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俄乌冲突下东亚安全格局新趋势冯玉军内容提要:俄乌冲突不仅对欧洲安全格局产生深远影响，也给包括东亚在内的亚太地区安全局势带来多重外溢效应。在俄乌冲突背景下，东亚地区的既有矛盾进一步发酵，东亚安全格局出现令人关注的新趋势:美国及其盟友对中国的疑虑进一步上升;美国加紧构筑多层次、多形式、多领域、跨区域的印太安全机制;国家间不信任感上升，促使东亚地区军备竞赛日趋激烈，并有可能陷入不断升级的恶性循环。在世界大变局下，中国需要厘清根本战略利益与地区安全趋势，冷静作为，为实现第二个“百年梦想”创造良好的国际与周边安全环境。关 键 词:俄乌冲突东亚地区安全格局印太战略同盟体系军备竞赛作者简介:冯玉军，复旦大学
2、国际问题研究院副院长、俄罗斯中亚研究中心教授(上海邮编:200433)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后疫情时代俄罗斯的国际地位与对外政策研究”(21BGJ001)、教育部高校国别和区域研究规划课题“全球能源转型背景下的俄罗斯能源战略调整与中俄能源合作问题研究”(2021 N02)中图分类号:D815文献标识码:ADOI:10 19498/j cnki dbyxk 2023 02 002文章编号:2095 3453(2023)02 0021 132022 年 2 月 24 日，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特别军事行动”，后冷战时代最为惨烈的局部战争就此爆发。俄乌冲突成为后冷战时代世界发展的一道分水
3、岭，不仅对欧洲安全格局产生深远的战略影响，也给包括东亚在内的亚太地区安全局势带来多重外溢效应。在俄乌冲突背景下，东亚地区的既有矛盾进一步发酵，东亚安全格局出现令人关注的新趋势。12东北亚学刊Journal of Northeast Asia Studies2023 年 第 2 期(总第 67 期)一、美国及其盟友对华战略疑虑进一步上升俄乌冲突爆发后，中国方面始终秉持客观、公正的立场。中方对当前乌克兰问题的基本立场包括以下五点:坚定主张尊重和保障各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切实遵守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倡导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强调一国的安全不能以损害他国安全为代价，地区安全更不能以强化甚
4、至扩张军事集团来保障;呼吁各方保持必要克制，避免乌克兰当地事态继续恶化甚至走向失控;支持和鼓励一切有利于和平解决乌克兰危机的外交努力，欢迎俄乌双方尽快举行直接对话谈判;认为联合国安理会应当为解决乌克兰问题发挥建设性作用，要以地区和平稳定为重，以各国普遍安全为重。基于以上立场，中国反对动辄发动经济制裁，未参加美国及其盟友对俄实施的制裁行动。在联合国大会 2022 年 3 月 2 日、10 月 12 日和 11 月 14 日有关俄乌冲突的表决中，中国分别投了弃权票、弃权票和否决票。然而，中国在俄乌冲突中的立场被美国及其盟友解读为对俄罗斯的“策应”和“变相支持”。他们既担心中国有可能效仿俄罗斯对乌克
5、兰的“特别军事行动”，在台海、东海或南海采取强力行动，从而“冲击东亚和平”，也担心中俄联手结成“政治军事同盟”，进而共同颠覆“基于规则的地区与国际秩序”。这一判断进一步激化了美国及其盟友近年来对中国不断增长的担忧、不满和敌视，他们对中国的观感进一步恶化，战略认知更加消极。2022 年 10 月 12 日，美国发布 2022 年国家安全战略，该报告称中国是“唯一既具有战略意图又拥有不断增长的能力来重塑国际秩序的竞争对手”，强调美国“将在限制仍然极其危险的俄罗斯的同时优先保持对中国的持久竞争优势”。这种罕见表述在美国的国家安全战略文件中首次出现，表明美国对中国的战略认知发生了根本性转变。22东北亚
6、学刊2023 年第 2 期王毅阐述中方对当前乌克兰问题的五点立场，新华网，2022 年 2 月 26 日，http:/www news cn/2022 02/26/c_1128417844 htm 2023 02 08。“NATIONAL SECUITY STATEGY，”THE WHITE HOUSE，October 12，2022，https:/www whitehouse gov/wp content/uploads/2022/10/Biden Harris Administrations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10 2022 pdf 2023 02 08
7、 2022 年 12 月 16 日，日本政府通过新版 国家安全保障战略 国家防卫战略和 防卫力量整备计划。国家安全保障战略是日本在国家安保层面的顶层战略文件，后两个文件是依据新安保战略制定的军事层面的具体政策和执行规划。这三份文件的出台，意味着日本安全保障战略在二战后的全面调整，在突破“专守防卫”原则方面迈出了切实步伐，将对东亚整体安全格局产生深远影响。国家安全保障战略强调:“由于俄罗斯侵略乌克兰，构成国际秩序的规则根基被轻易破坏。不排除未来印太地区，尤其是东亚地区发生类似严重事态的可能性。”“在日本周边，包括核力量和导弹力量在内的军事建设正在迅速推进，单方面武力改变现状的压力越来越大。”“俄
8、罗斯在包括我国在内的印度太平洋地区的对外活动、军事动向等，加上与中国的战略合作，是(我国)安全保障上的强烈担忧。”另外，通过传播虚假信息进行的网络攻击和信息战不断发生，模糊了紧急与和平时期、军事与非军事之间的界限。国家安全保障战略宣称:将大幅强化在西南诸岛的军事部署;强化海上保安厅装备能力，并加强海上保安厅与自卫队协同配合。进而，国家安全保障战略大肆渲染“中国威胁论”，指出:“当前中国的对外姿态和军事动向等，是我国和国际社会的严重关切，对于确保我国的和平与安全以及国际社会的和平与稳定，加强基于法律支配的国际秩序，是前所未有的最大战略挑战，我国应以综合国力通过与同盟国、志同道合之国等国家的联合来
9、应对。”国家安全保障战略称:“台湾对我国来说，是一个共享包括民主在内的基本价值观、有紧密经济关系和人员往来的极其重要的伙伴和朋友”，并明确表达日本参与台海事务的态度。2022 年 12 月 28 日，韩国总统办公室公布 自由和平繁荣的印度太平洋战略，这是尹锡悦政府成立以来首次公布区域外交战略。与历届政府的地区合作构想不同，这份韩国版“印太战略”不局限于朝鲜半岛、东亚问题及经贸合作，突出强调韩国将在双边、地区和全球层面积极作为。韩国外交部长朴振表示，这份文件的公布成为韩国外交政策史上的分水岭，韩国将在朝鲜半岛之外规划战略前景。该文件明确表32俄乌冲突下东亚安全格局新趋势国家安全保障、外務省、20
10、22 年 12 月 16 日、https:/www cas go jp/jp/siryou/221216anzenhoshounss j pdf 2023 02 15。示，“韩中日三国人口占世界的 20%，国内生产总值占世界的 25%，三国合作对印太地区稳定、繁荣不可或缺，通过恢复韩中日领导人会议，加强三国合作秘书处的职能和结构，我们将为东亚区域合作寻找新的机遇和动力”，“希望通过和谐发展韩美日、韩中日合作，为地区和平与稳定作出贡献”。该文件提出，韩国秉持“包容、互信、互惠”原则，包括“与中国的合作”，但同时还应注意到韩国版印太战略的“自由”“和平”“繁荣”三大愿景与美国版印太战略不谋而合。也
11、就是说，这份文件一方面强调与中国保持合作，另一方面又强调与“拥有共同价值观”的国家合作，巩固基于规则的地区秩序。韩国版印太战略确定了九大重点课题:建立基于规则和规范的秩序;促进法治和人权合作;加强核不扩散及反恐合作;扩大全面安全合作;扩充经济安全网络;加强高新科技领域合作，消除地区数字鸿沟;主导气候变化及能源安全领域的地区合作;增进有针对性的发展合作伙伴关系，为地区发展作出贡献;增进相互理解，促进人文交流。从上述重点课题看，中韩在不少方面存在的现实分歧也呈现出扩大趋势。俄乌冲突不仅使北约全面增强对俄罗斯的抗衡力度，也刺激北约加大了对中国的关注。2022 年 6 月，北约马德里峰会通过的 北约
12、2022 战略概念首次提及中国，指责“中国力图颠覆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强调“中国公开的野心和胁迫性政策对北约的利益、安全和价值观形成挑战”。该文件还表示，北约将把“印太地区”视为利益攸关区域，加强与该地区新老伙伴的对话与合作。可见，在俄乌冲突背景下亚太特别是东亚国家间的战略竞争更加激烈复杂，大国间的战略协调与合作将变得更加困难。二、美国加速构建多层次安全同盟体系俄乌冲突对东亚安全产生强烈的外溢效应，北约认为“中俄之间不断42东北亚学刊2023 年第 2 期“Strategy for a Free，Peaceful，and Prosperous Indo Pacific egion，”Mini
13、stry of For-eign Affairs，December 28，2022，https:/www mofa go kr/eng/brd/m_5676/view do?seq=322133 2023 02 08“NATO 2022 STATEGIC CONCEPT，”NATO，June 29，2022，https:/www nato int/nato_static_fl2014/assets/pdf/2022/6/pdf/290622 strategic concept pdf 2023 02 08 深化的战略伙伴关系以及在破坏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方面相互配合的企图，与北约的价值观和利益背
14、道而驰”。美国则强调“中俄日益结盟”，带来了多方面不同程度的挑战。在这种战略误读的影响之下，美国力图构筑多层次、多形式、多领域、跨区域的印太安全机制，加强在印太地区的延伸威慑，应对所谓“中国的全方位挑战”。2022 年 2 月 11 日，拜登政府正式发布 美国印太战略。该报告提出的战略目标是建立一个自由与开放、联通、繁荣、安全和有韧性的印太地区。该报告还提出未来 12 年内将在印太地区开展十项行动计划，包括主导“印太经济框架”(IPEF)、建设强大而统一的东盟、支持印度持续崛起和地区主导地位、履行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QUAD)机制职能、拓展美日韩合作、与盟友合作推进太平洋岛国开发等。在实际操
15、作上，美国在俄乌冲突爆发后不仅没有因为要应对俄罗斯而把资源完全放在欧洲地区，反而因对中国的担忧而不断加大对印太地区的资源投入，“希望借助双边军事同盟、美英澳和美日韩三边伙伴、美日印澳 四边机制以及 五眼联盟的 二三四五联盟伙伴阵型，推进印太战略”。与冷战时期的联盟体系不同，在新形势下美国更加注重利用外交手段不断强化具有“变革性和包容性”的国家联盟。其核心目标是:加强与共同利益和相同价值观国家间的联盟关系，以夯实美国的战略基础，维护国家联盟的改革;敦促其他国家支持基于美国利益建立的国际秩序与合作规则，以显示其在国家联盟策略中的“包容性”。在双边军事同盟层面，美日、美韩同盟进一步巩固，加速充实新内
16、52俄乌冲突下东亚安全格局新趋势“NATO 2022 STATEGIC CONCEPT，”NATO，June 29，2022，https:/www nato int/nato_static_fl2014/assets/pdf/2022/6/pdf/290622 strategic concept pdf 2023 02 08“NATIONAL SECUITY STATEGY，”THE WHITE HOUSE，October 12，2022，https:/www whitehouse gov/wp content/uploads/2022/10/Biden Harris Administrations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10 2022 pdf 2023 02 08“INDOPACIFIC ST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THE WHITE HOUSE，Feb-ruary 11，2022，https:/www whitehouse gov/wp content/uploads/2022/02/U S Indo Pa-cific
