机会。具体而言有以下特点。从学习目标来看,模块化的学习以结果为导向,重点提升学习者的就业能力(E m p l o y a b i l i t y),获得国家职业资格证书(NVQ)是主要目标。从学习内容和过程来看,国家职业资格证书由若干单元(U n i t s)组成,学习者根据学习结果获得相应学分,从而获得模块证书。在学习过程中,学习者在模块选择方面有较高的自由度,进入和退出也不会受到限制。5从学习场所来看,提供课程的场所并不重要,培训提供者教授、监督、认证和评估各模块的能力是重点。英国鼓励人们通过各种正式或非正式的学习模式进行学习,并鼓励在各类场所获得模块化技能,同时鼓励考核机构在工
12、作场所进行能力评估。7从学习成果认证与评估来看,模块间通常以组合的形式构成资格证书以及文凭级别的认定。4认证机构主要有国家职业资格委员会(N C VQ)和产业指导机构,由它们授权741国际视野下1+X证书制度的审视教育与培训组织提供国家职业资格证书。8这种灵活的评估与认证机制有利于培训组织之间的竞争,激励他们打造质量更高的课程与资格证书。更进一步讲,在制度层面,英国职业教育模块化的思路和模式与其相对成熟的国家资历框架紧密联系。为了保证模块的有效认定,搭建学习世界与职业世界的桥梁,英国在建立通用且等级分明的资历框架方面不断探索。1 9 9 7年,英国建立起五级国家资历框架(NQ F),将国家职业
13、资格证书与学术证书相联系,实现了不同资历间的互换。2 0 1 1年全纳性的资历与学分框架(Q C F)将所有教育与培训证书纳入统一框架中,使其横向与其他教育类型相连,纵向形成由低到高的系统。9总的来看,在学习目标、内容、过程、认证与评估等方面,英国职业教育均实行了较为激进的模块化形式,获得了在资质范围内实践的重要经验。模块化满足了学习者对学习灵活性的需要,提高了他们的就业能力以顺应劳动力市场需求;同时,以工作相关知识和能力为基础的国家资历框架,为模块化实践提供了较为完善的体系建设和制度保障,在灵活的基础上兼顾了整体性。2.困境与改革英国作为早期采取模块化改革的国家,无论是学习单元的设置与组合,
14、还是资格的评估和认证,再到总体资格框架的建立及优化,其发展都相对成熟。1 0然而,在实践中也遇到了一些挑战,具体如下。一是资格与学历等值的现实困境。虽然英国建立了各类证书互通等值的框架,但在实际招聘中,劳动力市场更偏爱学历证书。通过模块化学习获得的资格证书与通过完整学术路径获得的学历证书在现实中不对等。在英国,为了保证1 61 9岁年龄组(包括中途辍学的青年和在职的青年)的全日制教育参与率,国家资历框架提供的培训,被视为鼓励低成就青年在1 6岁离开学校后继续学习的机会。因此,国家职业资格证书常与低水平学历联系在一起,在劳动力市场上受到的认可有限。同时,虽然以学分为基础的框架能够提升成人学习者获
15、得资格证书的意愿,但这些资格带来的升学机会尚不明晰,资格与学历之间并未形成实际的衔接。1 1二是雇主参与资格认定的愿望较弱,很少有英国雇主对让雇员获得职业资格或将这些资格用于招聘感兴趣。首先,雇主们担忧资格证书的可靠性,他们质疑基于结果的模块化培训是否能够让学习者掌握解决现实问题的能力;对雇主来说,工人能否对突发情况做出正确判断比其所拥有的证书数量重要得多。其次,国家职业资格证书的认证较为复杂。自由经济市场环境下,劳动力流动性较高,企业授予职业资格证书的成本较高,而开放职后培训的收益甚微,资格认定涉及的繁琐流程和高昂成本让雇主望而却步,对小型企业来说更是如此。这项政策最初的目标,即简化和确立共
16、同标准和容易理解的资格,还远远没有实现。1 2国家职业资格证书是基于雇主主导的行业领导机构制定的标准结果,但由于缺乏雇主参与,机构没有代表性,这意味着资格框架成为就业主导而非雇主主导,仍难以契合劳动力市场需求。三是学习者在模块化实践中遇到的困境。首先,对于已经离开学校进入职场的学习者们来说,资格框架灵活的结构较难理解。其次,模块化会对学习整体性造成影响,与雇主的担心类似,学习者们担忧工作场所的绩效能在多大程度上等同于能力水平,资格证书在劳动力市场是否具有真实认可度。四是资格框架本身存在一定的矛盾。政府往往希望建立的框架具有较强的力度和规则性,使其在协调和问责方面更具影响力。然而,框架越强,利益主体就越难达成一致,也就越不可能满足各类学习需求。同时,模块化改革强调构建一个有层次的,基于结果的标准框架,因此,相关描述需要包含从基本操作到专业判断的所有层次的学习,并跨越行业和商业管理等部门。这需要一种全新的“通用”语言来描述学习结果,并用同样的术语描述各种具体和专业的学习类型,这对框架的建立造成了较大的困难。5为破解上述困境,英国职业教育体系进行了一些 改 革,“现 代 学 徒 制”(M 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